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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在海上待了一整天，趙海軍早就餓了，進了廚房就去了竈邊。

揭開還在冒熱氣的蒸籠蓋子一看，裏面竟然躺着一籠白生生的包子，頓時咽了口口水。

雖然他家條件不差，但這年頭啥都得要票，有些東西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而且他媽這頭還有一堆天天想占便宜的親戚，他爸那頭又有個不靠譜的表哥要接濟，所以這白面包子他也不是想吃就能随時吃上的。

他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滿嘴的肉香，再加上豆角的爽口，這大熱天吃真是解饞又開胃。

他沖着外面口齒不清的道：“媽，你的手藝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正在和宋成鬧的趙彩鳳，聞言有些鬧不下去了，暗罵了一聲小兔崽子。

宋成見狀，給她遞臺階：“我餓了，先吃飯吧！”

趙彩鳳聞言，又趁機在他腰上擰了一把，結果肌肉太結實，沒擰動，氣得她又在他腳上踩了一腳，才一扭頭去了廚房。

宋成無奈嘆了口氣，跟着她進了廚房。

趙海軍已經把包子都撿到盆裏端到了桌上，給父母盛了粥，又把之前趙彩鳳炒好的花生米和涼拌黃瓜端了過來。

待他們坐下後，趙海軍給宋成遞了個包子，“爸，你快嘗嘗，我媽的手藝真的是一日千裏，以後咱們就有口福了！”

宋成說了句沒大沒小，不過還是接過了他手裏的包子，嘗了一口，也有些意外的看了趙彩鳳一眼。

趙彩鳳做飯還可以，但面食卻不在行，這包子不管從皮到陷，都十分講究，明顯不是她做的。

不過宋成也沒在意，只當是她買的，直到趙彩鳳說：

“這包子是外甥媳婦做的，還拿來了好大一塊豬肉，還有餅幹雞蛋和菜，另外還有兩瓶白酒，他們說，現在他們能賺錢了，以後會好好把日子過起來，不讓你擔心。”

趙彩鳳說完，還去櫃子裏，拿出一瓶酒放到宋成面前，接着又把宋玉他們趕海賺錢的事，跟宋成都說了。

宋成聽完，拿包子的手抖了一下，眼眶明顯有些泛紅，說了個“好”字，就沒下文了。

趙彩鳳自然知道丈夫對他妹妹的感情有多深，如今妹妹的孩子終于懂事了，別說他，就是她這個舅媽，也跟着高興。

一旁的趙海軍沒想到，這麽好吃的包子，竟然是他那個好吃懶做的表哥媳婦做的，頓時有些心理不平衡，心說那家夥都懶上天了，怎麽還能讓他娶到這麽好的媳婦啊，還有沒有天理！

但見他爸媽那一臉欣慰的表情，他也不好掃興，畢竟他表哥要真能把日子過好，對他們家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想到這，他樂呵呵的給他爸倒了一杯他表哥買的酒。

宋城見狀，端起來一口悶了，又連續喝了好幾杯。

吃完飯後，宋成提着剩下的酒，說要出去走走。

趙彩鳳也沒攔他，只是和兒子在後面悄悄跟着他。

宋成一路晃晃悠悠的往海邊方向走，高大的身影被月色拉的很長，他一直走到當初宋敏跳海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他在沙灘上緩緩坐下，坐下後就再沒有任何動作，對着前方的海面發呆。

一直到月上中天，他才起身回去。

宋玉自然不知道，他們送去的那些東西，給他舅舅帶來了怎樣的觸動，他現在正在為不被自己媳婦抛棄而努力。

夏種開始後，他也主動跟着傅香下地。

傅香刨坑，他就負責丢種子，傅香挑水，他就負責澆水。總之只要有傅香的地方就有他。

他的變化，讓隊裏的人直道稀奇。

當然也有人被嫉妒的差點吐血，那人就是張俏，她甚至還給傅潔寫信，彙報傅香的情況。

傅潔沒有回信，張俏更氣了，最後幹脆直接請假不上工了，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正好張俏她媽也怕這大太陽把她曬成傅香那樣，到時在被婆家嫌棄，也就由着她的性子來。

傅香才不管張俏那點小心思，她正忙着賺公分，宋玉給力，她自然高興。

同時高興的還有高嬌兒，只要看見總是愛裝相和欺負人的張俏吃憋，她就高興。

又是一個大潮前夕，宋玉和傅香又去了海邊丢罐子，只是他們還沒走到海邊，就看見海裏有個人在撲騰。

沙灘上還站着一個他們大隊一個叫錢芳的女知青，只是她此刻渾身濕透，整個人都在抖。

在看到倆人的一瞬間，錢芳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朝他們的方向沖了過來。

“傅香同志，請你們救救我表哥，我不會游泳！”

