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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李淩普望着樓上,眯起眼來:“你別怪我多話,兩個月時間不算短,她回來也不跟呂央和蔡卡兒聯系,擺明了是在躲你。”王起澤捏緊手裏的煙,沉着臉不說話。李淩普嘆口氣:“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王起澤把煙滅了,啓動車子出小區,一路都不說話。

李淩普眯起眼睛回憶:“我們打小一塊長大,以前我什麽都讓着你,不跟你争名次,不跟你争漂亮女人……”王起澤陰恻恻地偏頭,盯他,他咽口口水,“當然,我也争不過你。我媽從小就教育我,千萬不能跟你搶東西。”想想真是悲從中來。李淩普哀嘆口氣,又嚴肅道:“其實有些東西我也喜歡,只不過那是你喜歡的,我不能跟你争,但……如果這次你決定不要,告訴我,我要。”

王起澤聽了,嘴角慢慢上勾,一雙黑眼睛彎彎笑:“我沒說不要,你別妄想了。”

李淩普深究似地上下打量他,半天才打趣一笑:“既然動心了,那就該仔細盤算以後。”

王起澤這會身心都放輕松了,一手搭在車窗上,一手握着方向盤:“是該盤算。”

隔天一大早計飛就被電話吵醒,一看是辦公室電話,她忙接起來。主編催她快回公司加班。公司加班是常事,最郁悶的是連個拒絕的機會也沒有,公司頂多算加班費,再加點小福利。本來昨天晚上已經跟呂央、蔡卡兒商量好出去玩,不想碰上公司加班,計飛相當煩悶。蔡卡兒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計飛沉痛地接受她的安慰,出門時不忘叮囑:“等我下班,我們一起去酒吧。”

主編告訴她,老城區郊外的國有老工廠要整頓,政府打算用那塊地打造高新區,國資委的領導指定他們網站做宣傳。沒辦法,事情來得太突然,地産頻道個個都火急火燎地回來了,有一個甚至從西藏飛回來!

計飛看到一幹同甘共苦的同事,頓時心裏澄明。

開會,寫策劃,再開會,改策劃,又忙又累。主編說下午國資委的領導會親自過來指導,整個頻道頓時怨聲四起,他們定方案已經是很辛苦,偏還要抽出時間抽出心思來應付領導,這不給他們添堵嘛。主編也很無奈,只能讓大家休息會,養養精神再忙方案。

下午國資委的領導過來,地産頻道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坐在會議室裏等着。計飛看到最中間那人微微笑着,年輕的臉帥氣而陽光。他氣定神閑朝主席臺走去,站定後,依着形式将這次宣傳任務的重要性強調一遍,說宣傳部很看重這次政府與網站的合作,将給予網站一切必要的支持。

說實話,他發言時,氣度沉靜,不狂妄,也不會讓人覺得毫無張力,果然年輕有為。計飛埋頭認真做筆記,盡量避免與主席臺上那人對視。

會議很短,估計領導都挺忙。計飛要出會議室時,主編叫住她,帶她去見國資委的領導。

計飛微笑着,與王起澤握手。王起澤手指拂過她手心,也不看她,笑問主編:“這位是同我們接洽的公司人員?”

主編點頭,也不敢說計飛是新來的,是派去與他們周旋的最好人選——其他經驗豐富的同事都忙方案去了,只有計飛還有點空暇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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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起澤點點頭,溫和地看着計飛:“我們那邊已經準備好資料,資料挺多,要麻煩你跟我們回一趟。”

他提議載她,主編見領導如此友好,自然極力贊同,計飛沒有插話的餘地。兩人一起乘電梯去停車場,王起澤一直保持平視,偶爾掃她一眼,也是表情不明。計飛嘆口氣:“我怎麽覺得你……”見他目光落在自己臉上,不甚友善,計飛忙識趣噤聲。

王起澤相當冷靜:“我就是假公濟私。”

話既然說到這一步,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這是計飛回來後第一次與他單獨相處,她看過他平常溫雅的樣子,不羁的樣子,帥氣的樣子,但今天他顯然只想裝沉穩。

電梯到負二樓,兩人跨出去。他突然湊近:“我從不認為我們已經分手。”

計飛垂下眼睑:“王起澤,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一直走下去,會是個什麽結果?”

“結婚,生子。”他沉穩地答着。

計飛差點以為他是經過長久思考才有剛才的鎮定,她笑了笑,直視他眼眸:“你做好了準備?”

王起澤靜靜回視她。計飛懂了他眼裏意思,她笑得更燦爛:“或許你是準備好了,但我沒有。”或許你是準備好了,但我不相信,所以我不敢準備好。

她避開他的氣息,慢慢朝他的車子走去。那輛車她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回來那天一下飛機就跑去卡兒店裏,在店外看到那輛車後她轉身就走的地步。是,她沒敢聯系呂央和蔡卡兒,因為她知道他一定能從她們那裏挖出她的消息,她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一邊小心翼翼地期待他能堅持,一邊又自卑地想着,他怎麽可能堅持。

計飛相信這個世上有通過努力而獲得的奇跡,但不相信這個世上有不勞而獲的奇跡,王起澤之于她,就像天上掉下的一塊大肥肉,她張開嘴來,還要考慮會不會油膩到自己。

王起澤快幾步追上她,先一步打開車門:“我盤算過了,你想的那些事都不是什麽大事。”

計飛回頭鎖住他目光:“對我來說,那就是大事。如果沒有你的心意作保證,我想我沒法跨過去。我過不了自己這關。”

“我的心意一直都在。”王起澤忍不住笑起來,“被你故意無視掉,我能奈何?”

