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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她大哥有時候确實誠實得可愛,王起澤吃了苦頭才知道她兩位兄長的厲害。接下來幾天,計飛煩心的不是公司的謠言,也不是繁雜的工作。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跟王起澤提與他媽媽見面的事。

王起澤每天按時接她下班,晚餐有時候在家裏做,有時候去餐廳吃。這天,計飛下班,見他的車子停在樓下,磨磨蹭蹭不太想上車。王起澤搖下車窗,蹙眉看她。

計飛低着頭:“你這個星期六有沒有空?”

王起澤好笑地揚眉:“想約我?”

計飛一口氣咽住,頓了頓,搖頭:“我有事跟你說。”

王起澤哦一聲,示意她上車。計飛仍舊磨蹭着,王起澤擰眉:“有什麽話上車再說。”

跟他媽見面的事,他遲早會知道,還不如坦白從寬的好。想了想,計飛小聲道:“前兩天我見到你媽媽了。”王起澤瞥她一眼,沒接話。這事他早就知道,他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能藏到什麽時候。計飛見他神色淡淡,自然猜到他肯定已經知道這件事,心裏不由一陣洩氣:“原來你早就知道。”

王起澤想了想:“那天等你很久,一直不見你人影,後來才知道你被我媽接走了。”

計飛趕忙申明:“你媽人很好。”

王起澤偏頭看她一眼,抿嘴:“我知道她沒為難你。”

計飛點點頭,想了想,也笑起來:“你媽媽叫我周六去你家,周六你有沒有空?”王起澤沒接話,只是看她一眼,眼裏閃着狐疑。計飛迎着他目光,嘆口氣:“聽說你爸爸這個周六有空。”

王起澤哦一聲,半天沒說話。計飛以為他在生氣,他卻忽而笑起來:“我跟我爸之間的矛盾,說起來确實也是因你而起,你是該有所表示。”

他一點也不介意增加她的負疚感。計飛撇撇嘴,偏頭看向車外,不再理他。

周六這天,計飛早早起來,又把王起澤鬧醒,兩人吃過早飯便去給他爸選禮物。王起澤一路抿着嘴,看不出是開心還是嘲弄。計飛也不理他,逛到自己認為合适的,總要細細詢問他的意見才決定買還是不買。直到中午,計飛逛到腿軟,卻連一樣合意的也沒逛到,她心裏發愁,憋着臉問王起澤:“你爸就真的沒有任何不良的嗜好?”

王起澤想一下:“有,不過不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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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裏頗多無奈,計飛只當沒聽明白,笑着轉開話題:“我不知道買什麽。”

王起澤擁着她,笑道:“沒關系,禮物我替你準備了一份,實在買不到就拿那個湊數。”

計飛怔了怔:“我們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一上午?”

王起澤輕輕摸她前額,一笑:“或許能逛到更合适的。”

計飛撇嘴,嫌惡地瞟他一眼:“合适的?還有誰比你更了解你爸?”

雖然繞口,但王起澤聽得愉悅,笑着撫平她皺起的眉頭:“走吧,再逛逛看。”

逛到下午四點,仍是一無所獲,計飛腳後跟已經磨出水泡,她哀怨地瞪着王起澤,憋着臉不說話。王起澤好笑地扶了扶她肩膀,讓她倚在自己懷裏。計飛蹙着眉:“哪有男人像你這樣,比女人還能逛!”

“這種男人很多。”王起澤微微低頭,附她耳邊輕聲笑,“這是男人讨女人歡心的必要手段之一。”

計飛看他一眼:“經驗之談。”

王起澤也不否認,一笑:“我去取車。”

周六回家本是瞞着他爸爸的,他爸爸在書房休息,他們敲門進去,他爸竟然一點也不意外,淡淡詢問了計飛幾句,便趕他們出書房。王起澤緊握計飛的手,起身往外走。到樓梯口,計飛仰着頭,小聲詢問:“你爸爸是不滿意你還是不滿意我?”

