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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環形武館的另一邊,穿長袖的尤利遮住了手臂上的藍花紋身,相當悠閑地抱胸,以不容反駁的語氣說:“你們不用出手,我一個人搞定他們,絕對不超過半小時。”

一個左邊頭發剃出龍形的哨兵沒所謂地攤手,“他們還要半小時?”

那口吻說不上諷刺,更像在陳述事實。

這就是實力的絕對碾壓,上位者的絕對自信。

尤利全然不急,慢吞吞往樓上走,和他平日急沖沖的模樣截然不同。

他是故意這樣的,為了表現給裁判席上的邬昂看。

邬昂大校已答應校長,在賽場上看看他的水平,如果不錯就選入軍部。

所以他壓住了其他人,特意只上自己一個向導,确保所有的聚光燈都打在他身上,所有的贊嘆、驚豔、誇耀全部都給他。

三區的狗雜碎,能成為他往上的踏腳石,已是他們這輩子的高光時刻。

他剛走上四樓,便聽到翁和風一聲:“攻!”

尤利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不自量力。”

鋪着灰色瓷磚的環形走廊裏,翁和風、麥緋從左邊,慕微光、程譽從右邊,對尤利形成夾擊之勢。翁和風的虎頭海雕在空中盤旋,既是監控周圍形勢,也在伺機尋找攻擊機會。

大多數向導的精神觸手是淺淺的霧白色,這次為了區分,兩位向導特意改了顏色。

尤利是紫色,翁和風是綠色。

左邊的綠色觸手如離弦之箭,眨眼往尤利刺去,速度極快。

解說的聲音通過喇叭傳到現場,也通過直播傳到觀衆的耳朵裏。

“雖然是A級,三區向導的攻擊卻可圈可點,氣勢萬鈞。二區向導如此放松,不用其他隊員出馬,他怎麽以一敵四,化解這次攻擊呢?”

翁和風的精神域視野早就發現上來的只有尤利一個,怕對方哨兵太厲害能隐藏身形,一直不敢大意。眼下精神觸手四散,他确認只有尤利一個,大喊道:“尤利無人保護,快!”

他的綠色觸手攻勢更猛,眼看就要抵達尤利面門。

一面紫色屏障憑空生出,擋住精神觸手,任憑翁和風如何嘗試,都無法突破哪怕一點點。

另一邊,帶着花豹的慕微光和帶着蟻蟲的程譽已至。

尤利面不改色,手一擡,精神觸手如怒放的花朵,以他為圓心向外擴張。

他的觸手不但比翁和風的更粗,也更快更有力。

呼吸間便來到慕微光面前,刺入他精神圖景中。

慕微光常受翁和風攻擊,精神屏障比同級別的A級厚,勉強抵擋住。他抓住機會拔高身形,以走廊的牆壁為支點,躍到尤利面前。

向導擅長遠程攻擊,近攻是短板,距離短的話,他們無論如何也打不過哨兵。

他心中一喜,二區的哨兵不知為什麽不在,給了他們絕好的機會。他們這些天不斷演練、固定下來的戰術發揮了作用,只要拿下尤利,說不定真有機會!

“想得很好。”尤利輕飄飄說了一句,忽而轉身,進入旁邊一間練武室。

而後,更密集的精神觸手如網一般,從四面八方攻向慕微光。

僅僅一步,一個空間的錯位,尤利就躲過了必殺一擊,還以練武室為據點,将其他人防守在外。

不光是防守,他的攻擊一直沒停過。

B級的麥緋率先承受不住,精神觸手在圖景中攪動,讓他痛不欲生,連直起身體、放出精神體都不能,倒在走廊中。

覺醒天賦高、實戰次數少的程譽比他多頂了一會兒,也被精神觸手侵入,忍痛走了兩步,便無法再進。

翁和風給他們做過攻擊訓練,可他的攻擊與尤利比起來,實在不是一個檔次。

局勢陡然發生改變,兩個哨兵瞬間失去行動能力。

必須快攻,否則等級更低的他們拖不起!

下定決心,翁和風重整旗鼓,再次放出觸手。

尤利一邊防守近處的慕微光,一邊以紫色觸手攻擊,速度非但不減,反而比剛才更快!

紫綠兩色觸手在空中交彙,互相攻擊,十幾秒便進行了上百個回合,看得人眼花缭亂。

“非要矮子裏拔高子的話,也就你還可以。”尤利說着笑了,“但就這種程度,沒有用。”

說着,他的精神觸手改變方向,從側面、下面開始突擊,刁鑽的角度讓翁和風始料不及,精神屏障當即開裂。

在瞬息萬變的賽場上,怎麽可能放過這種絕好機會。

尤利抓住破綻,讓精神觸手刺入屏障中,就要攪動翁和風的精神域!

