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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豬頭酒吧的生意并沒有随着霍格沃茨放暑假而陷入低潮，事實上，這裏的生意一直都不太好，來往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巫師。但最近幾天，豬頭家吧就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裝飾煥然一新，每天都可以看見酒吧老板一邊工作一邊哼着愉快的小曲兒，整間酒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常來酒吧買醉的巫師都知道，兩個從國外來的遠方親戚投奔了他，其中一個是位漂亮腼腆的小姑娘。偶爾大家可以看見她坐在花園裏看書，有時候她從廚房的簾子後面跑過去，能夠驚鴻一瞥到金色的卷發。

豬頭酒吧的老板是個怪人，這是霍格莫德衆所周知的事情，他曾經因為對山羊濫用魔法被威森加摩定罪，脾氣暴躁經常對客人發火，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早上好，阿不福思。”

阿莉安娜邁着輕飄飄的步伐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身上穿着淺紫色的晨衣，長長的卷發淩亂地披在肩上，在清晨的陽光下折射着漂亮的光暈。她徑直走到餐桌旁坐下，睡眼惺忪地支着下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阿不思在哪？”

“他一早就出去巡邏……我叮囑過阿不思多少次了，不讓你晚上看書！”阿不福思憤憤地掀開簾子走出廚房，“你們沒有一個人聽我的！”

“可我必須在開學前看完呢。”阿莉安娜柔柔地說。

阿不福思臉上怒氣沖沖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嘴角抽搐着，似乎不知道該怎麽擺出“溫和”的神态：“我沒有在說你，阿莉。我是說阿不思·鄧布利多那個混蛋！明明你可以從一年級開始念起，非要直接念三年級！”

“可是……”阿莉安娜輕輕眨了眨眼，“可是，我覺得那樣會很奇怪……你知道，大家會覺得我與衆不同……”

她緩緩地低下了頭，小臉變得蒼白。

“啊……我是說……”阿不福思瞬間手足無措了起來，他顯得比阿莉安娜更害怕，費了好大力氣才克制住顫抖的雙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太擔心你了，在兩個月內學完兩年的課程……我怕你辛苦。”

她緊緊地攥着衣角，一聲不吭。

“阿莉。”可憐的鄧布利多家二兒子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我不該對你那麽大聲說話。好吧，你和阿不思想做什麽做什麽，但是不能學習太長時間，不能晚上看書。你不想像哈利·波特那小子一樣戴副眼鏡吧？”

阿莉安娜終于恢複了淡淡的笑容，年齡相差一百歲的兄妹倆吃完了早飯，時間已經接近九點。白天的酒吧鮮少有客人，她被禁止兩個小時看書，只好換上長袍到街上去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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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一起去吧。”阿不福思神情緊張地說。

“我已經好了，哥哥。”她撒嬌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我沿着樹林走，遇到陌生人會避開。再說了，過兩個月我就要去霍格沃茨上學，就連阿不思也不能随時盯着我，你總要讓我獨自生活。”

“你還是別去上學了。”他心有餘悸地說。

阿莉安娜不高興地撅起了嘴。

“好吧，好吧，你午飯前要回來。”

成功讓二哥妥協，阿莉安娜高高興興地挎上一個花籃，從豬頭酒吧的後面溜了出去。

說來也奇怪，阿莉安娜知道自己曾經生過一場病，但她從來不記得是為什麽。前幾年，她經常會失去意識，等醒來之後會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幾個小時，甚至站在不同的地方。她不清楚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會做些什麽，但每次都能看見母親和兩個哥哥緊張疲憊的表情。

阿莉安娜是沮喪的，她感到羞愧而不安，大腦裏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她總是給家裏人添麻煩，所以她變得越發乖巧，甚至不愛說話。這幾年，她能感受到阿不思變得越來越不耐煩，情緒時而低落時而暴躁，她更加小心翼翼。

她從不認為阿不思這樣不好，雖然她最喜歡阿不福思，但她心底裏是崇拜阿不思的，她希望能像阿不思一樣聰明，希望像他一樣在霍格沃茨取得最好的成績。

然而她做不到。

她很努力，但她做不到。只要她稍微勞累一點，或者情緒有所起伏，她就會失去記憶，等再清醒過來，永遠能看見家人掩飾在笑容底下的痛苦。

但不知什麽時候起，阿不思不再用一種敷衍的态度對着她了，他帶着她跋山涉水去勒梅夫婦家接受治療。寒假過去，阿莉安娜感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某些變化，卻說不出具體在哪裏。她只知道她的魔力漸漸地能夠聽她的控制，她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終于有一天，她發現自己能始終保持着意識。

她想不起來過去發生了什麽，但阿不思……呃，年長的那位阿不思告訴她，過去的就過去了，未來還有更重要的需要她操心。

嗯，她要去霍格沃茨讀書了。

阿不思成為了校長，這是阿莉安娜來到這個世界後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在霍格莫德村順便走走，阿莉安娜買了幾袋新到的糖果打算帶給阿不思，又被三把掃帚的老板娘請去喝了杯飲料。眼看太陽就要升到了頭頂，她急忙帶着糖果和采的野花回了家。才剛走到拐角，她就看見阿不福思慌張地站在門口。

