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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你是怎麽想到去布萊克家尋找魂器的？”

“我沒有‘刻意’地去尋找。”阿不思坐在校長室的椅子裏，他們之間的桌子上擺着金挂墜盒，“我只是想碰碰運氣。伏地魔喜歡收集有價值的藏品，而布萊克家有許多，開始我沒有抱着能找到的心态，沒想到……”

“不得不說，這個嘗試非常得及時。”

鄧布利多垂眼看了看冥想盆，石盆裏銀白色的絲絮緩慢地旋轉着，年幼湯姆·裏德爾的臉偶爾從厚重的濃霧裏面出現。

“我最近經常出入麻瓜界，想要找到有關于當年湯姆的些許消息，但是這些信息太難找了。即使那些知道點線索的人還活着，年代久遠，很多事情都會發生改變。就好比這樣東西，如果不是克利切說出了真相，也許我還在忙着尋找那個藏着魂器的山洞。”

“而等你到了那裏，費盡千辛萬苦，卻發現自己找到了假魂器。”

阿不思緊鎖着眉頭，他從來不認為尋找魂器是件簡單的任務。就好比岡特戒指，如果是他們之中任何一人獨自前往，面對的後果将不堪設想。而根據克利切的描述，殺死雷古勒斯·布萊克的毒藥也足以給鄧布利多帶來重創。

“我們錯過了一位英雄。”鄧布利多說，“只有等伏地魔被消滅之後，世人才能知道小布萊克先生做了怎樣的壯舉。”

“你會把這些事公開嗎？”阿不思驚訝地問，“讓衆人知道魂器、伏地魔的過去、以及發生在看不見地方的英雄事跡？”

“為什麽不？”

“魂器是被禁止的，如果讓大家都知道人可以通過殺人和分裂靈魂獲得永生，将來是不是會被效仿？”

鄧布利多笑了起來：“魔法石研究出來有将近六百年了，除了個別人，包括伏地魔，你知道有誰想要偷竊或者搶劫魔法石嗎？你低估了人們的道德水準，普通人就算知道了魂器的存在，也不會想要實驗它，哈利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不是所有人都是哈利。”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瘋子。”鄧布利多給他倒了杯茶，“理智的人都能分析出利弊，除非偏激到一定程度，沒人會想用自己的靈魂換取并不那麽完美的永生。在大部分人看來，靈魂是至關重要的，尤其對于我們巫師來說。”

“當然。”見阿不思仍然有些不放心，他安慰道，“關于鬥争的細節我們沒有必要說得那麽詳細，我們要做的最重要的就是為英雄正名。不過，采訪可不能讓麗塔·斯基特來寫。”

阿不思捧場地笑了笑。

“現在，”鄧布利多拍了拍手，從座位上站起來，“我們該毀掉這個魂器了。”

“我以為你想讓哈利來毀掉它。”

“別忘了伏地魔和哈利的大腦依舊有連接。”校長将挂在牆壁上一把閃閃發亮的寶劍取了下來，在手裏掂了掂，微笑着遞給了阿不思，“每個格蘭芬多年輕時都有個當騎士的夢想，想不想試試看？”

哈利走進屋子，看見小天狼星坐在靠近壁爐的沙發裏，雙手支在膝蓋上撐着下巴，凝神望着爐火。那件沙沙響的新長袍已經被他脫掉了，使他的背影看上去顯出幾分蕭瑟。哈利下意識放輕了腳步，但小天狼星已經察覺到了他。

“哈利。”他聲音沙啞，“你怎麽在這？”

“我來看看你。”哈利走近沙發，“喀戎和鄧布利多在談事情，他們想要毀掉挂墜盒很簡單。”

小天狼星的精神看上去回到了兩年前那種頹廢的模樣，一動不動地盯着壁爐裏的火焰，破天荒地地沒有把教子放在注意的首位。哈利安靜地坐在一旁，他知道小天狼星現在比起安慰來說，更需要冷靜地思考。

“我跟雷古勒斯小時候的關系很好。”他低聲道，“可以說，他是這個家裏面我唯一不讨厭的人。我原本就不太喜歡家裏，和詹姆認識之後更加，到了後來，除了同樣被家族除名的幾人，只有雷古勒斯能同我說上幾句話。”

哈利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小天狼星和他弟弟的關系并不好，畢竟當初他提起雷古勒斯時的語氣是那麽厭惡。

小天狼星顯然猜到了他的想法：“我讨厭他嗎？也許後來是這樣，我看到他和我的差別越來越大，和其他人的距離卻越來越近。最後，他變成了那些人的同類，變成了血統至上者。”

“你們有試圖談過嗎？”

“沒有。”他抹了把臉，“我和布萊克家決裂，搬到詹姆家去住之後，就沒有和他們任何人聯系。在學校裏遇見了，我們也都表現得非常冷漠，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我和他是敵對的。”

哈利能理解有一群讨人厭的親戚是什麽感受，德思禮家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但如果換成是親兄弟，他卻想象不出來。

“也許他只是被迷惑了，就像其他人一樣。”

