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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童安去了公司之後,發現童父像是故意躲着他一樣并不在公司,不過童安也不在意這些,先是每個部門走了一趟露了個臉,然後就直奔着自己原來的辦公室去了。

童安甚至連門都沒敲,大大方方開門闖了進去,裏面梁川還在跟助理談事,見到童安進來立刻就愣住了。

“童總。”梁川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跟童安打了個招呼,又解釋道:“我早上有點工作要處理,忘了去接你。”

童安不屑地勾起嘴角,把手裏的東西直接扔在了梁川的辦公桌上,“我昨天已經告訴過你,今天我會回來上班,為什麽這間辦公室還是你在占着?”

梁川滿臉的不自在,無措地看着童安,遲疑了一下才說道:“童總,你的辦公室已經收拾好了,是新裝修的,董事長早就開始……”

“我不需要新的。”童安打斷了梁川的話,“我只想拿回我自己的東西。”

梁川渾身一震,垂眼有些狼狽地整理着桌面上的東西,一邊低聲說道:“好,我現在就收拾。”

“童總,那邊的辦公室比這裏寬敞,而且就算要搬的話,也要給點時間才能搬走。”剛才在一邊跟梁川談話的那個部門經理,這個時候開口替梁川說話。

童安這個人心高氣傲,作風非常強硬,之前在公司做總經理的時候就得罪過不少人,現在會有人出面為梁川說話,童安一點都不覺得稀奇。畢竟梁川會裝可憐做好人,恐怕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已經不知道籠絡了多少人心。

“你看我像是那種,會給別人寬限機會的人嗎?”童安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轉身坐在了沙發上,等着梁川收拾好東西滾蛋。

部門經理臉上一僵,張嘴想頂撞童安幾句,可是衡量了一下童安的身份和性格,只好把話都咽了回去,灰溜溜地開始幫着梁川一起收拾。

過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梁川才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到一起,準備搬離這間辦公室。

童安滿意地拿着自己的東西重新坐回到辦公桌後面,悠閑地輕輕晃動着椅子,看着梁川淡淡地說道:“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可以分幾次把東西搬過去,也別怪我太不近人情。”

梁川悶不吭聲地點了點頭,突然看到童安手裏擺弄的藥盒,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童總,你生病了?”

童安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藥,随口回答:“沒有,幫一個朋友買的。”

梁川點了點頭,似乎在猶豫什麽,過了幾秒才又提醒童安:“這個藥副作用挺大的,童總你最好跟你朋友說一下,不要吃太多了。”

童安心中一動,看着梁川不動聲色地問:“你怎麽這麽了解?”

“我小時候也吃過這種藥,效果挺不錯的,就是當時醫生特地叮囑過不能吃多。”梁川自然地回答道。

童安點點頭,故意說道:“這個不用你提醒,我媽生前就用過這種藥,我很清楚。”

梁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轉身去整理他的東西,緩解尴尬一樣低聲說道:“我之前看董事長也拿過這種藥,也提醒過他副作用的事,剛才突然忘了才多了嘴。”

“你提醒過他?”童安眯起眼睛看着梁川。

梁川抱起一大沓文件,直起身來點了點頭,怯怯地說道:“童總,我先去搬東西了。”

童安沒有說話,眯着眼睛看着梁川費力地搬着東西離開了辦公室,然後拿出手機發了個信息出去,等了一會得到對方的回應,童安才又撥通了裴泓的電話。

“童童?”裴泓接起電話的時候還有些驚訝。

童安冷下臉來,“你怎麽接到我的電話這麽個态度?”

“不是,我正想給你打電話,沒想到你先打過來了。”裴泓笑着解釋。

“你給我打電話什麽事?”童安問他。

裴泓猶豫了幾秒,“你先說你的事吧,我這裏也不是很重要。”

“廢什麽話?”童安沒耐心跟裴泓打太極。

裴泓在電話另一端緊張地捏緊手機,猶猶豫豫地說道:“我這兩天要離開X市,出去有點事要辦。”

童安悄悄松了口氣,放松地靠在了椅子上,藥盒在手裏來回把玩,過了幾秒才問他:“你要去幾天?”

