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雙向暴露(四)
雙向暴露(四)
楚檀汐準備帶着許宸奕低調前往江南調查。
許宸奕步履匆匆前往承恩殿,迎面撞上了周夷,許宸奕擡眸打量了一眼周夷。
“你這身行頭……哪來的?”
周夷扶着肩膀,與之前不同,周夷今日身着織錦服飾,衣服上的織花栩栩如生,這身打扮下來必然價格不菲,以周夷的能力怕是壓根買不起的。
“你說這身啊,這些是蘇子衿給的。他最近心情不錯,許是生辰要到了,前些日子遇到他,他嫌我穿的一股窮酸勁,便讓人‘施舍’了一些他看不上的布料給我做些衣服,讓我體面點參加他生辰。”
許宸奕眉頭微皺,蘇子衿打得什麽算盤?
“他和你不是素來不和睦嗎?”
周夷嗤笑一聲:“你見他和誰關系好了?只要比他窮的他都看不起。但是人還行,雖然嘴硬些說話不中聽,但至少出手大方。”
許宸奕略一沉吟,只是拍拍周夷:“別和他走太近了。”
話語說完,還沒等周夷反應過來,男人已經邁步離開。
王德忠見人來颔首一下,便替人引路,直到許宸奕看到殿內批閱奏折的楚檀汐。
“娘娘。”
“沈侍臣來了啊。”楚檀汐沒有擡頭,“這次前往江南不易帶太多人,哀家思量後決定便是你和崔長青,切不可走露風聲。”
許宸奕一怔,“為何還要帶崔将軍。”
他不喜歡崔長青,不只是因為對他這個人,更多是因為崔長青對楚檀汐的觊觎太過界,讓他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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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檀汐瞥他一眼:“留他在帝京,我不放心。”
許宸奕這才了然,也是,若楚檀汐離開帝京,那便只有許君韶一人坐鎮,若是留下狼子野心的崔長青無疑會借此機會生事,反倒是帶着他,還能預防一二。
楚檀汐勾唇一笑,将桌案上最後一本奏折合了起來。無論是崔長青還是許宸奕,她都不可能放在帝京,兩只狼,都得防。
“今晚晚些便可出發,走水路會更節省時日,找好證據一來一回預計十日即可。宮中哀家也打點的差不多,今日早朝哀家便抱恙未去,只要不打草驚蛇便好。”
“娘娘聖明。”
“蘇子衿又是個比較傻的,這些日子估計忙着生辰,顧不上一些細節纰漏;內有周夷那活絡性子,蘇家的耳目至少在宮內是被罩住了。”
“娘娘覺得,周夷可信?”
許宸奕想起那日周夷敢對他拔刀相向,又素來是個見勢就收的牆頭草,沒有提防是不可能的。
楚檀汐擡眸看向眼前的男人,一句“比你可信”的話語堵在嘴邊卻不好說出來。
女人沉默一會:“可以。”
許宸奕看着那張臉,好歹夫妻一場,他又怎會讀不懂剛才她欲言又止的含義。不過沒事,他習慣了這種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娘娘既然信周夷,那侍臣便信,因為侍臣相信娘娘絕對不會欺瞞侍臣的。”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将絕對二字咬的很重。
入夜,許宸奕與楚檀汐坐馬車低調出宮,王德忠擔憂地目送二人離宮,他折返準備回去照看許君韶,迎面卻遇見了楊珏。
“楊侍臣?”
楊珏提着燈,依舊是那恰到好處的笑容,他見是王德忠,便迎了上來。
“王公公,我正尋你呢。”
王德忠行了禮, “楊侍臣有何吩咐?”
“聽聞娘娘病了,侍臣實在擔心,還請王公公通融通融,可以在娘娘那美言幾句,讓侍臣前去為娘娘侍疾。”
王德忠擦擦汗,娘娘還真是料事如神,果然剩下的就是交給他打好掩護。
“楊侍臣多慮了,娘娘今兒召了沈侍臣前去侍候,就不勞煩楊侍臣了,要咱家說,侍臣這些日子不如顧及好自己,不給娘娘添亂就是對娘娘最好的安慰。”
王德忠說話素來樂呵呵的,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楊珏自覺有些尴尬,兀自嘀咕了好幾句“沈侍臣……”這才離去。
王德忠送楊珏走了幾步,這才擦擦汗。想來娘娘他們應該是到渡口了。
與此同時,帝京渡口一艘商船已然啓航。
楚檀汐站在甲板上,夏末入秋,夜晚帶着涼意,忽然一見鬥篷罩在她的身上,那麽一刻,楚檀汐居然下意識覺得就是許宸奕。
她轉頭去看,看見的卻是崔長青的臉。
“有勞崔将軍了。”楚檀汐再次轉過身,心頭卻一陣空落落。
“娘娘不開心?”崔長青開口,“可是因為來的人不是娘娘期待的?”