計飛不說話了,默默坐進車裏,不再理他。他以為告訴她他開的什麽車,與她同居就是心意,如果那也算是,只能說他能給的心意實在太少,她無法從中找到安全感。

是她太貪心了嗎?她看着王起澤棱廓分明的側臉,沉穩地,安靜地,讓人覺得其實他是可以相信的。可是,他到底值不值得相信?一旦相信他,她就必須用往後的一生來押她可能獲得,也可能無法獲得的幸福。

王起澤這個時候只是靜靜開車,他當然知道她在猶豫,也知道她在掙紮,可他是聰明人,知道什麽時候該出聲,什麽時候該給對方時間。計飛不是其他女人,不會在察覺他有退縮之意後,還使出渾身解數來挽留他。她只會任他決定,退也好,進也好,她都只是接受,并且,絕不掠奪,也不争取。

兩個人一路無話。王起澤雖說大方承認自己是假公濟私,但他對工作還是相當負責的,親自帶計飛去辦公室取資料,行事态度一絲不茍。國資委本來是個肥得流油的地方,計飛以為他們不是吃穿就是玩,沒想到他們辦事竟如此盡責。那些資料都已經分門別類地整理好,翻閱起來相當輕便。

“別以為我們都是挂閑職。”王起澤笑着看她一眼,将資料遞給她,“你看看還缺什麽,我叫人去整理。”

計飛粗略看了下,搖頭:“沒什麽缺的,如果到時資料少了,再過來取,可以嗎?”

王起澤自然說可以。計飛在心底嘆氣,他在這裏職位一定不低,年紀輕輕就爬到高位,是他年輕有為,并且顯而易見地,他背景不淺。

回公司加班到七點,下班後她匆匆趕去好樂迪,蔡卡兒在門口接她,一進包間,她就呆了。她轉向蔡卡兒,用眼神詢問:不是說好就我們三個人的嗎?蔡卡兒略略低頭,小聲道:“是呂央叫來的。”

計飛看呂央一眼,再惡狠狠瞪向沙發上神情悠閑的王起澤:“你既然也要過來,為什麽不等我一起?害得我打車,浪費錢!”

王起澤笑吟吟牽住她的手,安撫道:“我也是被淩普臨時拉來的。”他不傻,看計飛獨獨對他毫無忌憚地耍脾氣,知道在她心裏,他還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他不抓住這個機會就真對不住自己。

計飛在朋友面前不好拍掉他的手,更況且她其實也願意這樣若無其事地跟他恢複關系,于是也就任他拉着,溫順地站在一邊。

“怎麽不坐?”他眼裏都是笑,輕輕捏一下她的手心,将她拉進懷裏。

這也太得寸進尺了,計飛忍無可忍,拍掉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橫他一眼:“朋友都在呢。”

在大家眼裏,他們這樣一來一往,再來再往,當然就是情侶間的打情罵俏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呂央,她朝計飛眨眨眼:“逃不掉的。”

計飛一笑。

李淩普站起來:“恭喜兩位。”那神情很鄭重。

王起澤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起澤哥和嫂子真是恩愛,你們現在的樣子,哪裏看得出來原是分過手的?”李名秀也站起來,妩媚地笑着。

計飛注意到李名秀也在,一下子就怒了,惡狠狠瞪向呂央。呂央無辜地眨眼,小聲示意:“你男朋友帶來的。”

這下計飛的脾氣被徹底撩撥了,她巧笑着勾住王起澤手臂,站起來給大家倒酒:“來,我敬大家一杯。”

王起澤也很配合,與她一同舉杯。

中途計飛一直明裏暗裏灌李名秀酒喝,蔡卡兒和呂央默契地在一旁鼓動。李名秀心裏也知道她們三個是在灌她,可她心高氣傲,哪裏會妥協。到最後,李名秀喝得爛醉,李淩普不得不将她帶走。

大家喝過一輪,興頭漸漸滅了,計飛明天還要加班,見此情景,就提議散了。王起澤自然不想讓她回租的地方,就哄着她回他家裏。

等紅燈的時候,他随口說了句:“名名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你這個做嫂子要多擔當一點。”

計飛借着酒氣,想起呂央說是他帶李名秀去聚會的,又聽着他的話,不由惡狠狠瞪向他,然後用力拉車門。王起澤頗無奈,緊緊圈住她,嘆氣:“我只是想說,名名還不懂事……你整也整過她了,以後不要再跟她計較,好不好?”他柔聲哄着她,擁着她,這讓計飛感覺很溫暖。她乖乖點頭。王起澤一時情動,吻上她唇瓣。

那就賭一賭,趁她還年輕。呂央說躲不掉的,其實哪裏是躲不掉,只不過是她有心,王起澤也願意抓緊她。

王起澤心裏也高興,他一直以為她對他們的關系不甚在意,她不可能主動争取什麽,但她晚上灌李名秀的酒,說明她開始在乎了。他更激烈地吻她。回家後,當然少不了親熱。等兩人都平息,王起澤抱計飛去浴室沖洗,弄好後已經是淩晨兩點。計飛趴在床上:“我明天還得加班,先睡了,晚安。”

王起澤讓她枕着自己臂膀,親她臉頰:“要是太累,就把工作辭了吧。”

計飛恍惚一笑,搖搖頭:“睡吧。”

她喝了點酒,又加上剛才激烈運動,看得出來确實是困乏了。王起澤給她蓋好被子,擁着她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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