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對不起

對不起

廂房內,蕭勉垂眸看着一把半新不舊的匕首。

匕首泛着森森的寒光,雖然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匕首是精心保養過的。

若是沈峭在這裏,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把匕首,正是砍掉大漢腿的那把匕首。

蕭勉将匕首舉到眼前。

折射着寒光的匕首,映出他黑洞洞的眼眸。

他猶豫再三,還是把匕首放回了桌上。

若是尹蒹葭知道那大漢的腿,是由這把匕首砍下來的。恐怕又要露出那副害怕的樣子吧。

實際上,蕭勉還挺喜歡她那副害怕的樣子的。

脆弱又美好,像林間迷路的小鹿,又像碾碎在指尖的花瓣。

讓人想……狠狠摧毀掉。

一想到尹蒹葭梨花帶雨,瑟瑟發抖的樣子,蕭勉心底的破壞欲就開始無限膨脹,他打從心底裏感到愉悅。

可惜,他要攻略尹蒹葭,所以不能再惹尹蒹葭生氣了。

蕭勉收斂心神,頗有些遺憾的将匕首插回刀鞘。

經過前幾次的事件,他已經不太相信沈峭出的點子了。

沈峭雖然和嬌妻伉俪情深,但是論如何追求女人,他好像還是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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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勉直覺不能再依照沈峭說的去做了。

他面無表情的将匕首放在桌上。

“沈峭。”他低聲喚道。

“什麽事兒,大人?”沈峭沒有得到進屋的傳召,在屋外側着身子問道。

“山路被炸的事情,你調查的怎麽樣了。”蕭勉面無表情的問。

“回大人,暫時沒有結果。”沈峭跪下賠罪,“我們的人下不去,沒辦法收集到足夠的證據。”

“哼。”蕭勉冷哼。“你查不出來,本王也知道是誰幹的。”

他玩弄着那把匕首,陰冷的語氣如同修羅:“一個傀儡皇帝,居然妄圖拽斷控制他的線。這也算得上是一種狂妄了。”

沈峭跪在門外,安靜的聽着蕭勉說話。

“先帝早逝,若不是本王撐着這江山,陸謹連個傀儡都當不成。”蕭勉冷笑,“他不感謝本王,竟然還敢在本王身後,搞這般下作的手段。他也不想想,若是本王死了,憑他那個本事,能不能撐起這江山。”

“大人,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沈峭想起蕭勉童年的遭遇,不由得嘆了口氣。

大人說得沒錯,這天下誰都可以責怪他,唯獨小皇帝陸謹沒有資格。

“本王早就料到他有這一出。”蕭勉冷哼,“京都早已布滿禦林軍,這千佛寺附近,也藏了好幾支軍隊。本王倒是要看看,一個傀儡,能有什麽通天的手段。”

“是。”沈峭點頭。

前院突然傳來輕微的喧鬧,一個侍衛小跑了過來,見到沈峭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才湊過去小聲彙報。

“大人,尹小姐來了。”沈峭的眉頭舒展了些,“您要見她嗎?”

“……讓她進來吧。”

蕭勉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他的視線掃過匕首,最終還是把匕首藏入了袖中。

廂房的門被推開,暖暖的陽光自門口灑入,溫暖的風帶來陣陣荷香。

少女曼妙的身影突然出現,那是夏日最為豔麗的一道景致。

“蕭大人。”

尹蒹葭眉眼帶笑,明媚的杏眼彎成了天邊的月牙。

“尹小姐有什麽事兒?”蕭勉問道。

“蕭大人,其實……”潔白的貝齒咬着嘴唇,少女的雙手不安的絞着,“其實我是來道歉的。”

尹蒹葭低着頭,聲音細弱蚊蟲。

“你為什麽要對本王道歉?”蕭勉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人生在世二十五載,他只聽過無數的謾罵嘲諷,還是第一次有人找他道歉。

“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尹蒹葭的态度極為誠懇,“我一直以為蕭大人還在為客棧的事情耿耿于懷,連帶着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是為了試探我、威脅我。”

“蕭大人對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尹蒹葭規規矩矩的鞠了個躬。

“……你這是什麽怪模怪樣的道歉?”蕭勉摸了摸下巴,“若是态度足夠誠懇,怎麽不得負荊請罪?”

“您想讓我負荊請罪嗎?”尹蒹葭刷的擡起頭,“如果我負荊請罪了,您就會原諒我嗎?”

她的神色堅定,眼睛亮的如同繁星。

那光芒,仿佛一簇小小的火苗,一點一點的在蕭勉靈魂上燃燒。

“嗯,如果你負荊請罪,那本王就原諒你。”恍惚中,蕭勉聽見自己這麽說道。

“好,一言為定。”尹蒹葭轉身離開。

“大人,您真的要讓尹小姐負荊請罪啊?”沈峭在外頭目睹了一些,瞠目結舌的問道。

“本王沒說。”蕭勉側過頭,“不是尹小姐自己說,她要負荊請罪的嗎?”

