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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只是回過神來就這樣了。”

阮辛書的聲音悶悶的,“……不行嗎?”

“不是不行,”楚郁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楚郁安靜地側過了頭看着阮辛書,“只是——”

“‘只是’?”

“只是覺得你很有意思。”楚郁好像笑了一聲。

阮辛書皺起了眉。

——楚郁老是在奇怪的地方笑。

楚郁揚起臉看着阮辛書,“那你把我送回家吧。”

她低聲在阮辛書耳邊道。

明明列車上沒有什麽人,但她卻還是這樣小聲地說話。

那聲音太低,讓阮辛書覺得莫名其妙地有些焦躁。

--

阮辛書給宋旻和秦廷森各發了一個訊息,告訴他們自己要送了楚郁然後再回家。

楚郁看着阮辛書收回手機,“不先告訴你的父母嗎?”

“我的父母?”阮辛書聲音低低地把手機放回了自己的褲子口袋裏面,“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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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裏到我家還有些距離,你要送我回去大概會很晚了。”

楚郁安靜地說着,好像是告訴阮辛書要告訴父母的原因一樣。

地鐵很快地往前前進,阮辛書有些漫不經心地看着楚郁耳邊的碎發,她不知怎麽地有些想伸手去碰一下。

但她收回了視線,看向了對面的玻璃窗,

“我爸才不會擔心我的。”

楚郁無聲地望着她,好像是在問‘為什麽?’一樣。

“我爸不喜歡我,也不在意我。”

“就像是,他不知道我喜歡什麽,去年的生日禮物和前年的一模一樣。”

“今年呢,他連應付一下我準備的意思都沒有了,他是個每年女兒過生日也不會回來的人。”

阮辛書望着身後地鐵的窗戶安靜道。

楚郁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我爸他啊,只會擔心我丢不丢他的臉。”

“去年我發高燒到三十九度,去醫院輸了液後——”

阮辛書頓了一下,看向了楚郁,“我讨厭醫院,一輸液心情就會很差。”

“所以,我告訴他說‘我想回家’。”

“但我爸不讓我回家,還開車把我送到了學校。”

不知楚郁是在想什麽,她沉默着沒有接話。

“你知道他讓我進校門前說了什麽嗎?”

“……”楚郁沒有猜。

“我估計你是猜不到的,他叫我‘好好讀書’。”

阮辛書像是被氣笑了一樣笑了一聲。

楚郁聽到了這句話,抿了一下嘴唇,“……”

“我平時就不是什麽讀書的料,燒到三十九度難道就能讀得懂了嗎?”

阮辛書接着有些無奈地說了起來,“說到底,他是不信我。”

“我生病了,他覺得我是在裝病逃避學習,我畫畫,他覺得我是在用畫畫逃避學習,他總是覺得,我做什麽都是在逃避學習。”

“那個人從來都不會誇我,只會批評我,叫我不要不切實際,在他心裏面我就是個給他添麻煩的。”

“他看不慣我的一切,我們只要遇見了,就要大吵一次。”

阮辛書看了一會兒窗外黑黢黢的通道,又看了一眼窗戶上面反射的自己的影子。

看不清。

“他不關心我,我也不指望他關心我,所以,不需要告訴他。”

或許是不想再多想自己的事情了,阮辛書看着楚郁,用盡量輕快的語氣問道:

“你和家裏人的關系應該很好吧?”

“我嗎?”

楚郁看着地鐵窗戶上反光照出的兩人模糊的臉龐,似乎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不過,我們家是不會吵架的。”

楚郁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很是平靜。

阮辛書嘴巴微微張開,“你沒有和你的父母吵過架嗎?”

楚郁垂着頭想了一會兒,“沒有。”

“一次都沒有過嗎?”阮辛書有些不信。

“嗯,”楚郁緩緩地擡起頭,似乎很認真地想了想,“一次都沒有。”

——從來不會吵架的家庭。

阮辛書有些羨慕。

其實阮辛書雖然覺得很驚訝,但又覺得自己好像猜到了。

因為楚郁看起來就不像是一個會吵架的人。

阮辛書總感覺楚郁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生氣。

“楚郁,你就沒有想要生氣的時候嗎?”

