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我記得一切

我記得一切

“兩位慢慢聊哈。”很有眼色的李少校主動離開辦公室，還貼心地帶上房門。

對此，陸少帥并不滿意，他後退兩步，伸手擰上了門鎖旋鈕。

鎖門的過程中，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葉行言，眼底墨色深得驚人。

“你——”葉行言張了張嘴，想問“你為什麽會來這裏”“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麽”，卻在迎上對方視線時緘口結舌，只能呆呆看着這人一步步走近。

不到兩米的距離，轉瞬即逝。

陸赫城伸長右臂，單手攬住葉行言的肩，左手則撫上他的臉，拇指撚過他微微開啓的唇瓣，閉上眼，将嘴唇覆了過去。

幾乎就在同一刻，葉行言擡手攀上陸赫城的臂膀，

一開始，就是最急促最激烈的吻，兩人身體緊貼，唇舌彼此糾纏，用近乎瘋狂的姿态輾轉纏綿。

在唇齒稍稍分離的瞬間，他們大口呼吸，周遭俱是滾燙灼熱的氣息。

“陸赫城……”葉行言終于喊出這個名字。

陸赫城手臂收緊，又一次低下頭去。

兩個人都是那麽地急不可耐，擁抱、親吻、撫摸，好似他們錯過了太多、幹渴了太久，必須不顧一切地攫取，竭盡全力地彌補。

嘎吱——

會議桌被撞到，發生了位移。

陸赫城用強壯的手臂抱得葉行言離了地，就這麽一邊親着，一邊轉移到裏間辦公室，中途他甚至騰出一只手去關了門。

“陸赫城……”喘息的間隙，葉行言發出含混的低吟。

這種無意識的呼喚卻是最強烈的刺激，陸赫城把懷裏的人放在辦公桌上，托着對方的後腦，兇猛地勾纏吮吸，力道大得仿佛要将這人吞吃入腹。

葉行言覺得自己要斷氣了，他喊了陸赫城的名字，叫他陸兄、陸舜、陸舜兄，甚至還在神志不清間叫了聲陸舜哥哥。

每叫一次，就會換來一個兇悍而綿長的吻。

會不會被他親死啊？

他稀裏糊塗地想，但他并不覺得害怕，反而不可自抑地沉溺其中。

這場暴風驟雨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陸赫城停在葉行言耳邊喘息，呼出的熱氣燙在後者脖頸那兒。

葉少校膚色白皙，不多時，上面竟是染上了一層薄紅。

陸赫城張口在上面咬了一下，不是很用力，只是用牙尖壓着。

葉行言被咬得一個激靈，腦子裏卡頓很久的問題終于冒了出來,“陸赫城，你記起來了？”

陸赫城擡起頭看他。

葉行言只覺心髒都懸了起來：“你記得多少？上個輪回，還是上上個輪回？”

陸赫城親了葉行言唇角一口，啞聲道：“我記得全部。”

“真的？”葉行言眼睛瞪大：“你記得全部，為什麽你會記得？”

陸赫城伸手圈住葉行言的腰身，順着這人的下颌角往他耳畔吻過去，口中呢喃道：“是的，我記得全部。”

其實不僅僅是全部，陸赫城想，有那麽幾個輪回，他活到了核爆之後。

但那并非幸運。

而是痛苦的深淵。

第八個輪回，他在這人的警告下逃離了曦曜，但出城途中遭受的大劑量輻射還是摧殘了他的身體。

一年後，他就罹患免疫系統疾病，很快藥石罔效。

第十二個輪回，核爆發生于他尚未抵達曦曜的時間。

他的身體沒有受到傷害，但葉行言留在營區辦公室那張信簽紙卻讓他陷入無盡的幻想。

他日日夜夜猜測，葉行言在那張紙上寫下兩人名字時懷着怎樣的心情。

那場少年時的邂逅，是否同樣在對方心裏留下漣漪？

那人是否同樣懷念着他，希冀在曦曜與他再會？

十年後，他死在一場戰鬥裏，死前最後一刻，心中充滿對重逢的渴望。

第十五個輪回，想到這個輪回，陸赫城又忍不住在葉行言頸項上咬了一口。

這人永遠無法想象，他在看到他屍身那一刻的感受，那是鑽心剜骨都不足以形容的痛苦。

那次他也受到了摩洛彈的輻射波及，不過還沒等到超量輻射的副作用顯現，他就死于一場車禍。

從某個角度來說，也是因為他自己不想活了，所以才放任了那場車禍的發生。

這次陸赫城咬得有點用力，牙尖在皮膚上的碾磨讓葉行言倒抽一口涼氣。

陸兄，以前可沒發現你有這癖好啊。

不過上個輪回背着陸赫城飲彈自盡的做法有多過分，葉行言還是知道的，因為理虧，也不敢反抗，默默承受着對方所施與的一切。

陸赫城在葉行言脖子上啃了幾口，發現這人沒什麽反應，擡頭去看，只見對方閉着眼，眼睫可憐兮兮地輕顫着。

大概是察覺他住了口，這人緩緩睜開眼，眼底氤氲着一層水膜，清晰映出他的影子。

于是，那些輾轉難眠的寒夜倏然而過，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轉瞬消逝，他氣不起來，更恨不起來，留在心口的只有萬般柔軟。

