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八十五章

德拉科·馬爾福走在通往藏書室的過道上。

前方迎面走來兩個食死徒，兩張粗野的臉在水晶吊燈的映照下并沒有好多少，他們看見德拉科，不約而同地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不屑的目光從黑色的小眼睛裏冒出來。

德拉科保持着冰冷的神色，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等走到他們背後，卻轉身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過是一群落魄的窮鬼。”他嘀咕着。

雖然這樣說，但他的雙手還是緊緊地握了起來，繃緊了下巴，垂着頭眼睛死死地盯着腳下地毯上的花紋，才勉強控制住了自己。德拉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哪怕是在一個月以前，也不會有人敢如此輕慢地對待他。

他的父親盧修斯被投進阿茲卡班監獄後，為了懲罰馬爾福家，黑魔王和食死徒霸占了馬爾福莊園，把這裏當做食死徒的基地。他們仿佛這裏的主人般随意進出，而德拉科和納西莎這兩個原本的所有者，則處處受到白眼。

而這一切，都是哈利·波特造成的。

想到這裏，德拉科恨恨地在心裏詛咒着，要是波特沒有活下來的話——

“德拉科！”

他猛地停住腳步，蒼白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恐。“噔噔噔”尖細的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的聲音從樓梯傳來，他慢慢地轉過身，就看見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朝自己走來。她黑色的卷發亂糟糟地披在肩上，一雙溢滿了瘋狂的灰色眼睛透過額前的頭發看着他。

“看看這是誰？”貝拉特裏克斯尖細的聲音說道，“德拉科，我親愛的，你在走廊上亂走什麽呢。”

這是我的家，我愛去哪兒去哪兒……德拉科抿緊了嘴，一言不發。

“瞧瞧你這樣子。”她離他越來越近，黑色的影子籠罩在他身上，德拉科可以看見她毫無血色的面孔、深深的黑眼圈以及眼中掩蓋不住的惡意，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貝拉特裏克斯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歡喜的情緒，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尖利的指甲幾乎要穿過袍子刺進他的肉裏：“我親愛的德拉科，我真為你和西茜的遭遇感到難過。但是你不要擔心，很快你就要有一個代替你父親的……”

“貝拉！”

Advertisement

一聲喊叫打斷了她的話，昏暗的過道裏，納西莎·馬爾福出現在拐角旁邊。她神情冷淡，身上穿着件銀白色有着豎紋的長袍，金發仔細地盤在腦後，雙手交疊在身前，下巴微擡，整個人看起來鎮定又淡漠。

“沒有确定的事，最好不要對外洩露。”

“對‘外’？”貝拉特裏克斯歪了歪頭，咧嘴笑了，“誰是外？德拉科？不不不，我親愛的西茜，我親愛的妹妹，很快德拉科就要融入我們大家了。那件任務不交給德拉科去做，還能交給誰呢？”

納西莎的臉色變得糟糕起來，但她還是慢慢地踱到了兩人身邊，保持着冷靜：“現在說還為時過早，貝拉。”

“什麽任務？”然而德拉科卻脫口而出，“貝拉姨媽，你剛才提到了爸爸……”

“德拉科！”

仿佛沒有看見納西莎霎時間變得鐵青的面孔，貝拉特裏克斯“咯咯”地笑了起來，手指纏繞着她淩亂的頭發，眼珠滴溜溜地轉着。“當然啦，德拉科，這件事和盧修斯有很大的關系。”她長長的指甲劃過他的側臉，“只要這個任務你完成了，那就是最大的功勞，我們所有人都比不上你，到時盧修斯就能離開阿茲卡班了。說實話，我還對你非常嫉妒呢。”

德拉科猛地擡頭望了她一下，胸口劇烈地起伏着。他震驚又興奮地想着，如果貝拉說的都是真的，他的爸爸就可以離開阿茲卡班那個鬼地方了。

“你們要我做什麽？”他急促地問，“去霍格沃茨殺了波特嗎？”

一只手鉗住了他的肩膀，是納西莎。

她擔憂地道：“德拉科——”

“當然不是。”貝拉特裏克斯說，“雖然我們大家都想對付波特，芬列裏那個蠢貨還想嘗嘗‘救世主男孩’的血肉和別人有什麽不同，可惜，主人要我們把波特留給他。不過除了波特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人物，就要交給你啦。”

德拉科驀地愣住了，他的嘴唇在顫抖：“鄧布利多？”

“猜對了！”她尖叫起來，雙手捧住他的下巴，在他左右兩邊臉頰上各親了一口。德拉科只覺得頭皮發麻，當貝拉特裏克斯靠近他的時候，仿佛會露出尖利的牙齒，瞬間将他脖子上的血管咬斷。