楚郁想了一下,“我嗎?”

正當阮辛書以為她又要說,‘沒有,一次也沒有’的時候,楚郁點了一下頭,

“我有啊。”

楚郁側了側頭,很平靜地看着玻璃。

“那你會因為什麽事情生氣啊?”阮辛書真的有點好奇了。

“很多事情。”

楚郁笑了笑,“不過,我知道有些時候生氣也沒有用。”

“生氣不是解決問題的手段,所以,我盡量不生氣。”

“……”

阮辛書忽然覺得,楚郁的思考方式很理性。

她是個感性的人,沒有辦法做到楚郁想的這些。

--

過了一會兒,地鐵到了楚郁家的附近,阮辛書又跟着楚郁出了站。

出了地鐵站後,天空很暗,不知是在什麽時候,飄起了白色的粉雪。

是今年的初雪。

這雪不大,大概積不起來。

“下雪了啊。”

阮辛書往手心吹了一口氣,呼出的氣團白乎乎的,足以看出天氣已經變冷了。

“天氣預報說,今天降溫,你真的沒有問題嗎?”

楚郁視線停在阮辛書身上那件有些單薄的毛衣上。

“嗯……沒事的。”

阮辛書看了一眼楚郁給自己的手套,又瞟了一眼楚郁,“楚郁。”

“嗯?”

“你手冷嗎?”

“嗯,還好,”楚郁看向了阮辛書,“怎麽了嗎?”

“我有一個建議。”阮辛書眨了眨眼睛。

“……?”

楚郁看着阮辛書。

阮辛書沒有看楚郁,接着說,“你可以牽我的手,我的手不冷。”

楚郁擡起臉看着阮辛書眨了眨眼睛。

阮辛書望着雪,感覺自己聲音有些冷得發顫,她吸了吸鼻子,

“我只是覺得,兩個人牽手吧,可能比把手晾在外面要暖和。”

“啊,你不喜歡的話就——”

阮辛書說了一半,像是開始打起了退堂鼓一樣,聲音越來越小。

“好啊。”

但是,還沒等阮辛書的聲音完全消失,楚郁就點了頭,她看着阮辛書伸出了自己的手。

阮辛書愣了一下,她是沒有想過楚郁會答應自己的。

“怎麽?不是要牽手嗎?”

楚郁笑着問。

阮辛書連忙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楚郁的手。

——楚郁的手好軟。

阮辛書看着路燈想。

兩人沒過多久就走到了楚郁家的小區的門口。

楚郁的家住在一個從地鐵站走只需要十分鐘不到的地方,阮辛書覺得這段路是在是太短了。

等到楚郁要進去的時候,她好像想起了什麽似地回過了頭看着阮辛書。

“阮辛書。”

楚郁的臉在燈光下面看着很是柔和。

“嗯?”

“……其實你不必在意你父親說的那些事情。”

阮辛書有些沒反應過來地看着楚郁,“什麽意思?”

“就算你們吵架,就算你們意見不合,但你們總歸還是父女。”

“你的父親或許是在用他的方式關心你,只是,可能他是個不太會表達的人。”

“因為你們終歸是父女。”

阮辛書一時語塞,“……可能是吧。”

阮辛書望着天空上面落下的白色的粉雪,把自己的語調盡量提高一點,聽着不太低沉,

“但要是他真這麽想,我倒是希望他能親口告訴我。”

阮辛書有些勉強地笑了笑,

“我小時候總是想,他要是能在每年的今天陪我十分鐘,抱一抱我,對我說句‘生日快樂’就夠了。”

“不過,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阮辛書伸了一個懶腰。

——他是一個連‘生日快樂’都不會說的人。

過了一會兒,楚郁走進了阮辛書。

她的身體慢慢朝着阮辛書貼了過來。

阮辛書愣了一下,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楚郁要做什麽。

楚郁伸出了手輕輕環住了阮辛書,她的手輕輕拍了一下阮辛書的背。

“……”

阮辛書吸了一口氣。

不知是因為很久沒有被人擁抱過了,還是因為楚郁的身上帶着幹淨的香味,阮辛書覺得自己心跳好像滞了一下,她感覺自己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生日快樂。”

楚郁聲音很輕。

---

“生日快樂!”

