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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阿莉安娜是被人給搖醒的。

明亮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睜開眼，就看到一雙褐色的眸子懸在上方，把她吓了一大跳：“金妮！你怎麽在我宿舍！”

“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安娜？”金妮激動地說，看起來恨不得立刻把阿莉安娜從床鋪上拽下來。她火紅的長發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看起來十足地活潑。

阿莉安娜茫然地爬下了床鋪往洗漱室走去，邊走邊回想着。但早上剛剛起來頭腦還不清醒的她，只覺得大腦裏全是空白。她站在鏡子前給自己擠了點牙膏：“嗯……今天是什麽日子？”

“魁地奇選拔賽！”金妮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別告訴我你忘記了！”

阿莉安娜心虛地盯着鏡子裏的自己，不敢告訴她自己的确忘記了。

監督着阿莉安娜快速洗漱完畢，金妮就拉着她往禮堂大廳走去。她們在格蘭芬多長桌看到了哈利三人，他們正在閱讀今天的報紙。哈利聽到金妮打招呼，立刻擡起頭朝她們笑了笑。

“覺得緊張嗎，安娜？”羅恩大大咧咧地問。

哈利飛快地看了看自己的好友，然後轉頭對阿莉安娜說：“別放在心上，安娜，就當你是去玩的。你越在意就越飛不好，飛行是要憑感覺的。如果你坐在掃帚上，心裏全想的是怎麽才能不掉下去，那你的注意力永遠在地面上，而不是空中。”

阿莉安娜點了點頭，坐在哈利對面，從餐桌上給自己拿了個牛角面包。但她突然覺得嗓子有些發緊，渾身都不自在，只能把面包丢在了餐盤裏。

哈利給她端了碗甜麥片放在她的面前，她拿起勺子，看見他正在沖她微笑。

阿莉安娜低頭嘗了口甜麥片，味道還不錯。

喀戎和哈利前幾天出了點問題，她當時立刻就察覺出來了。哈利和赫敏以為他們做得很隐蔽，但她其實都看在眼裏。他們注視她的目光躲躲閃閃，臉上的笑容多少有些不自然，語氣也和平時不同。他們竭力想裝出什麽都沒發生的模樣，卻反而暴露了出來。

難道他們發現了她和阿不思來歷？

有那麽一瞬間，阿莉安娜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她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哈利，仿佛她和阿不思做了天大的錯事似的。但如果哈利真的知道了他敬愛的校長其實一直在欺騙他，他心裏會怎麽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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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提，這還是雙重欺騙。

但今天哈利變了，他的态度重新自然了起來，目光平和。她不知道他是已經放棄了尋找真相，還是根本不在乎真相到底是什麽。

“等會兒喀戎也會來看比賽。”哈利說。當他提起喀戎時，語氣比以前還要柔和幾度，幾乎有些甜得發膩。

阿莉安娜愣住了。她呆呆地仰着頭，忘記了手中的麥片：難道阿不思為了不被哈利識破身份，給他下了什麽魔法不成？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撞到了，一群四年級的女生叽叽咕咕地從她背後走了過去，發出興奮而古怪的笑聲。赫敏和金妮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微妙，哈利則是尴尬地低下了頭。

“我可以想象出等會兒選拔賽上是怎樣的情況了。”金妮高深莫測地說。

“怎麽樣？”羅恩傻乎乎地問。

金妮瞪了自己的哥哥一下，隐晦地朝那群女生的方向晃了晃腦袋，但羅恩還以為妹妹脖子出了問題。

選拔賽非常熱鬧，除了新生儀式以及每天在禮堂吃飯，阿莉安娜還從來沒有同時和這麽多人一起參加集會。她躲在金妮和赫敏的背後偷偷朝外張望，五分鐘後，一道引人注目的風景出現在球場的邊緣。

