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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童安定定地看着梁川,他早就猜到了梁川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楚楚可憐,可是也沒有想到梁川居然會在董事會上當着這麽多股東的面跟他公然撕破臉。
童安多少有些寒心,沒有他爸爸的支持,童安不相信梁川有這樣的底氣。
“你是什麽時候準備的這封信?”童安拿起梁川手裏的信件,大致浏覽了一遍,然後輕聲問道。
“這不在董事會讨論的範圍之內,我現在申請重新進行投票,建議你賣出手裏的股權。”梁川的聲音也充滿了底氣。
下面坐着的股東看到這一幕都開始交頭接耳,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這個公司是童安父親一手創立的,按理說童安應該是可以代表創始人團隊發言的,可是現在憑空冒出了一個梁川,非但空降董事會,并且還代表了創始團隊對投資人進行控訴,在場的人實在看不懂這出戲。
“他這個意思,是要站在你這一邊嗎?”童安把信放下,擡頭看着梁川問。
話裏的這個“他”,毫無疑問指的是童父。
梁川垂眼,突然俯身靠近了童安,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不是說屬于你的東西我一樣都偷不走嗎?可是我偏偏就想要。”
童安眨了眨眼,臉上依舊平靜的沒有一絲表情。
“你的家庭、朋友、金錢、地位,我都會想辦法全都搶過來。”梁川繼續說道。
童安輕笑了一聲,默默後退一步遠離梁川,擡手摘掉眼鏡,眼前一片朦胧地看着梁川,“你在我面前忍氣吞聲這麽久,為的就是今天在這麽多人面前揚眉吐氣嗎?”
公司董事會總共只設置了九個席位,梁川加上童父手裏捏着創始人股,在董事會裏就可以占有一半以上的投票權,再加上興格投資的席位,這場董事會的最終結局已經是可以預見的。
童安坐回座位上,翻看着手裏握着的起訴書,裏面控訴了童父帶領的創始團隊對公司董事會控制的幾大罪狀,可他本來的目的就只是想把公司從童父手裏拿回來,然後再把梁川踢出去。
但是童安萬萬沒想到,童父會做得這麽絕,居然會站在梁川那邊,在這麽重要的場合把自己徹底踢出董事會,一點情面都不留。
事到如今,童安覺得也沒有掙紮的必要,既然已經這麽難看了,倒不如給自己留幾分尊嚴。
“我今天是真的沒想到會被你将軍。”童安重新戴上眼鏡,笑着看向梁川說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不過我的态度不會變,你依舊還是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
梁川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看着童安的眼神中爆發出了濃濃的恨意。
“既然這樣,我也不浪費大家的時間,票也不用投了,我可以主動讓出手裏百分之八十的股權,想必你也應該已經有了合适的投資人願意接手我手裏的股份,歡迎随時過來跟我談價格。”童安笑得很從容,臉上絲毫不見輸了的狼狽。
梁川看着童安臉上的笑容,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眼前這一幕,是他多少次午夜夢回都會想看到的場景,他想看着童安失去所有痛哭流涕的樣子,想看他匍匐在地求着自己的樣子,想看他失去渾身的光芒變成普通人的樣子,可梁川就是沒有想到,即使到了這個地步,童安依舊能笑得出來。
“你如果沒有什麽事宣布,是不是可以散會了?既然結果已經有了,沒有必要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童安憐憫地看着梁川氣得渾身發顫的模樣,仍然從容不迫地站出來主持大局。
梁川回過神來,咬着牙不甘心地說道:“我沒什麽事。”
童安起身系上西裝紐扣,“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
“等等!”梁川突然叫住了他,渾身僵硬地盯着童安看了一會,然後才壓抑着情緒緩緩說道:“我約了接手你股份的投資人今天見面,你不想看看我還給了你什麽驚喜嗎?”