“不，他沒有。”小天狼星長長地嘆息着，“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許在我母親看起來，他是那麽乖巧，但事實上他很有主見。他崇拜伏地魔，在那個人的力量下臣服，那他就是心甘情願的，而他的背叛也是心甘情願的。”

有什麽樣的人會在追随伏地魔之後，出于反抗的目的離開他呢？大多數人逃離都是出于畏懼，小部分人是見風使舵，哈利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像雷古勒斯這樣，背叛源自于勇氣。

“他清醒地認識到了伏地魔，也認識到了自己周圍的許多人。”哈利說，“有人活了幾十年都不一定清醒呢。”

小天狼星緊繃的神情放松了些。

“他在死前敢于反抗，他毀掉了一個對于伏地魔來說很重要的東西，他是個英雄。”哈利繼續說，“這和原來大家以為的，他是想要逃走而被伏地魔殺害的原因要高尚得多，我們都該為他而感到自豪。而他選擇保護克利切，自己赴死，也說明他富有愛心和同情心。”

小天狼星英俊的臉龐抽搐了一下。

“為了克利切！”他咬牙切齒，“為了一個家養小精靈！”

“因為他平等地看待克利切。”哈利覺得自己簡直化身成了赫敏，然而這次，他破天荒地地體會到了赫敏的感受，“你看，雷古勒斯把克利切當做平等的人看待，他為了保護克利切，自己在伏地魔的魔法下犧牲了，他把克利切當做是戰友，而不是奴隸。”

他一邊觀察着教父的神色，一邊緩緩地勸解：“所以在克利切心中，排第一位的永遠是‘雷古勒斯少爺’。他有心，知道誰對他好，而他也會回報。”

“他回報了赫敏的善意了嗎？”小天狼星冷哼道。

“總有一天會的。”哈利說，“就像雷古勒斯之前沉迷于黑魔法和血統論，後來又醒悟過來并且抗争，也許克利切也會改變。你不去試試怎麽知道呢？”

小天狼星似乎陷入了沉思。

“嘗試對他好一點。”

“如果他不對着我冷嘲熱諷，我可以假裝無視他。”

哈利知道今天晚上的小天狼星格外脆弱，是個趁熱打鐵的好時機，但他骨子裏的固執和叛逆并不會消失，如果唠叨太多反而不好。于是他換了個話題：“那個挂墜盒上有很強的黑魔法，克利切始終不能毀掉它，帶在了身邊許多年，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所以當時才會攻擊我。甚至于，鄧布利多教授說，如果挂墜盒長時間放置在房子裏，整座屋子和裏面的人都會被黑魔法腐蝕。”

小天狼星神情一凜，寒光從眼中迸射出來：“那個挂墜盒到底是什麽東西？”

“鄧布利多教授說，我會在将來的補習中學習到。”

“說起補習，鄧布利多都教給了你什麽？”

“一些記憶，關于伏地魔的過去，他的身世，還有他童年時候發生的事情。”

“也許鄧布利多想要讓你認識伏地魔的底細，這樣你才好打敗他，對不對？”小天狼星說了和羅恩、赫敏相同的話，他看起來恢複了精神氣，“你要認真上他的課，多觀察，多和喀戎讨論，看看他是怎麽想的。當然，我認為在有些事情上你更加敏銳。”

哈利咧嘴笑了笑：“我還差得遠呢。”

“你不必謙虛。”小天狼星說，“我不會因為你是我的教子就一個勁兒地誇贊你，但你身上的确有些優秀的特質。我知道喀戎非常優秀，你很……仰慕他，但你不必覺得自己不夠優秀。我看得出來，他也很仰慕你。”

仰慕？哈利吓了一大跳，他從來不覺得喀戎對自己的感情裏包含了仰慕。

“我曾經以為喀戎喜、喜歡強者。”他結結巴巴地說，“後來，我以為喀戎喜歡我的活潑……他喜歡我打魁地奇。”

“你之前的感覺是對的，他喜歡強者。”

哈利瞪大了眼睛。

“而你就是強者。”

屋子裏面沉寂下來，只剩下爐火發出的噼啪聲。大概哈利的表情實在太驚愕了，小天狼星終于被他給逗得笑出了聲。

“不是你的魔力，哈利，是你的靈魂。”他揉了揉哈利的腦袋，将亂糟糟的黑發弄得更亂，“從你三年級的時候我見到你，就知道你有着堅韌的靈魂，而它在不斷地成長，變得越來越強大。你自己可能看不出來，但相信我，喀戎愛你絕不是因為你只會傻乎乎地打魁地奇。就像當年莉莉不會看上校園球星波特，她愛的是為鳳凰社戰鬥的詹姆。”

“我以為你……不喜歡喀戎。”

“我有時候會看走眼。”小天狼星輕描淡寫地說，仿佛這句話裏面并沒有藏着慘痛的教訓，“但我也在改正自己，不是嗎？”

“那你為什麽對喀戎總是不冷不熱的？”

“哦，我那是在時刻提醒他，防止他欺負你。”

“喀戎從來沒有欺負我！”

這回換小天狼星驚訝了，他用一種讓哈利毛骨悚然的目光打量了他幾秒鐘。

“哦，我知道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