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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小天狼星·布萊克站在走廊裏，背倚着綠色牆紙的牆壁，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他胸腔裏來回游竄着，讓人憋着一股氣。

旁邊的房門打開了，萊姆斯·盧平從裏面走出來。悉悉索索的讨論聲從半開的房門裏面傳出，小天狼星卻一句都沒有聽清楚，等門掩上，走廊裏又恢複了寂靜。

“就這麽同意了？”他問。

萊姆斯點了點頭，他的臉上依舊保持着平和的表情，但是神色看起來有些疲倦，氣色不太好，棕色的眼睛裏沒有神采。他的右臉頰上還有一處傷口，已經結痂了，不過這沒有什麽古怪的，從神秘事務司回來，鳳凰社的五個人幾乎都帶了點傷。

“就像鄧布利多說的。”他低聲道，“我們沒有多少選擇，紐蒙迦德那邊，與其把格林德沃送回去，讓他們追究這位黑魔王到底是怎麽從鄧布利多的魔咒下逃出來的，不如讓他們默認格林德沃已經死了。至于我們這邊……”

“我也還是堅持我的觀點。”小天狼星冷酷地說，“免除後患。”

萊姆斯的嘴角露出一絲很淺的笑，飛快地不見了：“那這件事讓誰來做呢？”

誰來做？小天狼星倒沒有考慮過，但他在見到蓋勒特·格林德沃的第一眼，就知道除非這個黑魔王死了，否則他絕對無法安心。他才不管這個前任黑魔王是不是處于鄧布利多的控制底下，他只知道，這個人會威脅到哈利的安全。

在魔法部的時候，哈利就因為格林德沃受了傷，誰也不清楚格林德沃對哈利的恨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殺了哈利。

就這一點，小天狼星認為他必須死。

“難道你會憐憫他嗎，月亮臉？”他問，“就因為他現在是個手無寸鐵的囚犯？”

萊姆斯輕輕哼了一聲，這次他沒有笑。

憐憫？他們鳳凰社對抗神秘人的幾十年裏，有多少好友現在躺在冰冷的墳墓中，又有多少好友在聖芒戈？就算格林德沃和神秘人沒有任何聯系，他們也要憐憫那些五十年前的受害者們，而不是罪魁禍首。

他們憐憫了罪犯，誰來憐憫無辜者的性命呢？

心裏這麽想着，他卻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你說得對，大腳板。但我還是那句話，要殺格林德沃，誰來做？是鄧布利多，還是我們之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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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狼星的神色一點一點變得陰冷起來。

鳳凰社成員有沒有殺過人，他們心裏都自己有底。咒語不長眼睛，戰場上的事情誰知道，一打起來有時候連自己人都顧不上，大家都是拿性命做鬥争，誰也不會考慮別的事。但換成戰場下，讓他們拿着魔杖，對一個不具備威脅的人念出“阿瓦達索命”，他們都沒嘗試過。

萊姆斯知道小天狼星心裏是有股布萊克家族遺傳的狠勁的，這個性格他沒有，過世的詹姆沒有，膽小如鼠的彼得更沒有，也就只有斯內普可以和他較量一下。

“你別太沖動。”他低聲勸道，背後的房門打開了，有人從會議室裏走出來。

小天狼星聳了聳肩，不置可否。他還是保持了理智的，不會在現在這個時候沖到鄧布利多面前說“我來幫你殺了格林德沃”，但他始終不認為其他人的提議就是好的。把格林德沃看管起來？別逗了，紐蒙迦德號稱世界上最可怕的監獄，有去無回，還不是讓他逃出來了。

結果他看見走出來的那個人，心裏剛熄滅的火“騰”地又燒起來了。

出來的這個人仿佛沒有看見他咄咄逼人、咬牙切齒的神色，只是冷談地說了句：“鄧布利多找你，布萊克。”然後輕蔑地睨了他一眼，作勢要從他們中間的走廊穿過去。

“西弗勒斯。”萊姆斯叫住了他，然而沒等說接下來的話，小天狼星就大聲質問道：“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斯內普挑了挑眉。

“昨晚參與神秘事務司的只有我們五個。”小天狼星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我認為你直接去問鄧布利多比較好，布萊克。”斯內普不為所動，依舊似笑非笑地，“另外你似乎有些健忘了，我得提醒你一句，我也是鳳凰社的人。”說完也不管他是不是氣急敗壞，飛快地往大門那裏走去。

萊姆斯及時拉住了一言不合就要暴跳如雷的小天狼星，把他拽進了會議室。衆人都好端端地坐在剛才的位置上，但臉色各異，穆迪和金斯萊的神情與小天狼星比好不到哪裏去，只有唐克斯還算平靜。

事實上，除了鄧布利多本人，也只有萊姆斯自己和唐克斯兩個人是完全支持他決定的。

剛才的會議上，他們兩個全程保持着沉默，萊姆斯是低頭盯着茶水杯，唐克斯眼睛到處亂瞟，剩下的其他人，一個個扯着嗓子你來我往吵得熱火朝天，幾乎要把格裏莫老宅的屋頂掀掉。不過他們的中心思想倒是很契合——除掉格林德沃，以絕後患。

“小天狼星。”鄧布利多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校長先生蔚藍色的眼睛望着小天狼星，萊姆斯下意思地能夠猜出鄧布利多想說的是什麽，但直覺告訴他校長的目光裏還藏着其他的東西，小天狼星懂，他卻不懂。

