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哪個第一眼

哪個第一眼

輕車熟路，葉行言翻過接近四米的圍牆，潛入行宮酒店花園，幾分鐘後來到征原軍代表團下榻的庭院。

門口值守的征原軍哨兵知道他要來，沒有任何廢話，迅速讓開通道。

陸赫城從裏面迎出來，他還穿着剛剛宴會上的軍禮服，顯然回來後忙得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

當着多位征原軍官兵的面，葉行言表現得很有分寸，稱呼陸赫城為“陸上校”。

陸赫城看他一眼，也沒有出格舉動，面色平靜道：“你跟我來。”

兩人穿過長廊上樓梯，直接進入屬于陸赫城的房間。

“剛剛收到消息，征原軍司令部已經同意派增援過來，第一批人手會在今晚進城——”

陸赫城關上門，正想跟葉行言通報一下他這邊的進展，誰料葉少校把身上的背包往地上一丢，擡手就把他咚在了門板上。

撐着門板，這人身體慢慢靠近，同時還笑意盈盈地說：“然後呢？”

陸赫城定定看着面前之人開啓的嘴唇，腦子裏“然後呢”那幾個字不斷盤旋。

下意識挺胸收腹，他開始一板一眼地彙報：“來的是第13特勤營最精銳的‘湍流’部隊，他們最擅長特種作戰，另外九天坪基地裏還有一支戰機中隊，随時可以提供空中支援。”

“很好。”葉行言說，對于征原軍的行動力，他非常放心。

說完“很好”，他用右手摸上陸赫城胸前的勳章，在對方低頭來看的時候，一口親了過去。

剛才在晚宴上，陸少帥頂着一張冷漠倨傲臉，配着隆重華麗的軍禮服，別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禁欲感，讓他心癢難耐了很久。

反正預定的行動時間是明天晚上，今晚怎麽着都來得及。

Advertisement

趁着還有空，葉少校決定恣意妄為一回——

抓住這個穿軍禮服的陸赫城親個夠本再說。

雖然是實踐上的新手，但葉行言在理論方面是不缺的，不提從表妹那裏借的羅曼史小說，便是帝畿紙醉金迷的大染缸，也足夠他學會如何撩撥人心。

最初陸赫城身體緊繃，像是被吓住了，片刻之後，他展開雙臂，将正在為所欲為的人狠狠圈進懷裏。

其實對于陸赫城來說，不需要任何技巧，只是葉行言這個人就足以令他神魂颠倒。

主動與被動地感受有些不一樣，但最終效果都差不多。

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道親熱了多久，兩個被情動沖昏了頭腦的人停下來喘息。

葉少校的一只手不知何時又摸到了陸少帥的耳朵，一刻不停地在那上面捏來捏去。

陸赫城被捏得血脈偾|張，只能拉住這人手腕。

被制止的人有些委屈，睜着無辜的雙眼凝望他，又抿了抿紅潤的嘴唇。

陸少帥好不容易收攏回來的理智之弦啪得又斷了。

最終還是葉少校覺得夠本了，這場令人面紅耳熱的糾纏才算結束。

“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相信？”雙手捧着陸少帥的臉頰，葉行言問。

“我相信。”陸赫城眼神堅定，“葉行言，我相信你的為人，相信你的判斷，相信你做的任何選擇，所以是的，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信。”

回答滿分。

葉行言笑：“好，那麽我告訴你一切。”

轉身撿起地上的背包，他走到窗邊的靠背椅坐下，開始在包裏翻找東西。

陸赫城見狀便過去坐在他對面，中間隔着一個小茶桌。

葉行言将一份曦曜市區地圖攤在桌面上。

“如果我們什麽都不做，那麽在三天後，也就是9月30日的下午1點55分，那顆摩洛彈就會被引爆，全城三十一萬兩千多人都會在同一時刻死亡。”

對上陸赫城驚疑的目光，葉行言笑笑，雲淡風輕道：“是的，我很确定，因為我也是那三十一萬兩千多人中的一個。”

上個輪回，他沒有告訴陸赫城有關時間重啓和死亡輪回的內容，因為他覺得那是獨屬于他自己的傳奇。

但這個輪回他們已不再是簡單的合作者。

再保守那個秘密沒有意義，就算那是上天賦予的獨一無二的奇遇，他也希望能與這人分享。

“當時我正在曦曜基地，我目睹了現場所有人在那種高能射線下的死亡，其中也包括我自己，然而不可思議的是——當我再次睜開眼，我發現時間回到了27日、也就是今天上午的6點55分。

