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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飛一路上裝醉,回家倒在沙發上,本來是裝睡的,漸漸地,就真的睡着了。王起澤把空調開了,又去浴室放水。他倚在浴室門口,一動不動地望着熟睡的計飛。她的眉還沒展開,依舊是出迪吧時苦惱的樣子。可能是心裏想得太多,連睡覺都很愁苦。

他看一會,走過去握她的手:“計飛,水熱了,先去洗澡吧。”

計飛迷迷糊糊應一聲。他抱她進浴室,替她洗澡,慢慢地,就想要她。她還是迷迷糊糊的,模樣柔弱可人,他被挑起欲望,一雙手不安份地在她身上游走。計飛漸漸有了回應,與他激烈地吻着。他深深地,更深地進入她體內,彷佛只有這樣,才能安撫她不安的心,也安撫自己。

計飛擡起頭來,表情痛苦。他從沒有這樣待過她,給她極致的痛苦,也給她極致的快樂,他一向都是溫柔的。她漸漸清醒,緊緊摟住他脖子,快要将他脖子勒斷。

有時候不能用言語交流,就只能彼此擁有對方,給對方信號,或悲傷或痛苦,或無奈或不安。

經過迪吧這一次,兩人相處時小心翼翼了很多。計飛在王起澤面前一直是隐忍的,而王起澤顧及她的感受,也極力裝作什麽都不了解。其實兩人都知道對方的心思,可是,有些事,并不是了解就可以坦白,并不是有前路就可以不顧一切。

過兩天就是新年,本來說好計飛跟王起澤一起回家見他爸媽,結果臨走時,呂央打電話來,說是自己一個人過年很可憐,要計飛陪她。計飛想蔡卡兒肯定是要回去過年的,呂央一個人确實挺孤單,就吞吞吐吐地跟王起澤商量,看能不能早點回來陪呂央。

王起澤倒沒什麽意見,替她準備好見家長的禮物,建議她穿什麽衣服——替她想了所有該想的事。計飛因為已經見過他媽媽,所以這一次正式上門也不是很緊張。一般都是婆婆刁難,沒見過公公使壞的。王起澤摟着她,嘆氣:“等你有空,我們回你老家。我也該見見你爸媽了。”

計飛唔一聲:“我們頻道假期很少。”

王起澤不大在意地笑一聲:“總不能不見家長,實在不行就把工作辭了吧。”

這是他第二次提議讓她辭掉工作。第一次是他們和好那天,計飛他們公司要求元旦加班,他便說要是太累就把工作辭掉——那次是他心疼她,怕她太累。而這一次,看他神情,顯然她工不工作對他來說沒什麽影響,或者他更希望她把工作辭了在家裏當閑人吧。

他們回他家,他爸爸過年比平時更忙,趕不及回家吃飯,只給家裏打了電話,順便問了問計飛的情況。挂了電話,他媽很無奈,對計飛道:“他爸就是這樣,一天到晚的忙。”

計飛附和着:“家裏的事都是阿姨在操心吧?”計飛她媽也經常抱怨她爸一天到晚不在家,計飛已經有經驗,知道只要附和着說幾句她爸的不是,再誇獎她媽怎樣辛勞,她媽就會很開心,覺得養個女兒還是很貼心的。計飛想王起澤她媽無外乎是個女人,總是希望別人能與她為家裏所付出過的辛勞感同身受。

果然,他媽特意多看了她兩眼,臉上雖沒什麽表情,但語氣緩和很多,她站起來說:“我去廚房看看李媽的飯做得怎麽樣了。”可能她也知道計飛尴尬,幹脆留兒子和他女朋友在客廳,她轉身進廚房去了。

吃過飯,計飛記挂着呂央,就示意王起澤時間不早了。兩人跟王起澤他媽道別,出來時王起澤摟着她,小聲笑道:“我媽很喜歡你。”計飛那表情很無辜:“是嗎?”笑一笑,沒再說什麽。他送她到呂央住處,也不跟着下車,只說:“我還有點事,你去陪呂央,我晚點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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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飛沒追問他是什麽事。她遠遠看見呂央立在路燈下往這邊張望,她趕忙下車迎上去。呂央摟她一下,又朝車子努努嘴:“我以為今天就你一個人。”