阿莉安娜一直都知道她的大哥是最優秀的，哪怕她從前最喜歡的是阿不福思，她也不能說阿不思就不比阿不福思好，尤其是現在重新變得關心家庭的阿不思。

阿不思踏在清晨的陽光裏，赤褐色的頭發已經長過了肩膀，用一根金色的絲帶紮了起來。他穿着深紫鑲邊長袍，身高在年輕的學生裏面傲視群雄，從容不迫的姿态使得他在一群傻頭傻腦的男孩裏面顯得那麽特別。

不管別人是怎麽想的，反正她覺得哈利快要暈倒了。

“呃……同學們。”頭腦發昏的魁地奇隊長結結巴巴地說道，“這位是喀戎·布賴恩，他是安娜的哥哥。鄧布利多教授……哦……嗯……鄧布利多教授準許他在霍格沃茨裏巡邏，保護學生的安全。今天我們的比賽他會來觀看，咳咳。”

“真的嗎？”阿莉安娜聽見赫敏小小聲用吃驚的語氣說道，“他是認真的嗎？他們難道是第一天談戀愛？”

但是除了她們誰也沒注意到哈利·救世之星·波特在犯蠢，鑒于球場上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想必沒有人不在看阿不思。就連金妮都不停地望了他好幾眼。

“太可惜了，安娜。”紅發女孩惋惜地說，“如果喀戎還是單身的話，我一定要約他到霍格莫德去喝幾杯。”

城堡裏還有一個阿不思，你敢約他出去嗎？阿莉安娜在心裏問。

不過阿不思的到來并沒有改變球場上的風氣，人群最終的焦點還是哈利。她在球場上看見了艾米麗、朱迪和吉莉安，顯然她們全都是沖哈利來的，而不是給她們同年級的吉米·珀克斯加油。

初賽，哈利讓他們所有人繞着球場飛一圈，測試他們的基本功。很不湊巧，阿莉安娜和那群嘻嘻哈哈的女孩們分在了一起。她們同樣不喜歡她，尤其是羅米達·萬尼，好像安娜是斯萊特林的學生。

“別在意。”同她分在一起的吉莉安悄悄說，“她們只是嫉妒你罷了。”

嫉妒？阿莉安娜有些新奇，她還從來沒嘗過被人嫉妒是什麽滋味。說實在的，霍格沃茨的生活對她來說太陌生了，總是會不停碰到她以前從未經歷過的事。

“別說話了。”哈利無奈地說。

但是他一吹哨子，女孩們就嬉笑起來，互相抱作一團，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來選拔的。就連吉莉安在這樣的影響下也忍不住紅了臉，眼睛不停地往哈利的身上瞄去，就是不看自己的掃帚。還是阿莉安娜使勁拉了她一下，她才回過神來。

她倆騎上掃帚，有了前幾次的練習，阿莉安娜已經可以很穩地坐在上面了。但當她試着往前滑行，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她低頭往下看去，除了她和吉莉安以外，那群女生都沒有上掃帚，而是叽叽咕咕對她倆指指點點，好像她才不正常。

阿莉安娜的臉立刻紅了，握着掃帚的手開始出汗。她聽見哈利用力吹了幾下哨子，金妮大聲喊道：“閉嘴！”

女孩們嬉笑着離開了場地，只有她和吉莉安在飛。出乎意料，吉莉安似乎還飛得不錯，一路遙遙領先。有了她在前面，阿莉安娜也有了些信心，平穩地飛完了這一圈。

“非常好！”哈利高興地說，對着她豎起了大拇指。

吉莉安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捂着臉跑開了。

阿莉安娜保持着複雜的心情走下了場，阿不思立刻在場地邊緣迎接了她。他捧住她的臉，溫暖的手掌把她被風吹得冰涼的臉蛋焐熱，問道：“感覺怎麽樣？”

“如果不那麽吵的話，我可以更好。”她實話實說。

“确實如此。”