“阿莉！”他緊張兮兮地喊道。

如果說這個世界有什麽讓阿莉安娜有些不适應，那就是未來的兩個哥哥對她太小心翼翼了。

“我很好，阿不福思，我還買了東西。”她把籃子遞給他，邁步走進了屋子，牆上的畫像在對她微笑。酒吧裏挂着一張她的畫像，但畫像從來不吭聲，如果不是畫像裏的小姑娘看起來和她歲數一樣大，她還以為自己将來變成了啞巴。

“阿不思下午回來嗎？”

“不，學校裏那位有事找他。”阿不福思通常稱呼年長的阿不思“學校裏那位”，或者“那個人”，有時候直接是“那個老頭兒”，對此阿莉安娜很無奈。

下午阿不福思終于同意她看幾個小時課本，她翻開看了一章的《标準咒語·初級》，這是哈利的好朋友赫敏用貓頭鷹寄給她的，裏面有着非常詳細的筆記。她覺得這個世界的赫敏最讓她喜歡，比阿不思的那位哈利還要善解人意——因為哈利幾乎不記筆記。

日頭漸西，陽光已經不那麽明亮了，阿莉安娜站起身，試圖去夠着旁邊的一盞燈。

“砰！”

玻璃碎裂的聲音驚動了阿不福思，他驚慌地沖上樓，卻只看見書桌上攤開的課本，和地上碎裂的玻璃。

“阿莉！”

在使用魔法物品的時候要加倍小心。

——這是每一位巫師父母教給他們孩子的第一件事。

阿不思從懂事起就認為，只要足夠聰明和足夠勤奮，世界上就沒有不能解決的事情，但這次他錯了。

和鄧布利多從小漢格頓回到戈德裏克山谷，他們試圖研究匣子裏的岡特戒指，但魂器上附着的黑魔法實在太強大、太可怕了，鄧布利多不得不考慮立刻毀掉它。然而就在兩人成功消滅魂器，并且阿不思試圖把戒指當做戰利品帶上後，古怪的事發生了。

他面前的鄧布利多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家裏的擺設也發生了變化，他擡起頭，看見年輕的阿不福思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梅林啊——”阿不福思驀地停住腳步，“是阿不思！媽媽，阿不思回來了！”

樓上安靜了一會兒，接着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坎德拉披着睡衣沖了下來，頭發披散着。她看起來憔悴不堪，臉色泛着青白，黑眼圈十分濃重。她和阿不福思撲到他跟前，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你終于——阿莉，阿莉在哪裏？”

阿不思已經明白了眼前發生的事情，他立刻轉身走向了壁爐，抓了把飛路粉跨進去：“霍格莫德！”

“我去接阿莉回來。”他對母親和弟弟喊道。

他從一家酒吧的壁爐裏跑出來，站在霍格莫德清冷的大街上，這裏的時間是清晨，路上沒有幾個行人。阿不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阿莉安娜跟着她一起回來了，那麽她可能會在一百年前豬頭酒吧的地址上，如果沒有，那她就安全地和阿不福思在一起。

所幸十幾分鐘後，他就在街邊撿到了自己的小妹妹。

“我冷死了！”阿莉安娜抱着胳膊瑟瑟發抖。

這裏還是初春，雖然沒下雪，但氣候依舊不好。阿不思打了個激靈，才發覺自己急得渾身是汗，被風一吹，簡直像是掉進了冰窟窿。

兄妹倆趕回家裏，被坎德拉和阿不福思告知他們消失了将近三個月，那天從尼克·勒梅家離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到他們。大家幾乎都不抱希望，魔法部派傲羅搜尋了他們消失的山林，但沒有獲得任何消息，阿不福思急得生了場病，也沒有去上課。

“我們迷路了。”阿不思說，“然後我……我不記得了。”

他和阿莉安娜裝出失憶的模樣，不過也沒有人去深究，坎德拉為他們的回來喜極而泣，而阿不福思只關心他的小妹妹有沒有受傷。阿不思幾乎沒時間去思考，他被帶去了魔法部，注銷了失蹤的登記，并且通知霍格沃茨他明天會去上課。

“幸好你沒有錯過N.E.W.Ts考試。”坎德拉絮絮叨叨地說，“大家聽說你失蹤後都感嘆，真是可惜了……你的同學都寫信來關心你，問你的情況……”

下午他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回信，校長說如果他不介意的話，可以直接去上課，教授們都相信他能應付即将到來的畢業考試。于是阿不思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打算馬上趕過去，阿不福思則想要留下來多陪妹妹幾天。

阿莉安娜比他失落得多：“我以為……我終于能去霍格沃茨上學了……”

“放心，親愛的。”他蹲下來平視着她，“我的研究都在學校呢……也許我們能在中間找到一個平衡，而且你不想媽媽和阿不福思嗎……”

她嘆了口氣。

阿不思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她看上去老成了不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而且我覺得，說不定我這次能突破以前的瓶頸。”

他摩挲着左手上的戒指，黑色的寶石似乎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