王起澤想也不想,龇牙道:“肯定是你。我是他親兒子,遺傳了他的一切優點,他沒道理不滿意自己。”

計飛與他心相戚戚,點點頭:“有道理。”

王起澤來不及回話,便聽他爸爸在身後冷聲道:“王起澤,你給我進來。”兩人回頭,卻見他爸站在房門口,目光淩厲,冷冷盯着王起澤。王起澤嘴角揚一個笑:“知道了,爸。”他拍拍計飛的手以示安慰,轉身進書房。他爸看計飛一眼:“去客廳坐吧。”

也不知道父子倆在書房談了些什麽,吃飯的時候,計飛拿眼詢問王起澤,王起澤挑挑眉,意思是回去再說。這一頓飯下來,其實還算輕松,他媽明擺了是偏袒計飛,不停給計飛夾菜。王起澤眉尖略揚:“媽,從小到大你沒這麽疼過我。”

他媽也不看他,凝視着計飛,微微笑道:“從小到大你也不像計飛這麽聽話。”

回去的時候,王起澤摟着計飛,不住嘆氣。計飛掙脫他:“被你爸教訓了?”王起澤望着小區裏那一排昏黃的路燈,搖頭。既然沒有被教訓,計飛也就不再多問。兩人靜靜往回走,也不知過了多久,王起澤忽而用力,将計飛整個人拉近,與她臉貼着臉。計飛微微詫異,對上他視線,卻見他目光和煦,也正靜靜凝視她。計飛閉上眼:“你爸爸也是為你好。”

王起澤一笑,不置可否。計飛大概也知道他在笑什麽,不由皺眉:“我也不喜歡用這種口氣說話,但你爸爸畢竟……”王起澤親她額頭:“你說得對,我爸爸有他自己的考慮。”一頓,他笑着攬她肩膀,“好了,不說這些,我們回家。”

兩個月裏,計飛在工作上已經游刃有餘,跟同事相處也融洽,那些流言漸漸就散了。王起澤常出現在他們公司樓下,同事們見怪不怪,早把注意力轉到別處去了。計飛深得八卦精髓,知道沉默是金的道理,聽見什麽都只是笑一笑,最後自然是跟同事相處甚歡。

周末沒事的時候,兩人總是跟李淩普、呂央和蔡卡兒他們一起,去C市周邊自駕游玩。李淩普那輛大衆總是走在最前面,每次看到那輛大衆,計飛心情便複雜。那次他們停在去古鎮的路上,休息拍照。計飛繞着那輛大衆左看右看:“為什麽這輛車總是走在最前面?”

李淩普嗤笑一聲:“一般的車走前面,好車走中間,最差的車跟在後面。計飛,你能不能有點自駕常識?”

計飛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忍住,掃他一眼,轉身跟蔡卡兒聊天去了。呂央拍拍李淩普肩膀,以示幸災樂禍。李淩普睨她一眼,嘴角勾一個笑,目光落在遠處那正給驢友拍照的男人身上:“這次眼光不錯。”

呂央順着他目光,歪着頭想了想:“他人的确很好。”

李淩普沒想到她這樣平和而直接,一頓之後,笑得更厲害:“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如果結婚,記得請我。”

呂央本來是皺着眉的,片刻後,也笑起來:“看你紅包大還是小,紅包夠大,一定請你。”

兩個人相視一眼,又各自撇開,都笑起來。李淩普清楚記得,自己剛認識呂央的時候,确實對這個女人動過心思,後來見她行事作風大膽,他漸漸又遲疑起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女人,什麽樣的女人适合自己,而适合他的女人裏,絕對沒有呂央這號人物。後來,又覺得呂央其實挺耿直的一個人,人也妩媚善良,他便想,依自己這副花心樣子,恐怕配不上呂央,于是追她的心思徹底斷絕。後來,他又喜歡上計飛……

李淩普眯起眼來,望着遠處與蔡卡兒閑談的計飛,她微微揚着頭,正細細聽蔡卡兒說些什麽,偶爾笑一下,那樣純和平靜。呂央順着他目光,難得的沒有諷刺:“你也是快奔四的人了,就沒有想過收斂?”