街道外面傳來了人哄笑的聲音,阮辛書回過頭看了一眼,那群人穿着這附近高中的校服,唱着生日快樂歌。

沒一會兒,其中一個男生被舉了起來。

阮辛書回過了頭,走進了公寓低層按了一下‘上’的三角按鈕。

秦廷森住的公寓是一棟獨棟公寓,電梯間裝修得很樸素。

阮辛書站在了電梯前面,望着樓層顯示的數字發呆。

她今天感覺腦袋暈乎乎的,畫的進度不怎麽好,這時,身後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

阮辛書皺着眉側過了頭。

“晚上好。”

楚郁看着阮辛書點頭。

楚郁的長發搭在肩膀上,她今天穿着一身褐色的休閑西裝套裝,下身是一跳闊腿褲,外套裏面的是褐色的圓領毛衣,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端莊。

“……晚上好。”

阮辛書想着不太自在地回應了一聲,朝着遠離楚郁的方向邁了一步。

楚郁看着阮辛書的動作,一句話不說向着阮辛書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

阮辛書皺眉,又小小往旁邊走了一步。

楚郁看着她,輕聲提醒道:

“阮老師,再往那邊走,您的頭就要撞到牆了。”

她說得十分禮貌,表情也帶着幾分嚴肅,但讓阮辛書聽着就像是在笑一樣。

阮辛書嘴角一抽,她停下自己的腳步,看向了自己另一邊的肩膀旁的牆後,又小小地縮回一步。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動作,楚郁轉頭看向她,

“這麽讨厭我,還能畫畫嗎?”

阮辛書感覺自己都快能忘了這個碴了,聽到楚郁這句話又想起來了,心情不禁變得有些煩躁。

“叮——”

她嘴微微張開,但還沒有回答,電梯就先抵達到了兩人的面前。

電梯裏面坐着幾個從地下車庫裏面上來的人,楚郁先走向了電梯。

走進電梯前,她側過頭看向了阮辛書,十分平靜地湊到她耳邊問,

“阮老師不會膽小到了連電梯都不願意和我一起坐吧?”

——膽小?說誰呢?

阮辛書看着楚郁皺了皺眉,伸出了腳虎虎生風地邁了上去。

她剛上去,外面又湧進來了幾個這個公寓的住戶,電梯內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人潮把阮辛書往電梯裏面擠,今天阮辛書沒有開車,穿的是一雙高跟鞋,所以有些失了平衡,一下子手就抵到了楚郁身後的牆壁。

阮辛書看着面前的楚郁吸了一口氣。

楚郁的視線剛好停在了她的鎖骨的地方。

她的眼睛盯着阮辛書的鎖骨,一動沒動。

“……”

阮辛書感覺自己被楚郁視線盯得難受。

她心想這個電梯的承重範圍真是可歌可泣,這麽多人竟然都沒能讓它發出‘滴滴滴’超重的聲音。

要是超重了就好了,她馬上就當仁不讓地下去。

電梯緩緩上升,過了幾層,電梯人開始變少,阮辛書立馬收回了自己的手,轉過身去。

到了秦廷森家所在的樓層,阮辛書二話不說地擠出來樓梯,她不知怎麽地感覺肚子裏有一陣火,幾步路就走到秦廷森的門口後,用力按了三下門鈴。

楚郁倒是和阮辛書完全不一樣,她跟在阮辛書的身後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像是在逛街一樣。

門鈴響了有一會兒後,秦廷森不急不忙地過來打開了門。

“嗯?你們兩個是一起到的啊。”

他招呼着兩個人進了房間,門口擺着兩雙新的客用拖鞋。

“宋旻呢?”阮辛書轉過頭問秦廷森。

秦廷森帶着兩人走到了客廳,客廳裏面有個大屏電視,裏面正放着足球球賽。

“我早到了,都要以為你們出交通事故了,”

宋旻看着進來的阮辛書和楚郁,掃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表,“不是說了六點嗎?”

