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番外三
番外三
塞北的寒風裹挾着砂礫吹打在人的臉龐上,江瑜瑾騎在馬上勒住缰繩,将頭上的披風摘下,他飲下嚢中的清水,看着眼前滿目的荒涼,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江使節,夜裏風大,且不說這裏北狄流寇較多,何況還有野狼出沒的風險,不宜跑這麽遠。”身後的官員說道。
“正是因為夜晚,才更不放心要來這裏看看,北狄剛剛渡過時局動蕩的時候,防止北狄流寇亂竄到大燕境內更是重中之重。”江瑜瑾沿着和北狄交界的城垛轉悠着。
江瑜瑾習慣了每晚都來看看,起初只是因為夜晚尚不适應,需要讓自己忙累了才能歇下來,如今倒成了在這不多的一點習慣。
“帝京那邊,聽說娘娘時隔三年又去了南疆哪裏,說是和談什麽事,你說娘娘什麽時候能想起我們北狄這的?”江瑜瑾身後的官員摟了摟衣襟,他和江瑜瑾停住馬,然後席地而坐點燃了一簇篝火。
“娘娘心中自然有定量,你我不得妄議。何況,如今陛下年歲日漸增長,對北狄也要愈發上心,你我在這如今也有小幾年了,努力這麽久,通商的事也終于有了些許眉目不是嗎?如果沒有娘娘和陛下在朝中的支持,通商之事也不會這麽幾年就搞定。”江瑜瑾平靜開口,很自然地袒護住楚檀汐。
江瑜瑾其實比任何人都知道楚檀汐去南疆是做什麽,一定是為了那個人。許宸奕對楚檀汐情深,江瑜瑾也希望這一次楚檀汐可以幸福,無論出于什麽身份,他都覺得,她的情路太坎坷了。
“江使節,有的話我看你是兄弟才和你說,你也別告訴別人啊,我倒是希望陛下趕緊長大,朝政之事怎麽能讓太後娘娘那個女子來......”
那人話還沒說完,江瑜瑾便站了起來,給了他一記眼刀,那人立刻閉了嘴。
“此等想法屬實愚昧,娘娘經世才幹我尚且遙遙不及,你又怎敢如此出言不遜?大燕若無娘娘何以至今日,早就被南北兩只狼吃幹抹淨了。”
那人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連連拍拍自己的嘴:江使節你也別動怒,我等在北狄邊陲待得久了,見識淺薄,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江瑜瑾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麽,這裏天幹物燥,物資匮乏,他許多在帝京的習慣都被糾正了許多,以前江瑜瑾一向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少爺架子,來了這裏之後才知道原來自己以前是過得什麽養尊處優的生活。
但唯獨,提到楚檀汐一點不是的話,他都會立刻反駁,這一點,從未更改。礙于楚檀汐的身份,又礙于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讓世人對楚檀汐改觀任重而道遠,他能做一點是一點。
和北狄和談通商貿易的日子到了,江瑜瑾作為代表率着一隊人馬主動前往。
幾日之後,江瑜瑾看到了逐漸出現在眼前的北狄城,和中原的建築不一樣,這裏的房屋更方正,以泥土夯實壘砌的房屋,架子上懸挂着葡萄與紫藤。
與草原不同,北狄城鎮更繁華,歡歌笑語的人民,沿街兜售的商販,江瑜瑾翻身下馬,與帶着鈴铛的駱駝擦肩而過,他看着攤位上的花紋新穎的布匹,嘴角揚起了笑意。
這就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北狄和中原互通友好,彼此文化商品大交流大融合。
“江使節,快走吧,作為賓客不能讓別人等急了。”身後的人笑着看着江瑜瑾。
“來了。”江瑜瑾翻身上馬,幾人到了北狄王宮之內。
王宮之內如今正有侍女進行裝點打扮,江瑜瑾這才想起來,沿街所見也已經有商鋪開始裝點,男人想了想,似乎要到了北狄最盛大的節日。
他們在席間就坐,最先到場的是如今北狄王的王妃,那是許菀,也是阿依慕。江瑜瑾看出來那人不是北狄之人的長相,甚至那張臉依稀和許宸奕還有些相似。
如果他來前功課做的不錯的話,這想來就是當初從大燕皇室逃到北狄成為北狄王妃的許菀。
許菀似乎對中原多有抵觸,也許便是因為當年在宮中那些事......