“最多兩天!”裴泓保證:“我一定辦完事就回來,不能讓你一個人……”

“我一個人也可以。”童安打斷了他:“你在外面好好忙工作,別總惦記着我再分了神,我剛回公司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需要你打擾。”

“我沒想讓你一個人,我這邊——”

“好了,就這麽定了,我這邊還有事,先挂了。”童安不想聽裴泓繼續啰嗦,對着話筒“啵”了一下,然後說了一句“愛你”,飛快地挂斷了電話。

童安徹底放松了下來,本來還想着怎麽跟裴泓解釋,現在看來也用不着了。

這兩天的時間,足夠他把公司的事情全都處理好了。

童安打電話預約了餐廳,約了童父晚上一起吃個飯,然後又讓人約了梁川,準備晚上一起吃個飯。

沒等下班時間,童安就先離開去了約定的地點,一個人靜靜等着其他兩個人的到來。

童安約定的時間是六點,大概五點半多的時候,梁川就提前到了,看到童安的時候還愣了一下,站在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一下班就趕過來了,沒想到還是來晚了。”

童安最讨厭他這個裝可憐的樣子,連正眼都沒給他,冷笑了一聲說道:“不晚,我約了六點,你還來早了。”

梁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開椅子坐下,先是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才笑着說:“我沒想到你會約我出來,我還以為你很不願意看到我。”

童安不置可否。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從小到大擁有的都是最好的,董事長和……肯定非常疼你。”梁川沒等童安的反應,繼續說道。

童安這才擡眼看他,好笑地說:“梁川,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事?”

梁川一愣。

“我跟你,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你不需要羨慕我什麽,我也根本不需要在乎你。”童安眼中毫無笑意,“你在我眼裏根本不值一提,更不要想着跟我比較什麽。”

梁川屏住呼吸,臉上漲得通紅,聲音顫抖地說道:“你如果約我出來就是為了羞辱我,那我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話音未落,梁川直接起身就想要離開,可是剛剛打開包間的門,就正好和門口的童父撞了個正着。

“你怎麽在這?”童父驚訝地問。

“今天晚上本來就是三人局,不需要驚訝。”童安開口說道:“爸,你跟梁川坐下吧,我們三個是不是應該在一起好好聊一聊?”

童父走進來看着童安,愣了好長時間之後才對着梁川點了點頭,示意他也一起坐下。

梁川臉色鐵青,手指緊緊捏着門框似乎很想離開,可是最後還是不得已地妥協了,關上門又重新坐了回來。

“小安,你這是什麽意思?”童父看着童安,無力地問道。

童安笑了笑,“沒什麽意思,只是你一直躲着我,我跟他又沒什麽說話的欲望,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當面把話說清楚比較好。”

“你想說什麽?”童父問。

“很多事,那些你從來都不肯告訴我的過去,還有你想瞞着我的未來。”盡管童安已經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正到了這一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坐在他對面的人不應該是敵人,而是從小疼他愛他的父親。

“我說了,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得好,過去的事跟你們兩個都沒有關系。”童父似乎很激動,就連聲音都隐隐在顫抖。

“那就說點跟我有關的事!”童安也激動起來,猛地灌下一整杯熱水,然後拿出了随身帶着的公文包,翻出裏面的一份文件扔到對面桌子上,呼吸粗重地說道:“既然你不想跟我談感情,那我們就來談工作。”

童父看了童安一眼,緩緩打開了那份文件。

“這份股權協議你應該還記得,是我成年的時候我媽把她手上的股份轉讓給我的證明,但是那時我不具備管理公司和插手公司事務的能力,又起草了另一份協議授權你代替我全權管理所有的股份。”童安盡量冷靜地陳述。

童父翻到文件的最後一頁,看見童安母親簽名的時候動作一頓,手指在上面輕輕摩挲了幾下,然後又像是害怕什麽一樣迅速将文件合上。擡頭看着童安點了點頭,“你說的這些我都記得。”

童安笑笑,又看了一眼梁川說道:“既然記得的話就好說了。”

“餘安成立之初的歷程,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跟我媽是因為事業才互相認識的,你的創業計劃得到了我媽的認可,所以才有了後來她對于餘安的首次投資。”

“小安!你到底想說什麽!”童父激烈地開口:“餘安是我跟你媽一手創立起來的,你現在拿出這些股權協議給我看,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童安眼眶通紅,看着梁川說道:“在我失憶離開的這段時間,你為了扶持你這位私生子進入董事會,主動讓出了大約百分之十三的股份給了他,我說的沒錯吧?”