“夠了，貝拉！”納西莎用力地扯了下兒子的肩膀，跨步走到了兩人中間将他們隔開，“我認為這件事還需要商榷，德拉科還是個孩子，讓他去對付鄧布利多是不可能的，他不出一個月就會被識破。”

一股奇怪的沖動湧上了他的心口。

“不，媽媽。”他開口道，“我不這麽認為！”

貝拉特裏克斯挑起一邊眉毛，像是在對妹妹說：“你瞧。”

“我堅持我原本的看法。”納西莎冷淡地望着姐姐，德拉科似乎還想在說些什麽，她扭頭瞪了他一眼，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拉着他朝過道的另一頭走去。走出大約二十英尺，她聽見貝拉輕聲說：“還有格林德沃呢。”

她停住了腳步。

“格林德沃越獄了，你知道嗎，德拉科？”

德拉科震驚地轉過身，他看看姨媽，又看看自己的母親：“什麽？”

“那天晚上，在魔法部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貝拉特裏克斯用一種虛幻的語氣說道，“誰也不知道格林德沃是怎麽從紐蒙迦德逃出來的，但是當時，所有人都看見了，他是去找鄧布利多報仇的，他甚至還想殺了哈利·波特。”

德拉科沒有說話，似乎還沒能消化這個消息。

“我們可以肯定，格林德沃現在就被鄧布利多關在什麽地方，根據西弗勒斯傳來的消息，很有可能是霍格沃茨的某個秘密房間。所以，只要你能找到關押格林德沃的地方，把他放出來……”

“如果格林德沃真的那麽厲害，”納西莎打斷了她的話，“那麽他怎麽會又被抓住了？”

一絲憤怒從她眼中劃過：“西茜！如果格林德沃什麽都做不了，那天在魔法部主人就不可能救我出來，我現在可就和你親愛的丈夫盧修斯在一塊兒了！”

果然，提到盧修斯，馬爾福母子的臉色都灰敗起來。

“我是好心，才對你們說這些。”貝拉特裏克斯再次壓低了聲音，“我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妹妹、妹夫和外甥嗎？這個任務德拉科不去做，總會有別人，與其讓主人不高興，還不如主動點，不是嗎？你們自己好好考慮吧。”

她的嘴角勾起狡猾的微笑，轉身離開了。

“媽媽……”

“別說話，德拉科，別說話。”納西莎按住他的肩膀，“讓我好好想一想。”

哈利在一個月後再次見到了喀戎。

他原本以為，雖然鳳凰社的工作很緊張，但他還是可以和喀戎頻繁地通信，甚至偶爾見上一面。可是沒想到在德斯禮家住了沒幾天，鄧布利多教授就給他寄了封信，說喀戎和安娜突然消失了，推測他們很可能回到了原來的時空。

哈利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原本喀戎他們滞留在這裏，哈利還擔心他們沒辦法見到那個時空的家人會思念家鄉，但喀戎悄無聲息地回去了，他又控制不住地感到失落。

差不多失魂落魄地過了兩個星期，鄧布利多居然親自來到女貞路接走了哈利。之後，校長帶着他去說服一位已經退休的老教授重新回霍格沃茨任教。

“斯拉格霍恩？”喀戎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沒聽說過。”

他低頭整理着時空筆記，這次他小心謹慎地研究了好久，經過了多次假設才決定嘗試。他想知道上次和阿莉安娜一起出現在這裏的意外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讓阿莉安娜跟上霍格沃茨課程的方法。

“喀戎，你手上這個是什麽？”

身邊投下一片陰影，阿不思擡起頭，哈利正坐在他身旁，目光注視着他手上的戒指。

“哦……這個……”阿不思愣了一下，“這是我在有求必應屋裏找到的，看起來很有年頭。”

他并沒有注意到哈利怔怔地盯着那枚戒指，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正當他重新将視線轉回筆記上時，忽然感到一雙溫熱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手。

阿不思驚訝地看着哈利将戒指從他手上摘了下來。

“哈利，你在做什麽？”

“沒什麽。”哈利低聲嘟囔着，動作笨拙地抓着他，慢慢地重新将戒指套了回去，在無名指上。

房間裏悄無聲息，兩人沉默着，哈利的臉上露出一個局促的笑容，耳根發紅。

“我這幾天在想，喀戎。”他溫柔地說，“我在想，我們要面對的變數太多了，我們甚至不知道能和對方相處的時間有多久，但是，這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他的雙眼仿佛兩顆打磨光亮的祖母綠寶石。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說，“我的意思是，只有你，再也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