計飛一笑:“确實就我一個人,他還有事。”

兩個人說笑着進小區,直到她們身影漸遠,王起澤才開車離開。

呂央是能下廚房能進廳堂的典型性完美女人。計飛進屋看見一桌的菜,口水啪嗒就掉了下來:“呂央,你是賢妻良母。”呂央看她只顧狼吞虎咽,不由狐疑:“你在他家沒吃飽?”

計飛搖頭,往嘴裏塞菜:“吃飽了……只怪你手藝太好……”

兩個人說着話,互道新年好,看一會聯歡晚會,覺得沒意思,就跑到陽臺喝酒。喝到興致處,兩個人放聲高歌起來。呂央一喝多眼睛就醉人,媚态橫生,她指着計飛:“計飛你不開心。”

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對方什麽情緒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平時不點破是因為知道對方想說時一定會說。而現在,呂央喝了點酒,又看到計飛實在很不開心,不由多說了一句。

計飛愣了愣,突然将手裏的酒瓶一摔:“我要相親!”

呂央橫她一眼:“你到底怎麽了?”

計飛沮喪地垂下眼睑:“這段時間王起澤一直瞞着我相親,那天李名秀約我見面就是說這事,他也知道我已經得知他相親的事,可他好像連解釋的意向也沒有。”

呂央眯着眼想一會:“他不解釋,你也沒問?”見計飛搖頭,她也将手裏的酒瓶摔出去:“你不會問啊!計飛啊計飛,你就悶騷吧!”

計飛眼睛上蒙了一層霧,拿起一瓶酒咕嚕喝起來,末了,抹抹嘴:“他剛剛說有事,我想應該是被他爸媽召回去……”她點了根煙,狠狠吸兩口,“雖然他媽沒說什麽,但我看得出她并是很滿意我,也許是我的出身,也許是我的性格,造成她對我的偏見——也許不是偏見,我确确實實達不到他們的标準。”

呂央心疼地摟住她,又忍不住咬牙切齒:“計飛,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你這樣自卑,自卑到讓你忽略掉自己所有的優點?你或許不知道,我和卡兒也一直沒跟你說,我們都特喜歡跟你在一起,因為你很善良,而且,一看到你,我們就很想保護你——也不知道什麽緣故,大概是你長得柔弱吧。後來跟你在一起久了,才知道原來你內心其實很堅毅,遇什麽事情都很能扛。我和卡兒除了心疼你,更是佩服。不過,你也是悶人一個,把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你跟王起澤是平等的,有什麽事幹嘛不說出來?藏在心裏只能讓矛盾腐爛生根。”

她從沒聽呂央說過這些,初聽起來覺得有點矯情,聽到最後,才不得不承認,呂央說得很對,她确實是很悶的一個人。

“呂央……”計飛欲言又止,她本來是想問問呂央她和柳奇雲之間的事,這件事占據她大二那年大部分的時光,她一直埋在心裏,是因為不想失去呂央這個朋友。現在聽呂央一說,她有點想問,又忽而住口。

呂央“嗯?”一聲,用眼神詢問她什麽事。她咕嚕喝一口酒,搖頭:“沒事,就想叫叫你。”呂央摟緊她,笑着打趣:“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計飛嗤一聲:“卡兒比你帥多了,我不會看上你的,要看也是看卡兒。”

兩個人喝到半醉半醒,喝酒的興致反而越高。眼看已經是十一點,這一年也快要過去,計飛有些感慨,想起這一年發生的事,才忽而發現,原來這一年中她最幸運的就是遇到了王起澤。幸運,也很耗費心力。

她腦袋昏沉,身體卻很輕,好像要飛起來一樣。計飛,計飛,如果再回到半年前,還會不會答應李主任去相親?

