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兵法
第二天早上,他們又去了那家小吃店吃飯。
“多吃點,今天咱們得在博物館逛很久的,你保存點體力。”何青把蔥油餅遞給辛晨。
辛晨點點頭:“你也多吃點。話說,咱們從到這之後就一直是在這家店吃的飯,要是咱們調查了半天,發現一切都是這家店為了招徕顧客做的一個廣告,那我可氣死了。”
何青不禁笑了起來:“不至于,誰會費這麽大勁做個廣告啊,再說這家店本來生意也不錯。”
正說着,門外走進來一個穿着博物館制服的中年人,看見他們,就很熱情地打招呼。他們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他是昨天在青銅劍模型那裏維持秩序的人。
“你照相技術真是不錯呢,特別會抓拍,昨天你走了之後,後面排隊的人還有人議論你給她拍的照片特別好。”他對何青說。
“不敢當不敢當,也是她會擺造型。”何青笑着指了指辛晨。
“你們昨天把全館都看完了嗎?還是今天還打算去?”
“沒有,我們昨天去得太晚了,只看了東邊的一小部分,今天打算再去,把剩下的看完。”
“哦,那你們要是需要什麽了,或者找什麽展品找不到了,可以來昨天照相的地方找我。我姓趙,你們就說找老趙就行了,沒人不認識我的。”老趙熱情地說。
“好的,多謝你了。”何青笑着說,“請問你是專門負責那個青銅劍模型的工作人員嗎?”
老趙笑道:“我主要在放映室工作,但是別的部門要是有什麽事我也會去幫忙,比如那個青銅劍模型是我們新推出的,很多人去照相,維持秩序的忙不過來,我這幾天放映室沒事的時候就過去幫忙。”
“你在這個博物館工作很多年了嗎?”辛晨問道。
老趙頓時兩眼放光:“我從十幾年前博物館建成的時候就在這工作了,不誇張的說,我對這博物館比對我家還熟悉,每一件展品,不管在哪,我閉着眼都能找到,很多展品剛到的時候也都經過我的手。我們S市在春秋戰國時期是齊國的國都,這個博物館展示的都是那時候的東西,別處都沒有,好多外地人都專門來看…”他一臉自豪地滔滔不絕。
辛晨趕緊打斷了他的話:“那這博物館裏有沒有什麽你推薦的、覺得我們一定得去看看的展品?”
老趙想了想:“如果你們今天要從東門進去往西邊走,那大概在離西門還有三分之一路程的地方的右手邊,有個展廳,裏面有一些今年剛剛出土修複的竹簡,據說是一部很有名的兵書,但是從前都沒人看過,也沒人知道它在哪。今年它出土之後,好多人都去看,你們要是感興趣,也可以去看看。”
“看來就是這裏了。”辛晨讀着展廳門口的介紹:“《孫膑兵法》,又稱《齊孫子》,銀雀山1號漢墓出土…”
一旁的何青突然一愣:“剛才老趙說,這是今年剛出土的?”
辛晨直起身,扭頭看着他:“是啊,怎麽了?”
“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見過這部兵書…”何青皺着眉仔細想着。
辛晨不再言語,安靜地等着他回憶。
“算了,想不起來了。”何青嘆了口氣,“進去看看再說吧。”
“這兵書今年才出土的,你應該不會五年前看過吧,你仔細想想,是不是你看過什麽類似的東西?”辛晨邊走邊說。
說話間,二人走了進去,只見偌大的展廳裏,放着長長的一排展臺,展臺上有一片片的竹簡,每一片都放在特制的容器裏,防止和外界接觸損壞。竹簡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旁邊的牆上挂着對每一段文字的注釋和說明。他們從第一個展臺開始,細細地查看着。
“擒龐涓…”
是幻覺嗎?遙遠的記憶深處,似乎有個名字浮現了出來…
何青閉上眼睛,人來人往的博物館從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陰冷的牢房…
冰冷的利刃刺入他的雙膝,他甚至聽到了刀刃剜出膝蓋骨的聲音,最後的一聲痛呼還沒來得及出口,便失去了意識…
他猛然睜開眼,燈光晃得他一陣暈眩。
“你怎麽了?”辛晨在一旁奇怪地問道。
“剛才突然有點暈,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展廳人太多了。”他喘了口氣,“我沒事,往前走吧,咱們接着看。”
“齊威王問孫子曰…田忌問孫子曰…”
“孫先生,寡人聽聞你今日為田将軍賽馬出的妙計,拜服不已,方才問起你用兵之事,更是讓寡人受益無窮,你來到齊國,是齊國之幸,寡人封你為齊國大将軍如何?”
“不,大王,萬萬不可!草民腿有殘疾,難以服衆,若大王封草民為大将軍,天下人會恥笑齊國無将帥之才。還是讓田将軍為大将軍,我做軍師為妥。”
這段對話,為何如此熟悉,是剛才在竹簡上看到的嗎?他低頭仔細看着,卻并沒有發現這樣的話。可是他清楚地記得每一字每一句,還有自己說出這一字一句時,內心強忍着的痛苦。
田忌…這個名字也是如此熟悉。對了,牆上的注釋說,他是齊威王在位時的大将。
電光石火間,他的眼前突然閃過了一個地方,狹窄的道路旁,是叢林密布的山坡,叢林中埋伏着齊國的軍隊,他和田忌站在不遠處的山頂,看到龐涓帶着魏國的軍隊漸漸接近,一聲令下,齊國的士兵們沖了出去…
當年的竹簡多半已經遺失,只留下了支離破碎的片段,只是他仍清楚地記得,親手寫下這些字的時候,筆尖劃過竹簡的觸感。
“你怎麽了?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了?”辛晨急切地問道。
他回過頭,凝望着她。
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從零落的回憶中浮現,漸漸地與她重合…
“先生,我去齊國,找人救你逃出魏國!”
