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主力背心

主力背心

雖然布蘭德後面還給詹姆斯帶了更多的更好吃的早飯，但詹姆斯還是堅持把布蘭德稱為“蛋撻”，因為第一口的味覺太過驚豔。

這算是個昵稱。

“蛋撻，去那兒！”

“蛋撻！左邊！”

“蛋撻，注意高空！”

感覺有點像是在呼喚一只金毛。

詹姆斯和布蘭德正在球場上訓練配合默契，他總是這樣叫他，于是大家都知道這個昵稱了，“布蘭德”這個名字後面漸漸就沒人喊了，大家都叫他“蛋撻”——改名成功只用了半天時間。

法國人布蘭德十分委屈。“拿破侖也比蛋撻這個名字好聽啊。好歹拿破侖還是法國皇帝呢。”

詹姆斯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說：“蛋撻好念一點，布蘭德有點拗口。我就喜歡這麽叫你，你看，大家也都喜歡你的昵稱。”

老實人就是有這點好，多聽兩次，也就接受了。

蛋撻就蛋撻吧，誰叫詹姆斯喜歡呢。

布蘭德看着他，忍不住傻笑。

這一刻的感覺很好，他當時就已經覺得以後自己肯定會追憶這一刻，會留作記憶裏最好的一幕。

果然。

後來布蘭德七十歲了。孤身一人。沒有伴侶、也沒有兒女。他已經太老了，老的沒法去踢球了，老的拄着拐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在廚房興致勃勃要做蛋撻，差點把房子都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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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是一位頂級前鋒。金球獎先生。

他這一生拿到了無數的榮譽，無數的獎杯。至今，他創造的的100米帶球沖刺速度還無人能夠打破。

他是活着的傳奇。

有一檔足球節目專門來采訪他，名字叫做《百年內10大頂級前鋒》，聊到開心了，順勢就問他為什麽叫“蛋撻”這個名字？是因為自己喜歡吃嗎？還是有什麽特殊的紀念意義？

布蘭德笑笑，“沒什麽。只是因為年少時崇拜的偶像喜歡吃我做的蛋撻。我太盲目崇拜他了，以致于沒有拒絕他稱呼我為‘蛋撻’，于是大家就都這樣叫我了。”

“哦哦，是那位？”

“對。”布蘭德說，“他……”

剩下的沒說。

這一刻，他突然就想起了詹姆斯笑着喊他“蛋撻”的模樣。

他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那個年輕時候。大家都是年輕的模樣，奔跑，盤帶，進球，慶祝，大笑着，吶喊着，肆意張揚。

那年歐冠決賽場上。他進球後，整個球場高呼他的名字，君臨天下。他環視着四周，終于找到目标。他跑過去，縱身一躍，跳到詹姆斯的背上，把詹姆斯吓了一跳。不過詹姆斯沒有生氣，而是笑着駝起他，繞場奔跑慶祝。他使勁揮舞着手臂向球迷們致意。

回憶太美好了。

布蘭德溫柔而堅定的笑着說：“請原諒我的私心。我不願意分享我和他之間的故事，那是我私人的珍藏。”

記者看着垂垂老矣的布蘭德，尊重他，也就沒有再問。“是啊，看的出來您是真的很崇拜他呢。”

布蘭德渾濁的眼睛裏忽然蓄滿了眼淚。

記者慌了。

布蘭德趕緊自己拿手帕擦了擦，笑着說：“人老了，一點點風就容易眼睛進沙子。”

“是啊，是啊。”記者趕緊點頭。

布蘭德也點點頭，過了好久，老人的聲音有些發顫，“我是真的很崇拜……很喜歡他。”

********

現在的布蘭德還是一個笨拙的前鋒，經常接不住詹姆斯的喂球。

“張嘴就能吃下肚子的東西，你都能吐出來。我也是服了你了。”詹姆斯沖他招招手，“過來，讓我打你一拳。”

布蘭德是真害怕詹姆斯打他，往後退。“我錯了。”

“錯哪裏了？”

布蘭德說：“我沒想到……我沒想到您能踢到這個位置，我下意識的往前了一點。是我對這顆球的預判有問題。”

詹姆斯笑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也做不到。”

布蘭德重重點頭，眼裏滿滿的信任和崇拜。

再訓練，就流暢的多了。詹姆斯的傳球真的精準，布蘭德想要它在哪裏，詹姆斯就能把球踢到哪裏。

那球連旋轉一下都沒有，落地，就那麽穩穩的落地。布蘭德不需要預判那球落地後會彈到什麽位置，他只需要看準那球落地的位置。

太逆天了。

布蘭德笑着搖搖頭，“您這樣踢球……會把前鋒慣壞的。”

詹姆斯正想調侃一下，就聽見旁邊有人說。“他也不會每個前鋒都去慣壞。他只照顧自己喜歡的那個，不是嗎？”

一聽這語氣。

盧卡斯，準确無誤。

盧卡斯酸溜溜的說：“我可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傳球呢。更不用說這樣一對一的默契訓練。蛋撻，你可運氣真好。”

