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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阿不思坐在火車包廂裏，偏着頭眺望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夏季的天氣反複無常，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空氣中帶着潮濕的味道，蒙蒙細雨落在玻璃上，很快就把畫面打碎了。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盧娜問，“你也要去霍格沃茨上課？”

阿不思收回目光，盧娜坐在他的對面，手裏捧着一本《唱唱反調》，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瞧，毫不掩飾探究的神情。

“我本來要去霍格莫德巡邏。”他解釋道，“不過安娜是第一次出遠門上學，我不放心她，幹脆和你們一起坐火車，順便也保護你們。現在哪裏都不安全，霍格沃茨的列車也不是沒有出過事。”

哈利和他說起過三年級時和攝魂怪在特快上的“偶遇”，阿不思不認為這裏就是真的安全的，意外發生前誰也不能保證。

“她怎麽了？”盧娜把頭轉向了坐在一旁和哈利下巫師棋的阿莉安娜，她正專注地盯着棋盤，顯然沒有發現自己成為了談論的焦點，“她看起來應該上三年級。”

“是的，之前她身體不好，我只能在家裏教她。”

“有一種魔法生物，能夠奪走小巫師的魔法。”盧娜突然說，扶了扶鼻梁上的防妖眼鏡，“它們會使小巫師看起來像是啞炮，但其實他們的魔法知識被奪走了，只要遠離這種魔法生物，就會變得正常起來。”

阿不思愣了愣，他下意識地在記憶裏搜尋了一下，并沒有找到有關這種魔法生物的知識。

“盧娜。”納威在旁邊小聲說道，“世界上沒有這種魔法生物。”

“有的，它們只是數量稀少，而且不容易被人瞧見。”盧娜用肯定的語氣說。

這時候哈利猛地把頭從棋盤上擡起來，用愕然的目光望着包廂門口——好幾個四年級的女生擠在門外，透過玻璃他都能聽見她們叽叽咋咋的聲音和笑聲，有個黑頭發的女生大膽地推開了車廂門，哈利注意到喀戎的臉色冷了下來。

“你好，哈利，我是羅米達，羅米達·萬尼。”那個女孩說道，“你為什麽不到我們的包廂去呢？我——”

“抱歉，萬尼小姐。”阿不思微笑着說，“我們在談論一些私事，可以給我們留點空間嗎？”

羅米達把目光投向了阿不思，然後她的臉詭異地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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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吧……”她小聲地說，“當然。”

她退到門口，正要把滑門關上，卻又把頭探了進來，目不轉睛地望着他：“那個，為什麽我從來沒在霍格沃茨看見過你？”

“也許你忘記了。”阿不思說。

哈利默默地把視線移開了。喀戎臉上的微笑與平時無異，溫和、平靜，帶着能撫慰人的氣息，他的藍眼睛閃爍着漂亮的光彩，神采飛揚、意氣風發。哈利第一次認識到，這樣優秀的、吸引人的喀戎別人也同樣能夠看到，他感到有什麽東西在他心裏挖了一塊。

羅米達·萬尼和她的那群小姐妹離開了，盧娜開口道：“她被你迷住了，喀戎。”

這種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氣勢把納威給震住了，他望望阿不思，又望望哈利。

“我還以為她們是沖着哈利來的呢。”阿不思輕描淡寫地說，把目光投向哈利，這一眼讓哈利感覺空的那一塊又被填滿了。

等窗外淅瀝瀝的小雨停了，太陽才從雲朵後面溜了出來，臨近中午的時候，被阿莉安娜殺得片甲不留的哈利舉手投降，丢盔棄甲地表示要讓羅恩回來給自己找場子。阿不思拉起安娜，打算帶她到過道裏去透透氣，他們在隔壁車廂碰到了羅恩和赫敏。

“為什麽級長要巡邏？”羅恩大聲說，“我快餓死了！”

阿不思目送他們往列車後頭走，他發現周圍的學生們都在盯着他和阿莉安娜瞧，似乎在對這兩個生面孔表示困惑。

阿莉安娜默默地拽住他的衣擺，把臉藏到了他的背後。她現在已經能夠和人正常地交流，但被一群陌生人慘無人道地圍觀她還是不能接受的。

阿不思牽着她經過一節車廂的時候，聽見包廂裏傳來了騷亂聲。

一個男孩嚎叫着從包廂裏跌了出來，一只巨大的蝙蝠在他的臉上撲騰，無論他怎麽趕都不下來。男孩的朋友上去想把蝙蝠扯開，卻被咬了手指，他跌跌撞撞地在過道上亂竄，差點撞到一個圓滾滾的肚皮。

“梅林的胡子！”

阿不思挑了挑眉毛，輕輕揮動魔杖，蝙蝠消失了，那個男孩跌坐在地上，臉龐漲得通紅，全是汗水。

“嘿，喀戎！”金妮把頭從包廂裏伸出來，火紅的頭發甩在肩頭，“沒吓到安娜吧？我就是小小教訓他一下。”

“梅林的胡子！”那個陌生的聲音再次驚呼，“真是絕妙的蝙蝠精魔咒啊！還有反向咒語！”

阿不思和金妮齊齊望去，只見一個圓滾滾的老頭站在不遠處，他穿着天鵝絨衣服，扣子在他的肚皮上緊繃着，幾乎要被崩開。阿不思發現他就是那個中了蝙蝠精魔咒的男孩差點撞到的人，他疑惑地擡了擡眉毛。

“你們是哪個學院的學生？叫什麽名字？”

“呃——”金妮遲疑了一下，“你該不會要扣我們學院分吧？”

