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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計飛跟着放下筷子,想了想:“那幾頁紙上都是我的名字,我看得有些觸目驚心。”

王起澤啞然失笑,凝視她一會:“觸目驚心?你以為我寫你名字,是要詛咒你?”

計飛也笑起來,起身收拾碗筷:“我只是後悔沒帶你去北京。”王起澤聞言,挑了挑眉,靜靜看她。她一笑:“幸好二哥也沒有帶二嫂,我們兩個都沒帶家屬,這樣一想,我心裏就平衡了。”她收拾碗筷的空當,瞧見他眉眼都是笑,不由一愣,既而恍然,蹙眉道:“笑什麽?你本來就是我家屬。”

王起澤上前圈住她,将腦袋埋進她肩胛處。計飛動了動,輕聲說:“大哥讓我謝謝你,他說很喜歡你送的禮物。”她偏頭,用臉貼住他的發,遲疑一陣,小聲問,“你送的什麽?”王起澤擡起頭,輕輕撫觸她的臉。她的臉只有他一個手掌大,幸而眼眸靈動,為她增添不少生氣活潑。他笑着放開她,接過她手裏的碗筷:“結婚當然是送紅包,他是你大哥,我就多送了一點。”

他的話半真半假,計飛本來還想追問,但見他端着碗筷進廚房,顯然不願多講,她只好撇嘴作罷。而便簽紙的事,也被她轉了話題虛晃過去。她想既然已經知道他心意,他說不說便已無所謂,她當然不會逼他表露心跡或者做出什麽感人舉動來。當時王起澤問她還要寫什麽,她心裏其實也是一怔,确實沒有想過他應該寫什麽或者不寫什麽,只是因為那便簽紙上滿滿都是她的名字,她又是詫異又是感動罷了。

計飛最終沒有去百年工作。一來百年是李家的,免不了要跟李淩普碰面,計飛不大願意見李淩普;二來李淩普給她安排的是個閑職,她實在不喜歡這種只拿錢不做事的工作。最後計飛選擇回兩年前工作過的網站上班,還是地産頻道,只是主編已經換人,同事裏也有不少新面孔。本來編輯這一行,調動就比較大,只要跟同事相處愉快,人事怎麽變動計飛倒覺得無所謂。

經歷過雙規風波,這兩年裏王家行事作風低調很多,不過王起澤依舊光鮮耀人。計飛總是從別人嘴裏聽到他的事,好比他最近升了什麽職,與哪個美女進進出出……在遇到計飛之前,王起澤風流多情是出了名的。跟她在一起後,他似乎收斂很多,計飛也沒有特別留意他的私生活。她給他信任,并且告訴他,只要他在她面前是真誠的,其他都好商量。最近有傳他跟黃念如同進同出,計飛也親眼見過,但她仍舊只是笑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做新聞這一行的,就靠着八卦生活,計飛剛來公司幾天,有關她的傳言就已經滿天飛了。這天,計飛仍像往常一樣按時下班,幾個同事笑眯眯地湊她跟前:“計飛,你男朋友來接你了?”

計飛一怔,搖頭:“沒有啊,他挺忙的。”

有同事笑着點頭:“忙點沒關系。”又湊近一點,“你可要好好把握,如今這樣又帥又有錢的男人不好找。”

計飛愕然,他們應該沒見過王起澤才對。同事看出她的疑惑,朝她眨眼:“有男人每天開寶馬接你上下班,你說大家會不會注意?”

原來是自己太過張揚,計飛心裏嘆氣,笑一下:“那我先走了。”

到公司門口,早有人等在那裏。她看到車裏的人,微微詫異,既而微笑着走近。

“上車吧。”王起澤他媽也是溫和微笑,示意計飛坐自己身邊。

計飛鑽進後車廂,他媽示意司機開車,然後微微偏頭:“什麽時候回來的?”能查到她上班的地方,不會查不出她什麽時候回的C市。計飛如實回道:“快半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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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點點頭:“起澤将你藏得深,我們竟是一點也不知情。你這孩子也是,回來了也不跟阿姨聯系。”計飛微微低頭,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媽媽輕輕拍她的手背。她擡眼望去,卻見他媽神色溫柔,正溫和地看她。她忙斂了目光,小聲回道:“阿姨,不好意思,這段時間事情太多,沒來得及去看您。”

“沒關系,阿姨能理解。”他媽笑着拉起她的手,“起澤訂婚的傳言困擾到你了,是不是?”計飛有些羞赧,低着頭沒說話。他媽笑笑:“你都聽見了什麽?跟阿姨說說。”

語氣雖溫和,卻仍可聽出一些不容抗拒的威嚴。計飛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聲詢問:“阿姨,您不怪我?”

