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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哪個臨舟哥?”

席亦城一怔愣,大致已經猜到是誰,以防萬一又問了遍。

宋翦說:“就是我們家對門啊,顧臨舟,亦城哥,他和你們一個學校,你們應該都認識。”

他跑過顧臨舟家N多次早就熟稔,人家為什麽搬來,在哪個學校哪個班,閑聊的時候他都問了。

“我剛才打臨舟哥電話,就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問的,沒想到我哥真在那兒。”

“嗯,”音色裏聽不出喜怒。

“亦城哥,你別也別擔心了,不用等我哥,你也快點兒休息吧。”

“意思你哥要住他那兒?”

“這.....”宋翦也說不好,剛才他沒多問,臨舟哥只說他在,睡着了,想了想道,“應該吧,臨舟哥挺好的,而且他家裏就他一個人,我哥住一晚肯定不要緊,待會兒我過去看看。”

“你睡覺,我去。”

“啊?哦哦好。”

宋翦挂了電話,安心上床,哥有兩個人照顧,自己再過去顯得多餘了,他挪了挪腦袋抻起脖子,發消息給老媽來點提前心裏建設。

編輯信息:

媽,我爸這次又犯了原則性錯誤,絕對讓你扇大逼兜的程度,但不是小三之類你不要多想,跟馬內有關。欲知詳情如何,靜待下回分解。

點擊,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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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跑在馬路邊甩尾調頭,再次駛向四季花苑。

啤酒雖然度數低,但對不常喝酒的人來說,三四瓶已是極限,一開始就着烤串沒感覺,第二瓶時許暮星已隐約有暈眩感上了臉,等第三瓶下去,直接靠着矮幾睡着了。

顧臨舟兩指捏剩下沒開封的一瓶,打開了易拉環,無奈搖了搖頭:“我就說,一人三聽夠了。”

微微仰頭,新開封的啤酒灌入喉間,順着喝酒的水流聲,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得清晰分明。

喝了幾口,顧臨舟放下啤酒起身,把桌上殘餘的食物和外賣盒收拾幹淨。

看了看時間,他俯身在許暮星耳邊。

“許暮星?”

“唔.....”不知是回答還是無意識間發出的呓語,亦或是半夢半醒間。

“許暮星,”顧臨舟道,“我把我的房間讓給你,去我房間睡,靠在這兒不舒服。”

這回許暮星沒有回應。

“你不說話我就當默認?”

許暮星還是沒說話。

顧臨舟托着下颌,微微勾起唇角看了會兒,對方大部分臉都埋在了臂彎裏,只露出了鬓邊的一小部分,白皙的皮膚早已泛紅,耳尖更是因為酒意紅成了番茄色。

顧臨舟打算把他抱進去,手臂輕柔地穿過許暮星腿彎,可還沒抱起來,門鈴響了。

叮咚——

在剛響第一聲時,席亦城就迫不及待摁了第二次。

叮咚、叮咚——

連門外都清晰得回蕩着鈴聲。

席亦城的面色陰晴不定。

不一會兒,門開了。

兩個大男生站在門口對峙。

顧臨舟也擰了眉:“你來做什麽?”

“來接星兒,我帶他回家,”席亦城強忍着直接搶人的沖動,然而眼底的暗沉和小臂因握緊拳頭而凸顯的青色脈絡預示他現在就是一顆炸彈,随時可能爆炸。

顧臨舟無懼道:“他睡着了,我會照顧他。”

席亦城不退讓:“不需要你照顧,要照顧也是我來照顧。”

“在我家,我照顧他理所應當。”

“我是他兄弟!”

“你們已經斷了。”

心髒某處一陣絞痛,席亦城面上卻不顯:“說不定哪天我們就和好了,顧臨舟,我勸你讓開,別逼我動手。”

顧臨舟也沉了目色:“我記得上次我就說過,你想打架我随時奉陪。”

兩個人你來我往,誰也不是吃素的。

不過到底是別人家,席亦城再火大這點理智還是有的,一旦動了手,別說接不到星兒,自己可能先被送進局子裏。

他忽然無聲輕笑,點了點頭,舌尖舔舐過腮幫子,黑眸中桀骜自信,反問道:“星兒說了今晚要留下來?”

