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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在随從四人組驚恐的注視下,蘇南禪掏出明天瀾送他防身的匕首,拽着聖樹低矮的枝幹手起刀落,不一會兒便砍了一大捆堆在身旁,拿打火石點上。
在聖樹蔭下,用聖樹枝葉點篝火。
蘇南禪,嚣張.jpg
彼時太陽下山,溫度下降,樹底下的光線非常昏暗,顯得那一團火焰格外溫暖。
蘇南禪大咧咧坐下取暖,邊搓手邊招呼他們:“傻站在那兒做什麽?過來坐啊!”
“……”
風鈴鈴咽了咽口水,扭頭看向膽子最大的陳舒。
另外兩人也有樣學樣。
陳舒:“……?”
看他幹嘛?讓他趟雷是吧?
嘴角抽了抽,陳舒望向蘇南禪,他的身周仿佛被火焰鍍了一層光,在這寂靜的夜幕下尤為明亮耀眼。
陳舒反應過來之前,腳步已經先邁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了。
見狀,風鈴鈴三人對視一眼,也畏畏縮縮地蹭上前。
“我是被人打昏綁到這兒的,基本上什麽都不知道。”蘇南禪拿着一根閑置的樹枝挑火堆,讓火燒得更旺些,“把你們知道的都跟我說說吧。嗯……先從我們頭頂這棵樹說起好了。”
秋夜寒涼,白葉伸手烘火,語氣裏聽不出多少尊敬:“聖樹是我們日月王朝的标志,聖樹所籠罩的區域稱為聖樹靈場,每百年在樹上投放一些祭品——多數是當時掌權人的政敵或死囚——以維持它的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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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正好是聖樹百年祭,陛下說人祭野蠻,雖祖宗之法不可廢,卻不能大長此風,因此不讓大辦,大皇子就想了個招,在靈場圍獵,以參與的皇子宮中侍從為籌碼,勝者可以救回自己的侍從,敗者的侍從則成為祭品,也免去人祭的罵名。”
“說得好像我們不是人似的。”安夢兒無奈嘆氣。
風鈴鈴癟嘴:“在那些王侯公子眼裏,我們确實不算人。”
“等等,你們說參與圍獵的皇子的侍從才會被抓過來?”蘇南禪抓住重點,“可我家殿下沒有參與啊!”
明天華的邀請,明天瀾是明明白白拒絕了的,他不是那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爾反爾。
除非有人算計了他。
蘇南禪想起明天瀾跟自己說的明天華的性格特點,臉黑了幾分。
該死的小肚雞腸的蛇精病!
陳舒問:“九殿下不想參加嗎?”
蘇南禪扯扯嘴角:“沒什麽,白葉,你接着說。”
白葉點點頭:“你應該比較想聽圍獵的事,那我展開說說。這次圍獵,明面上是大皇子的主意,其實是三皇子給他支的招。”
風鈴鈴在一旁嘆息。
蘇南禪皮笑肉不笑,果然。
“圍獵獲勝的條件很簡單,要麽自己獵得最多的獵物,要麽破壞其他人的追獵行動,總之只要自己的獵物多于其他所有人,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蘇南禪顧不上生氣了,問:“這次圍獵的範圍是整個聖樹靈場嗎?”
陳舒搖頭:“不,只在外圍。核心區域是聖樹根系所在,就算是諸位殿下,也不敢在這裏造次。”
蘇南禪挑了挑眉,一個搞事的想法在心裏漸漸成型,不過在實施之前,他還有些事想确定。
于是他戳戳陳舒:“外圍區域具體指哪些地方?大嗎?危險嗎?”
陳舒道:“以聖樹為中心,十裏之外方圓五裏地便是靈場外圍,因聖樹在此,并沒有什麽十分危險的獵物,最大的也就是那些翼長數米的蒼鷹。不過它們只在聖樹周邊活動,以樹枝上的祭品屍首為食,不足為慮。”
“這樣啊……”
蘇南禪摩挲着下巴,微微眯起眼,良久,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不知為何,圍坐在他身邊的人雖然烤着暖融融的篝火,卻齊齊打了個寒顫。
“反正那些皇子贏了也不會選擇救我們,”除了明天瀾,“橫豎都要死,你們願不願意在死前,随我做一件大事?”
蘇南禪笑眯眯看着衆人,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朋友,吃安利嗎?
最悲觀的白葉腦子轉得最快,幾乎是蘇南禪說完的下一秒,他就問:“你想整那群皇子一頓?”
風鈴鈴、安夢兒:“蛤?”
陳舒若有所思。
“為什麽不呢?”蘇南禪站起身,背着手繞篝火轉圈,“你們想,對我們這些侍從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麽?是命。對那群皇子們而言呢?是面子。他們要奪走我們最重要的性命,我們為什麽不能狠狠下他們的面子作為報複?他們都有奪嫡之心,若是可以教他們在自己的對手面前丢臉出醜,豈不比殺了他們還讓他們痛苦?”
四人仰望他的身影,目瞪口呆。
“可是……他們是皇子……”安夢兒猶豫道。
“不管他們之前是什麽,在他們将我們送到這裏時,他們就只剩下一個身份。”蘇南禪豎起手指,“仇人。我可以死,但死之前不能不把仇報了。你們覺得呢?”
風鈴鈴也有些遲疑:“話是這麽說,我肯定也想報仇。但萬一被發現,殿下們為難我們的家人怎麽辦?”
安夢兒用力點頭。
“不用擔心。”蘇南禪露出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微笑,“你們只要照我說的做,做完了就回到這兒躲着,憑他們再聰明,也絕想不到被吊上聖樹的你們會跳下來算計他們。”
一句話,讓安夢兒和風鈴鈴瞬間站到了他這邊。
白葉揚唇一笑,興奮不已:“好,我入夥了!”