童安忍不住笑了出來,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好啊,反正處理了這件事之後我也沒什麽事可做了,可以陪你再玩玩。”
梁川死死盯着童安,甚至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深深感受到了自己和童安之間的差距。
不管他怎麽追趕,如何心機用盡,最終還是無法改變童安看待他的眼光。
童安卻絲毫沒有想要逃避的意思,反正都已經被梁川逼到這個地步了,也不在乎再多看幾眼他到底能玩出什麽花來。
會議室裏的人很快都走光了,只剩下了童安和梁川兩個人,童安也不着急,抱着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一本雜志看得正歡,反而是梁川顯得非常焦慮,一直在低頭看時間,而且中途還出去打了好幾次電話。
童安擡頭看了他幾眼,輕笑道:“你緊張什麽?怕你約的人不過來?看來你找的靠山也不怎麽靠譜。”
梁川看都沒看童安一眼,眼睛緊緊盯着門口。
童安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問他:“你說你費這麽大的周章,到底是圖什麽?就為了看我丢臉的樣子?那我現在還能笑得出來,你豈不是很生氣?”
梁川渾身一僵,咬着牙沒有理會童安。
“不說話就代表我說中了。”童安挑眉,“其實你賭錯了籌碼,你只想報複我讓我難堪,可你并不知道真正對我重要的是什麽。”如果換做幾個月前,失去了父親的支持,童安可能還會傷心流淚,可自從知道了梁川跟他父親的關系和他母親的死因之後,童安已經徹底對他父親死心了。
對于他來說,親情已經變得沒有那麽難以割舍,或者說,他已經擁有了更可以讓他安心的另一半。
梁川依舊沒有理會童安,童安也不想再跟他啰嗦,輕笑了一下之後就又低頭翻看着那本雜志。就在這個時候,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梁川刷的一下急切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迎了上去。
童安也好奇地擡頭看過去,果然看到進來的人是岳辛。
童安不屑地說道:“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可是他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緊接着就看到跟在岳辛身後一起進來的人,瞬間就讓他所有的表情凍結在臉上。
梁川也同時停下了腳步,站在距離岳辛不遠的地方,愣愣地看着站在岳辛身後的人。
“你怎麽來了?”童安也跟着站了起來,傻傻地問道。
裴泓臉上結滿了冰霜,整個人散發出極低的氣壓,連童安開口都沒讓他緩和過來,反而繞過梁川直接走到童安身邊,粗暴地把他拉到身後按在了椅子上。
童安不安地張了張嘴,難得看到裴泓在他面前擺出這麽大的氣勢,而且他實在搞不清楚,明明說是要去外地出差的裴泓,為什麽現在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跟岳辛一起來的。
“裴董,你這是……”梁川深深地看了岳辛一眼,然後轉向裴泓試探地問道。
“你們不就是在等投資人來談價格的嗎?”裴泓解開西裝紐扣坐了下來,雙腿交疊從容地轉頭看着梁川,“我的律師已經在外面等着了,随時都可以拟定合同。”
“可是我……”
“可是什麽?”裴泓打斷了他,“餘安要出賣股東手中的股份,我作為投資人想要接手這個份額,有什麽不對的嗎?”
梁川徹底傻眼了,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在裴泓和童安身上來回巡視,卻仍舊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他明明是找來岳辛收購童安手裏的股權,怎麽會變成裴泓的?