江瑜瑾還沒有深入去想,忽然一位少女身着北狄舞女的一身紅衣,意氣風發地駕着馬就趕到了今日的會場。
江瑜瑾看過去,又立刻收回了目光,那少女似乎和許君韶差不多大,總感覺有些眼熟。
“烏蘭沁,賓客面前還這般冒冒失失,還不向賓客們致歉。”阿依慕說道。
烏蘭沁聞言,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很大大方方地向江瑜瑾幾人躬身致歉。
烏蘭沁啊,江瑜瑾這才想起來,時間過得還真是快,這幾年的日子,沒想到當初那個拜訪中原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地愈發标志,和她母親很像。
烏蘭沁一身舞女打扮,想來是剛剛玩鬧回來,身上金色的鏈條飾品随着她的行動叮當作響,她身後跟着一個北狄少年,很明顯的北狄貴族打扮,腰間還別着一把彎刀。
那少年拉住烏蘭沁的胳膊:“公主,先換衣服。”
烏蘭沁這次想起來,連連點頭轉身去更衣,烏蘭沁離開之後大廳內一瞬間安靜了許多。
“見笑了,中原使節。”阿依慕颔首致歉。
“無礙,我曾見過貴國公主的,如今再見她倒覺得時間飛快,難免有些欣慰。”江瑜瑾含笑答道。
阿依慕勉強笑了笑,她不希望中原的人把主意打到烏蘭沁頭上,如今這樣就是最好的了。
烏蘭沁又吵吵嚷嚷地趕來,她坐在自己的席位,不時看向江瑜瑾這邊的位置,眼裏充滿了好奇。她打量着這個中原人,似乎有些印象,她還記得中原的太後娘娘和娘娘的男寵。
洽談的事情很是順利,這一任北狄的君王是時隔多年第一次表現得格外熱忱,以至于江瑜瑾很快就将關于北狄和中原通商的消息送至中原。
他将行準備離開,卻被阿依慕叫住了,阿依慕身着紅衣,身上披着夾雜着黑色雜毛的棕褐色狼裘,她頭上戴着北狄的珠鏈飾品,眼眸之中的情緒看不出來,卻好像有些渾濁。
“北狄王妃。”江瑜瑾行禮,“此次還要多謝王妃。”
“此話怎講?”
“如果沒有王妃為中原說情,想來北狄王不會放下這麽多年來的芥蒂和中原通商。王妃雖然不喜中原,但也不願看到北狄和中原的百姓都遭受戰火。”江瑜瑾的回答不卑不亢。
“你很聰明,我很賞識聰明的人。我也只是做了我心中想要我做的事,但我不會原諒中原,亦無法原諒大燕的皇室,盡管現在的我是北狄王妃光鮮亮麗,但那也是我在死人堆和屈辱之中掙紮出來的。”
阿依慕神情疲憊,江瑜瑾沒有多說幾句,其實江瑜瑾知道,北狄剛剛渡過時局動蕩的時候,如今的北狄王是先前北狄王的弟弟,而阿依慕還是北狄王妃,很顯然......江瑜瑾其實也知道,這樣反複易手的事,必然沒少發生在阿依慕身上。
“你不必如此憐憫地看着我,中原的太後想要護全自己的兒子,同樣的我也只想要保護好烏蘭沁。”阿依慕提到烏蘭沁笑容便洋溢了上來,“所以這方面,我和中原那位太後娘娘立場是一樣的。”
兩人的交談還沒結束,忽然遠處傳來了少女活潑的歡呼聲,烏蘭沁跑到山丘上來,她一襲明豔的紅衣,向山丘奔赴而來的時候,江瑜瑾一瞬間晃了眼,似乎看見了楚檀汐。
“你是中原的使節!那你知道娘娘和許君韶如何了嗎?”烏蘭沁表情雀躍。
“臣離開帝京許久,也不知道如今娘娘和陛下如何,但陛下和娘娘洪福齊天,必然無恙。”江瑜瑾含笑答道。
“如果可以,能煩請您将這文書交給許君韶嗎?”烏蘭沁拿出書信,江瑜瑾剛要收下,阿依慕似乎想要阻止,但又礙于情面收回了手。
