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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比賽如期而至。

由于賽場在二區，距離有些遠，十點比賽開始，他們需要早起。

寧影與談峤準時來到校門口，其他人都提前到了。

清晨的光線明亮而不刺眼，天上飄着幾朵浮雲。蟲族來襲之後，學校冷冷清清的，擺攤賣早飯的都不見一個。

學院大比是聯邦非常重視的比賽，也是特殊人種學校最重要的賽事。

但是在這，沒有歡送的同學，負責帶他們比賽的導師也借口有事沒來。

這場景和二區學校形成鮮明反差。

昨天晚上他們刷直播，看到二區學校給參加學院大比的同學，舉辦了隆重的“出征儀式”。場面之盛大，就像他們已經拿到了東區的冠軍，有了參加四區大比的資格。

雖然結果很可能就是這樣。

慕微光一個箭步往談峤的方向來，聽他不停咳嗽，緊張地關切道：“怎麽病了？看過醫生了嗎？”

談峤按要求穿着黑衣黑褲，腳上是嶄新的白鞋。T恤對他來說太寬大了，口罩一戴，只一雙含笑的眼眸露在外面，顯得特別乖，也特別小。

談峤笑答：“吃過藥了，問題不大。”就是那天在寺廟跟着岳舜跑，運動過度，受了點風，所以感冒了。

“比賽限時兩小時，一結束就可以回來休息。”慕微光環伺一圈，數了數他們只有六人，問道：“按規定要有五個正式隊員和兩個替補，怎麽替補就談峤一個？還剩一個哨兵呢，人在哪？”

翁和風往右側努了努嘴，“那不是來了。”

他們齊齊轉頭，見到了背着書包朝他們走來的萬稀。

慕微光意外極了，“萬稀？不是說絕對不參賽嗎，怎麽反悔了？”

翁和風白了慕微光一眼，“我好不容易說服他的，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等萬稀走到身邊，他點點頭道：“人到齊了，走吧，別遲到。”

翁和風率先伸手，談峤會意，把手放在他手背上。

七人的手掌層層疊在一起，互相對視，松開時異口同聲道：“加油！”

哪怕沒有勝算，就算全校的師生都不看好，就算丢臉被罵，他們也要拼一把！

氣氛有些凝重，上車一直到下車，都沒有一個人說話。

從停車場往賽場走，正好前方，一群西裝革履的人也從車上下來。

“邬昂！”慕微光指着那頭，“你們看到了嗎，邬昂大校！他真的來了！”

不用上場的萬稀最為平靜，仔細看了看，“他戴着裁判的工牌，不止是普通觀衆。想想也是，以他的職位和影響力，只要他願意，東區定然要把他拉來做裁判。”

他腦中靈光一閃，銳利的目光望向談峤。

難道這病秧子是故意的？算到邬昂會成為裁判，故意那樣做。

邬昂以公正、鐵面無私著稱，只要他在，裁判定然不敢大張旗鼓地吹黑哨。也就是說，邬昂的存在杜絕了東二區濫用權力，随意改寫比賽結果的可能。

“怎麽？”

萬稀：“……沒事。”不可能的，談峤那清澈又愚蠢的眼神，能想出這種計謀才怪。

而且，就算這樣也沒用。等級的差距有如天塹，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萬稀無聲地嘆了口氣，失落不已。

“微光！”就在他們即将抵達賽場時，一聲驚喜的呼喚從後傳來。

幾人回頭，迎面走來三個穿着低調的中年人，其中一對夫妻還帶着一個小男孩。

“媽？”慕微光驚訝，懶散的站姿立刻變得挺拔，“你怎麽來了？”

麥緋的表情和慕微光一樣，規規矩矩道：“爸媽？弟弟？”

“當然是過來給你們加油！”幾位長輩笑呵呵的，麥緋媽媽輕錘他一下，“你這孩子，要不是你弟弟偷偷和我說，我再告訴了微光媽媽，你還要瞞着我們。”

“沒有，就是覺得這邊太遠了，沒必要過來。”麥緋和慕微光對視一眼，咽下了最主要的原因。

因為知道打不過。

但這句話，他們哪有臉和滿懷期待的父母說。

“這有什麽遠的，別的孩子都有父母加油，我們可不能輸！弟弟，你說是吧？”

麥緋弟弟歡呼雀躍道：“對，哥哥最厲害，哥哥加油！”

麥緋苦笑了一下，胡亂點點頭。

加油有什麽用，他恐怕是所有參賽隊伍中實力最弱的哨兵。要不是東區受襲更改比賽規則，他這個B級連參賽的資格都沒有。

一會兒自己被碾壓的畫面，要給最親的家人看到了。

麥緋沮喪萬分，覺得無地自容，只想逃開。

“弟弟真貼心。”翁和風和寧影哪會哄孩子，還是談峤開了口，“弟弟看起來好勇敢，就負責帶着爸爸媽媽和阿姨去找到座位，好好坐好看比賽，能做到嗎？”

