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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甜蜜羞羞的氣氛讓老饕餮一嗓子給嚎沒了，陶媽趕緊推開陶大樹，咳嗽了一聲，理了理鬓邊的秀發，回廚房去了。

被吼的陶大樹只能幽怨着一張俊朗國字臉，苦哈哈到院子裏劈柴去。

老陶家院子裏，老饕餮陶老頭不知道自家兒子剛才在屋子裏膩歪呢，就這還嫌棄兒子出來的晚呢，吹胡子瞪眼的又說了幾句話，就背着手到巷子裏晃悠去了。

自打老陶家洗白之後，陶老頭沒事兒就喜歡到巷子裏晃悠去，見了老街坊們說說笑笑，讓隔壁不能出門的王老太聽了，心裏膈應的很。

老饕餮在巷子裏逗樂，陶老太忙着家裏的事兒沒空管他，陶媽就在廚房裏準備一大家子今晚的晚飯。

因着快到年下了，縣裏的廠子多少的，都給工人們長了工資，巷子裏的街坊們手上寬裕了，在吃食兒上也就大方了許多。

往日裏下鍋炒菜，都是用棉花蘸點兒油擦擦鍋，這就算是下油了，這樣放油炒出來的菜能好吃到哪裏去。

不過，日子長了，大家也都習慣啦。

這就算是好的了，六幾年鬧災荒那會兒，別說是用油炒菜了，家裏人能吃上一頓地瓜窩窩頭，那就是過年了。

那時候，誰又能想到，能過上現在這樣頓頓吃二和面餅子的好日子呢。

不過，手裏有了錢兒，光吃那二合面餅子，也沒滋味不是。

年關在即，南華巷一到吃晚飯的點兒，家家戶戶都飄出來一陣陣肉香味，大家夥兒吃上肉了，出出進進，臉上都透着光。

唯獨老王家一家子一臉菜色，也不是老王家窮，手裏沒錢兒。

就是啊，王老太太摳了，她家兩個兒子都在廠裏上班，一個月多少的也能拿回七八十塊錢來，雖說老王家一家子七口人，看着擔子是重一些，不過外人都不知道，王老太還有閨女王曼琳幫襯呢。

王曼琳攀高枝兒嫁了個好婆家，胡良翰是個精明又好面子的男人，本來王曼琳在結婚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工廠女工，胡良翰為了自個兒面上好看一些，就把王曼琳弄到服裝廠去當了個文化幹事，工作輕松不說，工資還高，說出去還有面子。

王曼琳剛嫁到老胡家那會兒，王老太那個得瑟啊，整天昂着頭跟個老母雞一樣，趾高氣昂的在巷子裏晃來晃去，生怕別人不知道她閨女嫁到廠長家裏當少奶奶去了。

王曼琳有了好工作，一個月賺六十多工資，王老太吵吵着說讓閨女一個月給她三十塊錢的生活費，女主也不是傻的，母女倆推诿半天，最後敲定，女主一個月給王老太十五塊錢，就算是養老費了。

可別小看這十五塊錢，巷子裏普通老太太一個月的退休工資也不過二十塊錢呢。

王老太一輩子沒上過班，一個月能有十五塊錢的生活費，那可算是可以了。

不過王老太天生就是個奇葩，她手裏攥着錢兒，自己不花，也不給家裏人花，她不給家裏掏錢兒，也不讓王家強兄弟倆往家裏買好吃的。

偶爾，劉禾苗妯娌倆悄摸着買回點兒豬頭肉啥的，讓王老太逮住了，這個奇葩老太又是一頓大鬧，在家裏蹦啊罵啊弄的整條巷子都不清淨。

這不，今天老王家就又鬧了一場，事情的起因是出了醜的劉禾苗讓自家男人揍了，她娘家媽聽了，拎着一大包雞蛋糕來看閨女。

劉禾苗娘家媽是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她生怕老王家惱了閨女，把劉禾苗攆回娘家，是以這次來，劉老太揣了一大包雞蛋糕，算是給閨女上禮。

那一大包雞蛋糕，一進老王家的大門，就讓王老太給鎖在櫃子裏了，劉老太也是個有小心眼的，她偷摸着買了二兩肉，藏在棉襖裏，等到看閨女的時候，趁着王老太不在，把這肉給了閨女，讓劉禾苗沒人的時候，把這肉給炖了，跟外孫子一塊兒吃。

劉禾苗也是個倒黴的，她好不容易等着王老太鬧肚子跑到巷子公廁裏頭蹲坑，就想着把那二兩肉拿到廚房裏，趕緊炖了拿回屋裏去吃。

誰知道，平常一頓坑就炖半個小時的王老太，五分鐘不到就家來了，王老太活了半輩子，她那鼻子多靈啊，一家來，就聞見院子裏的炖肉味了。

王老太一聞見這肉味兒，心裏就有數了，她三兩下跑到廚房裏一看，果然，劉禾苗這個蠢娘們兒，正跟無頭藏蒼蠅一樣端着炒勺在屋子裏團團轉呢。

劉禾苗一看，婆婆家來了，一張臉瞬間吓白了。

完了，完了，老婆婆家來了！

她那二兩肉保不住啦！

果然，劉禾苗正道不好呢，王老太就跟秋後的蛐蛐一樣，蹬着老腿兒，橫眉怒目的蹦過來嚎上了：

“好你個劉禾苗啊！我老婆子還沒咽氣呢，你這個熊娘們兒就想一個人吃獨食了！老頭子哎，你咋不睜開眼兒看看啊，我老婆子快讓兒媳婦給氣死了！”