“怪你什麽?”他媽凝視她。

計飛在他媽媽的注視下,只覺自己無處遁形,不由低下頭:“他已經訂婚,我卻回來纏他……”

“你不回來纏他,他也會去北京纏你。”他媽笑着打斷她。

這話似是安慰,實則耐人尋味,計飛聽得一愣,一愣過後,不由苦笑:“如果我堅持,就是他去北京,我們也沒機會在一起。”

她媽示意司機開車到處逛逛,顯然是打算在車裏跟計飛談話。

“從你去北京起,算一算,起澤跟他爸爸争争吵吵也有兩年,他們父子倆一個脾氣,誰也不讓誰,我夾在中間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媽媽一臉無奈,笑着看計飛,“當初他爸爸工作上出了點事,我想你應該也聽說了,他爸逼他娶黃部長的女兒,他無論如何也不答應,父子兩人越鬧越僵……當初我們哪裏知道他是為了你,我們都以為他是不滿黃家女兒,便又另外給他選了個女孩。”

計飛聽到這裏,不覺笑起來,太有背景也不好,被家人操弄來操弄去,難怪王起澤脾性叛逆。他媽看她一眼,溫和一笑:“說起來,那女孩子也姓黃,是黃部長的侄女,聽說是個軍人。起澤跟那女孩子倒也談得來,我們都以為他們會在一起,不料後來又傳出那女孩已有男朋友的消息。他爸心灰意冷,便一切都由他。他也不含糊,弄了個假訂婚宴,把所有親戚朋友都請來。沒有未婚妻的訂婚宴,你可以想象他爸爸有多生氣……他爸爸氣得三個月沒理他。”他媽笑着瞧計飛,“你說說,起澤這孩子是想做什麽?”

他媽有意逗計飛,計飛笑一笑,卻說不出話來。黃部長的侄女,不就是……她大嫂嗎?難怪有傳言說他未婚妻是外省高官的女兒,卻原來是自己大嫂,這事情未免太荒唐,計飛輕嘆口氣,不知道怎麽接話。

“計飛,你是不是介意他爸爸的态度?”他媽見她沉默,輕拍她手背,溫和地說,“當初那件事,并非旁人捏造,他爸爸怕影響他仕途,一心想給他找個靠山……計飛,你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一定能體諒他爸的做法,是不是?”

計飛點點頭,她确實能體諒,并且深深懂得他父親的用意,就像當年她二哥騙她去北京,她感激二哥的維護,并且沒有一絲怨恨。而他媽媽今天來找她,和她說這麽多,計飛稍微一想,便已經知道他媽的來意。

“阿姨,我這次決定回來,就不會再離開。”他媽媽或許還介意兩年前她一聲不響去北京的事,這次找她談話,應該也是這個意思。計飛心裏明白,自然要表明态度。

他媽點點頭,看向車外:“到了。”計飛順着她目光,才知道到家了。車子停在小區門口,他媽笑着看她下車,末了,叫住她:“計飛,改天和起澤一起回家吃個飯。”她朝計飛眨眼,“他爸爸這個星期六有空。”

計飛即刻了然,不由笑起來,想不到他媽媽竟是這麽有趣的人。

其實王起澤他媽媽才是大智大慧、聰聰明明一個人,一來她本來就喜歡計飛的性格;二來計飛有兩個出色的哥哥,就家庭背景來說,計飛并非配不上他們王家;更何況,計申天娶的是黃念如的表姐,關系層層疊疊起來,也算跟黃家沾親帶故,不比王起澤娶黃念如差。與其失去一個兒子,算起來,得一個自己喜歡的兒媳婦要劃算很多,他媽媽縱橫官場多年,又扶持他爸爸坐上高位,其中利弊,她自然比別人看得清明。