“能！”弟弟站直了身體，還行了個特別可愛的軍禮，“我負責帶隊，哥哥們加油！”

“好，加油！”

麥緋感激地看了談峤一眼，就算等級弱，他也是向導，對情緒實在敏感。

談峤等家人們走遠，說：“快開始了，進場吧？”

他瞥見翁和風往外掃了一眼，面無表情地轉過了頭。

在場這些人，除了他和寧影、程譽沒親人，萬稀是替補不算，只剩翁和風的家人沒來。

他看出來了，但沒說什麽，比賽關頭，沒必要說別的影響士氣。

談峤走路快不起來，落在隊伍最後方。走着走着，麥緋也掉隊了，悶聲走到他旁邊。

“怎麽啦，你爸媽來，你不開心嗎？”

怎麽開心得起來。要是沒有同學、家人期待，他們還可以說，就是去玩玩。

父母在，輸得太難看，不僅會讓他們失望，也會讓他們面上無光。

他頓時有了難以言喻的巨大壓力。

“不用太擔憂。”談峤笑道：“你們倆的家人，看起來都是特別開明的那種。每個人都有極限，勝敗乃兵家常事，只要盡最大的努力，讓他們看見我們的精神面貌，相信他們會滿意的。”

這種空話誰都會說，但不知怎的，他含笑而鄭重地說出來，讓人感覺特別信服。

“慕學長，你之前給我送過雞湯，老實說，是不是你媽做的？”

一直偷聽他們說話的慕微光驚了，“你怎麽知道？”

翁和風則怒目轉頭，“雞湯是他送的？好心人那個？”

“對呀，那雞湯可好喝了，一喝就是媽媽的味道。要是勝了，學長可要請我們去你家，再喝一次雞湯。”

“沒問題，不管勝不勝，雞湯我都包了！我媽還有別的廚藝，你們都嘗嘗！”

翁和風狠狠瞪了慕微光一眼，忍住了揍他的沖動，“談峤你說，慕微光還送過你什麽吃的？他居心叵測，不要上他的當！”

“沒有別的啦。”感覺到氣氛重新活躍起來的談峤笑着說，“先比賽。”

賽場設在二區有名的環形武場，場館共六層，每層都是大小不一的練武室。中央是天井式的中空設計，頂上蓋着玻璃頂。

為了這次比賽，主辦方特意在天井部分增設了懸浮座位，放了白噪音裝備，外面用特制玻璃隔開。觀衆不僅可以通過大屏幕實時觀看比賽，也能身臨其境地觀察每個選手。

無數飛行攝像機就位，不放過任何一個死角，也能完整地拍出向導和哨兵的精神體。

不同于經常在武場練習的二區，這是翁和風等人第一次來這裏。要是平時，最喜歡研究建築的麥緋一定會贊嘆不已，可想到父母和弟弟在懸浮座位上看，頓時心情全無。

還沒開比，他就已經擡不起頭。

見他垂頭喪氣，替補席上的談峤摘下口罩，忽然叫道：“學長們！”

正往前走的五人一齊回頭。

他們各個身材高挑，比例好極，穿着統一的純黑T恤，很是亮眼。

“加油鴨，沖鴨！”談峤沖他們揮手，“我相信你們！”

高高紮着馬尾的翁和風甩了甩頭發，左手錘了錘自己右肩。

慕微光也紮起及肩的天然卷發，後腦勺一個小揪揪。他挺了挺背，先前的二流子氣質蕩然無存。

寧影的黃金眼鏡蛇卷在他脖子上，他沒什麽表情，倒是眼鏡蛇擡起了頭，張嘴露出尖尖的前溝牙。

麥緋還是帶着招牌的十字架耳環，很罕見地沖談峤也笑了笑。

因患基因病從小白發的程譽更是鬥志滿滿，雙手握拳，大聲回：“加油！”

談峤目送他們高大的背影，眼角彎了彎，重新戴上口罩。

旁邊的萬稀有些刮目相看，雖然談峤是個病秧子，但他很會鼓舞人。

他琢磨着該不該聊兩句，就見談峤起身，從旁邊拉了兩個凳子過來，舒舒服服側躺下了。

“萬學長，你要不要也試試？葛優躺才舒服呢。”

萬稀：“……”什麽刮目相看，都是錯覺，他就是純純的擺爛人。

觀衆和裁判就位，對手也來了。以尤利為首，東二區隊員穿着紅白相間的隊服，各個昂首挺胸，志在必得。

反觀東三區，連統一的隊服都沒有。還有兩個哨兵，一看就沒什麽自信，介紹時都低着頭。

一左一右，實在是雲泥之別。

作為主場應戰，現場的觀衆大多都是二區人。

“三區都是一些什麽歪瓜裂棗呀，這也能選上？還比什麽比啊，下去吧，浪費我們二區精英的時間。”