她說完，上前拉着傅香就往落海那人的方向跑。

至于她為何不去拉宋玉，可能是見宋玉的胳膊上還吊着繃帶。

宋玉見狀，面色突然變得慘白，手死死拽住傅香的手，明顯不想讓她去。

傅香感覺到宋玉抓着自己的手抖的厲害，聯想到宋敏當年跳海的事，到也不奇怪宋玉為何會有這個反應。

但現在人命關天，也容不得她多想，她對宋玉道：“別擔心，我水性很好！”

她說完抽回自己的手，誰知卻再次被他抓住。

“你不準去，我的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去救人。”

宋玉一反常态，神情嚴肅的快速解掉吊在脖子上的繃帶，随後把綁罐子的那根長繩一頭系在自己腰上，另一頭則交到傅香手裏。

傅香雖然不放心他，但現在也只能如此。

只是宋玉還沒游到那人落水的地方，繩子的長度就已經不夠了，他停了下來，看了眼腰上的繩子，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解掉。

就在這時，原本抓着繩子一端站在沙灘上的傅香已經下了海，并朝他的方向去了。

在海水快過她胸口的地方，傅香停了下來，随後朝宋玉喊：“不準解繩子！”

宋玉看着她堅定的眼神，心底的恐懼似乎消減了一些，他不再猶豫，快速往那個快要被海水卷走的人游去。

傅香和宋玉倆人水性都很好，最終有驚無險的把那人從海裏給撈了上來。

只是等他們将人弄到岸上的時候，那人已經沒氣了。

“表哥，哥！”錢芳見狀，趴在落水的男人身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傅香見狀，也沒空安慰她，一把将她拉開，然後開始給她表哥做心肺複蘇。

只是按了好些下，那人還是沒氣。

就在傅香想要給他做人工呼吸道時候，腦子裏突然閃過一段書中的劇情。

書中在傅潔重生前的視角裏，好像就是原主在河裏救了一個男知青，最後那個男知青從開始的感激，到後來愛上樸實善良的原主，并且不顧家裏反對，硬是和她一個農村姑娘結了婚。

雖然現在他們是在海裏救的人，還是宋玉救的，時間上也有偏差，但看着男人那張清秀又溫文爾雅的臉，傅香不敢冒這個險。

她有些尴尬的回頭，對宋玉道：“你來給他做人工呼吸。”

原本她也可以讓他表妹錢芳來，但覺得那樣多少有些缺德，所以就只能委屈宋玉了。

宋玉一開始還沒聽懂人工呼吸是什麽，等聽傅香解釋後，臉立刻就黑了，有些難以接受的道：

“我連你都還沒親過，你要我親他？”

“人命關天，要麽你來，要麽我來！”

傅香嘴上說着話，手上也沒停，繼續給他做心肺複蘇。

宋玉鐵青着臉瞪着傅香，但見她絲毫沒有松動的意思，最終只能忍辱負重走過去，準備按傅香的指導，給一個男人做人工呼吸。

不過他還沒挨着男人的臉，一直沒反應的人，卻突然嗆出了一口海水，直接噴了宋玉一臉。

宋玉氣得在心裏罵了聲草，要不是傅香還在場，說不定等這男的醒後，他就能揍人一頓。

不過氣歸氣，自己的清白總算是保住了，還是讓他很慶幸的。

原本一直哭的錢芳，見她哥活了過來，趕緊又撲了過去，抱着他繼續哭。

男人被她那一撲，險些再度昏厥。

有這樣一個表妹，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傅香和宋玉有些同情的看着他。

男人虛弱的道：“我沒事了，芳芳你先起來！”

“我不！”錢芳聞言不但沒撒手，反而抱得更緊了。

“我們雖然是表兄妹，但如今你已經不小了，男女有別的道理難道你不懂！”

男人原本溫和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嚴厲起來。

錢芳看出了他的不高興，才不情不願的起身，随即對男人道：

“表哥，是紅旗大隊的二狗同志和傅香同志救了你，你可要好好謝謝他們！”

男人聞言，看向面前一白一黑的小夥和姑娘道：

“謝謝你們救了我，我是剛被下放到紅旗大隊的知青季憫書，以後你們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去知青點找我。”

雖然他說的很認真，不過倆人對他的話，卻并沒往心裏去。

傅香是不想和這人有交集，因為她在聽到季憫書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已經确定他就是原主曾經的那個丈夫。

而宋玉則因為剛才被傅香強迫給他做人工呼吸，雖然沒做成，但還是有些心理陰影，他以後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不過出于人道主義，他們把罐子扔了後，還是協助錢芳，将季憫書送回了知青點。

雖然傅香他們對他一來就掉海裏的事有些好奇，但季憫書明顯不想說，錢芳對此事更是閉口不言，他們自然也不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