江瑜瑾這便知道了為什麽帝京的小陛下一直收不到烏蘭沁的信了。
江瑜瑾收下信微微一笑:“臣一定會代為轉達。”
“既然如此有勞了,我就先帶着烏蘭沁回去了。”阿依慕颔首,摟着烏蘭沁的肩膀離開。
江瑜瑾站在山坡上,身後的枯藤老樹上還挂着紅色的布條,屹立在這片廣袤的荒漠之上,遠處的牧羊人正趕着成群結隊的山羊唱着北狄小調趕着夕陽回廬,這景致是帝京沒有的,如今江瑜瑾卻看習慣了。
幾月後。
中原和北狄的通商開啓,遠在邊陲的這座小城也難得繁華起來,今日江瑜瑾做東宴請城中百姓,迎來不少歡呼,他坐在主座上,摟緊山上的鬥篷,看着眼前的烤全羊,他熟稔地切一塊品嘗。
他看向眼前跳着胡旋舞的舞女,舞女帶着銀鈴轉動着一圈又一圈,背後的篝火戴起點點星火更填了些許氛圍。
江瑜瑾起身走離了位置,他尋了處僻靜的地方醒醒腦海中的醉意,男人長舒一口氣,忽然背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轉頭看去。
出現在江瑜瑾眼前的是同樣北狄舞女打扮的女子,她抱着行囊,想來剛才是沒有上場,準備離開。
“你......”江瑜瑾開口。
女子一瞬間慌亂,卻看着江瑜瑾面相不像是壞人,畢竟有權有勢的此刻應該都在看胡旋舞,不會走出來。
舞女走近江瑜瑾拉住男人的手,江瑜瑾一瞬間驚訝:“不是,你......”
“你能不能帶我跑走啊!把我送出城就好!”舞女開口。
江瑜瑾的腦海裏一瞬間倒回了許多年,楚檀汐抓住她的手:“江哥哥,你帶我走吧,我們遠走高飛!”
江瑜瑾的喉結微微滑動,所有的愧疚和不甘湧上心頭,如果當初他勇敢一點,帶着楚檀汐走,離開帝京那個是非之地,會不會如今的一切都不一樣呢?
仿佛是心底裏深深紮根的刺再一次被眼前的舞女撬動,江瑜瑾這一次輕輕一笑:“好,我送你出城。”
江瑜瑾牽來一匹馬,他翻身上馬向舞女伸出手,舞女猶豫片刻将手遞了過去,賭一把呗,江瑜瑾駕着馬飛馳到城門口,旋即便被攔下。
“什麽人深夜出城!”
江瑜瑾拿出身上的令牌,守衛立刻颔首将兩人,守衛看着江瑜瑾還在納悶,沒想到他們的使節的馬上還會帶一名女子。
舞女微微驚訝,似乎反應過來這人是誰,但她沒想到這人居然會真的放自己走,原來中原人也沒自己想的那麽壞。
江瑜瑾将她送到城外,将自己身上帶的財物和馬匹一道送給她,看着她騎着馬跑遠。舞女騎馬動作很熟練,她跑遠幾步,不忘回過頭來,用北狄話給他說:“謝謝你!希望你平安!”
那一刻江瑜瑾似乎釋然了,如同得到了救贖一般,拉着他逃離了這些年囚禁自己的旋渦,江瑜瑾看着舞女跑遠的地方,這一刻他才發覺時間原來過得這麽快,他以為自己在北狄麻木了,只要無數遍地讓自己不要去想曾經懦弱的過錯,就不會再産生那麽強的愧疚感,可事實上他卻從來都無法割舍。
江瑜瑾看着舞女離去的身影,仿佛看到了自己和楚檀汐在曾經的那天,當她說出帶她走時,他答應了,他牽起楚檀汐的手,他們一起騎上馬,翻飛着衣擺,不顧一切,将所有抛之腦後,眼中只有彼此,就那樣年輕無畏地離開帝京城......
江瑜瑾希望那名舞女可以自由,他也希望,她能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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