“抱歉,我今天開會,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

楚郁表情有些無奈。

“沒事沒事,工作要緊,”宋旻質問一樣地看向了阮辛書,“你呢?”

“我?”

阮辛書抿了一下嘴唇,她的工作時間都是自己定的,于是只能為自己的懶散說謊道:

“我堵車。”

“材料今天下午我就去買好了的,你們要是累了,就坐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吧。”

秦廷森指了一下沙發。

“哦。”

阮辛書二話不說地坐在了沙發上面,還打算伸手去拿遙控器。

楚郁看了一眼廚房,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架在了客廳放好的衣架上,走進了廚房,

“我還是來幫忙吧。”

——明明都叫她坐下的。

看着楚郁都這麽殷勤,阮辛書閉了一下眼睛,不情不願地從沙發上起身,也解開了自己的外套走進了廚房。

廚房裏面擺着各種海産和香料,爐子上面的鍋子已經開始咕嚕咕嚕煮着什麽紅色的湯汁,空間裏面蕩漾着異國香料的香氣。

秦廷森很了解阮辛書的水平,給她安排了一個不怎麽需要思考的切菜的角色。

阮辛書沒有意見,站在一旁開始切起小米辣來。

宋旻一邊站在水池旁處理香茅姜一類的香料蔬菜。

沒過一會兒,阮辛書放在外套裏面的手機響了起來,宋旻看了一眼阮辛書,

“阮辛書,你的手機響了。”

“你能不能幫我拿一下手機?”阮辛書正在切辣椒,有些騰不出手,“左邊的口袋。”

“……這個嗎?”宋旻把阮辛書的手機拿了過來,她看了一眼電話上的名字,“林伊丞。”

阮辛書還沒有說什麽,宋旻就劃了一下阮辛書手機的接通鍵,把電話放在了阮辛書的耳朵邊上。

對面的人立馬就說了起來,

“阮辛書,我到你家來了。”

“你怎麽又不打招呼?”

阮辛書看了一眼楚郁,立馬把手伸到了水龍頭的地方沖了起來,洗幹淨手後,她從宋旻的手裏拿走了自己的手機,

“我去外面接個電話。”

她對着廚房裏面的人招呼了一聲,打開了秦廷森家的門,匆匆走到了外面。

“她去哪?”秦廷森問。

“打電話。”宋旻轉過身接着開始處理菜。

看着阮辛書走掉的背影,楚郁垂着頭,一言不發地開始處理起食材來。

---

阮辛書靠在了秦廷森家樓層口的緊急通道的門上,“怎麽了?”

“我剛到你家,你家鎖打不開了,是壞了嗎?”

阮辛書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嘆了一口氣,“我把密碼換了。”

“啊?聖誕節多好記啊,為什麽要換密碼?”

“……”

阮辛書看了一眼緊急通道的綠色指示牌,心情有些煩躁,“不行嗎?”

“和那個漂亮前任複合了?”林伊丞問。

“怎麽可能。”

“哎,那你改密碼幹什麽?多見外啊,你畫室還放了我三幅畫呢……”

阮辛書看了一下手機,“你很急用嗎?”

“急。”林伊丞肯定道。

阮辛書有些沒有辦法地嘆了一口氣,把換了的密碼報給了林伊丞。

---

阮辛書回到廚房的時候,宋旻和楚郁正在聊天,看見阮辛書回來,秦廷森打了個招呼,

“工作上的事?”

阮辛書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啊,算是吧。”

“很急嗎?晚上吃飯影響嗎?”