老頭哈哈大笑起來，整個肚子都在顫抖：“扣分？不！如果這是在霍格沃茨的話，我還要給你們加分呢！”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們。

“我叫金妮，金妮·韋斯萊，是格蘭芬多的學生。”

“哦！你是韋斯萊家的人！”老頭微笑着說，“你父母上學的時候我就教過他們，雖然那時候他們沒有你厲害，你一定是家裏最聰明的孩子！”

金妮受寵若驚：“謝謝。”她又低聲對阿不思嘀咕道：“這句話千萬別被羅恩聽見。”

“你呢？”老頭又問阿不思。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先生。”阿不思保持着笑容，“我叫喀戎·布賴恩，不是霍格沃茨的學生，而是鄧布利多教授派來保護學生安全的，順便送我妹妹安娜來上學。”他輕輕推了推阿莉安娜，“她今年上三年級。”

老頭看他的目光有了變化，但臉上還是笑眯眯的，他親切地瞧了瞧安娜，對他們說道：“很高興認識你們，韋斯萊小姐，還有布賴恩先生和小姐。容許我介紹一下，我是你們将來的教授霍拉斯·斯拉格霍恩。”

阿不思的眉毛微微一動，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有位斯萊特林的低年級學生就叫這個名字，聽說他在魔法上還有些天賦。

斯萊特林的教授向來不喜歡格蘭芬多的學生，這點幾乎是公認的，但剛才金妮自報家門的時候，斯拉格霍恩卻沒有表現出不愉快，反而依舊對她很贊賞。

“我在C號車廂準備了一個小小的聚餐，如果你們能來的話，我會感到非常榮幸。”斯拉格霍恩說，“我想這非常适合像你們一樣優秀的年輕人互相交流。”

阿不思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感謝你的邀請，先生，這是我們的榮幸。”

斯拉格霍恩把頭轉向了金妮。

“謝謝你，教授，我會準時到的。”

老頭哼着歌兒走了，過道裏擠滿了人，大家的視線都在他們身上徘徊，那些被金妮教訓的男生一頭紮進了人群中跑走了。金妮問：“你不回去和哈利吃午飯嗎？”

“不用擔心，哈利會和我們一起吃午飯的。”阿不思說，“去C號車廂的肯定不只我們兩個。”

阿不思自認為“他”除了在格林德沃那事上栽過跟頭，看人還是很準的。果不其然，等他牽着阿莉安娜散完步後來到斯拉格霍恩的包廂，就看到哈利和另外幾個學生坐在裏面。

“喀戎！”哈利很吃驚，“你和安娜——”

“看來你們都很熟悉。”斯拉格霍恩快活地說，“剛才韋斯萊小姐的蝙蝠精魔咒被布賴恩先生一個完美的無聲咒語給消除了！我好多年沒見過如此行雲流水的施法！快進來，喀戎，還有親愛的小安娜，坐在哈利身邊。”

斯拉格霍恩給阿不思挨個兒介紹了一圈包廂裏坐着的人，最後指着哈利道：“哈利·波特，我想不用替大家介紹了吧！‘救世之星’，我喜歡這個名號！”

哈利有些尴尬地坐在位置上，對任何人的反應都一聲不吭。

“我們真是有緣啊！”斯拉格霍恩說，“在暑假裏我和哈利接觸過，當然，只是些許皮毛，想必哈利還有許多了不起的地方給我們帶來驚喜。你說是不是，喀戎？對了，我總覺得你有幾分面熟，也許我教過你的父母呢？”

阿不思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然後很快地在臉上舒展出了笑容。他習慣了在這個沒有人認識的世界随意行走，卻忘記了知道他年輕時樣貌的巫師很可能還活着。不過有了鄧布利多的魔法，他們頂多只是覺得他面熟。

“我想沒有，先生，我們一家是從國外搬回來的。”

“真遺憾，我想你的父母肯定也是出色的巫師，有機會我一定要認識認識。我在歐洲和美洲大陸也有一些朋友，想當年——”

斯拉格霍恩聊起他教過的優秀巫師的趣聞轶事，整段旅程就在這樣的聚會中結束，等晚霞覆蓋了天邊，列車駛入了潮濕的濃霧裏，他才從侃侃而談中回過神來。

他們從列車包廂裏出來，火車已經馬上就要抵達霍格莫德了，哈利目送着紮比尼往斯萊特林的地方走去，忽然一個主意在腦海裏成型。

“嘿，喀戎，你知道嗎？中午羅恩回來告訴我，今天馬爾福沒有去巡邏！你不覺得這很反常嗎？他竟然放棄了耀武揚威的機會……”

“不行，你不能穿着隐形衣偷偷尾随紮比尼去斯萊特林的包廂。”阿不思立刻看穿了他的意圖。

“可是……”

“我只能送你到霍格莫德，鄧布利多教授還要讓我去處理點事情，你必須帶着安娜。”

“好吧。”哈利的肩膀垮了下來，但還是不死心地朝紮比尼的方向望着。

阿不思無奈地拉着他回到包廂，大家都在匆匆換上校服長袍，收拾自己的行李，沒有人再在走廊上圍觀他們。阿不思趁機拉住哈利，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哈利回吻了他，把跟蹤紮比尼的想法抛到了九霄雲外。

“鄧布利多教授給我簽了個通行令，有空的時候就能來霍格沃茨看你。”阿不思溫柔地說，“就算不可以，我也能像以前那樣出現在你身邊，只有你能看見我。”

阿莉安娜溜進包廂，不想聽他們的談話。

“哦，好啊。”哈利暈乎乎地說，“怎麽樣都行。”

列車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