詹姆斯理都不想理他，轉身要去別的地方。

盧卡斯就算再天真，這段時間也能感覺到詹姆斯對他的冷淡了。他知道肯定是因為經紀人的事情得罪了詹姆斯，但他還是覺得詹姆斯這麽做不對，公是公，私是私，詹姆斯不能在競技方面這樣對他。

他覺得詹姆斯虧欠了他。

“我難道說錯了嗎？”盧卡斯說，“您為什麽對蛋撻這麽好？他只是我的替補，只在我狀态不好的時候才能上場。就之前那一場比賽而已。考慮到球隊的成績，難道您不應該和我這個主力隊員訓練默契嗎？您卻和蛋撻一起訓練？”

布蘭德以前對盧卡斯低聲下氣百依百順，因為他是主力，而自己是替補。而且布蘭德自己的脾氣也不是愛和人頂撞的，他比較順服。只要盧卡斯強勢一點，他也就順着盧卡斯的意思了。

但他不能眼睜睜看着盧卡斯嗆聲詹姆斯，哪怕現在盧卡斯正在氣頭上，也不行。

布蘭德一語致死。

“也許就是因為我替補了一次你，詹姆斯覺得我的作用比你大。”

嚯！

詹姆斯也沒想到老實人也有爆發的一天，張大眼睛看着他們倆。

盧卡斯從來欺負布蘭德欺負慣了的，怎麽可能容忍布蘭德這樣反駁，他氣的臉都紅了。“你什麽作用？你能有什麽作用？！飲水機管理員嗎？給我們遞毛巾遞水嗎？”

布蘭德輕聲但堅定的說：“我們都是一線隊的球員，我也是來踢球的，不是來做後勤工作的。你不能侮辱我。”

“但是我是主力，你是替補。”盧卡斯咄咄逼人，“主力、替補，你明白這兩個詞的不同嗎？”

盧卡斯穿的紅色背心，和詹姆斯是一個顏色。

布蘭德穿的藍色背心。放眼望去，和他顏色一樣的那一撥正在角落裏。

布蘭德身上的顏色是那麽的刺目。

盧卡斯逼近他，帶着怒氣，“替補就該乖乖的躲到角落裏去，而不是在這裏丢人現眼。”

布蘭德捏緊了拳頭。

“怎麽？我說錯了嗎？就算詹姆斯和你一起訓練了，又有什麽作用呢？上場比賽的人是我，不是你。訓練了也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盧卡斯說。

要是有人敢這麽跟詹姆斯說話，詹姆斯可以斷定自己一拳下去，那人就要哭着蹲在地上找牙齒在哪裏。

但是那是布蘭德，詹姆斯也想看看布蘭德是什麽反應。

布蘭德到底是退讓了，他低下了頭，脖子梗着，沒說一句話。

就這？

詹姆斯有些不懂了。這脾氣也太軟了吧？

本來這件事也就算了，盧卡斯還補了一句。

“蛋撻？呵呵。你踢球不行，舔人倒是一絕啊？”

布蘭德擡腳就是當胸一踹。以足球運動員的腳力，這一腳要是踹實了，盧卡斯能當場斷幾根肋骨。他速度有多塊，盧卡斯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還是有多年打架鬥毆經驗的詹姆斯警醒，拉了一把盧卡斯這才躲開。

“…你！”盧卡斯後怕，“你幹什麽？！你想毆打隊友嗎？”

布蘭德冰冷的看着他，“你現在當我是隊友了嗎？”

盧卡斯又氣又怕，終究是年輕，沒有經歷過什麽挫折，他居然還想跟布蘭德吵。

詹姆斯受夠了，他伸手捏住了盧卡斯的後頸，盧卡斯的話卡在喉嚨裏。

“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詹姆斯說。

盧卡斯乖乖閉嘴了。

詹姆斯說：“蛋撻是我給布蘭德的愛稱，你可以叫他本名，但不要用我給的‘愛稱’來侮辱人。我會很生氣的。我想，你應該不想惹我生氣吧？”

盧卡斯趕緊點點頭。

愛稱嗎？

布蘭德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怒氣槽一下子都被清空了，又變成了那個老實乖順的人。

隊友們都在遠遠的觀望這裏。

盧卡斯覺得有點丢臉了，眨巴着眼睛，問：“我，我可以走了嗎？”

“嗯。”詹姆斯說。

盧卡斯剛要溜走，詹姆斯又一把抓住他，“人走，背心留下。看着是有點礙眼。”

“不……”盧卡斯來不及拒絕，詹姆斯兩三把就把盧卡斯身上的主力背心扯了下來，塞給布蘭德。

布蘭德楞了一下，也趕緊把自己的替補背心摘下來，換上主力背心。

詹姆斯拿過來，又兩三下給盧卡斯套上替補背心，終于舒了一口氣，對布蘭德使了個眼色。“還不快說謝謝？”

布蘭德笑了起來，對盧卡斯說。

“謝謝！謝謝！”

盧卡斯都快被急哭了。

“就借用一下，至于嘛。”詹姆斯懶洋洋的說，“不過剛才蛋撻有句話說的對，我确實覺得蛋撻的作用比你大。比賽的時候，你錯過了多少次機會了，自己說。”

盧卡斯一句都不敢反駁，灰溜溜的走了。

布蘭德看詹姆斯的眼神裏亮亮的，像是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