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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這兩天計飛一下班就按時去店裏報到，蔡卡兒倒沒說什麽，只有呂央偶爾逗她兩句，說她在下班時間應該去約會，而不是跑到店裏發呆。

計飛手機響了，呂央伸手去奪，計飛臉色一下子沉了：“呂央，我真不想接。”

呂央的手停在半空。蔡卡兒看呂央一眼，轉向計飛：“幹脆關機吧。”

其實計飛知道她們都在等她開口，可她心裏亂糟糟的，在事情沒解決之前，她不想多說。呂央把手機奪過來，關掉，示意計飛坐到收銀臺後去。“說吧，你心裏怎麽想的。”她摁着計飛肩膀，威脅計飛。

計飛好氣又好笑，順勢摟住她的細腰：“我想跟王起澤分手。”呂央哦一聲，不說話了。蔡卡兒一邊清點貨品，一邊搭腔：“理由？”

“我沒有安全感。”計飛剖析原因，覺得問題不只出在王起澤身上，“我怕我看上他，但我預感看上他不是件好事。”

不只呂央，連蔡卡兒都忍不住笑了：“你是看上他那個人還是看上他的錢？”呂央在一邊笑眯眯地：“肯定是錢。追計飛的男人裏帥哥不少，我沒見她動過心。”蔡卡兒冷靜反駁：“追她的男人裏有錢人也不少。”

呂央被蔡卡兒的冷靜徹底折服，決定不再開口。計飛咯吱咯吱地笑，笑過了，覺得自己心裏很沒底，感覺自己好像真的看上了王起澤一樣，開始在意跟他的家庭，他的生活圈子。

三個人都沉默起來。蔡卡兒把店鋪清理完，看計飛還在苦想，不由皺眉：“你不信任王起澤，是因為他條件太好？”

計飛想了想，點頭：“以前我們就讨論過什麽男人能嫁，什麽男人不能嫁，王起澤絕對不是我能嫁的男人。”

呂央忍不住插嘴：“練習一下也好。”

計飛看蔡卡兒整理得差不多了，就站起來收拾包包準備走人，順便捏呂央水滑的臉蛋：“兩個多月，我實習都快結束了，還練習什麽！我要趕緊跟他分手，再找一個普通點的，就算長得醜也沒關系。”

呂央盯着她看一會，突然上前抱住她：“計飛，王起澤不是柳中雲，這個世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嫌貧愛富。”

聽得出呂央那語氣又是心疼又是沉痛，計飛愕然了下，意會過來，不禁感動，用手輕輕拍她後背：“大二那些事，讓我對這個世界多很多戒備，但還不至于影響到我的整個人生。我對王起澤沒有信心，是因為我跟他之間的懸殊太大，跟柳奇雲沒有任何關系。以後如果我跟他生活在一起，一定會有很多摩擦，我不想在他面前顯露我的自卑。況且，你不是說過，世界上的男人那麽多，總會有适合的，我想我能找到更适合我的。”

要打烊了，蔡卡兒催促兩人到店外等她，她關了店門，這才不緊不慢地發表意見：“我覺得王起澤挺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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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飛頓時也折服在卡兒的冷靜之下，和呂央齊齊噤聲。

三個人步行回小區，昏黃的路燈将她們的身影拉得細長，路上行人很少，車輛也很少，三人不緊不慢地并排走着。到小區門口，呂央突然咦一聲，示意她們往前看。前面小區門口停了輛跑車，蔡卡兒看了看：“寶馬６系。”

呂央不禁感嘆：“有錢人。”

三個人說笑着進小區大門，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計飛的名字。計飛回頭，赫然就看到寶馬旁邊的王起澤。

呂央推推她，朝她擠眉：“寶馬６系！”

“你不接電話，我只好來這裏等你。”王起澤笑着跟呂央和蔡卡兒打完招呼，轉向計飛。計飛聽不出他話裏什麽情緒，只好咧嘴扯出一個笑。

蔡卡兒拉着呂央往裏走，頭也不回地：“好好談！”

她還沒做好見他的準備，他就出現了，還開了輛寶馬來。計飛局促地站在原地，尴尬又無奈。

王起澤嘆口氣，上前摟住她：“躲了三天，電話不接，短信也不回，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跟我斷掉聯系？”看她尴尬的樣子，他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皺眉，“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寶馬６系都開來了，還談什麽？計飛想搖頭，不經意看到他肅穆的表情，不由一怔。趁她怔愣間，他牽起她的手，将她帶進車裏。

“說說你的感受。”此刻這個男人非常強勢，死死盯着她，非要看進她的心底不可。

計飛心裏的想法很多，但不敢說出來，一來那些想法太私密她不好意思說出口，二來就算跟他坦白，他也不見得多理解。她沉默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換車了。”

王起澤有點詫異，他以為她會辯駁，或者像上次那樣坦白她心裏的看法。他忽而想起那輛大衆——平常他都是用那輛車子接送她，也難怪她語氣古怪。“那輛大衆是淩普買來玩的，很抱歉，一直瞞着你。”他的表情并不是很虔誠，甚至還夾了一些笑意。

計飛不知道他在笑什麽，或者說他在高興什麽，但她知道自己有必要将車子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因為她需要藉由車子的事來擴大他們之間的矛盾：“開寶馬并不是丢臉的事，你遲遲不肯告訴我，我想大概是因為你不相信我，或者是怕我看上你的錢，或者是想試探我……說到底，我們從一開始就不信任對方，也不曾給對方信任的機會。而你也知道，沒有信任的戀情不可能長久，既然不能長久，我想我們還是早點分開的好。”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裏還是希望他能挽留的。提分手不只是女人的權利，她言語平淡，并不表示她內心沒有惶恐。是誰說過，先說分手的人不一定是贏家，只有先忘卻的那個人才是最後的勝利者。他們兩個都沒有投入太多的真心，如果分手，估計沒有誰會真正難過。但期間計飛确實想過要跟他長長久久，而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要和他分手，她當然舍不得。