“沒有,崔将軍也沒有不好的。”楚檀汐淺淺一笑,獎勵性地摩挲一番那人的臉龐。
只是,楚檀汐沒有看見船艙門口站着許宸奕,他亦多拿了一件鬥篷,卻因為這一幕,不好上前,他就站在那看着兩人還能有什麽舉動。
直到……直到他看見崔長青從後面摟着楚檀汐的腰身,許宸奕的拳頭越攥越緊,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邁步走上甲板。
“娘娘,崔将軍?”許宸奕開口。
崔長青聞言,轉頭瞥看那人一眼,似乎是在看誰這麽沒有眼力見;楚檀汐聞言,借機甩開崔長青的懷抱,帶着平淡笑容看向許宸奕。
許宸奕将拿鬥篷的手背在身後,他看向崔長青,崔長青有些不滿地舔砥一番後槽牙,男人不甘示弱,用平和地笑容與崔長青對視。
“娘娘,臣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些公務沒有處理,先告辭了。”
崔長青說完邁步離開,準備與許宸奕擦肩而過時,許宸奕兀自開口,引得他不得不駐足。
“崔将軍,君臣之禮,還望您見好就收。”許宸奕眸光一凜。
“你在威脅我?”
“呵,侍臣只是提醒。”
“切,你又算什麽人物?管好你自己,弄死你一個侍臣可是比弄死一只蝼蟻還要簡單。”
“是嗎?那我奉勸将軍應該重新審視一番。”
“你……”崔長青咬牙看向身旁這位面色波瀾不驚的男人。
許宸奕勾唇輕笑,徑直忽略崔長青向楚檀汐走過去:“娘娘,夜晚風大,侍臣接您回去。”
崔長青看着二人站在甲板,心中煩躁,幹脆回了艙內。
許宸奕走到楚檀汐身邊,一把将崔長青的鬥篷拿走,在楚檀汐目瞪口呆之下,将自己的鬥篷罩在楚檀汐身上。
“崔将軍鬥篷太薄,娘娘會着涼,侍臣的鬥篷暖和。”
楚檀汐輕笑一聲:“當真只是因為這個?”
“當真。”
楚檀汐不再揭穿他,兩人并肩站在甲板之上看着一輪圓月高挂在夜空之上,明星疏朗。
“也不知道君韶在宮中可還好?此行一去便是十日,哀家很少離他如此之久。”
“陛下聰慧,更有宮中禁衛守護,必然無事,娘娘不必憂心。”
楚檀汐點點頭,也是,她都已經把影留在宮內照看許君韶;許宸奕心中亦了然,他亦将墨崎墨離留在帝京以防萬一,二人心照不宣,亦不曾告訴彼此。
“這次要找到老花,一定要夠快,哀家問了周夷,聽說老花已經不在蘇家了,在江南郊外一戶莊子,屆時到了江南,有勞你暗中走訪一番。”
“為娘娘辦事在所不辭。”許宸奕含笑應下。
商船沿着水路直抵江南,許宸奕扶着楚檀汐下船,換來崔長青的一聲嗤笑。
他們在江南一座客棧住下,楚檀汐并沒有将到來的消息告訴江南新上任的司空知府,許宸奕自告奮勇定下三間包廂。
“娘娘,侍臣想要中間的廂房,侍臣膽子小害怕。”
許宸奕盡量露出害怕的神情,他才不要楚檀汐和崔長青住在相鄰廂房。崔長青和楚檀汐都有些無語地看向這人,崔長青自然知道這人安的什麽心思。
“随你。”楚檀汐開口。
幾人這才安頓下來,崔長青自是渾身一萬個不樂意。對上許宸奕,許宸奕名義上本就是太後侍臣,而他崔長青卻是将軍臣子,于情于理他崔長青明面上都不适合直接和許宸奕去争。
“沈景初……”崔長青在屋內擦拭着他的刀,刀面倒映出男人充滿戾氣地眸子,“我遲早讓你知道和我作對的下場。”
安頓下來後,許宸奕暗中走訪,終于确定蘇采薇口中的老花所住莊子。
楚檀汐給崔長青一個由頭将他打發去調查江南市場行情。
楚檀汐則和許宸奕一道走入老花的莊子,開門的是個半百婦人,佝偻着背,手上正忙活着揀菜,看樣子年輕時大抵是個幹練的人。
“我記得昨兒這小公子便來過一趟,幫了不少忙。”老花開口,許宸奕微微颔首,“沒想到今兒就帶了個漂亮姑娘來了。”
楚檀汐笑了笑,看着老花要幹什麽,便主動幫攬起來,老花也沒有怎麽反對,甚至和楚檀汐唠起家常來。
“聽你的口音,是帝京的丫頭吧?”
