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往昔之人(十)

往昔之人(十)

這幾日,臨近陛下生辰宴,宮人大多洋溢着喜色面容,宮中悉數裝點起來,這是繼先帝三年喪期之後,迎來的陛下第一個生辰,楚檀汐希望它盛大,希望許君韶能收獲降世以來第一個最好的生辰宴。

可惜,宮中亦有傳聞,娘娘與沈侍臣愈發冷淡,坊間關于廢除禁苑的事亦有了衆說紛纭的看法,沈家不知傳了多少封家書到墨竹軒,皆被許宸奕一把火燒掉。

是夜,宮中燭火葳蕤,許宸奕獨自從承恩殿回墨竹軒,他還未走幾步,便察覺了身後有人跟着,男人嘴角揚起一道弧度,加快步伐,果然身後的宦官亦加快步伐。

許宸奕給他留了出手的機會,下一秒他被一把刀抵住後背,許宸奕側目去揣度那黑暗中宦官的面龐,他的頭低的很低,黑夜的加持确實無法分辨。

宦官壓低聲音:“家主讓奴才來警告一下沈侍臣,最好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如果無法留在禁苑為娘娘吹枕邊風,沈家不介意少一個少爺。”

“呵,是嗎?”許宸奕輕笑一聲,他反手捏住匕首,沒有在意鋒利刀刃劃過的血淋淋的傷口,在宦官驚訝的眼神中,他一把捏住這人的脖子,他将人輕而易舉提了起來,那人為了掙紮自然将匕首扔下。

許宸奕歪着頭輕蔑地嘲弄眼前的人,“你應該是有點身手的,只是你覺得,你們那三腳貓的功夫,來多少人能殺了我?”

許宸奕手一點點發力,他表情平淡,喜怒不形于色眼眸中的戾氣很重,那宦官看着眼前的沈景初仿佛看見了先帝一般,在驚恐害怕中最後銷聲匿跡。

那人撲通落地,楚檀汐身着鬥篷從一旁陰影出走出來,她摘下兜帽環手看着地上表情猙獰的宦官不屑一笑:“故意的?”

“你又不怕。”許宸奕笑了笑,卻将滴着血的手藏在了身後,他注意到這裏有兩人躲着,确實沒想到是楚檀汐,還想着一道解決來着。

“王德忠,辛苦你了。”楚檀汐轉過身。

黑暗中王德忠走出身,他陰鸷一笑,自然明白了楚檀汐的意思,“老奴明白。”說着便拖起地上的宦官離開。

“看來你當初沒掐死我還真是手下留情。”楚檀汐嗤笑一聲。

許宸奕一愣,楚檀汐還是一如既往地記仇:“現在想明白了,那時候是真覺得舍不得。不過......”

許宸奕一點點走近人,他将楚檀汐耳邊的發絲別到耳後,男人在她耳邊輕聲說:“沈家......可是要我給娘娘吹枕邊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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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檀汐淡淡一笑,她拽住許宸奕的衣襟向下一拉,兩瓣柔軟的碰觸,許宸奕睜大眼眸,旋即閉上,他一點點享受着來自楚檀汐的主動,不斷地在溫暖之間索取。

楚檀汐抱着他淨瘦的腰身,這幾日許宸奕為了行動方便,穿得倒是利落,甚至摘掉了以往的披發發冠紮起了高馬尾。

楚檀汐抵着他的胸膛喘息之際也能感受到頭上微微灑下的熱氣,“枕邊風還用你吹啊?”

許宸奕無奈一笑,幹脆單手将她扛起在肩頭,楚檀汐一怔,“你放我下來,這是宮裏!”

“無事,娘娘穿得隐蔽,臣權當抓了個刺客。”

任由楚檀汐怎麽收拾他,許宸奕都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就這樣被人硬生生扛回到了墨竹軒。

許宸奕将她放到床榻上,他一點點湊近:“現在沒人了,侍臣可以吹枕邊風了嗎?天天佯裝和娘娘鬧矛盾,侍臣都不爽好久了。”

楚檀汐知道躲不過了:“好啊,那哀家聽聽,哀家的侍臣想要撺掇哀家做點什麽。”

許宸奕單手撫摸着她的臉龐,楚檀汐看向他另一只手,自然知道了那匕首上的血是哪來的了,女人垂眸一笑将他的手推離,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了紗質布條。

