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觊觎

觊觎

落地昭陵已經是晚上了，一進家門就收到了銀行卡信息提示，陳登斌給他轉了一大筆錢，翁霞讓他照顧好自己。

那時候，陳沫的難過顯得十分麻木，躺在床上卻睡得很沉。

一覺到天亮，睜眼就接到了康航的視頻電話，他怼着大臉問他住遙臨巷哪一棟哪一樓，陳沫迷蒙的眼終于聚焦成功，看到康航拖着行李箱，一骨碌坐起來，“你來昭陵了？”

“啊，我昨夜去你家找你，翁姨說你回昭陵了，我反正開學還早，幹脆過來找你感受下南方的風土人情。”

“還有我，還有我！”駱世佳突然蹿出來，“別說哥們不記着你，哥們天天把你挂心上。”

陳沫嫌惡地撲下手機，康航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傳來，“站着別動，我來接你。”

他嘴上嫌棄，心裏卻是高興的。

昭陵的一些門面已經開張，大年初六，街道上已經人來人往，相熟的人會進屋坐坐唠嗑。

陳沫帶着兩人上樓就正好碰到秘香提着一袋垃圾下樓，樓道較窄，秘香有些怔愣，三個大男生自覺靠牆站，陳沫禮貌問早。

秘香好奇地問：“你怎麽就回來了？”

陳沫點點頭，指着兩個朋友說：“我朋友過來昭陵玩，我們先上去了。”

中午的時候，秘香提了些水果送過來，陳沫将人迎進門，康航見狀，一拍手：“你就是那個鄰家妹妹？”

“啊？”

陳沫踹了他一腳，抓了把橘子扔過去，“什麽鄰家妹妹，喊名字。”

秘香笑了起來，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存在過他的朋友圈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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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沒有姓名的某某，而是一個對他來說有具體意義存在的人。

在喜歡的人面前，她終于找到了一份特別。

她後來去問蘇可可，喜歡到底是什麽？

蘇可可打着哈欠問：“那要看你問的是哪一種喜歡了。”

她說：“有崇拜的喜歡、仰慕的喜歡、暗戀的喜歡、明目張膽的喜歡、單純某個特點的喜歡、甚至是毫無理由的喜歡，你問的是哪一種？”

秘香沉默着，很久之後才說：“都有。”

那一刻，蘇可可的震驚程度足以讓地球爆炸，秘香無視了她的尖叫。

康航和駱世佳在遙臨巷呆了三天，陳沫帶着他們走遍了昭陵的每一個角落，有次在街上遇到秘香和蘇可可，幾個人停下來寒暄幾句又散開，秘香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卻是非常愉悅，要在以前，他們只會擦肩而過。

大概秘香自己也知道，望向他的每一個眼神都充滿了克制，到如今克制都變得非常自然。

蘇可可喊了幾聲才将她拉回神，碎碎念着一些瑣碎的事情，秘香卻忍不住再次回頭，這一次正好撞上陳沫的視線，那無聲的碰撞震得她心髒直顫，想收回已經來不及，只好硬着頭皮笑了笑。

那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讓秘香覺得刺激，好像觊觎他這件事就足夠讓人興奮。

開學沒幾天就迎來了摸底考，全班同學叫苦不疊，蘇可可強烈抗議，如果要盤點中國十大酷刑，沒有題海戰術她第一個不同意。

秘香倒是有些摩拳擦掌，開學的時候公布去年的期末成績，她與陳沫又是兩分之差，說起來也是離譜，她英語剛及格，跛腳成這樣也能算是陳沫的勁敵，想來一定是陳沫沒有盡全力。

考完的那天，蔣銘摁着前桌秘香和蘇可可的肩膀，笑說：“哎，等下我們班跟111班打全場，你倆來加個油呗。”

蘇可可眼睛都亮了：“打全場啊，那你們會脫衣服嗎？”

蔣銘快速攏好自己的衣服，不可置信：“想什麽呢！最多脫外套。”

秘香笑而不語，六中有很多體育生，那一副副健碩的身體曾在夕陽下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視線，蘇可可恰恰就好這一口。

曾卓奇隔着兩組把蔣銘喊走，蘇可可收拾好書包也說：“走，咱們也去捧捧場。”

兩個班打全場，雖然只是臨時湊的人，但還是有不少人跑到操場邊等着了。

袁詩雅眼尖，将蘇可可和秘香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幸好我占了位置。”又從包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水和面包給她倆。

蘇可可樂了，她們仨都是初升高直升上來的，現在同級不同班，但關系還是很不錯，“你準備還挺充分啊。”

袁詩雅不好意思地笑着：“我等下要送水的。”

口哨聲響，兩方跳球，球場周圍已經響了“加油”的吶喊聲。

袁詩雅一下喊“劉珏加油”一下又喊“111加油”，情緒高漲得很。

秘香覺得好笑：“你這叛徒當得也不怎麽走心。”