一個沉穩而蒼老的聲音在身旁想起，阿莉安娜驚訝的轉過頭，年老的阿不思·鄧布利多正興致勃勃地朝球場上張望，銀白的胡子在風中顯得十分飄逸。

“我以為你對魁地奇不感興趣，教授。”阿不思對他說道。

“這要問你，不是嗎？”老校長笑呵呵地說，“不過我敢和你打賭，喀戎，這裏面大部分的人都不是對魁地奇感興趣，而是對魁地奇隊長感興趣。”說完還朝阿不思眨了眨眼。

“真不知道你懷着怎樣的心情說這句話。”阿不思無奈地說。

鄧布利多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他看起來精神抖擻、十分放松，絲毫不顯露出疲憊。但阿不思從他披着的旅行鬥篷上面的灰塵看出來他剛剛回到城堡，巫師帽底下的頭發有些蓬松。

“你去哪了？”

“做了些調查。”鄧布利多簡短地解釋道。

阿不思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知道鄧布利多是去尋找有關伏地魔魂器的線索了。這段時間以來，除了來霍格沃茨看望哈利和阿莉安娜之外，他幾乎沒有參加鳳凰社的活動，而是和鄧布利多一起調查魂器。

“你不該頻繁地離開學校。”他隐晦地提醒道，“畢竟學校裏還藏着一個不為人知的……囚犯。一旦裏離開的時候出了什麽事，對學生們很危險，尤其是哈利。”

鄧布利多默默地颔首，沒有回答。

經過一團混亂的初賽，哈利總算把連掃帚都坐不穩卻敢跑來選拔的人都清理了出去，但這并不代表球場上就變得清淨。顯然，留下來的大部分人也不是那麽容易搞定的，其中就有并不給哈利面子的一群男生們。

“放下你們的掃帚！”哈利沖場上喊道，努力讓自己顯得有幾分威嚴，“不許打架！”他沖上去要把兩個扭打作一團的男生分開，但其中一個人爬起來狠狠給了對方一拳，打掉了他一顆牙齒。哈利憤怒地抽出了魔杖，讓他們兩個絆倒在地。

“你們都沒有通過！”他吼道。

“我明明飛得比他好！”

“狗屎！我看你屁股都挨不着掃帚！”

哈利轉過身。“把他們丢出去。”他冷冷地說道，仿佛還真有幾分隊長的模樣。羅恩和一個五年級的男生趕緊沖上來把那兩個還在罵罵咧咧的人趕出了球場。

“是我的錯覺嗎？”赫敏說，“還是說哈利身上真的出現了‘氣勢’這種東西？”

“我覺得喀戎不在的時候，哈利都挺有氣勢的。”金妮回答。

幾十分鐘過去，哈利終于選出了兩名合格的擊球手，其中一個還是阿莉安娜同年級的吉米·珀克斯。哈利連續不停地對那些人大吼大叫，嗓子裏火辣辣地燒得厲害，于是喊了暫停。他疲憊地走到球場邊緣的看臺處，看到鄧布利多也在這裏，微微頓了頓。

“教授。”他聲音嘶啞地說，“沒想到你也對魁地奇感興趣。”

“為什麽每個人都這麽說我呢？”鄧布利多裝作困惑地問道，“我幾乎參加了你每一場的比賽，哈利。”

年輕的隊長微微低頭笑了笑，坐在了看臺上。喀戎從袖子裏掏出魔杖揮了揮，哈利的面前出現了一杯飲料，喝起來有些甜，但出乎意料地緩解了他灼燒的嗓子。

“下一場就是你了，安娜。”鄧布利多在看臺上設了混淆咒，所以沒人知道他在這，“我不想說什麽安慰或者鼓勵的話，想必你已經聽得夠多的了。我只希望，你至少能拿到一個替補的名額。”

哈利扭頭去看安娜，心想鄧布利多的要求是不是太嚴厲了些？但他卻看見安娜藍汪汪的眼睛裏閃着鬥志，整個人容光散發，和平時文靜柔弱的模樣相差巨大。

“你真這麽想，阿……教授？”她說，“你覺得我可以成為替補？”

“這要靠你自己的努力了。”鄧布利多說。

喀戎淡笑着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十分鐘後，他們重新回到球場上。阿莉安娜拿着火弩-箭站在哈利身旁，頓時成為了所有人的目标。原本除了那些女孩之外，沒有幾個人在意她，現在她倒是忽然間變得十分突出。