“嬷嬷說的不錯,我從帝京受朋友委托前來找嬷嬷照看一二。”
“嘿,我個老婆子哪有什麽人想照看我一二,你那朋友什麽人啊。”
“她原是不讓我說的,我看嬷嬷和善,便偷偷告訴嬷嬷,是蘇家的一位姑娘。”
“蘇家的啊……”嬷嬷念叨片刻,不再說話。
楚檀汐亦不繼續追問,反而給許宸奕一個眼神,男人不得已上來也幫着做活。
“你們小倆口倒是恩愛,我看這公子也是個手腳麻利的人。”
許宸奕輕笑一聲,他沒有反駁嬷嬷說的小倆口,反而順着往下說:“平日裏我素來舍不得我家夫人做活,一向都是我統包家中事。”
許宸奕一言,楚檀汐一句,倒是把老花哄得高興,但直到夕陽落山,二人臨走時,老花也沒有再提蘇家的事。
老花送二人到門口,從懷裏拿出包好的四個蓮花酥:“這是江南這個時節最應景的蓮花酥,你們忙了一天,帶上回去吃些。這些時日老婆子我有點事,就不必來了。”
二人對視一眼,提着蓮花酥回到客棧。楚檀汐将蓮花酥掰開,果不其然在其中發現夾着的紙條。
“人多眼雜,兩日後子時前來,自有采薇小姐想要的東西。”
許宸奕看完,開口道:“娘娘,兩日後的約,侍臣去赴,娘娘去,侍臣不放心。”
“也好,此事交給你哀家也放心。”
二人話還未談完,門口便有人輕敲幾下,許宸奕自然地将紙條塞到護腕裏,然後開了門。
來訪的是崔長青,崔長青見開門的是許宸奕,擡手便将人推到一邊,自己去找了楚檀汐,許宸奕不可置信地看着崔長青。
“娘娘,你要的消息臣帶來了,但是有外人在……”崔長青瞥一眼許宸奕。
“景初,你先回去吧,蓮花酥味道不錯。”楚檀汐給人示意一番。
許宸奕無奈告退,他看得出崔長青臉上洋洋自得的笑容,真想讓楚檀汐好好看清楚這些男人的嘴臉!以及,難道對楚檀汐來說,他竟然也算外人!?
楚檀汐看向崔長青:“說說吧,崔将軍。”
崔長青賭氣一般拿起蓮花酥咬了一口:“味道确實不錯,可惜臣覺得娘娘應該不喜歡。”
說完,他便一掃桌上的蓮花酥,楚檀汐眸光落在滿地的蓮花酥上,心情有些複雜。
“娘娘要臣去調查江南行市,果然大有問題。江南素來商業繁榮,海商更是當地賦稅的一大來源,但是在這繁榮之下,只有面上那幾家大的商行,而小的商賈卻是連容身之處都沒有,更別提白手起家。”
“是因為裙帶關系嗎?”
“不錯。江南富商唯蘇家馬首是瞻,期間利益不言而喻,蘇家為幾大商行提供維護,以至于他們可以盡情剝削底層商賈百姓。而這些年他們愈發猖狂,除了每年那點根本不對賬的銀兩隐瞞帝京之外,剩下的巨額財産都被用來效仿蘇家了……”
“在朝中,買官賣官。”楚檀汐眸光一凜,“當真是好大的膽子!你且繼續查下去,拉出所有利益鏈的關系,哀家一個都不會放過。”
“臣遵命。只是臣這般為娘娘盡心盡力地辦事,娘娘就沒有什麽嘉獎嗎?”