“不影響。”

阮辛書回來後,楚郁就沒有再說一句話了。

過了一會兒,飯菜做好了。

冬陰功,菠蘿炒飯,黃咖喱,蝦蟹,全是異國料理的味道。

幾個人坐在桌子上,落座的時候,阮辛書坐在了秦廷森的對面,楚郁沒有猶豫地坐在了阮辛書的身旁,她的肩膀不小心碰了一下阮辛書的肩膀。

夏天的香味湧入了鼻腔,阮辛書閉了一下眼睛。

她們以前也常常這樣安排座位,時間過了很多年,她們依舊這樣坐下。

秦廷森坐在桌子上侃侃而談,他以前就是這樣喜歡說話,現在也是。

甚至時不時地還蹦幾句聽不懂的泰語出來。

聊着聊着,秦廷森拿出了一疊以前的照片簿,

“要不要看看以前的照片?”

——以前的照片?

正在吃着冬陰功的阮辛書,一瞬間揚起臉看了秦廷森一眼。

相簿雖然是新的,但是照片大多是很久以前的了。

大多是阮辛書,秦廷森還有宋旻的照片。

照片裏面,十幾歲的秦廷森和宋旻直視着鏡頭,笑得十分自然大方。

但每次拍到阮辛書的時候,阮辛書基本都是看着自己的素描本。

阮辛書基本都沒在笑。

阮辛書想起,有很多人對她說過,她畫畫的時候沒有表情,讓人覺得很冷漠。

——看着的确如此。

每出現一次自己的照片,阮辛書都想要皺眉,她感覺這個活動無異于公開處刑。

“你怎麽偷拍我這麽多照片?”

阮辛書質問秦廷森。

秦廷森笑了一下,

“我都是說了的,但你只要開始畫畫就聽不到其他聲音了。”

“……”

我不信。

“那個時候阮辛書還沒近視。”

宋旻笑了笑。

“……”

“哦,其實那個時候啊,有很多男生想和她搭話的,讓我把阮辛書介紹給他們,但阮辛書這人看起來是在是太冷了,一畫畫就把別人吓退了,以至于現在都還是單身。”

秦廷森揶揄了起來。

宋旻看了一眼阮辛書和楚郁,沒有說話。

“……”阮辛書也掃了一眼楚郁,楚郁看着照片時的眼神很溫和。

裏面好像閃着好看的光。

阮辛書不知道楚郁在想什麽,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感覺有些難受。

翻到新的一頁的時候,又出來了阮辛書的照片。

照片裏面,藍色的海浪在防波堤附近卷起白色的浪花。

阮辛書站在防波堤上,時值冬季,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回過頭望着鏡頭,陽光灑下,她笑得很漂亮。

“這張拍得不錯,這個時候你在看什麽啊?”

“……”

阮辛書看着那張照片,感覺舊日的往事在她的腦海裏打轉,她沉默地尋找起回應的話,過了一會兒道:

“記不住了。”

“……是嗎?”

“……‘記不住了’。”

楚郁看着阮辛書,跟着她輕輕重複了一句。

她的聲音很小,像是氣音一樣,沒有專心聽的人根本不聽不清楚。

但是阮辛書聽見了。

“真的嗎?”

楚郁的聲音低低的,語氣裏帶着一點刻薄的味道。

秦廷森和宋旻已經把相簿往下翻了起來。

阮辛書擡起了頭,看向了楚郁。

楚郁也沒有埋頭,托着自己的下巴望着阮辛書,好像是在審視着阮辛書一樣,一句話也沒說。

阮辛書猛然有些想要嘆氣,于是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椅子發出嘈雜的聲響,

“你們先看着吧,我去切點檸檬,除腥。”

“哦,我都忘了,”秦廷森從相簿上面擡起了頭,“那你順便也幫我也切點。”

---

阮辛書進了廚房,開始慢吞吞地找起了檸檬,她剛才沒有記住秦廷森把檸檬放在哪裏了。

“放哪兒來着?”