“你覺她真能做到，波特？”一個七年級的男生輕蔑地說道，“就算拿着火弩-箭又有什麽用？我看她根本沒法和其他人搶球，游走球輕輕一碰就能把她從掃帚上掀翻。”

“用不着你操心。”金妮瞪了那個人一眼，奇怪的是，對方沒有生氣反而還紅了臉。

這場選拔哈利讓剛剛選出來的擊球手吉米·珀克斯和裏切·古特來協助，他們擊打游走球來阻止選手，而選手們要躲避各種攻擊穿過防線把鬼飛球扔進球門。凱蒂·貝爾是第一個上場的，她飛得又快又穩，成功地在游走球的妨礙下投進了十二個球。

接下來的兩個男生分別投進了七個和五個，然後輪到了金妮上場。她沒有借用阿莉安娜的火弩-箭，卻是全場飛得最快的一個，整個人仿佛化作一道火紅的流星，迅猛地穿插在球場間，游走球根本不能碰到她一根頭發絲兒。最終，她以十七個進球的好成績排名第一。

後面這個女生只投進了三個，而且被游走球撞到了掃帚，差點摔下來。之後又有兩個人被淘汰，等到阿莉安娜上次時，只剩下三個人還沒有參加選拔。

“別緊張，假裝其他人都不存在。”哈利拍了拍她的肩膀。

飛行的過程并不順利，阿莉安娜以前沒有任何躲避游走球的經驗，她膽戰心驚地坐在掃帚上，懷裏抱着鬼飛球，一時間忘記了進球的事。

一陣獵獵的風聲朝她靠近，她慌張地擡起頭，就看見游走球飛快地朝她襲來，似乎馬上就要撞到她的頭。阿莉安娜本能地一壓掃帚，堪堪躲過了攻擊，她急忙朝前飛去，同時彎下了身子，讓身體蜷縮起來，減小自己和外界接觸的面積。

才躲過一次攻擊，游走球在空中拐了個彎再次飛來，夾雜着可怕的嗡嗡聲。阿莉安娜頭皮發麻，雙手緊緊握着掃帚前端，驅使着它朝前飛去。

她聽不見周圍人的呼喊，球門在她眼中放大，她離它越來越近。背後的危機幾乎快要趕上她，阿莉安娜猛地催動掃帚，火弩-箭以最快的速度飛行着，她來到球門前，使勁将鬼飛球往前一扔——

進了！

她沒有時間高興，手腕一沉讓掃帚向下飛行，游走球擦過她金色的頭發，飛遠了。

阿莉安娜急忙掰回掃帚，繞着球門轉了個圈。她聽見了哈利幾個人的歡呼，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一股熱氣湧上了她的臉頰，燒得她暈乎乎的，整個人仿佛要飛起來。

她确實是在飛，珀克斯再次把游走球打了過來，哈利抱着鬼飛球朝她靠近，把球扔進了她懷裏離開了。

她感覺自己的頭腦猛然間變得清醒了，視野也開闊起來，她能看到游走球飛行的軌跡，看到兩位擊球手的動作，能估算出球門離她有多遠……手裏的掃帚似乎有了生命，能聽懂她心裏想的話，流暢地遵從她的驅使。

阿莉安娜第二次來到球門前，游走球斜斜地從左邊撞來，她只是輕輕一躲，就将鬼飛球送進了球門……

當哈利的哨音吹響時，她沒有如釋重負地松口氣，反而有些失落。掃帚輕輕地落在地上，她就立刻被摟進了溫暖的懷抱，赫敏和金妮攬着她，表現得比她激動百倍。

“你做到了，安娜！你做到了！”

“八個進球！親愛的，你是最棒的！”

金妮大言不慚地誇獎着，好像阿莉安娜才是拿了第一名的那個人。哈利和阿不思也都走了過來，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們。

“我好熱呀，哥哥。”她忍不住撒嬌道。

阿不思揉了揉她的頭，神情十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