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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層三戶人家的走廊樓道裏,幾個人輕手輕腳把印塵安放在輪椅上,他自己挪動擺放着腿腳,等他調整好自己坐姿之後,保镖盡職的蹲在輪椅邊,仔細檢查了固定帶、手剎、褲腳、鞋帶等小細節。
擡手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印塵又擺擺手,讓他們都下樓去,獨自敲門。
待保镖們踮起腳尖消失不見,印塵擡手輕敲了門,片刻,門開了。
開門的是楚淮書視頻裏那位沒說話,卻一直在流眼淚的女士。千千長得跟她有幾分相似,“你有什麽事麽?”
“伯母您好,我是華印塵,是來找千千的。”
“華……印塵?”
開門看到一個年輕的殘疾男子,千千的媽媽已經很驚訝。她萬萬沒有想到,拿錢買她女兒的男人,如此年輕幹淨,相貌漂亮的驚人,尤其,她從沒聽女兒提起過,他居然是坐輪椅的殘疾人。她目光自上向下掃過印塵的腿,已經可以看得出,瘦骨嶙峋、細瘦異常,跟普通人截然不同的雙腿,殘疾,不但是真的,好像還很嚴重。
“伯母,通過楚教授我剛剛得知,好像産生了一個很大的誤會,您能允許我進去,詳細的把誤會解釋給您聽麽?”微微仰頭,他用溫柔堅定的目光看着千千的母親,早已深入骨髓的禮儀與智慧,讓印塵講話特別得體,會讓他看起來就是很好、很優秀的那類人。蒼白、英俊、禮貌、殘疾,如果他想,更是會讓所有面對他的女人,卸下心防。
華印塵講話聲也太好聽了,“好,”蘇晴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初見這個女兒口中特別特別好的男人,千千的男朋友,明明應該是她讨厭和防備的人,但他就是寥寥數語,已經讓她完全沒辦法拒絕他,進而信任他。
“謝謝。”
這個家很小,印塵推輪椅進來已很勉強,他決定留在進去玄關處的小餐廳裏,不再往一大一小任何一個房間裏前行了。
他想輪椅盡量少的弄髒地面,不給家裏做衛生的人添麻煩,還有就是初次來訪,還是保持些距離,才好留給日後多相處的空間。
單手把輪椅轉了半圈,印塵剛剛側過一點身,想跟蘇晴繼續攀談,以獲得更多解開誤會的機會。
聽到聲音,卧床多日的千千已經走出房間,看到印塵,她像個委屈的孩子,一下子撲到了印塵懷裏。
互相喜歡的兩個人,被迫分開,再重逢會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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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時間,千千覺得印塵憔悴了好多,無論他看起來多麽挺拔俊秀,從容端正,她就是看得出,他并不好,他不舒服。
卧床多日,不吃不喝、不言不語默默對抗的女兒,聽到聲音從房間跑出來,看到印塵,不容分說就去抱人家,兩個人抱在一起,自己家的女兒先哭了,看到眼前景象,蘇晴徹底懵了。
“塵塵,你怎麽來了?你的病好了麽?”在家修養身體,躺在床上像冤種一樣的女兒,看到男朋友來了,不容分說就撲到人家懷裏,抽抽嗒嗒,嬌嬌弱弱的撒嬌,任誰看了,也不可能相信是印塵強迫她做了什麽吧。
“聯系不到你,我當然要來找你啊,小傻瓜。”男人雖然沒哭,但講話已經低弱到哽咽,他的小女孩,他見到了,也抱到了。
“我手機,被爸爸沒收了……”她手緊緊摟着印塵,小小聲像蚊子哼哼,千千被印塵大手摟着,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靠在他耳朵邊,撒不完的嬌。
“沒關系,給我看看,”他總是涼涼的手,輕輕捧着她的臉蛋,來回摩挲着她的酒窩,印塵心疼的用指腹給她擦眼淚,壓抑着咳嗽,輕輕嘆氣,“幾天沒見,怎麽瘦了這麽多?”