她将布條蒙住了許宸奕的雙眸,也并非看不見,只是朦胧之中隐隐約約勾勒出的身影模糊卻又帶着熟悉的氣味,楚檀汐抓住他一只手,卻發覺他還是把另一只手藏在身後。

“拿出來。”她開口,循循善誘,眼前這個人明明嘲弄她連目睹殺人都不害怕,卻又擔心自己觸目驚心的傷口會吓着她。

“什麽?”許宸奕歪頭。

楚檀汐不由分說,抓住他的手腕,好在許宸奕沒有抗拒,乖乖拿出了那只緩慢滴着血的手。

楚檀汐還未開口問,許宸奕便先她一嘴:“娘娘,很疼,您溫柔些。”

女人嫌棄瞥一眼這看起來有一些委屈的男人,那個曾經暴戾到甚至會自我傷害的君王如今卻對着她裝起可憐,會說一句“好疼。”

楚檀汐輕輕舔舐一口,血腥味很快蔓延,許宸奕微微皺眉輕哼一聲,倒不是疼而是有些發癢,他的額角有點冒汗,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見楚檀汐的原因,耳朵竟然有些泛紅,楚檀汐輕笑一聲,然後将布條小心圍着他的手掌包上幾圈。

她動作有些生疏了,這種包紮的事只在以前為許宸奕做過,看着血微微滲出來一些好在在紅色的布條上并不明顯,她輕吻許宸奕的額頭。

然後将布條綁住他的兩只手,一點點按到頭上,“交給我。”她這麽說。

許宸奕看着眼前的朦胧,感受着身體的反饋,他仰起頭伸長脖頸,喉結上下滑動,額角的汗順着臉龐滑落,直到在他掙紮之時,布條歪斜,一只眼眸終于看清在暖黃燈光下她的神态。

“想好枕邊風怎麽吹了嗎?”

他點點頭,早就想好了。許宸奕有些滿意的餍足,又帶着欲求不滿的渴望看着她明晃晃的雪白,他的手掙紮不開,他也不想掙紮開,“希望日日如今朝,年年有今夕。”

“你......”楚檀汐不屑一笑,“禽獸。”

許君韶生辰那日帝京的雪絲毫沒有遜色的意思,城內張燈結彩,楚檀汐下令解除了幾日的宵禁直至年關結束,番邦來客也好,帝京民衆也罷,在雙喜臨門的時刻,喜悅活躍在每個人臉上,縱目望去,白雪與火紅的交融點綴這偌大的古城,繁星幾點不敵坊間夜晝燈火。

宮內,觥籌交錯,亦有外使前來共賀,許君韶同衆人舉杯,他已經擺脫了以前的害羞拘謹,愈發得心應手,倒有些最一開始許宸奕的自得模樣。

楚檀汐宴請朝臣,還特意讓沈家二叔坐的離許宸奕近一些,宴席上沈二公沒少去瞥沈景初,卻都沒有得到男人的回應,許宸奕坐在那一身生人勿進的氣質很少有人來打擾他。

“既然我朝中重臣都在這,那哀家便宣告一件事。”楚檀汐舉杯,“哀家決意廢除禁苑,蘇子衿與楊珏各自安好從此不再過問,周夷将調任司天監從事,至于沈侍臣沈景初,哀家決定調任前朝,此人才華出衆,見識匪淺,若為前朝之人必能為我大燕再做貢獻,只是......哀家不知,這沈侍臣是該承襲生父之爵位,還是另有籌謀?”

楚檀汐看向沈家席位,席位上臃腫的男人果然坐不住了,連那兩撇胡子似乎都氣的翹了起來,他慌忙從宴席中起身跪在席間道:“娘娘三思啊!臣侄子景初胸無點墨,臣自知景初資質淺薄不足為大謀;況侍奉娘娘已久怎可以後宮之人的身份成前朝之臣,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哦?沈侍臣胸無點墨,這似乎和哀家認識的沈侍臣不大一樣,沈公爵的意思是哀家看人眼光不行?”楚檀汐反問。

沈二公擦了擦汗,向其他人遞了個眼神,自然有人意會,紛紛站了出來,指摘沈景初的身份難登大雅之堂,這些自诩名流之人自然看不上沈景初這種以色侍人還要壓他們一頭的人,無論男女。

楚檀汐嘆口氣,力排衆議這件事她都已經快做的習慣了,她面對的更多的是一個利益群體,當利益偏向他們時,是否符合禮法是否合情合理便另當別論。

“此事,朕亦知曉也同意。”許君韶開口,他相信他的母後,無條件站在他的身後,他的心願如今來看除了做到母後說的仁君之外,他亦更想做到一名可以保護自己母親的孩子。

“娘娘三思啊!”瞧着這幅局面,沈二公慌了。

楚檀汐勾唇一笑,輕輕阖上雙眸:“沈公爵莫急,哀家在等一個人。”