一旦向導的精神域受損,戰鬥力便直線下降。他們無法修複自身的精神域,也無法靠別的向導修複,只能用漫長的時間來精神自愈。

有這時間,早輸了一千八百回了。

尤利正要給出致命一擊,後腦勺忽然一緊。

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收回攻勢,不假思索地下腰,往後一倒。

一只翼展足有兩米的虎頭海雕正俯沖而來,它兇猛無匹,精神屏障竟有些抵擋不住,一時間都薄了不少。

這樣便給了門口的慕微光可趁之機,他的花豹往前一躍,沖入練武室中。

翁和風大氣都不敢出,緊張得手都開始發抖。

這是他們的戰術,佯裝露出破綻等尤利攻。攻擊時防守必然薄弱,再讓他的虎頭海雕伺機而動,給哨兵争取攻擊的機會。

一旦被精神體抓傷,尤利的精神域會大大受損!

“還不錯,但也只是雕蟲小技,到此為止了。”被包圍的尤利非但不慌,還露出了殘酷的笑容。

虎頭海雕離尤利很近,因為身體和精神屏障的雙重遮擋,不論身體的視覺還是精神域視野,都存在盲區。

一群殺人蜂悄無聲息地出現,朝虎頭海雕的眼睛蟄去,翁和風絲毫沒有察覺。

解說慷慨激昂道:“竟然是蜂群!要知道,雙精神體的哨向已是少之又少,更何況多只。

這意味着向導的精神力更磅礴,對精神力的控制更精準!”

精神攻擊往往需要更準确的預判,之前一無所覺,等發現時,就已經太遲了。

幾只殺人蜂的螫針刺入虎頭海雕雙目之中。

精神體所受的傷,将成倍反噬在主人身上。

翁和風的精神域山崩海嘯般刺痛,精神域視野瞬間失效。虎頭海雕嘶啞地痛呼一聲,勉強飛至半空,卻還是穩不住身形,往下墜去。

“好心和你們說,我的精神體可是殺人蜂,殺人蜂的毒素是心髒毒素。”尤利嘴上說着“好心”,實際不給任何喘息機會,又指揮着殺人蜂襲擊虎頭海雕的眼。

翁和風不得不忍痛将精神體收回,頭頂的數字已從100降到59。

攻擊不到虎頭海雕,殺人蜂便轉向花豹。慕微光不愧是哨兵,反應速度極快,險之又險的收回精神體後,人又往前近了些。

翁和風已受傷,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來的進攻機會,不能白白浪費。

只有一臂距離,馬上就能用匕首傷到尤利,獲得比賽積分!

“蠢貨。”尤利壓根沒動,完全不把慕微光看在眼裏,“你難道不看看,你手臂上的是什麽?”

慕微光才不會被他的語言所迷惑,繼續往前。

可他的手臂陡然一疼,他下意識一看,見上頭落着兩只殺人蜂。

慕微光繃得死緊的後腦變得輕盈,沙漠圖景中起了一大片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

受傷的翁和風實時關注着戰局,內心祈禱着,慕微光一定要打到尤利。

這時,他忽見慕微光從練武室的門口走了出來。

難道得手了?

翁和風來不及思索其中的異常就被迫中止——慕微光正朝他全速跑來,須臾便來到他面前,高舉着匕首,朝他的眼睛刺來!

翁和風大吃一驚,身體往旁邊一滾,順勢躲過攻擊。

然而,慕微光的手在半路轉向,鋒利的匕首一刻不停地刺向他的脖頸。

次次都是要害,每一下都是必殺技。

“慕微光,你瘋了?是我!”

還好翁和風平日苦練格鬥,在哨兵如山的壓迫感下,還是頂住了壓力。

他的精神域太痛,不能輕易用精神觸手,而面對隊友,他也不敢用。

不知現在慕微光精神圖景如何,如果他貿然攻擊,直接把慕微光淘汰出局、兩人兩敗俱傷都有可能。他們已是大劣勢,不容許一點點錯誤。

翁和風受制于慕微光,只能大喊來喚醒他的神志,卻根本做不到。

而就算他勤于練習,同時打幾個向導都沒問題,真正面對火力全開的哨兵,還是比不了。

身體素質的鴻溝無法通過努力填平,他雖能躲過致命攻擊,卻躲不開刀刃。

很快,翁和風就被匕首劃傷,手臂刺痛,躲避的動作也慢下來。

模拟裝置能讓他不受傷,卻會保留痛感。一兩分鐘的功夫,他頭上的數字變成了47。

觀衆席驚嘆不已,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解說适時揭秘:“這是尤利的絕技,精神致幻。他先前不斷用精神觸手入侵時就埋下種子,再通過殺人蜂觸碰引爆種子,讓敵人産生幻覺。恐怕在三區選手的眼裏,他正朝對手攻擊呢。真是了不起的技能,真是優秀的向導。”

贊揚聲此起彼伏,慕微光的母親卻心急如焚。

不止他們,麥緋的家人眼睛也直了。

原本倒在半路的麥緋,毫無預兆站起了身,像瞎子一樣四處摸。

“老大?你在哪?我怎麽看不見了,停電了嗎?”他茫然地說着,伸手使勁往耳邊扇,“什麽東西,一直嗡嗡嗡的。”

在觀衆的視角,他耳邊根本什麽都沒有。

解說的語氣都有些微的激動,“這位B級哨兵,看來被尤利關閉了視覺。無與倫比的向導,自然能精密地對哨兵進行五感控制。連五感都被剝奪,還能在戰場上堅持多久呢?”