“事情都沒辦好,崔将軍還是不要在哀家面前邀功請賞。”楚檀汐冷笑一番,“辦得好另當別論,辦不好,哀家要你與他們同罪。”
崔長青聞言大笑幾聲:“娘娘你還真是心狠,臣真怕有一天對娘娘沒用了,娘娘就把臣厭棄了。”
“怎麽會呢,崔将軍可是哀家的左膀右臂。”她伸出手搭在崔長青的手上,露出一抹還算寬慰的笑容。
崔長青很吃楚檀汐的小意溫柔:“好,臣就再幫娘娘一次。”
“有勞崔将軍,哀家還真是不能沒有崔将軍啊,想來崔将軍英勇神武,必然不會讓哀家失望,等你的好消息。”
相約時日已到,許宸奕換了一身夜行衣,單槍匹馬獨自前往。子時的江南相當靜谧,街上少有行人,偶爾見滾落的燈籠從無人街道上穿行而過。
許是江南多水緣故,夜間的涼意帶着些許潮濕陰冷,以至于掩蓋了空氣中芰荷的氣息。
許宸奕從青瓦牆頂上一躍而過,來到郊外莊子,只是莊子似乎并無半點人煙氣息,關着燈,氣氛詭谲。
“嬷嬷?”許宸奕開口,卻沒有得到回應。
他推開房門,迎面卻被人撒上藥粉,他慌忙退後,那些人卻不甘示弱,提劍砍來,許宸奕甩甩頭調整一下狀态,這才與幾人對打起來。
許宸奕武功卓絕,只是這幾人不足以是他的對手,他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個幹淨,只是為了顧及老花狀況,不得已放走一個逃跑的。
許宸奕抱起屋內的老花,老人家已是奄奄一息,她顫顫巍巍一遍遍重複着:“向南一十裏,向南一十裏。”
“我知道了……”
“好,好……”老花點點頭,“最後……求您……替老身照顧好……采薇小姐……”
許宸奕不太理解為什麽,她與蘇采薇并無血脈關系為何這般挂念,可當老花反複強調是,他只好先應下。
“好,一定。”
老花聽到許宸奕答應下來,這才放心撒手人寰。
許宸奕替老花合上雙眸,他走出屋子,卻忽然一陣發軟,險險靠在牆上喘着粗氣,渾身發熱開始冒汗。
那煙塵裏面……有媚藥。
他輕笑一聲,真是好生卑鄙的人,怕是奔着楚檀汐去的……還好,還好來的人是他,不是楚檀汐。
許宸奕暈暈乎乎,強撐着回到客棧,他擡頭看向廂房,馬上就能回去了,只要回去他緩一緩,就能好了……
他推開門扉,燈火葳蕤,為何他的房內,居然還有人?
楚檀汐的房門被推開,她一驚站起身,卻看見門口有些異常的許宸奕,女人立刻起身鎖好門,慌忙走過去,一遍遍叫他的名字确認狀态卻得不到回應,摸到他的身體燙的離譜。
“沈景初?你沒事吧?回答哀家。”
許宸奕喉結微微滑動,他擡頭看見楚檀汐模糊的臉龐,竟然覺得自己如此荒謬,想她想到這種地步,竟讓她入了自己的夢……
許宸奕翻身一把将楚檀汐壓在身下。
“娘娘……侍臣好難受……幫幫侍臣……好嗎?”
如果這是他的夢,那就讓他放肆一回吧。他不能這樣憋下去。
“沈景初你清醒點!你看清楚哀家是誰?”
下一秒,許宸奕俯下身,在她的脖頸輕咬出一抹緋紅,他聽見身下之人輕哼一聲,便擡頭欣賞着楚檀汐白皙脖頸上那副傑作。
他輕柔撫摸着那塊緋紅,眸光深沉而又溫柔。
“楚檀汐……你不滿意嗎?”
楚檀汐在身下呼吸有些粗重,她看着許宸奕,大抵知道了怎麽回事。沒想到,連媚藥這種下三濫都手法他們都不惜一用……
“沒有啊……”她伸出手撫摸着男人的面龐。
“可是,你為什麽,就那般讨厭孤?”他将她一攬而起,看着她衣衫滑落,似乎是有些發狠,咬住她雪白的肩頭。
楚檀汐嘤咛一聲,不由得向後仰着脖子,眉頭微皺,這也卻引得許宸奕放輕力度。
“弄疼你了?”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楚檀汐不忘引誘着他一點點說出真相,卻不曾想惹怒了這人。
“你當真一點都認不出嗎?孤對你來說當真就這麽陌生嗎?”