這個時候,一只手從她的身後伸了出來,打開了冰箱的蔬果冷藏櫃。

那只手也帶着夏季的花香味。

楚郁沒有說話地把檸檬遞給了阮辛書。

“謝謝。”

阮辛書掃了她一眼,接過檸檬後洗了洗,然後拿起菜刀切了起來。

背後沒有腳步聲。

楚郁還在。

她感覺楚郁還在自己的身後看着自己。

阮辛書垂着視線拿起了一個檸檬,打算一個檸檬切六瓣。

然後,切下第一刀的時候,背後響起了楚郁的聲音,

“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是林老師嗎?”

“……”阮辛書轉過身,瞪大眼睛瞟了楚郁一眼,有些不知怎麽回答,

“啊,嗯。”

她接着開始切第二刀,不知怎麽地覺得手有點抖,

“她平時很忙嗎”

“……”

阮辛書皺眉,她舉起菜刀,有些想不通楚郁為什麽要提起林伊丞。

可能是因為分心了,她左手撐住的下面的檸檬不小心滑了一下,落下去的時候切到了自己的無名指。

阮辛書痛得‘嘶了一聲,秦廷森廚房裏白色的瓷磚上沾上了紅色的血跡。

外面傳來了秦廷森和宋旻“怎麽了”的詢問聲。

“沒什麽,沒事的。”阮辛書說着舉起了自己的手。

楚郁幾步路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看了一下阮辛書的傷口,過了一會兒松開眉頭開口,

“不是很深,應該不會影響你畫畫……”

“……”

阮辛書看着楚郁的表情,眨了眨眼睛。

楚郁安靜地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枚創可貼。

阮辛書有些佩服她有些習慣居然現在都還在。

楚郁撕開了創可貼,“把手伸過來,不要躲……”

——我躲什麽?

阮辛書覺得她的語氣就像正在哄着個怕打針的小孩一樣。

“哦。”

阮辛書乖乖地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楚郁沒有多說什麽,垂下了頭,正當阮辛書以為她要把創可貼貼上來的時候,楚郁埋着頭含住了阮辛書的手指。

“?”

阮辛書看着楚郁的嘴唇,腦袋有些想不通地宕機了。

當她反應過來想立馬把手抽回去的時候,楚郁的視線輕輕上挑,又用牙齒輕輕咬了一下阮辛書的指節。

她咬得不算很用力,不至于讓人被咬傷,但是這個咬法讓阮辛書想起了一些事情……

看着楚郁,阮辛書感覺自己的心裏好像有什麽愈燃愈熱。

她喉嚨微微一動,聲音卻很冷,

“楚郁,你在幹什麽?”

“消毒。”

楚郁起身,安靜地舔了一下嘴唇,接着面不改色地把創可貼貼了上去。

——消毒?

——你消個鬼的毒。

阮辛書瞪大了眼睛看着楚郁,覺得這個說法實在是太有點不實事求是了。

她覺得楚郁裝得一本正經的功夫真是爐火純青,要不是自己無名指殘留下了被人咬了一口的隐隐作痛的感覺,阮辛書自己差點真得被楚郁這句面不改色的話給騙了。

阮辛書怕被外面的兩個人聽見,壓着聲音據理力争地道:

“但你剛才咬我……”

“好了。”

不知道自己聲音太小楚郁是沒聽見還是怎麽了,楚郁貼好創可貼立刻就起身打斷了阮辛書,臉上簡直一點問題都沒有。

看來在她心裏已經把咬人的事情翻篇了。

“怎麽了?你們兩個切個檸檬怎麽都磨磨蹭蹭的?”

宋旻和秦廷森從門外走了過來,“怎麽了嗎?”

阮辛書瞟了一眼自己的無名指,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地把手指揣到了自己的口袋裏,

“沒事。”

楚郁抱着手臂從阮辛書的身旁走了過去,她好像在說阮辛書大驚小怪一樣語氣淡淡的,

“也不是沒有咬過,對吧?”

---

“咣——!”

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秦廷森裏面看向了站在身後的阮辛書,一只瀝水的洗菜筐正在地上打着轉。

“又怎麽了?”

“……啊,沒事,不小心把鍋碰掉了。”

阮辛書咳了一聲,彎腰把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的鍋放回了臺上。

“……小心點。”

楚郁說着,把切好的檸檬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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