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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是誰說過男女朋友在戀愛時候，要表現出适當的吃醋心理，這樣才能讓對方覺得自己被在乎——被人在乎是種幸福。計飛深谙此道，所以在王起澤陪李名秀逛街這件事上，她心裏或許有一點不舒服，但她表面那些難過，都不過是做出來騙人的。對王起澤保證如果跟李名秀有什麽都會跟她報告那段話，她就只當作玩笑話來聽聽，并沒有過多的想法，也沒有氣憤。她本就只抱着練習的态度跟他玩一玩，還沒有愛上他，怎麽會吃醋和憤怒？

那天她把王起澤的話學給蔡卡兒和呂央聽，兩人對那段話都表示嫌惡。蔡卡兒捏着煙，面無表情地：“幸好你也只是玩一玩。”

蔡卡兒開了家T恤店，考慮到衣服風格适合學生，就把店鋪租在學校附近。呂央和計飛都投了點錢表示支持，但她們兩個都在實習，基本上所有的事都是蔡卡兒一個人在打理。新店開張那天，三個人象征性地請一幫朋友吃飯。朋友都很羨慕，都說開店自由，計飛附和點頭，想如果一個月後沒有升為正式員工，她就來幫卡兒的忙。

想到實習，計飛本來歡快的心一下子就惆悵了。老板對她的偏見根深蒂固，她每天上班都能感受到老板那一顆想一腳把她踢走的冰冷的心。

計飛的心也是冷的。她心灰意冷。

王起澤給她的意見是，只要認真做事，老板遲早會改變對她的看法。計飛哀怨，她工作一直都很認真，也不見老板對她露半個笑。王起澤聽了她的感想，思考一陣，最後很認真地給她解釋，她老板不是賣笑的。

蔡卡兒開店的事，計飛只跟王起澤提了一下，請客那天也沒叫他。王起澤倒不怎麽介意，還買了份禮物送她們。計飛拿着那份禮物，很為難。呂央睨她一眼：“他是送給我們三個人的，你敢拒絕？”

那就不拒絕。計飛把那禮物擺在店裏最顯眼的地方，端詳一陣，似乎很有感悟，不住嘆氣。呂央拍她肩膀：“到一邊嘆去，有客人來了。”

計飛躲到收銀臺後發呆。

戀愛一個月，王起澤送她一條限量版的李維斯牛仔褲，她送的是一個十字繡小豬挂鏈，雖然是她親手所繡，可比起王起澤送的禮物，計飛覺得自己那份實在太寒酸。她心裏挺糾結的。

當時呂央就問：“為什麽不想收他的禮物？”她目光尖銳，盯得計飛十分狼狽。

計飛想很久，才吐出一句：“昂貴的禮物只會讓我自卑。”

呂央瞪着她看一陣，最後皺眉：“你想跟王起澤長久？”

計飛被呂央的問題吓得不輕。

呂央直指她心底：“如果不是想跟王起澤長久，為什麽怕收他的禮物？如果只玩一玩，收點小禮物不吃虧。想長遠才需要談金錢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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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飛啞口無言。呂央的話提醒了她，她是不是真要跟王起澤一輩子？似乎一輩子又太遠了點，她還真沒有什麽打算。不想收王起澤禮物是因為想跟他長久嗎？計飛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堅定地否決了這個可能性。與其說她在想着長遠之計，不如說她在給自己找退路——沒有金錢牽扯，她抽身的時候才不會有負擔。

當然王起澤不知道計飛那點心思，周末陪計飛逛街的時候，拉着她去周大福，指着一條白金鏈和珍珠墜子的項鏈，問計飛好不好看。計飛睜大眼睛看一陣，點點頭。

其實她在盯着珍珠項鏈的價格看。差不多是她兩個月的工資，比李維斯貴多了。王起澤擡手，大有讓讓營業員把項鏈包起來的架勢，計飛忙拉住他，指着樓上：“這項鏈樣式一般。我想去樓上逛逛衣服。

王起澤笑着看她一眼，點點頭：“那就先看衣服。”

兩人十指相扣，乘電梯上樓。計飛另一只手也沒閑着，拿着手機發短信。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她心情很好。

拉着王起澤滿商場逛，逛到哥弟，計飛忍不住嘆氣：“我從不買超過三百的衣服。”

王起澤好笑地看她，将她半擁在懷裏：“你們新店開張，我還沒單獨送禮給你表示祝賀。你喜歡什麽？我送給你。”

計飛看他一眼，剛想說什麽，手機響了。王起澤示意她先接電話，計飛笑了笑，接起來說兩句，馬上又挂了。她一臉歉意地看着王起澤：“不好意思，卡兒說呂央出了點事，她在店裏顧不上，讓我快點回家。”

王起澤關切地問：“出了什麽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計飛搖頭：“卡兒沒說。我得回家看看。”

幸好王起澤把他朋友的車開了來。到小區門口，計飛匆匆下車，也沒跟他說再見。王起澤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半天才開車離去。

呂央雙手抱胸，坐在沙發裏老佛爺似的看着計飛。

計飛撲哧一聲，腦袋蹭到她肩上：“我們剛剛在逛王府井。”

呂央不想跟她繞彎子，伸手戳她額頭：“逛街就逛街，怎麽突然發短信給我，讓我給你打電話？”

知道自己不說清楚，呂央不會罷休，計飛坐直身子，拿起沙發上的布娃娃抱在懷裏：“他帶我逛周大福，逛哥弟，還說我們新店開張，他沒送禮物給我，問我喜歡什麽，他都送我。”