他們是吵了架,星兒也說不願和他做兄弟,但他們之間互相了解比親人還親,他知道,星兒絕不會在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家裏過夜。

顧臨舟沉默一陣,道:“沒有。”

他從不認為自己有多正人君子,因為自己時常也有計較,但有一點他做不到,就是在喜歡的人不知情的情形下替對方撒謊。

“既然沒有,是不是應該問問星兒自己的意思,”席亦城現在不考慮許暮星會不會跟他走,當下只想着怎麽跨進這道門再說。

“好,他要是不願意回去,你也別勉強他,”顧臨舟作出讓步放他進門,又提醒說,“今晚他心情特別不好,我的建議是你最好不要惹他,收斂點你的暴脾氣。”

“你沒轉學來之前,我脾氣特別好,”席亦城自誇時特不要臉。

“呵,”顧臨舟諷刺一笑,“一個人的脾氣和性格有關,和誰轉不轉學沒有絲毫關系。”

“不好意思,我有。”

“抓緊去看精神科,興許有救。”

兩人穿過玄關。

許暮星還在客廳,依舊是剛才趴着睡着的樣子,只是腦袋轉了面。

空氣裏殘留着食物的香氣和啤酒的味道,一進門席亦城就有聞到,他快兩步到許暮星身邊,一看他臉頰酡紅就知道是喝醉了,冷飕飕的目光射向顧臨舟:“你特麽竟然給他喝酒?”

“他酒精過敏?”顧臨舟問,不是嘲諷,是看席亦城緊張不由得讓他也緊張,自己當時沒考慮這個問題。

席亦城一噎:“他以前沒喝過。”

“那也不需要一驚一乍,”顧臨舟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沒有過敏就好,一點啤的,一覺睡醒就沒事了。”

“我知道,”席亦城面露寒霜,每次看見星兒和顧臨舟在一起,心裏就又酸又疼,疼得心慌,不打算再問什麽,他直接抱起人。

許暮星是睡着了,可一半原因是因為喝酒造成暈眩感,不是真的困,于是被抱起時便醒了過來,手掌撐了下額頭,腦袋靠着堅實的胸膛,鼻端是熟悉了很多年的氣息。

還沒睜眼,他便道:“放我下來。”

沒有一絲矯情只有語氣裏的全然冰冷。

席亦城雙腳駐足在原地,低頭看懷裏的人,眼底頃刻又多了幾抹血絲。

他不敢與星兒吵架了,輕聲說:“我帶你回家,不喜歡去我家的話送你回寝室。”

“放我下來,”同樣的話,不同的是語氣更重。

“席亦城,”顧臨舟上前了一步,“因為我尊重許暮星,所以放你進來,說好了他不願意和你走你也不會勉強。”

咬了咬牙,席亦城放下人。

許暮星現在的狀态是思維能轉動,但難免因為啤酒後勁兒發暈,又一會兒被抱起一會兒放下,暈眩感加重,腳剛落地人就往邊上栽,席亦城眼疾手快要抱住他,但他用了推人的動作,一借力,身體倒向另一面。

顧臨舟扶住他。

許暮星打了個幹嘔,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想吐。

小小的神情變化入了顧臨舟眼中,顧臨舟不再管那麽多順勢一攬把人帶入懷,手掌貼着對方後背輕輕拍了拍。

許暮星憋緊了一口氣,深呼吸把嘔吐感壓回去。

他沒注意彼此的親密,然,席亦城把他們之間的每個小細節都收入了眼底,顧臨舟幾乎将星兒都抱在了懷裏,星兒卻沒有推開,腦袋也要往顧臨舟肩窩裏靠。

這些,都紮得他眼眶發紅。

“星兒,”席亦城伸手抓住許暮星手腕。

許暮星一把甩開,冷漠回頭:“滾。”暈眩感還沒散去,再挪動一步真得吐了。

“聽見了嗎?讓你滾,你可以走了,”顧臨舟也下了逐客令。

席亦城杵着不動,若不是看星兒難受嘴唇有了泛白跡象,這會兒他真動手搶人了,努力吞咽掉喉嚨的窒澀感,好好勸說:“星兒,我們和他不熟,不在他家過夜好不好?”