說着,因失去視覺而驚慌的麥緋爬上了走廊圍欄,毫無覺察地往前摸索。

他不知道腳下是高空,重重踩了下去。

“麥緋!”看到這一幕,麥媽媽的心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一抓,連跳動都不會了。

除了墊子,場館還有其它設備能減少下墜的沖力,不會讓選手真正受傷。

麥緋在墊子上起身時,眼前依舊一片漆黑,連帶着,聲音都沒有了。

他宛如一片孤島,不知道敵人在哪,也不知隊友在哪。

一只待宰羔羊,就算敵人從正面擊來,他也沒有還手之力。

他心灰意冷地想,他是場上最弱的B級,可在學校,還有那麽多C級、D級乃至E級。在天賦和等級的巨大差異面前,他們有存在的必要嗎?

觀衆不知他的心路歷程,只看到他頭上的數字從100驟降至17。

經歷了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損害,他的分值已降到警戒值以下。只要被控制着再跳一次樓,無需別人動手,他就會被淘汰。

觀看比賽的二區學生都驚呆了,歡呼的熱浪一浪高過一浪!

“天啊,強大如斯!尤利太強了,太驚人了,不愧是二區學校的首席向導!”

“一個人秒殺一支隊伍,讓他們毫無還手之力!好牛啊,好崇拜,他是本場當之無愧的MVP!”

“恐怕邬昂大校看到他也會心動吧?這樣的好苗子,誰能放過?我敢保證,這場比賽一完,尤利就會跟随邬昂大校進入軍部,從此順風順水,前途一片光明!”

裁判席上,邬昂點了點頭,拿起筆,在尤利的簡歷上打了個勾。

不少東三區的學生雖然沒送翁和風他們,但也關注着比賽,低調地來到了現場。

看到兇猛的虎頭海雕被不起眼的殺人蜂弄得節節敗退,看到慕微光被控,麥緋跳樓,他們全都悚然一驚。

“騙人的吧,那可是向導一霸翁和風啊,竟被打成這樣。”

“分還在往下掉,要是跌破40,連精神體都放不出,就完全沒有勝算了。”

“現在已經沒有勝算,板上釘釘的必敗。我就說,沒必要浪費時間,奇跡不可能發生的。”

二區的學生聽到,肆意大笑:“能撐過這五分鐘,已是你們的極限。哎,為啥陰溝老鼠一點自覺都沒有,滾啊,爛在下水道裏啊。我敢打賭,到比賽結束,你們三區都不可能拿走一分。”

“真是丢人現眼,你們看三區校長的臉色了沒,好難看啊哈哈。”

“帶領三區的能是什麽人,他自己也是垃圾,才能在這麽垃圾的地方當校長。”

三區學生聽得怒從心起,咬碎了一口牙,敢怒不敢言。

沒有實力就沒有開口的資格,慕強的社會向來如此。

可是……他們好不甘心啊。

替補席就在觀衆席前方,萬稀把所有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他也着急起來,不禁轉頭看談峤。卻見他老神在在地半躺着,時不時打個哈欠,困意撲面而來。

他頓時氣極,談峤心是死的嗎?怎麽會有這樣的白眼狼,翁和風對他那麽好,他都不為翁和風擔憂一下!

他的怨念太重,注視感極強,談峤不得不睜了眼,瞄了眼大屏幕,莞爾道:“別急,咱們翁學長一向頑強。而且,不是還有寧影嗎。”

萬稀愣了一下,對啊,寧影呢?

都怪他平時在學校是獨狼,在團隊中存在感很弱,比賽時都把他給忘了。

場上,慕微光還在兇狠地攻擊翁和風,翁和風躲避得越來越吃力。

就在這時,一支箭破空飛來。

那箭勢如破竹,氣勢逼人,直接刺穿了尤利的精神屏障,以超高速射向他頭顱!

得意洋洋的尤利一愣,下意識往旁邊一偏,躲開了這只箭。

緊接着,第二支箭已到眼前。

尤利退無可退,勉強躲開殺招,臉還是被擊中了。

特制的武器在他臉上留下一道一閃而逝的紅痕。

他頭頂的數字下降到97。

雖然只是不起眼的3分,這一幕還是讓觀衆席三區的學生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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