“一開始我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夢，那地獄般的景象并非現實。

“然而我頭腦中還存在27日與30日之間這三天的記憶，那無法用夢境來解釋，而且随着時間推移，記憶內容不斷被真實經歷所驗證。

“于是我不得不承認，那是真的。

“核爆是真的，死亡是真的，我的死後重生也是真的。”

直視着陸赫城，葉行言簡要講述了自己在前幾個輪回的經歷：

第二個輪回發現議事廳地下的密道入口，隔天上午核爆發生；第三個輪回在曦曜城地下迷宮中遭遇裴顯，提前死亡；第四個輪回伏擊裴顯，繳獲那顆摩洛彈，但隔天核爆依然發生；第五個輪回去行宮試探梁祺，被裴顯殺死；第六個輪回再次去行宮試探梁祺，再次死在裴顯手上。

“然後是第七個輪回，我再次重生，那時候我打算任性一回，我約了梁祺出來，在行宮大道一家西洋餐廳裏直接殺了他。

“梁祺死前透露他的同謀也在曦曜城裏，原本我以為這是那個輪回唯一的收獲，但是你來了。

“你用退出會談為要挾，讓金翎軍同意你進入曦曜基地軍紀處的審訊室，你告訴我，只要我拿得出一個理由，征原軍就會站在我這邊。”

說到此處，葉行言撲哧笑了一下，“那時候我想，不愧是你啊，陸兄，太仗義了。”

在葉行言坦白之前，陸赫城其實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前者說什麽，他都不會質疑。

他想要的不過是搞清楚前因後果而已。

縱使時間循環這種設定超越常識，他接受起來也沒有多少困難，只是心中有些郁卒，因為那些輪回裏的自己全然就是背景板，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聽到第七個輪回的劇情轉折後，他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後來還帶人闖入曦曜總醫院，從金翎軍手裏把我救走，可惜我們出城的路上，那顆摩洛彈又爆了。

“再後來，我一次次試探，走彎路，總結經驗教訓，總算把這個陰謀的參與者找得七七八八，梁祺、裴顯、謝文傑、物華保衛軍、金翎軍、周令欽……

“後面應該還有一些人，我打算在這個輪回繼續調查，所以需要你的幫助。”

陸赫城握住葉行言放在地圖上的手，認真道：“很高興我能幫得上忙。”

葉行言歪着頭笑，“為了證明剛剛所說的話，我還能提供很多你告訴我的信息作為證據。你說過：你喜歡收集礦石标本；你在霄晖城外的馬場養了不少馬，跑得最快的那匹叫欺風；十二歲那年，你在一本家庭相冊裏看到一張照片，上面是三歲的你和一歲的我，當時你母親告訴你，原本我們還差點定了娃娃親……”

陸赫城本來想說“不需要證明”，可又舍不得錯過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過往，便一直聽了下去。

其他信息倒也罷了，家庭相冊那事，當時在場的除了陸赫城，便只有他母親和姐姐，如果不是他自己透露，葉行言真沒可能知曉。

“還有上個輪回，”葉行言反手握住陸赫城的，将另一只手覆上去，同時把人往自己這邊拉，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後，慢條斯理道：“你還說……你對我一見鐘情。”

陸赫城驀然停住了呼吸，一抹紅暈迅速浮現于耳際。

陸少帥的長相随他父親陸大帥，五官端正明朗、輪廓線條分明，但眉眼沒有陸帥那麽粗犷，整體屬于那種有些小帥的硬漢。

這樣的人板着臉，自然可以生出冷峻凜冽的氣勢。

而這樣的人一旦害羞起來，就會與外在的強勢形成矛盾交織的反差，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一下。

“你說你從見我第一眼就喜歡我了，”葉少校眨巴着眼睛，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湊過去，

“哪個第一眼？在雁矶山，你十七歲那年，還是在帝畿，你三歲那年？”

陸少帥被這問題搞得心驚肉跳。

三歲？

虧這人問得出來！

“當然是雁矶山那次，”他搖頭，啞着嗓子道：“不過不是參加定向越野那天，而是第一天的開幕式，我見到你站在那裏……”

一見鐘情這種事，本來就沒什麽道理可言。

十七歲的他想，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

無論長相、身形、姿态、一颦一笑、一舉一動，甚至發梢在微風中的跳動、行止間衣物的褶皺與輕快腳步下的影子，都令人無限歡喜。

他無法準确形容那種心情，只知道整個世界都因為這人的出現而多出了一抹鮮明色彩，讓他覺得——

不虛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