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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薛沅跑遠了些接電話。

“喂?”

“我上個星期不是叫你回來嗎,你怎麽不回來,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能單飛了?”

一接通,電話那端便是咆哮,是他爸,上次被拘留後消停了一陣,還當面向他忏悔,說以後會做個好父親,可是沒多長時間就恢複了本性,該賭還是跑去賭,大半夜都會打他電話發酒瘋。

“你有什麽事嗎?”

通常他都不會他接他爸電話,但今天這通電話正好救了他,沒多想便接了起來,語氣雖然平靜,心裏是滿滿的厭惡,但他習慣了藏起情緒。

“當然有事,叫你回來你就回來,話怎麽那麽多,”薛建業自己啰嗦反倒倒打一耙,“趕緊的!”

“我有自己的事,沒時間回家。”

薛沅硬氣拒絕,秋冬的衣服上個星期他已經拿了,之後想一直住校到學期結束。

“小兔崽子,你還有沒有良心!真是養大了心肝全被狗吃了,不懂知恩圖報,你還不如跟着你媽一起跑了,什麽玩意兒!”薛建業大罵,因為常年喝酒抽煙,那嗓子說話帶着股破鑼音,偶爾咳兩聲,音色裏全是痰。

聽得人做嘔。

“我挂了,”薛沅說。

小時候他還會因為父親的責罵而難受,後來是習慣,現在是麻木。

“挂什麽挂!回來照顧我!老子出車禍腿折了,”薛建業話裏露了急。

薛沅也是一蒙:“腿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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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不然我稀得打你電話,帶點錢回來,我得去醫院。”

“你自己沒錢嗎?”

“現在錢重要還是老子的腿重要?!”

薛建業又在電話裏催了幾句,薛沅挂了電話,想了想,打開群聊在群裏留了言,告知一聲自己走後出了KTV,一出娛樂場所,渾身都松快下來,像卸了一道枷鎖。

外面是朗朗晴空,裏面是妖魔洞窟。

呼,輕吐了口氣,他朝最近公交站臺走。

包廂裏,張延和一幫人玩了一局,轉瓶選中六班的程峰,人選擇大冒險,要求脫了牛仔褲在包間裏跑一圈,男生們圍着他催促他自己扒褲子,氣氛正高,張延卻忽然興趣缺缺,看了眼門口。

接個電話還不回來。

待他出去尋,人早沒了,這才看了群裏留言。

薛沅上了公交,而公交只到郊區鎮上,回自己家還得走一段路進村,現在村裏建的都是樓房,鄉下面貌煥新,只有他家還是棟小破房子,走至某樹蔭下,不覺想起上次和張延一起在這兒等車。

這次一個人回家,他也不怕的。

到了家門口,主門的防盜鐵欄依舊是被砸爛的挂在門框邊,因風吹雨打而鏽跡斑斑,防盜防盜,也諷刺,他家裏沒什麽可盜的。

裏頭的木頭上亂七八糟紅漆已陳舊,是去年有人讨債上門來鬧的,後來還是鄰裏幫忙湊了點錢幫他爸墊了。

他沒帶鑰匙,敲了敲門,一敲,門開了條縫。

“爸?”他推門進去。

“錢,帶錢沒有?”薛建業就在一樓客廳裏,抽着煙,翹着二郎腿,一聽動靜,扭頭盯着他。

腿折是假的,騙他回來時真的。

“沒帶,有我也不給你,”薛沅後退一步。他做家教掙的錢也不多,剛好管自己的夥食費,如果這錢給了薛建業他又只能靠同寝的同學吃飯,雖然許暮星他們會帶着他,也不介意,可是自己心裏過意不去。

他調頭就走,陡然頭皮一痛,薛建業抓住了他頭發。

“啊!”薛沅本能反手抓住薛建業手腕。

可人一直往後倒。

薛建業拖着他往客廳拉,松手後開始好聲好氣:“兒子,你聽我說,爸爸不是故意騙你,我輸了點錢,你那有多少給我湊多少,幾百幾十都行啊,回頭贏了錢我給你雙份的零花錢,好不好?”

薛建業的話壓根不可信。

他也好久沒給過自己零花錢和生活費,至于雙份,更不知道能是幾個錢。

“真的?”薛沅半信半疑。

“真的,我早改過自新了,但是賭這玩意兒一下子也改不了啊,”薛建業盡量表現出真誠,但邋遢的臉上胡子也沒刮,一身的腐爛氣,改得了才怪。

“那你答應我,以後不賭了。”

“好,爸爸答應你,趕緊。”

薛沅拿出手機:“我轉你。”

“好好好!”

摁了會兒手機。

“你寬帶費早就沒交了吧,沒有信號。”

“用你自己移動。”

“信號不好,”薛沅舉高手機試了下,經過薛建業往門口去,薛建業盯着他,陡然間反應過來又出手去抓薛沅,薛沅渾身一震再不耽擱,揣了手機就跑。

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錢,打死都不給薛建業!