“塵塵,你也瘦了。”
“我沒事。”
看到這些,千千的媽媽蘇晴,已經不需要兩個人多加解釋,誰不是從這麽大的年紀走過來的呢?看這兩個人的樣子,完全是一副熱戀的小情侶,如假包換。
印塵的殘疾顯而易見,但風度氣質,真不是一般人。
他坐直了身體,把輪椅轉向蘇晴,手裏還抱着人家女兒,已經開始慢慢解釋。
“伯母,您看到了,我們不是肮髒的關系,是非常自然、純真的戀愛關系。的确,我身體不好,但,腦子和人品沒有問題,賺錢的能力也還不錯,千千跟我在一起,不會受苦的,我也絕不會讓她辛苦服侍我,請您放心。”
他觀察了一下蘇晴的表情,并沒有明顯的憤怒和鄙夷,于是,繼續說了下去,“在我們這段關系中,不會因為金錢多少或是身體健康與否,而影響我們彼此之間的感情,這是我最看重的。弟弟的病,從跟千千交往開始,我已經請最好的醫療團隊出去尋找肝源。請全部交給我負責,雖然目前還沒有找到匹配的肝源,但尋找肝源的工作一直在有序推進,沒有中斷過。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只是時間的問題。”沒有找到本不想說出來,但到了這個時候,再不說,印塵怕誤會越來越深,怕沒有機會再說出口啊。
蘇晴更懵了,試探着問出口,“你不是拿錢買我女兒麽?要她給你生小孩。”
印塵是個成熟的男人,聽到這個話,他反而臉色變得輕松,挑眉看向已經站在一旁的千千,“千千,我們之間的小玩笑,你那麽認真的告訴了伯父、伯母麽?唉,他們一定會誤會的。”
他坐正身體,轉頭很嚴肅的跟蘇晴解釋,“伯母,我身體不好,不能走路,您都看到了。我,不會強迫喜歡的人做什麽,也做不到強迫千千做任何事,我只會珍惜她,尊重她,愛她一生一世。”
停頓了一下,他攤開手,無奈說道,“我身體殘疾,如果不用這種特殊的辦法,想一些追求女孩子的小伎倆,恐怕,沒有機會認識千千這麽優秀的女孩子。不過,絕對沒有任何惡意和壞心眼,讓您困惑和生氣了,非常抱歉。”
一次兩次提及他的殘疾,千千站在一旁心疼的去按印塵的肩,不想讓他再剖析自己,來獲得媽媽的理解,但印塵只是擡手去握住了她的手,仍堅持把話說完。
“可你們倆,還簽了協議。”那份協議,誰家的父母能接受女兒簽那樣的東西,給別人做生子工具呢?
“合約是沒有法律效力的,我帶了過來,交給您,請随意處置。”他默默攏了攏自己被千千坐的歪斜了的腿,從輪椅靠背裏拿了曾經的那份有趣的,把兩個人緊緊聯系在一起的合約出來,雙手遞給了蘇晴。
“媽,相信我了吧,塵塵沒強迫過我做任何事,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倆只是在談戀愛,沒有包養,更沒做過別的肮髒的事情。”撅起嘴巴,在印塵面前,千千又做回了一個小朋友。
未婚懷孕,你還好意思說?
蘇晴瞪了一眼女兒,轉頭對印塵說,“沒有做不道德的事太好了,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樣面對面講話,印塵腿上并沒蓋着毯子,也再沒抱着人家女兒,右腿和右腳歪斜,沒辦法整齊擺正,只能虛軟點在輪椅踏板上。撐不起褲子的幹癟雙腿一望可知,殘疾的很嚴重。女兒口中特別相愛、特別好的男朋友,身體竟是如此嚴重殘疾,作為母親,蘇晴心裏肯定是十分介意的。
她看着清瘦蒼白的印塵,心裏生出了一絲不舍和憐憫,雖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但還是開口禮讓了一下,“既然來到了家裏,其他的話慢慢再說吧,你先進來坐。”
不只蘇晴看出了印塵的病弱,千千更是早早看出了他在勉強支撐。
非但臉色特別不好,印塵更害怕自己會在她家犯病,雖然吃了止疼藥,但再強勁的藥效也有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了麻木的腿上傳來一陣一陣的抽痛,但又不能用手去揉腿,急忙答話給蘇晴。
“伯母,我來的匆忙,什麽都沒準備,太不合規矩了。今天,先告辭,在您和伯父允許的情況下,我下次再正式登門拜訪吧。”
雖然沒看到千千的爸爸,但印塵心裏已經放松了大半,至少,他已經當面在千千媽媽面前說清了兩人的關系。
女孩子的父母,能不能接受年紀差距這麽大,且殘疾的自己,與女兒談戀愛甚至結婚,那是他後續需要努力争取的事,眼前,那個荒唐的誤會起碼算是說清了吧。
“也好,你慢走,我不送了。”蘇晴也沒打算執意挽留印塵,因為事發突然,在簡陋的出租屋裏,招待這樣一位從來意,到身份樣貌,甚至身體情況都如此特殊的客人,她真是任何準備都沒有的。短短幾分鐘裏的這些對話,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很多時間好好消化一下,更重要,她有太多問題要先問問女兒。
“我送他。”千千已經搶着要幫印塵推輪椅。
“外面冷,”握着她的手,他話沒說完,她已經着急的輕輕捂住他的唇。
“我不出去,只送你到門口。”
“嗯,”
給長輩道別,兩個人出了家門,門剛剛關好,在樓道裏千千主動抱住了印塵,她的臉蛋輕輕在他頸項處蹭着,又愛又疼的舍不得放手,似乎是丢失多日的珍寶被找了回來。
“對不起,塵塵,我不該自己跑回來。害你來到這麽冷這麽遠的地方……”
“你是擔心家人,我知道的。”
不,她是因為自私!
“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系的,我這不是來接你了麽?”為了他的小女孩,要他做再困難的事也無所謂。
摸着他一點血色也沒有的臉,千千明知道答案,還是試探着問他,“你的肺炎還沒好吧?”
“快好了,已經沒事了。”
“唉,你從來不知道心疼自己。”她知道他總是避重就輕談自己的身體。
“看不到你,我心疼的都快死掉了,哪裏還顧得上心疼自己?”握着她的小手,他想問問關于她懷孕的事,可是,還來不及開口,千千又問他問題。
“你是怎麽來的?”
“坐車……”
“爸爸,”二人的對話就這樣被中斷……
今天還會有一更,謝謝我可愛的小讀者等了我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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