陳舒立馬跟上:“帶我一個。”
“我們也答應了!”風鈴鈴與安夢兒齊聲說道。
“那你們再歇會兒,我去看看能不能逮到兔子之類的小型獵物烤了吃,順便看看附近有沒有水源。”蘇南禪抽出匕首挽了個漂亮的刀花,“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報仇啊!”
陳舒站起身:“我恢複得差不多了,跟你一起吧。我在家學過打獵,知道怎麽辨別獵物的行跡。”
蘇南禪答應了。
是夜,參與圍獵的皇子們笙歌曼舞,暢想着明日大展身手,将對手們踩在腳底的美好畫面。
沒有參與的皇子私下裏也在悄悄開盤口,賭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孟十分則坐在明天瀾房間門口的臺階上,沖練功的他喋喋不休,勸他明天手下留情,無論如何別鬧出人命。
所有人都很忙,都有光明的未來。
次日一早,晨光大亮之刻,五位參加圍獵的皇子騎着高頭駿馬,在上百名王宮貴胄及朝臣與其家眷的注視下,緩緩踏進聖樹靈場。
他們某個人身後都跟着一位助手,身份各異,神色也各不相同,但大致和他們差不多。
唯獨孟十分沒骨頭似的懶在馬上,看看身前明天瀾的背影再看看其他人,時不時地嘆一口氣。
聖樹靈場封禁法力,參與圍獵的人只能用拳腳功夫,如此看來,他們應該能在明天瀾手下躲過一死。
但也只是不死罷了。
唉,你說你們惹他幹嘛?真愁人!
孟十分用力撓頭,仿佛滿腦袋的不是頭發,是虱子。
四皇子明天漁是五位成年皇子中唯一不參與圍獵的,他身體不好,入秋便穿上了厚厚的大氅,騎射之事從來與他無緣。
坐在視野最好的位子,望着五位英姿勃發的兄弟,明天漁并不落寞,反倒唇角噙着饒有興味的笑。
“三位兄長今日意氣風發,五弟似也頗有信心,都以為自己能取得頭籌。”他的目光從五個人身上依次看過去,随即定格在末位的明天瀾身上,眼神一凝,“倒是九弟,有些奇怪。”
他這個弟弟好像有哪裏不對?
是哪裏呢?
此時的明天瀾高居馬上,一身赤色修身騎獵裝端的是英姿飒爽。他左手勒缰繩,右手持弓,與志得意滿的兄弟們相比冷靜沉着得可怕,光線到了他那兒都自動暗一個度,為他添了些許陰郁危險。
明天漁眯了眯眼,片刻後微微一笑:“今日這場圍獵,怕是要上演一場好戲了。”
他靠在椅背上,耳邊盡是那群觀戰者們無知無畏的評頭論足。幾個弟弟湊過來問他要不要押一把誰贏,他婉拒了,心中卻早已有了定數。
靜水流深,才更知底下波濤洶湧。
大皇子提着長槍,不屑地掃了眼弟弟們選的兵器,嗤笑道:“娘兒們唧唧。”
他的助手是他的侍衛長,官職與孟十分平齊,聞言,熟練地送上奉承:“大殿下天賦異禀,一杆長槍重百斤,尤能舞得如秋風掃落葉。另外四位皇子雖不差,卻也難與您比肩。”
“這是自然。”明天安下巴微擡,“我是父皇第一個孩子,承天命與萬民期待而生,他人如何及我。”
說罷,也不等令旗揮下,他雙腿一夾馬腹,厲喝一聲“駕”,人與馬便如離弦之箭狂沖向前。
發令官哪敢喝止,只能趕緊揮下旗幟,聊做補救。
緊跟着明天安之後沖出的是二皇子明天離與五皇子明天寧,前者是大皇子的忠實擁趸,後者是大皇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兩人雖慢了一步,但并未落下太遠,左顧右盼尋找着獵物的影子。
明天瀾不動,明天華馬腿踢踏,笑吟吟地問:“九弟不追嗎?”
明天瀾瞥他,眼珠顏色變得淺淡,琉璃一樣安靜漠然,叫他冷不丁心頭一跳。
“那九弟就再準備一會兒吧。”明天華若無其事地笑道,“為兄先出發了。前面見。”
話音未落,他已奔馳向前,不一會兒就跑成了遠處的一個小黑點。
這時,明天瀾終于動了。
四位兄長已經分散向四個方位,而他不緊不慢地走到了中間,擡手挽弓,搭弦上箭。
孟十分開始捂臉。
明天瀾将一張鐵弓拉成滿月,箭矢直指北方,大皇子的位置。
圍觀的人群霎時爆發出巨大的議論聲,響徹四面八方。
然而下一秒,比這更大的動靜在北面響起。
大皇子盯上一頭肩高過人腰的瞎眼獨狼,提槍策馬沖向它,正要以絕對的氣勢和武力将其碾壓的時候,忽然“轟隆”一聲巨響,馬腿踩踏的方圓十米地面猛然坍塌半米。
馬腿一彎,駿馬摔倒在地,發出疼痛的嘶鳴。大皇子一時不察,被從馬上甩下,整個人往前抛了近五米,頭朝下摔在地上,以臉犁地,生生又滑出好幾米。
明天安:“……”艹他大爺!
圍觀者:“……”完蛋要被滅口了!
其他參賽人員:“……”完蛋要被滅口了!
孟十分:“……”我為什麽會看到大皇子這beyond(逼樣)?
明天瀾:“?”好熟悉的畫風……
聖樹靈場內外,一時安靜得針落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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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