梁川轉頭,避開了童安的目光。

“小安,這是我虧欠梁川的,再怎麽說你們也是兄弟,公司日後不可能要靠外人管理,我早晚是要退休的,到時候你們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童父試圖說服童安:“這件事其實在梁川剛來X市找我的時候我就有打算了,只不過後來發生了很多事,直到你失蹤的那段時間我才有機會哦把這件事辦好,我從來沒有打算瞞過你什麽。”

“我有權利随時回收授權給你的股權委托,股權回收之後,我手裏就有了餘安大概百分之二十的投票權。”童安根本不管童父到底說了些什麽。

事實上,他現在需要絕對的冷靜,不被這些包含虛情假意的感情牌給迷惑。

“小安,你這是什麽意思?”童父不可思議地問他。

童安随即又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扔了過去,冷靜地說道:“這是我聯合董事會其他三個投資機構簽署的文件,我們四個加起來超過了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東權益,訴求在文件裏寫的很清楚,就是希望你能辭去公司董事長的職務。”

“小安!我是餘安的創始人!而且是你的父親!你這是要幹什麽?!”童父突然拍桌而起,憤怒地看着童安。

童安卻絲毫不為所動,淡淡地說道:“主動辭職的說法,正是看在你是我父親的份上,如果你真的不同意,那我就申請召開董事會,發起罷免你董事長職務的投票,為了保全你的顏面,我才提前約你們兩個出來把話一次性說清楚。”

“我就是因為知道你會是這麽激烈的反應,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訴你梁川的身份。”童父苦笑,“小安,我說過,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像你想的那樣非黑即白,你前面二十多年活得太順利了,你甚至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裏也有很多無可奈何。”

“得饒人處且饒人,梁川他好歹也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

童安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可一眨眼還是流出了眼淚,他毫不在意地抹去淚痕,冷笑了一聲說道:“爸爸,你還是不了解我,如果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會做的這麽絕。但是我覺得,我應該幫我媽拿回屬于她的東西。”

童父聞言渾身大震,忽然像脫了力一樣跌坐在椅子上。

“我還沒說完,你辭去董事長職務之後,梁川将脫力你的控制成為獨立的董事,需要股東和董事重新投票,決定他是否有資格加入董事會。”童安看着梁川,一字一句地說道。

梁川這時倒是滿臉平靜,擡頭看着童安說道:“童總,關于你母親的事,我可以解釋。”

“不需要。”童安直接拒絕了他,“我現在是在跟你們談生意,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想說。”

“小安。”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童父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突然開口頹然的說道:“我可以同意辭去董事長一職,但是我希望你能給梁川一個機會,算是爸爸求你,行嗎?”

童安鄙夷地看着梁川,過了片刻才緩緩點了點頭,無所謂地說道:“你難得開口求我,我當然不會不答應,只不過我覺得這樣也沒什麽意義,他手裏擁有的,我早晚都會連本帶利一起拿回來。”

梁川看着童安的眼睛,面上居然不像之前一樣懦弱,反而一臉鎮定,輕聲問童安:“童總,你真的一定要這樣嗎?”

“當然。”童安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領,垂眼居高臨下地看着童父說道:“明天一早,我希望看到你的辭職報告,後天我會組織召開董事會,到時候希望你可以出席。”說完,童安轉身就往門外走。

“小安!”童父突然開口叫住了童安,聲音哽咽地說道:“我真的,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你媽媽。”

童安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菜我已經點好了,應該都是你愛吃的菜,我就先走了。”

直到離開餐廳,一個人上了車,童安才突然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而且眼淚越流越兇,幾乎已經不受他的控制了。童安心裏難受得厲害,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撥通了裴泓的電話。

裴泓大概是真的在忙,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即接聽童安的電話,可等待的鈴聲每響一次,童安的心情就會平複一些。他剛剛和在這個世界上跟他最親的人決裂,可只要一想到還有裴泓的存在,童安就覺得沒有什麽事是撐不下去的。

至少無論什麽時候,只要他開口,裴泓總有辦法給他送上一碗熱粥。

“童童?怎麽了?”裴泓這個時候把電話接了起來。

“沒事。”童安憋着氣回答。

可盡管他已經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裴泓還是從短短兩個字中聽出了異常,連忙擔憂地問道:“你哭了?出什麽事了?你現在在哪?”