許宸奕愈發不滿,他将自己的吻遍布楚檀汐的全身,想要以此來宣告自己的專屬,從額頭到腰部,每一處,他都恨不得留下一抹印記。
楚檀汐暗自偷笑,她得到了來自許宸奕的親口承認。
“那陛下可要臣妾相幫?”楚檀汐在他耳邊輕語。
“幫……我?”許宸奕有些木然地擡起頭,他的眼前是紅色倩影的飄忽不定。
楚檀汐勾唇一笑,将他淩亂的衣衫一點點解開,好歹他也是為了給她辦事才弄成這個樣子。
“你想做什……”許宸奕本想詢問,下一秒眸子陡然瞪大,帶着些許不可置信看向眼前這膽大包天的女人。
楚檀汐臉色微微一紅,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藥物的原因,為什麽會這般發燙的離譜。
男人本能地擡手掐住楚檀汐的脖子,手掌上的力道卻遠不及當年:“你好大膽子……嘶……”
楚檀汐因着那股桎梏,幾乎是一瞬間過往記憶湧上心頭的害怕,但下一秒許宸奕的不爽便将她拉回現實,楚檀汐臉色一沉,這人怕是不知道現在誰處在下風吧?
“陛下還是安分些,不然臣妾可不保證做出些什麽,陛下最好認清楚現實,到底此刻誰才是身處逆勢。”
楚檀汐的話語帶着些許威脅,她含笑看着許宸奕那猩紅卻帶着怒意的眼眸,饒是他此刻因藥性而無力,在她手裏才更好被拿捏,簡直是要比沈景初還要好玩上三分。
“你……”許宸奕話到嘴邊卻罵不出口,他的身體誠實無比,只好将頭靠在楚檀汐的肩膀上,微微喘息。
他閉上眼睛不去看,楚檀汐卻是在他耳邊調笑:“陛下不看看是怎樣的陛下,又是怎樣的臣妾嗎?”
“孤定要你……付出代價……”
終于,許宸奕悶哼一聲,楚檀汐面無表情看着自己的素手帶着些許黏膩,藥性發散完,許宸奕靠着她的肩頭呼吸一點點平穩。
楚檀汐将他放了下來,眸光一點點變得冷淡,她起身前往輿盆,将手放在花瓣水中清洗幹淨。
“你倒是跟個沒事人一樣,”她回首看着地上的許宸奕,“也不知道你醒了還會不會記得這一切,想起來就不好玩了。”
翌日清晨,許宸奕翻坐而起,他扶着頭有些頭疼,昨夜的事,他只記得楚檀汐,以及旖旎的喘息風月。
他環顧一番,這是楚檀汐的廂房,只是她不在。許宸奕起身踏出房門,湊巧碰見楚檀汐從他的廂房出來。
“娘娘?”許宸奕恍然一驚開口。
楚檀汐簡單挽着頭發垂放在肩上,倒是平添了幾分似水溫柔,剛好也可以遮住昨夜許宸奕的荒唐。
楚檀汐穿着江南時興的衣裳,她半倚在門邊,瞧着許宸奕的神情怕是不記得多少了。
“昨夜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侍臣……侍臣惶恐,只記得求娘娘……一幫……”他越說聲音越低。
昨夜他居然拿着沈景初的身份求楚檀汐,而更令人氣憤的是,他覺得楚檀汐的那份熟練不像裝的……怎麽能夠?怎麽能夠那般輕佻?
“哀家是問你老花的事。”
“老……老花?”許宸奕一愣,“呃,确有消息。”
“進來說吧。”楚檀汐轉身,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照着許宸奕所說,二人前往老花莊子以南十裏,那裏只有涼亭一座,一時之間有沒有了頭緒。
許宸奕圍着亭子走了一圈,确實看不出什麽名堂。
“房梁之上,你且一看。”楚檀汐開口。
許宸奕聞言點點頭,借力翻身上梁,卻見一錦盒已然落灰,他将盒子拿下,裏面謄抄了蘇家江南的財賬記錄。
“想來老花是早就知道蘇家為人,在此之前就把這些放好了。”楚檀汐微微嘆氣,“也算對蘇采薇忠仆一場,我們走吧。”
從小路迂回城中,必然要經過江南梁田,時秋正是水稻成熟的季節,田間可見勞作婦人,楚檀汐不由得駐足望去,金黃之中,是躬身婦人。
“沈侍臣,你看到了什麽?”
