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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千千不言不語跑了,印塵心裏依然牽挂她,自己病的床都下不了,只能是拿起手機,給她打了電話。嘗試了溝通才發現,已經找不到他的開心果。
派人去A市尋找,是他最直接的想法,可是,已經開學了啊,她發生了什麽事麽?難道是已經回來了,只不過自己找不到她而已?
問問他們倆共同的朋友楚淮書,是印塵覺得最有效的辦法。
“淮書,千千她,上學了麽?”
“沒有,”
“咳,咳,學生不上學,你們學校,都不管的麽?”
電話裏,楚淮書沉默了,他沒有提起學校的規定,更沒調侃印塵為愛焦急的語氣,而是用非常郁悶又無奈的語氣,回複了印塵,“見面說吧,正好下課了,我馬上去醫院找你啊。”
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回答,印塵的心,像被放在油鍋上煎,難受的悶悶的疼。如果不是輪椅不在床邊,他大概已經掀開被子,出去找千千了。
匆匆來到醫院,楚淮書沒進門,已經聽到咳嗽的聲音。
看到印塵的樣子,楚淮書很意外。
是他熟悉的印塵,蒼白着臉色,一身正裝,領口帶點中式立領元素的西服,黑色裏夾雜着金色暗紋的面料,白襯衫和他白玉般的手指,在領口、袖口若隐若現,襯得整個人喪系冷酷裏,還帶了些矜貴疏離。是認識杜千千之前,那個總是出離塵世之外的小公子。
印塵甚至皮鞋都穿好了,黑色铮亮的皮鞋,永遠沒有灰塵。護工正展開毯子要給他蓋在腿上,被他揮揮手,給拒絕了。
“淮書,你過來,”印塵看到他,已經轉動輪椅來到沙發邊,示意楚淮書坐下說話。
“你,醫生讓你下床了麽?”看他把自己打理的一幅馬上去開董事會的樣子,楚淮書心裏存着狐疑。
“千千真的沒去上課?她沒回學校麽?”他已經不能再等了,必須要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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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塵,你去床上休息好不好?還要輸液的吧?”
“淮書。”黑亮的眼睛,因為人瘦了,似乎是更大更漂亮了,可為什麽完美的眼睛似是含着淚水?“你要急死我?”
聲音一點底氣也無,可楚淮書就是心疼和畏懼,畏懼他的脆弱重病的身子,會不會突然滑下輪椅來?
“唉,我給你看個東西。”楚淮書打開手機裏的一個視頻,是千千的名字發過來的。
視頻點開,畫面灰暗,幾秒鐘後,勉強看清了畫中一男一女個人和他們身後破敗廉價的背景。
“楚淮書教授,我女兒因為你做中介的原因,一個女大學生,做出了很多不知廉恥的事。賣淫,同居,懷孕,樁樁件件都為法律和道德所不容許。
為了我女兒的名節,也因為孩子不懂法,确實簽訂了那種包養合約。
思來想去,事情就到此為止吧,你們付出的錢、物,我們會如數歸還。楚教授,我們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請你和那位華印塵先生不要再跟我女兒有任何接觸,一絲一毫也不要有,就當做不認識吧。
楚教授,你是有社會地位和名譽的人,之所以沒有用網絡、法律、媒體等手段曝光你們的罪行,就是我們作為家長,相信你們還有人性,還有良知。不要再傷害我們的孩子了,請讓她平安完成學業,走入社會和屬于她自己的生活。
我們為人父母,一旦知道你抛開老師的身份不要,再私下接觸千千的話,我們一定會和你拼命。”語氣強硬肯定,吐字清晰,說話的一直是千千的父親杜牧也,千千的母親坐在他身邊什麽也沒說,卻一直在垂淚。
“咳,咳咳,咳…………”看視頻時,隐忍的咳嗽聲,終于是忍不住了,印塵咳的很大聲,連帶着身體有些發抖。
“你看,這就是杜千千沒來上學的原因,她會回來的,只是,我攤上了大麻煩……”他漸漸不說話,因為他看到印塵已經不理他,揚手跟保镖說話,“備車,去A市。”
“印塵,你要做什麽?”
“去找千千。”
真的把楚淮書吓到了,他蹲在輪椅邊,并不敢随意碰印塵,而是手抓着輪圈在哀求他,“印塵,我,我很害怕啊,那份合約,現在網絡這麽發達……”初心只想做紅娘的人,沒成想會讓人家女孩父母誤會成拉學生去賣淫?追悔莫及的楚教授欲哭無淚。
驚恐、害怕等情緒尚未表達完畢,楚淮書的手已經被印塵緊緊抓住,清晰的喘粗氣的聲音就在他身邊,“咳,她爸爸說她懷孕了,你沒聽到麽?我必須馬上找到千千,她被父母誤解,一定受了好多委屈。”兩個男人,關注點果然不同。
“你要去見她父母!?他們報警怎麽辦?我怎麽辦?”