“沒事。”童安又重複了一遍,輕聲說道:“剛才簽了兩份合同,有點累了。”

裴泓沉默了一會,雖然明知道童安在撒謊,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揭穿童安,只是嘆了口氣說道:“第一天上班怎麽就這麽多事要忙?不然去找陳堰喝喝茶,他有的是讓人放松的法子。”

童安破涕為笑,就因為裴泓的幾句話,剛才的陰霾幾乎一掃而空,聲音軟軟地說:“你不是最讨厭我跟陳堰接觸嗎?怎麽主動讓我去找他了?”

“不是因為我不在嗎?”裴泓嘆了口氣,“除了我之外,你身邊只有陳堰能信得過。”

“不。”童安否定了裴泓的說法,“除了你之外,這個世界上沒有我能信得過的人。”

裴泓呼吸一窒。

“大寶,你快點回來,我想你了。”童安哽咽地說道。

“童童。”裴泓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

“你上次買的一袋子東西還沒有用,我等你回來。”童安帶着笑意,說完這句話之後也不給裴泓的反應時間,直接挂斷了電話。

他現在沒有這麽多時間去想這些兒女情長,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後天的董事會也需要他出席,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他爸爸和梁川徹底踢出公司。

跟裴泓打完了那通電話之後,為了不讓裴泓影響他,童安特地把手機關機,專心籌備董事會的事。為了防止童父的辭職報告在董事會上被駁斥,他還需要做更多的工作。

一連兩天,童安幾乎全部時間都泡在律師那裏,将所有董事會上能用得到的文件全都準備出來,總共加起來睡眠還不足五小時。

雖然童父已經答應了辭職的事,可童安不确定他們會不會又進行反擊,所以只能做好完全的準備上戰場。

董事會召開當天,童安特地翻出了之前裴泓給他訂做的那件西裝,好在他這段時間跟裴泓生活在一起心情很好,體重也漲了不少,穿上這件衣服比之前更有氣勢了。

不出童安所料,梁川果然出現在了董事會的現場。童安開門進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而且說不上來是哪裏不一樣,童安總覺得梁川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到場的董事會成員和股東,基本上都已經事先知道了今天要公布的事宜,所以聽到童安說出董事長罷免一事之後也都沒有太驚訝。畢竟在這些人眼裏,童父是餘安集團的創始人,而童安與他是父子關系,公司早晚要易主,子承父業也是意料之中。

“除了這件事之外,我還委托了律師準備起訴公司創始團隊對公司董事會的控制,在我離開公司期間,擅自修改投票協議,增添董事會成員。”宣布完董事長的任免信息之後,童安又緊緊盯着梁川開口說道。

“我的訴求很簡單,将之前修改的投票協議無效化,否則我可能真的會和創始團隊對簿公堂。”童安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梁川。

而梁川也一改之前唯唯諾諾的作風,轉頭直視着童安的眼睛。

“童總,你是真的想要搞內讧?”童安剛一說完,梁川就開口問道。

“我說過,我只是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梁川看着童安臉上勢在必得的笑容,沉默了一會突然笑了,“童總,之前沒有機會,我其實一直都想告訴你,我真的特別讨厭你這種目中無人的樣子。”

童安皺眉。

“既然一定要鬧得對簿公堂這麽難看,那我也不用再客氣了。”梁川站起身走到會議室的最前面,對在場的所有人說道:“今天董事會有兩位投資人股東缺席,不過他們委托我遞交董事會一封信,信的內容很簡單,他們希望童安童先生能放棄公司董事席位,并且轉讓手中的大部分股權。”

童安臉色一變,目光在在場所有人身上巡視了一圈,這才發現岳辛并沒有出現。

岳辛代表的是興格投資,也是餘安集團的第一出資人,童安在恢複記憶之前曾經和岳辛秘密見過一次面,之後也溝通過關于董事會變動的情況,可他沒有想到岳辛居然會是梁川的人。

“童總,你手裏持有的是從你母親那裏繼承來的投資人股份,并不是創始人普通股,身為公司投資人,你對于公司的發展幹預得太多了,我覺得已經超出了你的職責範圍。”梁川看着童安,冷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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