梁川嘴唇慘白,最後只能把目光又投向了岳辛身上,伸出手輕輕勾住岳辛的手指,柔聲問道:“岳辛,出了什麽事?為什麽跟我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岳辛這才擡頭看他,眼神冷得像是要殺人一般,就在梁川被他的眼神弄得渾身發冷的時候,岳辛忽然猛地甩開了梁川的手,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沓照片來用力甩在了梁川臉上,同時咬着牙低吼道:“梁川,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
梁川低頭看着散落一地的照片,看到照片上他跟宴杭宣出現在酒店門口親密的姿勢時,突然臉上一片慘白,猛地擡頭看向岳辛,連連搖頭說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
“你還要說什麽?”岳辛冷笑,“我剛從拍攝基地趕回來,跟宴杭宣親自見面溝通過了,他大方地承認了你跟他睡過的事,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我沒有,我——”
“看來你們之間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關于股權收購的事,我跟童安本人會私下再談,有結果之後會立刻以書面形式通知公司的董事會成員。”裴泓見他們兩個人似乎要糾纏一陣子,也懶得在這裏看戲,只好拉着童安往外走,經過梁川身邊的時候,擲地有聲地說道:“期待與你在董事會上能再次見面。”
說完,裴泓就牽着童安的手,闊步離開了會議室。
童安甚至一直都沒有進入狀況,只最後來得及回頭看了梁川一眼,看到他眼中迸發出的滿滿恨意。
“怎麽回事?你怎麽會過來?你跟岳辛之間有什麽秘密?”兩個人剛一進了電梯,童安就忍不住扒着裴泓的胳膊急切地問道。
本來他對手中持有餘安股份的事已經不抱希望了,反正股權賣出去了還可以換錢,餘安的所有業務他都一清二楚,既然梁川鐵定了心要跟他死磕到底,那童安也就可以沒有顧忌地讓餘安都徹底消失。
可是沒想到他連今後的計劃都已經打好了,等了半下午卻把裴泓給等來了。
裴泓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像是根本沒有聽到童安的話一樣,一點反應都不給他。
“你說話啊!你怎麽知道我這邊發生了什麽事?梁川和岳辛是什麽關系?你這兩天到底去幹嘛了?”童安等不到他的回應,又急切地問了一遍。
可裴泓仍舊裝作聽不到,電梯門一打開,他就直接走了出去。
童安被裴泓落在身後,先是愣了好一會,然後才快步跟了上去,接連又拉着裴泓問了好幾個問題,可是裴泓就是不肯停下腳步,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看。
童安深吸一口氣,火氣也竄了上來,突然停下腳步沖着裴泓的背影大聲說道:“裴大寶!你長本事了是吧?還是你出去這兩天就變成了啞巴了?在我面前不會好好說話了是嗎?”
裴泓這才停了下來,緩緩轉身盯着童安看了好一會,才終于開口說道:“我跟你說什麽?你手機兩天沒有開過機,甚至連家都沒有回過,我連陳堰那裏都聯系過了,誰也不知道你的消息,你讓我現在說什麽?”
童安臉上的表情僵住,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大步走向裴泓,小心翼翼地伸手過去與他十指相握,軟下聲音問道:“你生氣了?”
裴泓閉了閉眼睛,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舍得罵童安一句,只是微微平複了一下情緒,淡淡地說道:“上車吧。”
結果他剛一轉身,童安就飛速地沖上去手腳并用地緊緊抱住了他,同時擡頭親了親裴泓的下巴,撒嬌一樣地哄着他說:“我一直在忙起訴書和聯系董事會成員投票的事,這兩天真的很忙,手機沒開機也是因為不想讓人打擾我,又不是故意躲着你的。”
裴泓仍然冷着一張臉,絲毫不為童安的話所動。
“大寶。”裴泓軟軟地叫了他一聲,擡頭看進他的眼睛裏,說道:“這麽大的事,我根本瞞不住你,只不過你跟我說你有事要辦,我就一時間沒有來得及跟你說,這也要生我的氣嗎?”
裴泓終于垂眼看向他,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可對上童安的眼睛之後又不得已把火氣咽了回去,盡量平靜地說:“什麽叫不想讓人打擾?這麽大的事,如果不是今天我提前跟岳辛溝通好了,你是真的打算把手裏的股權全都讓給梁川嗎?”
“這有什麽。”童安倒是不在意,“又不是賺不回來。”
“有什麽?”裴泓眼睛紅了,聲音發顫地說道:“梁川敢在董事會上讓你下不來臺,你跟我說這有什麽?”童安從小到大都一路順風順水,哪個敢給他這麽大的委屈受?