“葉行言……”

陸赫城捧起這人的面頰，滿腔柔情化為細碎連續的輕吻。

對方也仰頭任由他親着。

兩個人腿都長，葉行言坐在辦公桌上，比站立時還矮了幾分，陸赫城便居高臨下地低頭親他。

開始的時候，葉行言将雙手撐在桌面，後來那雙手不知怎麽就跑到陸赫城身上。

唔，征原軍制服布料更厚一點，是因為瀚海高原比較冷吧，不過你有這一身腱子肉，應該不畏寒……

結束這一輪親熱的時候，陸少帥發現自己的外套扣子開了一大半，裏面襯衫領口也被扯歪了，還有根手指隔着布料在他胸口戳來戳去。

捉住那只手，他先是在那根調皮的手指上輕輕咬了一口，然後翻過手背，吸了吸上面隐隐浮現的青色血管。

當他的吻來到手腕內側，脈搏跳動的位置，葉行言哆嗦了一下。

葉行言自己也是平生第一次知道，他這個地方居然怕癢。

對上陸赫城驚訝的目光，他紅着臉，結結巴巴地道：“呃，那個，咱們是不是該先說點正事啊？”

兩個人同時陷入時間循環這種事，平行空間理論還能不能解釋？

是不是又産生悖論了？

原理說不通的話，故事分類就該從科幻轉玄幻了吧？

2479年9月27日，下午3點。

在葉行言提出“說點正事”之後半個小時，兩個人總算開始說正事。

陸少帥坐在那把主管辦公椅上，而葉少校則窩在前者懷裏，臉貼着陸少帥的脖頸，手指在對方胸膛戳來戳去。

“你重生的同一刻，我在日溯基地的營房裏醒來。”陸赫城垂眸看着這人戳自己玩，溫聲道：“好似大夢初醒，腦子裏就突然多了那些記憶。”

“花了一些時間，我确定一切都是真的，于是就去找了我的父親——”

“真的？”

“真的，我告訴了我父親，而他也相信了我。”

“陸帥英明！”

伸手捏一把葉行言臉頰，陸赫城道：“有幾個輪回我活到核爆之後，也算對未來有所預知，知道如果處置不當，後果會有多嚴重。”

“那個，”葉行言擡起頭，“活到核爆之後的那幾個輪回，你後來，呃，有沒有和人結婚？”

陸赫城目瞪口呆地看着懷裏的人，然後驀地扣住這人後腦勺，狠狠壓過去親，親得強橫又粗魯。

親完之後，他黑着臉給出答複：“沒有！”

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葉行言老老實實挨了這一頓親。

說起來，那幾個輪回兩人關系還是多年未見的普通朋友，他以為詢問自己死後對方有沒有結婚不算離譜。

現在看來，很離譜。

見陸少帥這張臉還是黑得能滴水，葉少校依偎在這人身上，放軟聲音道：“可是我很開心，不管是這輩子、上輩子、還是上上輩子，你的心裏只有我……”

身下的胸膛微微震顫一下，一只手撫上他的頭頂，他聽到陸赫城說話了，語氣已經不複方才的怒意。

“第八個輪回我們在出城的途中遭受到了輻射，沒多久我就得了絕症。”

“啊？”

“第十二個輪回，我在曦曜基地營區辦公室找到你寫的信簽紙。”

“我寫的？寫了什麽？”

“我們兩人的名字。”

“想起來了，唔，我就随便寫寫。”

“但那張信箋卻成了我的心病……我後來死于與納鞑的一場戰鬥，時年三十七，單身，然後是上個輪回，同樣遭受了核彈輻射，不過死因是車禍。”

聽陸赫城平靜地講述着那些短暫的人生，葉行言的心髒揪了起來，他即希望這人心裏只有自己，又心疼這人如此用情至深。

萬幸老天垂憐。

那些錯過的人生将不會是遺憾。

“對了，你重生那一刻，除了以前的記憶，還有沒有得到什麽提示？”

葉行言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既然那個“時間之神、命運之神還是其他什麽未知存在”把陸赫城也拉進了輪回，那應該也會給出些指點吧。

“提示？”陸赫城想了想，輕撫葉行言頭頂道：“沒有很明确，只隐隐約約記得有個聲音告訴我，要我幫助你。”

幫助我？

果然我還是這個故事的唯一主角，葉行言想。

“還有……”

“還有什麽？”

“那聲音似乎還說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擡頭看看身下的男人，葉行言默默在心裏降低了對那位神祇的評分。

我跟他都這樣了，還能用好朋友來定義？

看來神力有限。

難怪無法将重生時間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