袁詩雅：“都是六中人，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

蘇可可要被她逗死了，拉着她手說：“你信不信，你一直喊劉珏加油，他就會一直進球。”

袁詩雅笑說：“真的啊？”

“真的。”

“劉珏，劉珏你最棒了！”

“劉珏加油！”

“劉珏，你三分球很準啊！”

“……”

她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秘香有時候很羨慕她這份灑脫和膽量。

球場上的劉珏倒是真的很吃這一套，傳球投球幾乎沒失手過。

袁詩雅坐在蘇可可和秘香中間，突然掐住兩人手腕，神色矜持：“他看我了他看我了他真的看我了。”

兩人痛到直飙眼淚，袁詩雅突然松手，等兩人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沖出去了。

中場休息，袁詩雅拿着早已準備好的水跑到劉珏面前，笑眯眯地把人誇了個遍。

也不知是運動熱的還是被袁詩雅鬧的，劉珏的臉一陣比一陣紅。

蔣銘一行人也走過來，秘香和蘇可可把袁詩雅準備好的一箱水遞過去，陳沫撈起籃球架下的一堆衣服走過來，中途被莫子琪攔住，她遞了瓶水過來被陳沫拒絕。

他一直走到操場邊的坐臺旁才問：“能不能麻煩你們幫我們看下衣服？”

秘香說可以。

他放了衣服，幾個男生站一塊兒熱氣騰騰的，秘香順手給他遞了瓶水，他接過仰頭喝了一大口。

幾個人卻都愣住了。

秘香下意識看向莫子琪，她捏着一瓶水站在原地，微微笑着。

一瓶水喝了一半，陳沫勻好氣，有些好笑地說：“都看我幹嘛？”

幾個人搖頭，曾卓奇說：“這是頭一回。”

陳沫沒反應過來，見他看着自己手裏的水，回味過來了，把剩下的一半也喝完，蹦出一個字：“渴。”

哨聲又響，幾個男生放了手中的東西就回到球場，蘇可可終于回神，小聲說：“你……陳沫……”

秘香也一時有點心亂如麻：“哦，忘了和你說，我們是好朋友。”

蘇可可吸了口氣，豎起大拇指，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天的比賽，劉珏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猛地進球，一頓暴扣，把袁詩雅看得直冒星星眼。

她搖着身邊的秘香和蘇可可，“快幫我喊劉珏加油啊，求求了，快幫我喊吧。”

整個操場邊看比賽的人，就袁詩雅的聲音最大，蘇可可不堪其擾，做出表率：“劉珏，拿不下這球，待會水都沒得給你喝。”

“哐”的一聲，籃球撞上籃板在鐵框上轉了兩圈才落下。

劉珏心髒都快吓出來了：“好險。”

袁詩雅大喊：“漂亮！”

劉珏害羞地背過身，陳沫站他身邊打趣：“挺可愛啊，別那麽大壓力。”

劉珏剜了他一眼：“你很懂啊，下個球繼續給我。”

陳沫笑着跑開，坐臺上的秘香正被袁詩雅威逼加油。

一聲“劉珏加油”讓場上的蔣銘不滿嚷到：“別光喊劉珏啊，其他人呢！”

秘香喊道：“蔣銘，贏了我給你買旺仔！”

蔣銘熱血上來了：“好！”

曾卓奇跟着喊：“我呢我呢？”

“給你也買旺仔。”

“好啊好啊。”

一球傳過，陳沫也跟着喊：“那我有份嗎？”

秘香高聲回應：“贏了就有。”

有幾個111班的人也相繼喊話要喝的，秘香說：“不是我班的人我不管哈。”

比賽一結束，秘香就跑去小超市買旺仔，付了錢就朝球場喊：“過來喝旺仔。”

下午六點多的初春陽光有點冷，到手的旺仔卻溫熱。

蔣銘感動壞了：“香香，你也太貼心了吧！”

秘香一身雞皮疙瘩：“別這麽喊我，感覺你好油啊。”

蘇可可笑得不行，把旺仔分給大家。

陳沫開玩笑問：“輸了比賽也有旺仔喝啊。”

秘香收回手，“不喝就別廢話。”

“喝的。”他趕緊伸過手，拉開了拉環，看她的眼神卻充滿了笑意，像西邊的晚霞一般令人心動。

秘香移開眼神，她真的沒法直視他的雙眼。

都說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戶，可在秘香看來，那更像是一面鏡子，她只要望進那雙平靜清亮的眼眸裏就會看到自己內心叫嚣的欲望。

陳沫啊陳沫，我該怎麽告訴你？我不敢太過靠近你。

如果你知道我喜歡你，我們還能繼續做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