“時間不早了。”鄧布利多說，“大家都還有工作要忙吧？”

衆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萊姆斯看了他和小天狼星一眼，默默地離開了會議室。穆迪走在最後面，他看上去臉色奇差，泛着鐵青，腳步“咚咚咚”十分響亮，仿佛在對鄧布利多大聲地抗議着。

會議室的門合上了，只留下鄧布利多、小天狼星以及角落裏的格林德沃。

“先生。”小天狼星坐到椅子上，身體微微向前傾着，目光注視着鄧布利多，“既然您都猜到了——我就想知道，格林德沃到底是不是那個叫喀戎的男孩放出來的？”

鄧布利多嘆了口氣。

這聲嘆息幾乎就是肯定了他的問題，這讓小天狼星的心情很糟糕。他的心情一糟糕，就絕對不會體諒別人，他這輩子只體諒兩個人，以前是詹姆，現在是哈利。

“難道你就不能認認真真去查一下喀戎的來歷嗎？”他的語氣裏含着憤怒，“哈利告訴我他是從一百年前來的，我相信了，英國魔法界就那麽幾個人，就算是伏地魔的眼線，也不可能在霍格沃茨裏來去自由。但這次我不能假裝忽略他了，他可是一個自由出入紐蒙迦德，還放出了蓋勒特·格林德沃的人！”

“我知道只要你想，就沒有你不知道的事。”見鄧布利多沉默，他繼續道，“那麽喀戎的身上到底藏着什麽秘密，能夠讓你這麽忌憚，讓哈利神魂颠倒呢？”

鄧布利多神情恍惚了一下，角落裏傳來一聲冷哼。

校長先生很快回過了神來：“無論這裏面有什麽陰謀詭計——當然這不是指陰謀詭計就真的存在——哈利的感受都是最重要的。關于喀戎，我們還是要照顧到哈利的想法，剩下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只需要我們幫他處理好。我可以向你保證，小天狼星，我絕對不會拿哈利的安全開玩笑，喀戎不會對他的性命造成威脅，恰恰相反，他會用生命去保護哈利。”

“你為什麽相信他呢？”小天狼星問。

“因為我相信我自己。”

鄧布利多再次在心裏嘆了口氣，他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疲憊了，他甚至有種錯覺，自從喀戎出現後，他就在不停地給各種人做保證。

見他态度強硬，小天狼星也知道是不可能改變他的想法了。但小天狼星的心裏并不舒服，他不願意把一個未知的因素放在哈利身邊，那種危機感時時刻刻籠罩在頭頂的滋味，他不想哈利去品嘗。

不過是個喜歡的人而已，喜歡，這個詞是很不牢靠的。小天狼星這輩子沒體會過“喜歡”是什麽東西，僅僅只是念出來，就有一種輕浮的感覺，不如“愛”來的厚重。他不覺得哈利和喀戎之間有多少愛，年輕人，心思是會變的。

他的想法被鄧布利多看得通透。不止鄧布利多，就連阿不思自己，都能清清楚楚猜到鳳凰社的這些人會怎麽想。

下午回到霍格沃茨，鄧布利多就在校長室裏見到了阿不思。

“哈利回醫療翼休息了。”他坐在扶手椅裏，神采奕奕，和鄧布利多一模一樣的藍眼睛裏閃爍着光彩，完全看不出一整夜沒有睡覺的模樣，“所以我來幫你處理點事情……鳳凰社那裏，你都已經解決了嗎？”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

“他們沒有表示異議？”阿不思問，“尤其是哈利的教父，還有那個看起來很厲害的退休傲羅……哦，叫做穆迪的，還有斯內普，我以為你起碼要應付他們到晚上。”

他有些欲言又止，似乎藏了什麽東西在心裏，猶豫着要不要說出來。鄧布利多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問道：“喀戎，你是不是有什麽建議想對我說？”

辦公室裏安靜了一會兒，響起阿不思的聲音：“我想加入鳳凰社。”

驚訝的神情從鄧布利多臉上晃過。

“我考慮好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能在這個世界停留多久。”阿不思說，“在我離開前，我必須為哈利做些什麽，我不能頂着一個假冒的身份，然後就在霍格沃茨裏面閑逛。鳳凰社不會嫌棄人多的，更何況，我能猜到你為了安撫他們、使他們暫時認同我的存在花了多大的力氣。與其讓他們時時刻刻提防着我，不如讓我加入他們。”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有些事情，你交給別人來做，還不如交給我來做。”

他沒有明說是什麽事，但雙方都了然于心。

鄧布利多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微笑：“如果這是你的真實想法，那麽我沒有理由拒絕你，喀戎。”

當天晚飯過後，鳳凰社的六位成員再次被召集起來，會議室裏多了一個對他們來說，面孔既陌生又熟悉的少年。

“加入鳳凰社？你在跟我開玩笑，鄧布利多！”穆迪粗聲粗氣地吼道，魔眼毫不客氣地上下審視着阿不思，“他成年了麽？別到時候看見食死徒吓得連路都不會走了！”

這不怪穆迪，所有在場的鳳凰社成員都是這麽想的。他們趕到神秘事務司時，食死徒都被格林德沃控制住了，沒多久鄧布利多也出現在那裏，之後和伏地魔的交戰他們也沒能看見，阿不思的魔力有多高強，他們并不知道。

“關于這個問題……”回應他們的是阿不思如沐春風的笑容，“你們誰能打得過我，我再給你們解答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