“農忙。”許宸奕回答得很直接。
楚檀汐搖搖頭,許宸奕不由得再次回首看去,卻又聽見女人在身邊緩緩開口。
“是當局者不仁。”楚檀汐赫然開口,“田中勞作有婦孺孩童,可見若要為了生計必然要舉家而出;他們所着粗布麻衣,只能證明縱使收割良田百畝,又有幾個銅板能落到他們口袋?”
“先帝遺留禍害繁多,哀家雖不忍卻也只能一步一步來,君韶年幼有仁君之質,哀家身為人母卻也不願讓他這般年紀便見世态炎涼。蘇家只是出頭鳥,連根拔起才能消江南之苦,這看似富貴繁榮的江南,若稍有不慎,那便是君王心頭之恨。”
許宸奕不再言語,他自然能聽懂楚檀汐話語中的道理,他再看這稻田,這般看來,以前為君他确實是暴君,民生之計從未在意。
“沈景初,”楚檀汐開口卻意有所指,或者說,許宸奕,“望你在觀煙火人間之時,可顧念黎民蒼生片刻。”
帝王不仁,又怎能奢望百姓無憂。
“娘娘教誨,景初自當謹記。”
楚檀汐的眸光望向稻田深深,她從不指望許宸奕去學會愛妻愛子,他不配,更別說指望他愛自己的子民,她想要他心裏有一絲負罪,無論是對君主之位還是夫君之任。
“走吧,如今證據已然拿齊,崔長青的調查也有了眉目,回到帝京便是要蘇家付出代價了。”
“娘娘打算什麽時候出手?”
“蘇子衿生辰當天。”她的話語不帶感情,她仿佛并不在意蘇子衿這幾月的相伴。
許宸奕不語,楚檀汐的心比他想的要狠。
二人回到城中,并排相行,今日之議讓許宸奕對自己為君産生了懷疑,其實前世為君本就是個意外,若真要說是否在意那個位置,現在的他覺得,并不是。
今生這一系列的蛻變,幾乎讓他脫胎換骨,也許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那份他本不該承受的蠱毒。
不過沒事,都過去了。也許他可以試着重新開始,重新做一個正常人。
“娘娘……”許宸奕停下腳步,喚一聲楚檀汐。
“什麽?”
“娘娘可否……”
許宸奕話還沒說完,不知從哪平白鑽出一個江湖老道擋在二人之前,那人咋咋呼呼,一下便讓許宸奕黑了臉。
“哎呦呵,老身我啊今天遇到倆有緣人啊!”那人須發皆白,身着破爛,拄着拐杖 ,拐杖之上拴着酒葫蘆。
楚檀汐平淡看向人,許宸奕因為之前那個道士對這些故弄玄虛之人很是不耐煩,直接拉起楚檀汐的手就要離開。
“別着急着離開呀,老身我看公子你不像今世之人啊。”
僅此一眼,莫說許宸奕,就連楚檀汐都不由得駐足向那道士看過去。
許宸奕一哽,他還不想讓楚檀汐對自己起疑,“娘娘,江湖術士故弄玄虛,不可輕信,交給侍臣。”
楚檀汐心中嗤笑,是不是故弄玄虛,許宸奕應該比她緊張。
“讓他說,我也聽聽是不是故弄玄虛。”
許宸奕一瞬緊張,好在那人長嘆一聲,搖搖頭:“公子若想聽還請借一步說話,天機不可洩露給第三人。”
許宸奕看向楚檀汐,她大抵是有些不滿。
“無事,你去吧。我在前面的小攤那等你。”
許宸奕微微颔首,跟着老道拐進巷口,男人一改和善面目,目光陰沉聲音狠厲:“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莫要這般大的戾氣,重來一次老身勸你收收性子。”
“我的機緣和你有關?”