等人?等誰?沈二公看向宴席間平淡坐着的沈景初,這一刻許宸奕終于轉目光看向他,他的神色不帶一絲波瀾,只是安靜地在高堂之上這般看着自己,就好像審視衆生的神仙。

不等沈二公放松,殿外擊鼓的聲音陣陣傳來,铿锵有力、幹淨利落。

“何人擊鼓?”楚檀汐問道。

“沈家之女,沈景雲。”王德忠答道。

“等到了。”楚檀汐睜開雙眸,饒有興趣地看着沈二公在聽到那句話時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沈景雲一襲紅衣穿得并不妥帖,她的頭發亦有些淩亂,女人的嘴角帶血,眼神卻格外堅毅,她懷裏緊緊抱着問卷,赤足站在沈家宅中,這是她幼時的家如今的噩夢,她的腳踝上還有勒紅的印子。

沈二公的夫人抱着自己的小兒子惡狠狠瞪着沈景雲,沈家的家仆不敢輕舉妄動,羽林衛圍着沈景雲護了一圈。

“二叔母,你們輸了。”沈景雲強扯出一個笑容,“你們欠我阿爹阿娘還有景初的,我都會讨回來。”

“別想了!娘娘不會因為這些大動幹戈!”沈二夫人此刻說不得多好,她怒目圓睜,眼神中卻多了幾分恐慌。

當初沈景初身邊的人被意外調走,沈二公一家就提防沈景雲和沈景初串通一氣,沈景雲在沈家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籠絡了不少家仆,加上身子不好為人軟弱,沈二公一直沒有動她,以此來拿捏沈景初。

可沈景雲不知道暗中收集了多少情報,只為一舉扳倒沈二公,奪回本該屬于她弟弟的,屬于她們大房的爵位。

沈二公将她關了起來,她死死守住所有的文卷證據,無論是相信姐弟默契也好,還是相信先帝的生性多疑,她在用自己的命去賭宮中那倆人不會坐視不理。

好在,沈景雲賭成功了,不,也許應該說是沈景初選對了人,許宸奕信守了當初的承諾。

風雪正盛,影跟在沈景雲身邊,沈景雲走的每一步都很堅定,雪在腳下融化的感覺,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她的這麽久的沉默在她的每一步腳印下爆發,她擡頭看着久違的慘淡的日光,卻是那麽慶幸,這場十幾年的鬥争可以宣告結束了。

“沈姑娘,可需要一雙步履?”影有些看不下去,開口問道。

“有勞了。”她淺淺一笑。

影讓人在就近的步履店購了一雙紅色翹頭履,影附身熟練地就要為她穿鞋,卻讓沈景雲一瞬慌亂。

“不用了,我自己來。”沈景雲自己擡起那雙青一塊紫一塊的雙足小心放入步履內,新的鞋履總是會磨腳的,但是這點疼痛對她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

影看了一眼便躲過去目光,他知道,這種日子楚檀汐曾經也經歷過,所以楚檀汐才會讓影來辦這件事,所以她會說“影,這件事交給你我才放心。”

沈景雲從馬車上下來,她一步步走向高臺,拿起鼓槌,她看向這滿目的蒼白,輕輕閉上眼睛,沈景雲想到了許多的事,甚至回憶起了小時候和沈景初在一起經歷的點點滴滴。

沈景雲将自己衣服與發髻微微整理,她昂着頭帶着最後的必勝的決心,她要不留一點狼狽,看着自己那對虎狼一般的二叔二叔母走向落幕。

“景初,雖然你走了,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阿姊做到了,沈家長女做到了她能做的最牛的事。”她扯出一個笑容,一槌又一槌地敲擊,鼓聲穿透了內心的震撼飄揚在帝京城內每一個角落。

在這個舉國歡慶的日子,她迎來了自己的曙光。

風雪吹起了她鮮紅的衣袂,也吹着影懷中的文卷掀翻幾頁,長袖飄動,發絲飛揚,鼓聲陣陣,往事種種都在少女的腦海中湧起而又消失,曾經的少年事也只有自己記得了。

對沈景雲來說,從始至終都是沈景初選擇了許宸奕,她尊重自己那驕傲弟弟的所有選擇。

“宣,沈氏之女沈景雲觐見!”

宮門向她打開,沈景雲平淡地接過這些年所有的證據成果,穿過午門,踏足在這片風起雲湧的土地,她看到金碧輝煌之下悠然自得的楚檀汐,以及高位旁那熟悉的身影,她跪下/身子,将文卷捧過頭頂,嘴角的血跡還殘留了一點,嘴唇已經起了皮,平時那說話都氣短的女子,此刻卻中氣十足道:

“臣女沈景雲,擊鼓狀告當朝公爵沈二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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