“大人……”沈峭無語,“大人你不是想讓尹小姐愛上你嗎?您讓尹小姐負荊請罪,尹小姐怎麽可能會愛上你呢?”

蕭勉盯着手中的奏折,就就不曾說話。

許久,他才開口問道:“尹小姐呢?”

他的聲音沙啞,帶着幾分撩人的酥麻。

“若是尹小姐真的要負荊請罪,那麽此刻應該往柴房去了吧……”沈峭思索道。

“走吧。”蕭勉一把合上手中的奏折,“去柴房看看。”

他倒是想要看看,尹蒹葭是一時嘴快哄他玩兒,還是真心誠意的想要向他道歉。

“大人!”蕭勉快步跟上去,“你難道要去監督尹小姐搬柴嗎?”

大人實在是太殘忍了。

沈峭心底的小人在拼命吶喊。

尹小姐是世家貴女,跑來親自道歉,還說要負荊請罪,已經是誠意十足了。

大人居然還要親自去柴房看着,大人對于尹小姐實在是太苛刻了。

沈峭極為擔憂的在心中嘆氣。

按照大人這個德行,尹小姐什麽時候才能喜歡上大人呢?

沈峭擡起頭瞟了蕭勉一眼。

蕭勉的唇邊依舊挂着那抹漫不經心的笑,只是眼神卻有些放空,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蕭勉走的很快,以至于他們到柴房的時候,尹蒹葭甚至還沒走到這裏。

天空萬裏無雲,刺目的陽灑落在二人身上,帶着夏日特有的灼人溫度。

蕭勉不喜歡大太陽,他用袖子擋住日光,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大人,你如果想看尹小姐負荊請罪,不如屬下叫寺裏的僧人布置下桌椅,您坐在樹蔭裏看吧。”沈峭關切道。

“本王為什麽要看尹小姐負荊請罪?”蕭勉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尹小姐請不請罪是她自己的事情,和本王有什麽關系?”

“……那你來柴房幹嘛?”沈峭小聲嘀咕着。

“沈峭,你在說什麽?”蕭勉淩厲的目光直直看着他。

“不,屬下是想問,有什麽事屬下能夠幫的上忙的?”當面說上司壞話被抓到,沈峭有些手忙腳亂。

“……你閉上嘴巴別說話就好。”蕭勉瞥了他一眼,轉身朝柴房後頭走去。

沈峭撇了撇嘴,終究還是沒敢說話。

門口的沙彌見到蕭勉吓的面如土色,他雙腿顫抖,正想向蕭勉行禮,蕭勉卻丢了一錠銀子過去。

“本王未曾來過。”

蕭勉看也不看他,和沈峭徑直朝柴房後走去。

小沙彌呆了一瞬,顫巍巍的撿起那錠銀子。

足足十兩!

他眼睛一亮,趕緊将銀子塞入懷中藏好。

待蕭勉和沈峭在柴房後藏好時,尹蒹葭剛好走了過來。

陽光将尹蒹葭的臉曬成了粉紅色,額上還挂着晶瑩的汗珠。

尹蒹葭用袖子一把抹去,朝着小沙彌說:“小師父,我是鎮國公家的小姐,我可否借用一些柴?”

“不知女施主要柴來做什麽?”小沙彌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若是有小僧幫的上的地方,還請女施主不要客氣,盡管說就是了。”

他早有耳聞,有一大漢不識擡舉,得罪了尹小姐,被蕭大人知道後,蕭大人為了尹小姐出氣,用各種刑罰,将那大漢折磨了整整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那大漢只剩下一口氣了,才給了他一個痛快。

眼前這位尹小姐雖然看上去人畜無害,但是能夠降服蕭大人那匹野馬,想必也有幾分手段,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小沙彌想起躲在柴房後頭的蕭勉,面上表現的越發恭敬。

“幫忙?”尹蒹葭愣了下,擺手拒絕道,“不用了,我這是給別人賠罪,怎麽能讓你幫忙呢?”

“女施主這是準備給誰賠罪?”小沙彌忍不住問道。

他聯想到柴房後面的蕭大人,不禁抽了抽嘴角。

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吧……

“我之前誤會了蕭大人,為了取得蕭大人的原諒,我準備負荊請罪!”尹蒹葭握緊小拳頭,臉上寫滿了認真。

……我覺得蕭大人并沒有生氣。

小沙彌在心中默默吐槽,但是想起柴房後面的蕭大人,又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

興許是他太過緊張的緣故,他進柴房的時候竟然左腳絆倒了右腳,自己讓自己摔了一跤。

他下意識的去尋找支撐點,卻聽見尹蒹葭的一聲驚呼。

他睜開眼,卻見自己正趴在地上,手中還抱着尹蒹葭的腳。

“……小師父。”尹蒹葭目光純淨,但是面色卻略有些尴尬,“你沒事吧?”

小沙彌面色一僵,此刻已經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了,他臉色煞白的轉過頭。

果然,柴房後頭的蕭勉臉色黑如鍋底,甚至還對他冷笑了一下。

“完蛋了。”

小沙彌想起那大漢的死狀,兩眼一番,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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