可偏偏裴泓剛剛走了不到三天,他懷裏藏着的這顆珍珠就被人從殼裏剖出來随意劃弄。
“他比我還要生氣。”童安一點都不覺得怎麽樣,就算之前确實有些怄氣,可裴泓突然出現,他又覺得好像重新擺了梁川一道,心情自然又變好了,童安實在理解不了明明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為什麽裴泓非要發這麽大的脾氣。
童安笑嘻嘻地捏了捏裴泓的臉,無奈地說道:“你真要因為梁川的事跟我生氣?那你也——”
剩下的話童安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看到裴泓居然就這麽在他面前又掉眼淚了。
“怎麽了?這麽一點小事,怎麽還哭了?”童安無奈地用手指抹去裴泓臉上的眼淚,可下一秒他整個人都被裴泓緊緊箍在了懷裏。
裴泓狠狠抱着童安,閉着眼睛在童安身上深深地嗅了一口,一顆懸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地。
“半年多前,我也是這麽出國了一趟,結果回來就找不到你了。”裴泓趴在童安耳邊,聲音哽咽地說道。
童安渾身一僵,愣愣地問道:“你原來,是到現在才全都想起來嗎?”他知道裴泓說的是他出事的那次,那天晚上他在車上給身在國外的裴泓打了無數通電話,可沒等電話被接通,他就先出了車禍,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
“我那次回來找不到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麽渡過那兩個月的。”裴泓繼續說道:“我以為這一輩子經歷一次就夠了,結果這一次你又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失聯。”他給童安撥了幾百通電話,到處都找不到人,直到得到了餘安集團召開董事會的消息,這才終于稍微能放下點心來。
“對不起。”童安回抱住裴泓,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兩下,“我沒想那麽多,要是早知道你會這麽擔心,我說什麽也會提前跟你打聲招呼,別生氣了好不好?”
裴泓這才緩緩放開了他,低頭看着童安的眼睛,過了好久才挫敗地嘆了口氣,苦笑道:“反正你就是吃定我了,不管我生多大的氣都對你不起作用,反正最後先妥協的一定是我。”
童安捧着裴泓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突然說道:“大寶,我愛你。”
裴泓眼淚流得更兇了,狼狽地輕輕碰了一下童安的嘴唇,然後突然彎腰把他抱起來直接扔進了車裏。
“要去哪?”童安知道裴泓這就等于消氣了。
裴泓關上車門,嚴肅地說道:“回去試用一下我上次買的東西。”
童安臉上一紅,狠狠拍了他一下。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麽,看着裴泓問道:“你還沒告訴我,梁川和岳辛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裴泓緊緊握着童安的手,過了一會才開口解釋:“童安跟岳辛已經交往了一段時間,大概從你出事之前,兩個人就已經有了一些瓜葛。”
童安皺眉,他之前跟岳辛的關系稱不上鐵,可也算是熟悉,岳辛算是他們那個圈子裏面玩的比較開的花花公子,身邊從來沒有缺過人,不管哪個看起來都要比梁川漂亮得多。
童安還真沒想到,梁川的段位居然這麽高,連岳辛都能搞得到手。
“沒想到……岳辛居然喜歡這種口味的。”童安有些不可思議地嘟囔。
裴泓冷笑,“梁川懂得示弱又會玩弄人心,岳辛對感情也沒有多認真,偶爾想嘗嘗不一樣的口味也很正常,只是梁川不該背着岳辛跟宴杭宣故意玩暧昧,像岳辛這種人,怎麽可能接受被人劈腿又被人利用,所以他才肯答應把跟梁川商量好的機會讓給了我。”
“梁川和誰?”他爸爸,岳辛還有宴杭宣,這些人都跟童安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甚至連陳堰也被梁川以各種借口聯系過,梁川大概是真的想要把童安擁有的一切都拿走。
童安想起之前梁川頻繁給裴泓打過的那幾通電話,突然渾身抖了個激靈。
“冷麽?”裴泓告訴司機把暖氣開高,然後脫下外套給童安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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