“報警?我和千千是真心相愛的,談戀愛有什麽罪?咳咳,咳……”他才不怕警察。
話是這麽說,可楚淮書是真的怕,怕那份合約婚姻、有償生子這些東西傳到媒體和網絡裏。在法律層面他自信可以解釋清楚,可是,面對形形色色的悠悠之口,面對網絡裏的鍵盤俠,他一點信心也沒有。事情鬧到最後,也許他是會無罪,但名譽如何挽回?
華家資産豐厚,印塵本身就是個富貴低調的人,他并不活在媒體面前,而是能操縱輿論的資本家。印塵從不怕媒體,他楚淮書怕。
不過,楚淮書還沒開始吐槽,印塵已經坐不住了。皺眉安坐的人,突然就手抓着右腿,傳出了壓抑的抽氣聲,瞬間疼的直不起身子。不用問怎麽了,整個輪椅拉了手剎,但還是被他不斷抽搐的身體連帶的發出了顫抖的聲音。萬事都沒有表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兩手死死捂着抖如篩糠的右腿,表情痛苦,已經滿頭大汗了。
認識這麽多年,楚淮書只遇見過一次印塵腿抽筋的情況。病腿從小被精心呵護、按摩、理療,輕易不會抽搐,抽一次卻非常嚴重,會疼很久,需要主人休息好幾天才能恢複。
印塵右腿綿軟無力,動一下都很困難,可卻常常會酸酸脹脹的疼,冰涼麻木更是幾乎每日的常态。
沒有肌肉,沒有功能,疼痛起來,它是第一名。印塵很怕疼,尤其殘疾的雙腿,無論怎樣,他也不敢怠慢它們。因為病腿難受起來,可以令他寝食難安、坐立不穩,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癱在床上。
沒等楚淮書去幫印塵,一旁整理東西的護工發現狀況,急忙沖過來,把人囫囵着抱到了床上。護工一上手幫着揉腿,印塵再也忍不住,呻吟出聲。兩個人分工明确,一位穩住他身體,防止掉下床去,同時再看緊他的嘴,怕他萬一會咬傷自己舌頭。其實,并沒痛苦到會咬舌頭的程度,護工受的訓練太專業,擔心過頭了。
另一位護工忙着幫印塵按摩抽搐的腿,腿還沒有胳膊粗,但抽的厲害,又不敢太用力按,更不能用勁去掰直,只能手掌一點點穩住、揉。平時纖細、安靜、微微變形的右腿,此時卻硬邦邦緊緊屈起,動作幅度并不大,只是拉扯着縮成一團的癱腳在床單上蹭動着,抖的十分嚴重。疼,也只能忍着,讓抽動的筋抽夠了,慢慢平複。
楚淮書只能接過慌忙中護工給脫下的鞋子,別的忙,一點也沒幫上。看他癱瘓萎廢的雙腿,瘦的一點也撐不起褲子,印塵疼的抓着一只枕頭安慰自己,不想再哼出聲音來,太過細瘦的腿,腳背通紅也不知磨破了沒有,卻一動不能動,只能耷拉着,任人揉搓。
不同意他出院的安醫生,抽筋的病腿和苦口婆心的楚淮書,都攔不住華印塵,他還是勉強等黑夜過去,恢複了一些體力後,清晨5點,啓程去了A市。
司機、保镖都還好,只有印塵,肺炎根本沒好的人,身體終是撐不住。
一路在車裏,都在聽他或高或低的咳嗽,所有人都不敢大聲喘氣,只能适時給他喂水喂藥。半路上,印塵腿又抽筋了,疼的只有緊緊抓住座椅的力氣,不得已,半截殘疾的身體是必須交給別人。幾位保镖輪換着給揉腿,卷起褲腿已經發現,皮膚白嫩的小腿,已經被大家給揉的青一塊紫一塊,十分駭人。再高級的航空座椅也減輕不了身體上的疼痛,一路躺到A市時,印塵已經自己坐都坐不起來了。
他身體一向被照顧的非常好,好幾年也不會抽筋一次的人,這一天抽了兩次,疼痛難忍的病腿完全耗盡了他所有力氣。
“藥。”
“啊?”保镖想破腦袋也不記得這個時間,他該吃什麽藥啊?
“止疼藥。”聲音勉強可以聽清,細白手指,指着他專用的那只小藥箱。
臨下車前,他不但吃了藥,還請保镖幫助自己換了身衣服,把浮腫如饅頭的腳塞進皮鞋。在杜家,等待他的無論是什麽場面,他都要整齊莊重的出現在人前。
北方的三月,從車裏到千千家單元門很近的距離,印塵已經感受到了來自北方的冷,全身因為冷而不自覺的發抖。
老房子不那麽保暖的樓梯間,他被保镖背着,已經沒有心力挑剔,轉眼便到了五樓千千家門口。
我好困,牙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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