“給老子站住!”薛建業追。

兩個人離得近,薛沅沒跑兩步便被抓住了肩膀,到底是多吃了幾十年的飯,又急着要錢根本不顧是不是自己親生兒子,下手重,薛沅吃痛,用力轉身朝人踢去,但他那點力氣踹人就是給人撓癢。

“兔崽子,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薛建業拖着他往裏拽。

換作以前,薛沅還會喊救命,鄰裏會跑出來說兩句幫一把,可是被家暴的次數多了別人就是要管也管不過來,于是自己也學會了閉嘴。

他用力掙了下,掙脫不了。

說不上絕望,麻木居多,但人只要活着心底就抱着一絲憧憬,不然為什麽自己在這破爛的家庭裏還要努力向上?

“薛建業,你以後老了死了,我都不給你收屍!”

這是他對他爸說得最狠的一句話。

薛建業嗤之以鼻。

薛沅被推到地上,家裏的家務沒人收拾,很多東西都是随便亂放,顯得家裏又髒又亂,眼見薛建業的拳頭要落下,他抄起了地上的一把砸爛的水壺反抗,但門口傳來“咚”一聲。

兩人都朝大門看。

張延急匆匆趕來,看到薛沅被推倒,瞬間怒火沖上腦門,一腳踹在薛建業腰眼上,兩個人打了起來。

薛沅也連忙從地上爬起,薛建業家暴過他那麽多次,他真的是喊不出口說什麽“別打了”,不僅喊不出口他還想讓張延加油,可是不好意思,顯得自己好壞。

想了想,他撿起地上紙巾、拖鞋、果皮朝薛建業身上丢。

用實際行動代替。

一丢一個準。

啪,一只香蕉皮砸薛建業臉上,薛建業哎呦一聲,遮了眼下一秒就挨了張延一拳頭。

不過薛建業不是吃素,兩人下手都挺狠。

許暮星随便弄了兩下衣服,出洗手間後見薛沅不在,問了段求鳴,知道人出去接電話,随後張延也跟了出去,張延最近對薛沅挺上心,便沒再管。

“換個地方?”席亦城道。

他對KTV唱歌興致不高,對玩真心話大冒險也沒興趣。

許暮星也不愛玩這些,原本只是和同寝室聚,沒想合了其他班,人多話雜,不如玩滑板自由自在,但他的滑板被席亦城沒收了,點了頭正要走,段秋鳴把他們拉住。

“你們幹嘛呀,一個個,多掃興啊!”段秋鳴拉他坐下。

席亦城陪坐。

其他人往他們身邊一擠,想走也走不了了。

“行,玩,”許暮星落下話。

因為張延走人,寧儲也早就加入進來,寫了各類問題的紙片塞入到空的紙巾盒裏放中間一放:“選真心話就自己抽問題,絕對刺激,我絞盡腦汁想出來的,特別刺激。”

說完嘿嘿笑兩聲,活像電視劇裏的反派。

“不會是什麽特別下流的問題吧,”淩霜雪提前申明,“如果都是廢料我不參加。”

“我也是!”

唐芝芝和陳倩與她想法一致。

寧儲拍胸脯保證:“肯定會涉及一點隐私,但絕不下流好吧,再說,我是那種人嘛,你們別看我面相端正,其實我心裏更端正,真的,黃天在上厚土在下.....”

啪,段秋鳴慣常呼了他一記:“開始吧,就你廢話多。”

女生們笑。

六班的方昀正在段秋鳴話落時便轉動了酒瓶。

許暮星稍稍往後靠,他不怕指着他,是不喜歡人多,擠,席亦城與他挨着肩,細微動作都有感受到,往邊上挪了挪,身體往後仰了些,手臂在許暮星腰側輕輕一樓。

許暮星往他身邊靠些,與右邊的人拉開了點距離,腰後又多了靠枕,坐得更舒服。

靠枕挺大挺厚實,墊了之後于肩齊高,席亦城擡手正好搭在靠枕上,随意垂落着撸起袖子的小臂,像把人半圈在自己範圍內,又似乎是無意之舉,但總能在別人笑鬧着靠向許暮星時為其擋下。

這點小動作,在昏暗的包間人無人注意。

大家的注意力在漸漸停轉的啤酒瓶上。

瓶口指向席亦城。

瞬間,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臉上。

“噢噢噢~~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快選快選,”一幫人迫不及待,許暮星也看向席亦城,眸光染着一點點玩味,眼裏說着你還挺倒黴。

席亦城選真心話。

寧儲立馬将盒子推到他手邊:“抽!”

席亦城道:“我運氣不好,星兒幫我抽。”

許暮星伸手進盒子,兩指一捏,抽出一張字條,問題是:你第一次親吻別人是在幾歲?

寧儲接過紙條大聲念了出來,包間裏稀稀落落地笑,起哄着席亦城快說,許暮星想到了昨晚兩個人接吻的場景,面上漸漸攀附了稀薄的熱意,席亦城生日過完不久,是19歲。

這麽想着,身邊人道:“16歲。”

“我悄悄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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