“我看三區就是個笑話，也不知從哪找來這麽一幫學生，實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這是年長的家長說的，不好聽，但也不至于太損。

二區學校的人就誇張多了。

“下水道的老鼠，滾回三區吃垃圾吧。我們東二區才是人，才能代表東區去聯邦比賽。都不是一個物種，比什麽比呀。”

“對呀，他們三區學生沒一個來，導師也沒來，就是不敢呗。這幾個不知道從哪裏湊來的吧，說不準都幹過偷雞摸狗之事，三區那些渣滓，不是偷就是搶的。可要看好我們的東西，要不然看個比賽，錢還要丢。”

麥緋媽媽是個暴脾氣，當場聽不下去開怼，“你看看你們這副嘴臉，到底是誰沒有教養，誰道德敗壞？我們的孩子頂天立地，哪能讓你在這張嘴放屁的污蔑？”

“喲，是那些廢物的家人啊。”罵人的二區學生嗤笑，“果然和下面那些小垃圾一樣鼠目寸光。你這麽有自信，是覺得你們的垃圾孩子能贏嗎？別做白日夢啊，醒醒，懂？”

他伸出中指往下，比了個侮辱性的動作。

麥媽媽氣極，還想再說，工作人員卻示意讓他們噤聲，比賽馬上開始。

她不得不忍下。

屏幕上出現對陣雙方的等級，二區的選手，三位S級，餘下都是A+。

而三區這邊，沒有一個S，正式隊員裏還有一個B級。

二區人看得大笑不止，一個學生低聲道：“B級？媽啊，在我們學校，B級都不夠上排位賽，沒有參與選拔的資格。我都是A級，我這種坐冷板凳的都能秒殺他們！”

“這不算什麽，你看看他們替補，還有E級。真的，我要笑大發了，E極向導，在我們那都不能入學啊。怎麽做到的啊，這種貨色說是垃圾，都是侮辱了垃圾這個詞。”

先前罵麥媽媽的學生轉過頭，又比了幾個侮辱手勢，揚着下巴用嘴型說：老鼠。

麥媽媽雖是普通人，但該懂的她都懂。這樣的等級差，想贏是不可能的事。

心裏有一股火，把人堵到憋得慌，可她不能再說。兒子頂着壓力在臺上，她不能給兒子和隊友丢臉。

又有人說：“我現在都佩服三區校長，在裁判席上怎麽坐得住？臉呢？不要嗎？”

裁判席上，二區校長看到等級對比，沖旁邊的三區校長說：“方校長，你們這一屆真是刷新了我的認知，可以說人才輩出啊。”

這種明褒暗貶的話，是雙耳朵都能聽出來。

方校長笑了笑，“二區學生倒是一如既往的優秀。”

二區校長只當他在拍馬屁，不屑地聳了聳肩，不再理了。

賽場上空的喇叭裏，開始播報比賽規則。

為了确保參賽選手安全，現場的武器都經過特殊改造，一樓也鋪着厚厚的墊子，不會因高層跌落而受傷。

每個選手都戴了一套精準度非常高的模拟裝置，能在身體表面形成一層保護膜，防止受傷的同時，監控收到的物理和精神傷害，轉換為扣掉的分數。每人初始分一百分，扣完直接淘汰出局。兩小時後統計每位隊員的分數，累積分多的戰隊獲勝。

規則宣讀完畢，到了武器選擇環節。架子上都是冷兵器，共有箭、刀、匕首、木棍四種可選。

翁和風平時學格鬥，用武器反而不習慣，直接棄選。剩下四人，寧影選了箭，程譽選了木棍，慕微光選了刀，麥緋選了匕首。

他們能看到對手的等級，卻不知對手的武器。

開始鈴聲一響，綠色的120分鐘倒計時懸在上空。模拟裝置生效，每個人頭上都懸浮着100的初始分。

三區的選手各個神色緊張，圍繞在唯一的向導翁和風身邊。

“按照制定的戰術行動。”翁和風沉着地指揮，“對方也只有一個向導，必須把尤利拿下，我們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這幾乎是打團賽時所有隊伍的共識。

向導的身體素質和哨兵沒有任何可比性，哨兵能在一擊間将向導秒殺。

但在團賽中，向導是隊伍的絕對核心。

可進攻，可防禦，可勘察，還可以給哨兵做精神修複，讓哨兵在圖景受到傷害的情況下，依然保持超高戰鬥力。

優秀的向導，能産生不可估量的巨大收益，不誇張的說，向導才是一支隊伍的靈魂。

而對翁和風這支隊伍來說，更是如此。

他不練精神梳理，專攻精神攻擊，不能防守，只能進攻。如果隊友受傷，他不能精神修複，就會陷入死局。

他們必須打快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