計飛回到家,王起澤已經做好飯菜,他看她一眼:“我剛剛去你們公司樓下,一直不見你人影。”

他問過公司保安,保安說計飛被一輛黑色奧迪接走,王起澤讓他形容車子模樣,那保安竟直接報了車牌號。那車牌號王起澤最熟悉不過,知道是他家裏人帶走計飛,他又給家裏打電話,知道不是他爸爸所為,他這才放下心來,安心等計飛回家。

計飛靜靜凝視他:“原來我大嫂就是那位外省高官千金。”王起澤挑了挑眉,靜靜看她,卻不接話。計飛嘆口氣:“你根本沒有訂婚,卻一直讓我誤會。”

王起澤無辜眨眼:“我早說過,我沒有訂婚。”

計飛聞言,瞪他片刻,他仍是一副無辜表情,她不由蹙眉:“你要是直接跟我說,我們之間又哪會有這麽多猜忌?”

王起澤頓時眯起眼,冷笑一聲:“計飛,你可真會颠倒黑白。明明是你什麽都不說,把所有事都藏在心裏,這會反倒怪我不夠坦白。”

他盯着她,目光淩厲。計飛一時怔住,片刻才緩過神來,嘆口氣:“這方面我确實做得不夠好,本來有很多事都可以跟你商量,但這段時間……”她頓了頓,轉身進浴室,“算了,不談這些,我有點累,先去洗澡。”她故意忽略那一桌飯菜。

王起澤并沒有阻攔,只是在她轉身時,輕輕嘆一句:“傻瓜。”

計飛頓時回頭,揚眉:“你說誰?”

王起澤看她一眼,沒有接話,只是轉身進卧房。計飛什麽性格他最清楚,不告訴她訂婚始末,一來他與家裏人争吵得厲害,他怕計飛因此負疚;二來因她大嫂曾是他訂婚對象,中間關系太過複雜,他怕她多想。其實仔細說來,他講不講事情始末,她都會胡思亂想,當初還不如幹脆告訴她,免得她再次不聲不響地離開。而幸好,這一次,她堅持了。

計飛站在客廳裏,沒有太多掙紮,便跟着進了卧房。

記得當時她将那些便簽紙保存時,他靜靜看動作,而後一笑:“我寫你名字時,心裏只有抱怨,抱怨你留我一個人在這裏。”他那表情确實夠哀怨。計飛抿嘴,忍不住笑:“我知道,所以我要保存起來,以後再不犯這種錯誤,去哪裏都把你帶着。”

當時她說完,他眉眼都彎了起來。

此刻,他坐在床頭,見她進房間,他便靜靜等她走近。她上前,輕輕環住他脖頸:“真懷念我們以前,總是有什麽說什麽,哪像現在這麽顧忌!”

相愛時,總是比不愛的時候要顧忌敏感。以前他們頂多算互相吸引,并沒有太多感情,所以能夠坦白。現在愛得深了,反倒遮遮掩掩起來。

王起澤只是沉默,緩緩擁她入懷。計飛忽而想起什麽,擡起頭來,目光落到他臉上:“大哥說謝謝你的禮物……那禮物不是紅包,對不對?”她眼眸流動,等他答話。他微微一笑:“自然不是紅包,那禮物是你大嫂。”

計飛一時愣住。大嫂原本是要與他訂婚的,後來卻與大哥結婚,于大哥來說,确實是件珍貴至極的禮物。她好笑地揚眉:“大嫂本來就喜歡我大哥,你讓不讓都是一個結果,這算什麽禮物?”

王起澤也不反駁,略略低頭,親吻她唇瓣。

後來,計飛打電話跟她大哥溝通,支吾着說起這件事。她大哥在電話那頭笑,解釋道:“計飛,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你大嫂跟王起澤的事。你可知道,王起澤拿你大嫂跟我做交換,要我答應将你嫁他。”

計飛一驚:“他威脅你?那大哥你怎麽說的?”

計申天一笑:“我告訴他,我從未插手你跟他之間的事。”

話說,冷雨夜親親,乃一直是空評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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