——要是知道會遇見王起澤,大概就不會去了。

至今為止,她找不到他們感情路的出口。她倒不怎麽在乎旁人的看法,雖然她心底的自卑是很難逾越的一個障礙,但至少她能克制,如果王起澤能不在乎別人的看法,那她跟他還是有希望的。

頭痛欲裂,偏偏電話一直響個不停,她很想把手機砸出去,後來腦袋轉個彎,還是接聽起來。

王起澤柔聲問她:“還在呂央家裏嗎?”

她舌頭有點打結,喝多了都這毛病,她點頭:“嗯,喝了點酒。”還抽了不少煙。

“你等一等,我馬上來接你。”他挂了電話,那語氣好像馬上到似的。

他果然很快來了,接她回家。她拿醉眼看他:“怎麽這麽快?”他沉着一雙眸子深深看她:“計飛,為什麽你總是不問?”

“問你什麽?”她其實是在裝傻——雖然頭痛欲裂,但她心裏清明得很。

他盯着她唇瓣,突然狠狠吻下去,咬着吮着,最後,與她唇貼唇,低啞道:“你知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相親,可你什麽也不問……”他咬她唇瓣,喘着氣,隐隐有些不甘,“如果我真愛上其他女人……你大概也不會問什麽吧。”他第一次如此沮喪。

計飛頂着生痛的腦袋,眨眨眼沒說話。王起澤放開她,凝視她的眼。他看到她眼裏的不安和隐忍,她眼裏已經泛起淚花。他忽然笑起來:“今天晚上是陪我爸去見他的老友,都是男的。”計飛抹一把淚,以為他還要解釋,他卻笑着将她腦袋按進自己懷裏。

本來他爸還希望他陪那些叔叔伯伯一會,他媽卻體貼地替他找了個借口。出門時,他媽笑吟吟地:“趕在十二點前去,別讓那孩子多想。”

他果然加快車速趕來見她。連他媽都看出她滿腹心思,他覺得有必要好好跟她談談,至少讓她安下心來,別讓她覺得他那麽不可靠。

“我被我媽趕出來,她讓我趕在十二點前來見你。”看到意料中她詫異的表情,他不由一笑,“我想陪你過新年。”他将腦袋埋進她發裏,發間有淡淡的煙酒味,“你說說,現在你還擔心什麽?”

他父母不反對,他的心意也在,她還擔心什麽?計飛被在按在懷裏,她回不了話,便擡起頭來,一揚臉,只感覺冬季冷冽的寒風呼嘯着刮過來,她哆嗦一下,酒醒了不少:“我有很多毛病,可你也不是沒缺點……”她故作沉吟,緩緩說,“其實我很讨厭你大手大腳……”

生活習性不同,對待物質的态度自然就有差別,王起澤能理解她心情,就笑着說:“以後你來管錢,好不好?”

計飛搖頭:“我有工作,能養活自己。”

王起澤沉默一會,看着她:“計飛,我們不需要分得這麽清,不只金錢,還包括心情、想法、觀念,我希望我們能分享,而不是各走各的路,就好像只是找個不相幹的人來結婚,這種感覺很糟糕,我不喜歡。”

計飛細細體會,良久說不出話來。最後無奈點頭:“我以為你要的就是那種生活——互不幹涉,至少我不能幹涉你。”

他一點也不驚奇她會有如此想法,或許是他平時太氣勢淩人,太不顧及她心情,這大概也是她心裏不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他握住她的手:“你當然能幹涉我。你如果不管我,我會猜測你到底是不是愛我。”

她想說她現在也并非很愛他,但話到嘴邊,沒了底氣。一開始确實不愛,僅僅因為他出衆的條件很吸引她。而經過這麽多事,她怎能不對他動心?

那麽他呢?他一開始是懷着什麽樣的目的接近她、找她做女朋友?

她揣測着,他也不打斷她思緒,只擁着她往回走。

經過百年廣場時,計飛提議過了十二點再回家。兩個人便相擁着站在百年廣場,百年的燈依舊輝煌,廣場上迎接新年的人很多,他們感受着那份熱鬧,心裏異常滿足。十二點到來,他們互道新年好,說笑着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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