其實這些庸俗的想法只是計飛說服自己或者說麻痹自己的理由，她很現實，也不在乎生命裏有沒有愛情，可是，她也希望安定，希望能遇上可以陪她一生一世的人。雖然男人的外表很重要，有沒有錢也是個問題，但計飛內心裏，并不看重那些，她只希望自己身邊的人能給她安全感——只要能給她穩定生活、給她安全感，其他外在條件都已經不重要。比起金錢，她更需要的是安定。

而王起澤，以他的條件，怎會甘心只安定在她一人身邊。不說多了，一個李名秀，就已經很出衆——

他的選擇很多，她不是他最好的選擇。面對條件如此好的男人，計飛是不自信的，她彎起眉頭，等他開口。

王起澤體會着她的話，認真而謹慎地說：“當初沒有告訴你我開的什麽車，并不是想試探你，也不是不相信你。”他拿出煙來，又拿出打火機。計飛皺皺眉。他看她一眼，把打火機收起，煙還捏在手裏：“如果那天我開了這車，估計你轉身就走了。”

她聽了沉默。他笑一笑，知道她無可辯駁。

“相信我，并且，給你自己信心。”他握着她的手，眼神誠懇。

她的确不相信他能對她一心一意，也不相信未來那麽長一段路，他都能全心全意地陪在她身邊。她把他手裏的煙取過來，忽略他眼裏的情緒。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皺着眉道：“剛剛我忍住了，你也不要抽。”他知道她不喜歡吸二手煙，他更不喜歡她抽煙。

計飛心裏有點煩亂，随意一點頭，把煙還給他。

他有些欣喜，傾上前摟住她肩膀：“我想了解你，你也需要更了解我。”怎麽做才能讓彼此更加了解？他重重的呼吸聲在她耳畔萦繞，語氣輕柔卻有力：“搬去我那裏吧，看我有沒有在外面亂來，有沒有同時跟很多女人交往。”

她不信任他沒關系，他有的是時間來打消她的恐慌。他對她坦白的第一個舉措就是開着車誠懇地邀請她進入他的生活。

計飛心亂如麻，各種想法交錯，以至一時無法回應他的同居提議。

半天，她才皺着眉擠出幾個字：“我有很多缺點。”

王起澤無聲地笑了，他擡起她下巴，盯着她緊閉的雙唇看片刻，低頭吻下去。這一吻綿長而甜蜜。唇舌交融，計飛只覺心裏某塊地方軟了。他久久才放開她，低聲笑道：“我也有很多缺點。”

最後當然是分手不成，還讓王起澤說服，計飛隔天搬去他住處。

當初抱着玩一玩的心态，誰料想最後竟會住到一起預備長長久久地生活？計飛無法騙自己，她裝吃醋，裝自卑，都是因為她不想放掉王起澤這塊肥肉。

交往兩個多月，她投放在戀愛裏的心思其實少得可憐——誰願意投巨資到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裏？可現在不同了，他們将要住在一起，這代表她必須投入更多的心思，以期獲取更長久的未來。

計飛在小區裏晃悠，不想太早回家，她得想清楚剛才發生的事才能回家向呂央和蔡卡兒報告。

她回想王起澤離開時，緊握她的手，說，我明天來接你。

并不威嚴，也沒有強求，卻讓她覺得真誠。她不清楚那種真誠到底是不是發自他內心，但看到他那雙充滿期盼的眼睛時，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比親吻時更柔軟，更沉淪。

深夜靜谧，涼風如絲，她裹緊了上衣，在樓下徘徊。

呂央和蔡卡兒在窗後看到王起澤把車開走，等很久，不見計飛回來。她們有些擔心，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

“笨蛋，夜裏風大，感冒了怎麽辦？”呂央又是氣又是心疼，路燈下她嬌美的面容上閃着小小的惱怒。她上前，環住計飛肩膀。

計飛埋頭在她懷裏，問：“你們怎麽下來了？”

呂央沒好氣：“怕你被拐！”

計飛一下子被逗笑，戲谑地捏呂央細腰幾把，深情道：“我不會離開你的。”

不止呂央，連蔡卡兒都快吐了。呂央斜眼看着計飛，笑嘻嘻地：“怎麽樣？”

“很好。”計飛贊嘆，“有錢又帥。”

蔡卡兒睨她們兩人一眼：“回去再說。”

三個人一人抱一個枕頭，窩在沙發裏不說話。回家後，計飛轉述了談話內容，蔡卡兒聽後，就表示同居的事只能由計飛自己決定，她不給予建議。

呂央望着計飛沉默良久，最後也嘆氣：“我以為你只是拿他練習。”

剛開始只是練習，後來事情轉變，計飛自己也措手不及。她想了想：“現在我和他也不見得多認真。他還沒有動心，我怎麽可能不顧一切？現在一切都還有待觀察。”

對同居這種事，計飛其實是抱着很認真的心态，也有一絲期盼，畢竟住在一起，就代表長久的幾率更高。

這無疑是一種尋覓心理，就像大多數男女，通過各種方式去認識不同的人，又用各種方式試探，只為尋覓到适合跟自己一起過日子的人。

王起澤是不是适合自己的人？計飛不知道，但她願意賭一賭，即使花費掉一段青春，或許還有對感情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