難怪計飛要逃！呂央笑眯眯地：“這個王起澤，怎麽看怎麽都像個有錢人。”她那笑可真毒，計飛瞪她一眼，不說話了。

當初相親的時候，李主任就提過王起澤家境不錯，但到底不錯到什麽程度，李主任卻沒說。計飛以為就是一般的富裕家庭，畢竟他那輛大衆車還是從他朋友那裏借的。不過從這兩個月的交往情況看，他出手大方，約會吃飯都在高級場所，第一次送禮物就是限量版的李維斯，足見他确實是個有錢人。

其實計飛心裏是有底的，正因為隐隐覺察出他家境不錯，她才有點生氣，也不知道是氣他出手太大方，還是氣他不坦白，或者就是單純地氣他是個有錢人。

上次李維斯事件，呂央問她為什麽不想收他的禮物，她回答，昂貴的禮物只會讓她自卑。那是她心裏話。或許呂央說對了，她是想過要跟王起澤長長久久，所以不想在金錢上輸他一籌。當然，那種想跟他長長久久的心理，在猜測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有錢人後，就打消了大半。

她強烈感覺到，王起澤這個人，她要不起。

王起澤送計飛回家後，開車去找李淩普，順便把一幫朋友叫出來聚聚。李淩普看他好像有心事的樣子，不由關切地問：“你氣色不好，出了什麽事？”王起澤搖頭，笑道：“我們今天去巴巴。”巴巴是他們常去的那間酒吧名。

李淩普很詫異，起澤平時從不主動提議去酒吧。他想了想，才發現計飛不在起澤身邊，不由笑問：“跟計飛吵架了？”

王起澤也不知道他跟計飛是不是吵架，但他知道，計飛在生悶氣，當然，他也知道計飛為什麽生氣，确切地說，他知道計飛為什麽對他送禮物的事反應強烈。

或許是他的表達方式錯誤，但他沒有看輕她的意思，更沒有想過用金錢來顯示他高人一等或者其他什麽情緒。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計飛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孩子，所以他們逛街，計飛買衣服都是自己掏錢，約會吃飯時，計飛偶爾争着付賬他也沒阻攔。

在他心裏，其實跟計飛一個意思，愛情是平等的，所以他很尊重她。當初隐瞞自己家境，并不是針對計飛，而是針對跟他相親的那個人，他想知道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是物質動物。

當然，計飛也是物質女人，不然不會那麽在意他有沒有錢。但她在乎的顯然跟別的女人在乎的不一樣。

酒吧裏鬧哄哄的，大家都圖個快樂，但顯然王起澤一直心不在焉。李名秀笑着坐他身邊，和他碰杯：“有心事？”王起澤笑笑，沒說話。李名秀一杯酒喝到底：“聽說你跟嫂子吵架了。”

王起澤睨一眼吧臺邊正跟美女油嘴滑舌的李淩普，笑着回看李名秀：“是她朋友出了點事，我擔心她。”

李名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可能有點落寞，尤其又是在酒吧這種環境裏，只覺得心裏更難受，她撇撇嘴，又笑了：“起澤哥對女朋友真是上心。”

她眼裏的落寞王起澤不是沒看見，他心裏也遺憾，當初他想對她好，她卻猶猶豫豫，如今他有了女朋友，她卻幽幽怨怨。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這樣，對從前的暧昧對象都有種強烈的占有欲。但王起澤心裏清楚知道，他現在确實想着計飛。

而其實李名秀也早該明白，像王起澤這樣長得好又有錢的男人，從不會缺女人，是她親手掐掉他們在一起的可能，那她就沒有資格後悔。

王起澤到洗手間給計飛打電話，無人接聽。再打，還是無人接聽。

李淩普笑眯眯地倚在洗手間門口，幸災樂禍：“計飛不接電話？”一張笑臉很欠揍。

王起澤也眯眼，陰厲地掃視他：“你跟名名說我和計飛吵架了？”

他是不是要發飙了？李淩普憶往昔，記得起澤好像從沒有發過脾氣。李淩普稍感安慰，笑道：“她看你不開心，才問我出了什麽事。我也就随意應付了一句。”他眼裏的幸災樂禍昭示着他其實是故意應付一句。

王起澤被氣笑，想了想，意味深長地看着李淩普：“難道你以為我只是跟計飛玩玩？”

李淩普也意味深長地看着王起澤：“認真不要緊，只要你爸媽同意。”

這話說在點子上，說明李淩普不是開玩笑。王起澤捏着手機，半天沒做聲。李淩普拍拍他肩膀，轉身走了。

他站在過道裏，不想進場子喝酒。李名秀出來找他，見他神色古怪，不由擔心：“跟嫂子吵得厲害嗎？”

如果計飛是故意不接電話，那麽他們之間應該叫做冷戰，不是吵架。王起澤抽口煙，搖頭：“你別聽淩普胡說。”

李名秀皺了皺眉，不置可否，把他手裏的煙拿過來，看一陣後嘆氣：“沒吵架就好。”

王起澤點點頭，不想承接她太多的關心。李名秀是他在意時間最長的女人，最後沒有走到一起，他确實覺得遺憾，但他也清楚李名秀要的是什麽，他慶幸李名秀是個懂得進退的女人。

淩晨三點，一群人從巴巴出來，李淩普看向王起澤，王起澤搖搖頭。李淩普會意，轉向李名秀：“名名，我送你回家。”

李名秀沉默地看着王起澤，王起澤望着遠處。她咬咬牙，鑽進李淩普的奧迪。

轉眼已經是夏末，天氣要有多涼就有多涼，王起澤倚在跑車尾箱給計飛打電話。電話關機。他跟計飛在一起兩個多月，相處很融洽，彼此間都很坦白，有什麽話也會放開了說，可今天計飛顯然是把事情悶在了心裏。

把煙抽完，王起澤轉身鑽進跑車。在一根煙的時間裏，他已經有了決定。

他需要對計飛坦白，更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