“和他不熟和你很熟嗎?”

“我們....”

“不是我們,”許暮星厲聲截斷他的話,“你是你,我是我。”

這話早就說過,此刻又重複了遍,每個字仿若鋸刀傷鋒利的牙齒,尖銳地紮進席亦城的骨肉裏,比打架時候的皮肉傷痛得多,那些傷可以用藥抹,用紗布包紮,過不了多久就會痊愈,唯獨星兒給的傷會愈演愈烈以更痛的姿态蔓延。

“星兒,我......”他哽咽了,想說我疼,話到嘴邊變成了一句,“你究竟要我還是要顧臨舟?”

這個問題飽含了很多意思也可以指很多方面。

顧臨舟微微颦眉。

許暮星想也沒想,道:“顧臨舟。”

銀灰色車身在月色下泛起清冷光澤,轎跑尾翼緩緩倒退離開泊車區,打方向盤、換擋、再踩下油門,接着離開了四季花苑。

手腳雖然在操作,但席亦城的腦子一大半處于木然狀态,忘了自己是如何啓動的車子,又是如何駛離的小區,回過神時人已經在路上,後面的喇叭一直在催,因為前方路口早已跳了綠燈。

正準備啓動,閃爍的綠燈再次跳了色,黃燈預警着交通信號将很快轉為不可通行,于是要換擋的手停在了檔位區。

哔——

後頭的白色汽車長按喇叭下發出了一聲極長的“怒吼”。

不止如此,司機大為光火,降下車窗指轎跑就開始怒罵:“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光停着不啓動媽的上路幹嘛來了!”

等紅燈再次變綠的那一秒,司機火速摁喇叭,恨不得轎跑直接飛出去。

轎跑沒飛,但車速并不快,席亦城踩了油門緩緩行駛,還沒過完紅綠燈,白色轎車已超過他甩了一路尾氣。

席亦城還是以四十邁的速度勻速移動,直到一輛醉駕逆行的吉普朝他直沖而來他才打起了點精神,本能反應下猛打方向盤避讓,車頭以50度方位斜向路邊,嘭一聲巨響,撞上了一旁的水泥樁路障。

而吉普沒有停下車速,車頭撞在轎跑的一面後輪胎處,擦着車胎側面行駛而過。

跑了!

路邊搭建了一個燒烤攤,擺了幾張桌子,四名年輕男子正喝酒吃串唠嗑,見發生車禍齊齊看向聲音來源,各個一臉吃驚。

“卧槽!發生了車禍就這麽跑了啊?”有人最先反應過來。

胖乎乎的圓臉男人着急忙慌吐掉嘴裏的雞骨頭,指着消失的吉普車方向:“媽的!肇事逃逸!”

四個人都離開座位走到了路邊,穿過馬路打算圍過去看看情況。

“怎麽跑車裏沒人下來?”

“不會撞暈過去了吧?”

“誰手機揣身上了,趕緊報個警吧。”

“可是我不知道這條路叫什麽啊,問起我哪兒發生車禍我怎麽說?”

“還是先看看他要不要叫救護車吧,人要是沒事的話會自己報警,汽車裏不一般都有導航什麽的,人自己知道在哪兒。”

四個人七嘴八舌地圍上了轎跑,車頭被水泥樁子給碰得凹陷了一小部分,車身側面也大面積刮擦,然,車主似乎沒有下來的打算。

咚咚,一人叩了兩下車窗。

“喂,你沒事兒吧?”

車裏人沒回答。

男人将雙手攏成喇叭狀抵在窗邊使勁兒往裏瞧,只見裏面人曲起一條手臂靠着方向盤,有什麽東西順着堅毅的下巴滴落。

不是粘稠的血液,是透明的水漬。

在一方狹小的車內,男生悄無聲息地哭了。

心髒飽脹的酸澀,尖銳無比的疼,全面侵蝕了他,他知道自己錯了,知道自己不該發那些脾氣。

可是他現在才醒悟,無端的怒火、傷人的語言、霸道的獨占欲、不僅僅是因為兄弟情,還是因為吃醋。

是我吃醋了,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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