老道士搖搖頭:“與老身無關,只是老身觀你周身氣象卻非常人。你前緣未盡,遺恨未平,得此機緣還望珍惜。”
許宸奕思索了一番這句話,他确實對楚檀汐背叛之恨還未了斷,對前世命不久矣還未盡算。
“不過這些都另當別論,老身認為,公子再來一回只為一件事。”
“何事?”許宸奕微微歪頭。
“贖罪。”
許宸奕聞言嗤笑一聲,果然是江湖騙術。
“我何罪之有?何須贖罪?普天之下,素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老道士聞言只是搖頭笑着,似乎是覺得許宸奕過于單純。
“以後你自會知曉,心中有無負罪,也只有公子你自己知道,老身預祝公子早日贖罪放過自己。”
說完,老道士就撐着拐杖準備離開。
“你把話說清楚!”無論許宸奕怎麽呵斥,老道士都充耳不聞。
他哼着民間的戲折子裏的唱詞,一點點走遠,瘋瘋癫癫不似剛才。許宸奕兀自攥緊拳頭,心裏卻還是放了一根刺。
他從巷口走出,走了沒幾步便見楚檀汐居然真的坐在糖水攤那等着他,許宸奕遙遙一望,看見她停在燈火闌珊之間,卻忽然有些膽怯不敢向前。
愧疚嗎?梁田之上,楚檀汐一席話卻是讓他愧疚。
若他真的是來贖罪,是因為他要為前世暴君之行付出代價嗎?可那,真的又是他的本意嗎?
這一刻,許宸奕陷入了自我懷疑,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楚檀汐似乎察覺到了目光,向他看來,在楚檀汐的含情雙眸中,許宸奕陡然驚醒,快步走了幾步。
“結束了?”楚檀汐開口。
“嗯。”
“那走吧。”
“夫人……不問嗎?”許宸奕擡眸看向楚檀汐。
“你不是說江湖術士故弄玄虛嗎?我信你。”
楚檀汐一言,直中許宸奕心窩。其實楚檀汐心中并不這樣想,她早就知道沈景初的殼子裏面裝的是誰,所以老道說了什麽,她也就不在意了。
“對,江湖術士,故弄玄虛。”
許宸奕颔首一笑。
雨滴忽然滴落在青石板上,許宸奕一愣,淅淅瀝瀝的小雨便下了起來。
許宸奕幹脆拉起楚檀汐的手向客棧跑回,一紅一藍的身影,奔跑在青石街道上,路上行人逐一撐起了傘,楚檀汐卻只能以一手遮擋。
她目光停留在許宸奕的背影之上,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這般,那該多好。
她看着許宸奕的背影,卻逐漸荒了神,好像回到了好幾年前,她仍是家中閨秀,她的瑾哥哥亦是這般拉着她的手,躲避帝京的雨水,甚至将衣袍罩在她的身上……
楚檀汐甩甩頭,怎的又想起以前的事了,說好不再挂懷了。但若真的歸咎起來,曾經的美好不都是眼前這人毀掉的嗎?
行至客棧,二人已經渾身濕透,楚檀汐卻在許宸奕的笑容之下默默抽回了手,因着這個動作,許宸奕的笑容也逐漸凝固。
“娘娘?”
“回去吧,收拾收拾明日回帝京。老花好生安排,帶消息回去給蘇采薇。”
楚檀汐不再理他,轉身上樓,許宸奕目送着她上樓,男人眸光一淡,真是他自作多情,以為楚檀汐有一分心動。
兜兜轉轉從江南回到帝京,這段時間最高興的竟是崔長青,他發覺了沈景初忽然不受楚檀汐待見了,也因此他多了機會接近楚檀汐。
楚檀汐對崔長青一切如舊,至少原地踏步要比退步好的多。
夜半,二人回到宮內,許君韶披了件鬥篷便跟着王德忠在宮門迎接。
見楚檀汐回來,許君韶便直接撲到了楚檀汐懷中好不親熱。楚檀汐撫摸着許君韶的頭,不等她開口,許宸奕便主動請辭離開。
王德忠自是察覺了這微妙的氣氛,卻也不好多言幾句。
“母後你可回來了,這幾日禁苑都在準備蘇侍臣的生辰,好生熱鬧。”
“是嗎?”楚檀汐聞言,她看向許君韶目光凜然,“蘇侍臣的生辰宴,君韶不必來,好好在藏書閣待着,記住了嗎?”
許君韶看着楚檀汐,似乎意識到什麽,默默點點頭。
小奕這次重生,他已經自認,就是為了——贖罪。
小鳥獻上膝蓋,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大家,我的筆力實在有限,各方面都還是很薄弱,無論是權謀,立意還是不可明說的畫面。實在是進步太少,我表達的也很難受,希望寶貝們寬容一下,讓小鳥慢慢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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