劉禾苗讓王老太吼的一個頭兩個大，她麻溜把手裏的炒勺放在鍋上，一溜煙兒跑回屋裏去了。

王老太看劉禾苗跑了立馬不演了，她嗅了嗅炒勺裏泛着香的肉，對着劉禾苗一家三口住的那屋，啐了一口，罵了一句“饞婆娘！”，拎着炒勺得意洋洋回自個兒屋去了。

劉禾苗在窗戶後面偷看，看到自個兒親娘送來的那二兩肉，就這麽讓惡婆婆給拎回屋裏去了，氣得臉都青了。

～

老王家鬧鬧騰騰的，隔壁老陶家日子過的可和樂。

陶媽在廚房裏做飯，大鍋裏炖着的豬肉咕嘟咕嘟炖直冒起兒 ，老陶家院子裏滿是噴香的肉味兒，香的陶桃和瓜瓜倆團子，齊刷刷趴在窗口邊兒上流哈喇子。

小饕餮天生愛吃，看見愛吃的肉肉都走不動道兒。

特別今天晚飯還有好吃的小雞炖蘑菇，這可是小陶桃最愛吃的一道菜了，自打饕餮一家子穿到書裏，小陶桃還沒吃過小雞炖蘑菇呢。

小女娃小嘴裏跐溜着小口水，就這麽乖乖的看着冒着熱氣的大鍋，時不時就問一句：

“媽媽，能吃飯飯了嗎？”

蔣瑪麗知道閨女是個小饞貓，笑着說：

“快了，快了，桃桃再喝一口青菜湯就能吃了。”

真噠？

小陶桃聽了，連忙邁着小短腿兒跑到捧着青菜湯的陶爸跟前，張着小嘴兒奶聲奶氣道：

“爸爸，爸爸，桃桃要喝湯湯，要喝湯湯，喝了湯湯，桃桃就能吃肉肉啦。”

前頭，為着家裏倆團子不怎麽愛吃青菜，陶老太特意出了一招，每天下午給倆團子做兩碗青菜豆腐湯，由陶爸監督，務必看着倆團子喝光了一碗青菜湯，晚飯才能有肉肉吃。

這招對小女娃還有用，對小娃陶瓜瓜可沒啥用。

不過，今天家裏不是有好吃的小雞炖蘑菇嗎，小娃為了能吃到肉，也跟小女娃一樣，一口氣把青菜湯大口吞了。

陶爸看着倆團子這麽聽話，欣喜不已。

這時候鍋子裏焖煮的雞塊也飄出濃郁的香味，蔣瑪麗揭開鍋蓋，用筷子試着戳了戳，發現雞肉炖的爛爛的，幹蘑菇也松軟了，就把鍋下的火熄了。

“好了，開飯！”

陶媽笑盈盈開口，倆團子一聽，高興的歡呼起來，邁着小短兒跑回屋子裏，爬到椅子上乖順坐好，小陶桃兩只白嫩小爪子搭在飯桌上，等到陶老太把滿滿一碗堆的老高的小雞蘑菇湯放在她跟前，小女娃歡呼一聲，小胖手忙不疊握着筷子，啊嗚啊嗚吃的小臉鼓鼓。

看的陶家一家人都捂着嘴偷笑。

～

服裝廠家屬樓，老胡家一家人也在吃飯。

跟南華巷老王家一頓飯只吃一個飯比起來，老胡家飯桌上的飯菜可豐盛對了，一道酸菜魚，一道地三鮮，一道水煮肉片，擺了一桌子。

這麽豐盛的一頓晚飯，老胡家一家人早就該動筷子大吃特吃了，不過，這會兒老胡家的飯桌上卻彌漫着一種濃濃的古怪氣氛。

胡父板着一張臉，坐在飯桌前，對着胡良翰訓斥道：

“你剛才說的那是什麽話！什麽叫以後再考慮要孩子，你跟曼琳都結婚三年多了，三十多歲的人了，還不要孩子！你是要氣死我跟你媽是不是！”

胡母也在邊上抹眼淚：

“咱們家屬院的一群老姐妹，個個都抱上大孫子了，就我一個老婆子，連個孫女也沒有，天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啊。

嗚嗚，我的大孫子哎，奶奶啥時候才能見到你啊。”

胡良翰一臉頭疼的坐在邊上，不知道該說啥話，王曼琳就跟個透明人兒一樣，低着頭不吭聲。

胡父見狀，心裏更生氣了，暴喝道：

“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良翰，你跟你媳婦兒這個月就開始準備要孩子，明年這個時候，你要是不讓，我跟你媽抱上大孫子！你就不是老胡家的兒子！”

胡父此話一出，客廳安靜了幾秒，下一刻炸開了。

王曼琳臉色變了，胡良翰也黑了臉：

他媽的，他不行啊，咋給老胡家生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