“先生,放心吧,打探敵情,我最在行了。”
“你想不想成家的事?”
“你別動,我拿這個幫你焐一下腿,你能好受點。”
“先生,跟我走,我帶你逃出去!”
“我既然跟從先生,就要和先生在一起,生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先生,我找到了一條去上黨的小路,即刻就可以出發了。”
“先生,求求你,想想辦法吧,別讓我入宮,我不能沒有你啊!”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真正的…王後了…”
透過遺失的記憶,他仿佛看到了她手持利劍英姿飒爽的模樣,看到了在每一次危險來臨的時候,她沖在他前面拼命保護着他,也看到了她入宮成為真王後的那天,跪在他面前哭泣時單薄的身影。
她的夢想,她的自由,她全部的希望,在那一刻,都碎了。即使她現在什麽都忘了,那一夜的屈辱與絕望,她也還記得。她付出了她的一生,只為成全他,而他,卻連一個名分都不能給她。
因為他肩負了太多太多,生存的艱難,滔天的仇恨,将士的性命,齊國的霸業…他為此只能犧牲了自己的愛人,所以,他便再也沒有資格得到愛。
殘缺的軀體,殘缺的姓名,殘缺的馳騁疆場之夢,殘缺的愛情,還有眼前,只剩片段的殘缺竹簡…如此,便是他遺忘的時光。
終究,是他愛不起吧。
他愛不起。
愛不起。
愛不起…
博物館的警鈴突然大聲地響了起來,記憶的碎片随着刺耳的警鈴迅速褪去。人群一陣騷動,争着往外跑去。辛晨見他不動,也趕忙拉起他,穿越擁擠慌亂的人群,磕磕絆絆地往展館外面跑。
一瞬間,她的背影,與她帶他逃出楚國山谷的那一幕近乎重合。
片刻後,博物館的廣播聲響起:“各位游客和工作人員請注意,剛才有一位游客誤觸火災報警器,引發報警,請各位不要驚慌,留在原地,不要擁擠,以免發生踩踏事故…”
辛晨松了口氣,回頭焦急地數落着何青:“幸好沒事。我說,你剛才怎麽了?警鈴響的時候你也不跑,要是真出什麽事了,你反應這麽慢,早沒命了,知道嗎?”
何青搖了搖頭:“咱們回去吧。”
辛晨有些吃驚:“咱們不是還沒看完呢嗎?我看你剛才看得那麽入迷,還以為你喜歡看這個…”
何青勉強笑了笑:“可能剛才那個警鈴吓了我一跳,幹擾我思路了,現在我也沒什麽心情再看了,咱們回去吧,好嗎?”
“你到底怎麽了?”兩人一路無言地回到了旅館,一進屋,辛晨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沒什麽,就是有點累了。”何青淡淡地說。
“不對,你從看到那些竹簡之後就很反常。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事了?”
“沒有,是你多心了吧。”何青的嘴角揚了揚,卻沒有笑意,“對了,明天咱們回去吧。”
辛晨驚訝地看着他:“回去?還沒調查出結果呢,你怎麽突然要回去?”
“這個博物館咱們今天也差不多看完了,除了你昨天想起來的那一點模糊的印象之外,什麽收獲都沒有,所以我估計,是咱們從一開始思路就錯了。總在這住着也不是個事,要不咱們先回去,再好好想想再來吧。”何青躲閃着她的眼神。
“何青,”辛晨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到底出了什麽事?”
“我不是說了嗎,沒什麽,我就是覺得咱們該回去了…”
“不對,你之前一直很支持我的調查,而且想到了什麽也會立刻告訴我,現在你突然變了,一定是有什麽原因。”辛晨向他靠近一步,語氣柔和了起來:“你到底想起了什麽?告訴我,不管是什麽難過的事,就算我幫不了你,至少也可以為你分擔一些。你說吧,說出來,就好受點了。”
何青低下頭去,沉默了許久,低聲說:“辛晨,你別走,好不好。”
辛晨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說什麽呢?我也沒說我要去哪兒啊?”
何青擡起頭看着她,突然将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裏。一瞬間的驚異中,她的身體僵了一下,但沒有掙紮。
“你別離開我…我也不能沒有你…我答應你,我們一起走,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他感到淚水抑制不住地落下,打濕了她的肩膀。
本該在她轉身入宮的那一刻就說的話,他終于對她說了出來。
辛晨輕輕地拍着他的背:“你這是怎麽了…你放心,我不走,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陪着你…”
何青漸漸止住了哭泣。辛晨把他扶起來,順手遞給他一張紙巾,便不再言語,靜靜地等着他情緒平複。
“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何青擠出一絲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我理解,你一定是心裏太難受了才會那樣。”辛晨安慰他說,“你要是不願意告訴我你想起了什麽,咱們就不說這個了,沒關系的,都怪我太心急了,一直追問你,卻沒考慮到你的感受,能讓你這麽難過的事,你肯定是不願再提了…”
“辛晨,”何青打斷了她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但不是現在,現在我腦子很亂,有很多事需要理一理,你容我想一會兒,行嗎?”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