“收斂什麽?”李淩普将目光收回,落到呂央臉上。

呂央一笑:“花心。”

李淩普也笑起來:“我剛過三十,難道過了三十就是奔四?那也不急,四十男人一朵花。”

呂央沒見過這麽自戀的人。當然,以李淩普的條件,就算七老八十,恐怕也還是有人願意嫁他的。呂央于是笑笑,不再多說。

到達古鎮,已經是晚上八點了,男人們搭帳篷,女人們準備食物,最後大家圍在一起,吃吃喝喝,說說笑笑,這一路的辛苦便都化在青山綠水裏。計飛的家鄉和這個古鎮有很多相似處,四面環山,有山有水,所以到達古鎮後,她也并不覺得新奇。大家熱鬧的時候,她便靜靜坐一旁,笑着聽他們閑聊。

這個時候已經是深秋天氣,晚上有些冷,計飛起身回帳篷拿衣服,隐隐聽到身後傳來李淩普的咳嗽聲,她回頭,便見李淩普正悠閑地望她。她繼續往前走,走兩步,見他仍舊跟着,不由皺眉,回身問他:“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說?”

李淩普上前,與她并肩立着,搖搖頭:“沒事。”

計飛被氣笑:“沒事跟着我做什麽。”

李淩普見她笑了,也彎起眼:“計飛,你是不是讨厭我?”

計飛一時錯愕:“讨厭?”

李淩普眯起眼,仔細盯着計飛:“計飛,我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他慢慢地回憶,靜靜看她。計飛心裏在打鼓,表面卻十分鎮定:“你問我,我問誰?”

“也是。”李淩普微微一笑,“記不記得那次你跟起澤吵架……”

“哪次?我跟王起澤經常吵架。”計飛微微皺眉,打斷他。

經常吵架倒是事實。李淩普蹙眉,想了想,還是選擇繼續說下去:“就是你逃回家,隔了三個月才回C市那次。那天我去百年處理事情,剛好看到你坐在廣場上,你跟那個殘疾兒童久久對視,久到我懷疑你是傻了還是呆了,你卻突然站起來朝那兒童走去,把包裏所有的零錢都拿出來給他。我看到你坐回椅子上,情緒低落,本想問問你出了什麽事,你擡起頭來……”他慢慢回憶,指着自己眼角,“你擡起頭來,眼角含淚,你不知道我當時是怎樣一種心情……”

那個時候,他才忽而懂得,為什麽起澤在看過計飛撒嬌後,就對計飛上了心。計飛真是那種需要人疼需要人護的女人,即使她有小脾氣,人也倔強。當然,那個時候李淩普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計飛,只是覺得這個女人确實有贏得起澤另眼相待的魅力。

計飛沉默地聽李淩普回憶,見他不做聲了,她輕嘆口氣:“李淩普,你除了花心,其實真是一個特別出色的人。”

李淩普突然冷笑:“計飛,你未免太看得起我李淩普,你以為我會纏着你不放?”他嗤笑一聲,“你是起澤他女朋友,我兄弟的女朋友,你以為我還有機會?你以為我要做什麽,能做什麽?”他緊緊閉上眼睛,“這種情景,你以為我還能做什麽?”

夜晚的山風呼嘯而過,擦過他們臉頰,又吹開去。計飛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靜了一會,她跺跺腳:“好冷,我進去加衣服了。”

她剛要轉身,就聽李淩普低聲嘆了口氣:“計飛,我既然把話說開了,你以後見到我,就不必尴尬,更不需要繞道走。”

計飛怔了怔,低聲道:“我不是刻意避開你……算了,我真的很冷,先進去了。”她轉身,留李淩普在身後,也不管他是什麽表情。

等回到大夥中間,王起澤臉上揚笑,朝她伸出手,她順勢将手放入他掌心,在他身側坐下。遠處李淩普正在跟幾個同來的女孩子打情罵俏。計飛難得主動,将腦袋搭在王起澤肩上,輕聲說:“王起澤,這二十六年來,從沒有人陪我過聖誕節和元旦,今年,你一定要陪我。”

王起澤微微偏頭,用下巴抵着她的發,笑着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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