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兼職

兼職

“暫時不用了。”經理搞不清狀況，有錢人家小孩真是莫名其妙。好好地幹什麽兼職，一天八十有什麽好幹的。

“那我買一袋山楂糕。”程幸懷說。

“買什麽，你多拿幾袋就是。”經理又拿了些別的，一起放到袋子裏遞給他，“這些也還不錯，你帶回去一起嘗嘗。”

“我就買一袋山楂糕，給那人留點。”程幸懷輕擡下巴看向外面賣笑的寸頭。

“哦，行。”

經理又殷勤道：“他沒說過你和他關系這麽好，我這也沒有兇他的意思，就是嗓門兒有點兒大，天生的，天生的。”

程幸懷合計着你現在說話的聲音不挺小嗎？

“沒什麽的。把員工管理好，生意才會好，商場才會日益興旺，你沒做錯。”

程幸懷說完微微颔首，“我就先走了，你不用這麽客氣，我就一普通顧客。”

“好，好。”經理連連點頭。

“歡迎回家。”電子女音從門口發出。

這是程幸懷自己住的房子，當初他爸說還不如自建，他說自己還是比較喜歡住在市裏。

屋裏雖空，倒也夠他一個人住。程功總是催他早點結婚，還陸續安排了好幾個老友的孩子和他認識，沒有一個他喜歡的。

也不是不喜歡她們的外貌，就是覺得沒有那種觸電的感覺。他相信日久生情，也相信一見鐘情，可他在那些人身上想象不出來以後的生活，連日久生情他都覺得離譜。

程幸懷準備歇一會兒去看他爸一趟，也有段時間沒回家了，再不回去又該被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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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選了個紅色的車，回家必定紅紅火火一路通暢不挨批。

當初他爸非要自建，說人不能忘本，要過田園生活。建出來的房子也沒多田園，就是挺中式的。

當然了，程功也沒過上田園生活，反倒還得雇人照顧那些花花草草。

他發現院門口還停了幾輛車，看來今天回來的時候不湊巧，進去肯定不能安寧。

程幸懷猛打方向盤準備開溜，一頭白發的老人發現了他。

“小幸，快下車來讓奶奶看看。”老人向他招招手，還催着：“快下來。”

“奶奶，你怎麽自己在外面啊。”程幸懷望向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就她一老太太在外面瞎溜達。

“嫌吵。人老啦，不喜歡那種場合。”奶奶拍拍程幸懷胳膊，“喲，你這都瘦脫相了。”

“哪能啊，我吃得可好了。”程幸懷說。

“你好久沒回家了，進去一起坐坐，陪我聊會兒天。”

程幸懷挽着老人胳膊往裏面走，“奶奶，前面怎麽沒人了。”

以前這裏還有兩位園丁來着。每次他回來，這倆人還會和他打招呼。

“你媽和我都覺得家裏人太多了，反正每天沒事做，我和你媽忙活忙活就得了。”奶奶指着一處灌木，得意地說：“你看看，我剪的。”

程幸懷順着老太太指的方向望過去，說：“是，這菱形剪得不錯。”

“是吧，我也覺得我剪得挺圓。”老太太側過頭盯着程幸懷說。

“對，和今天的太陽一樣圓。”程幸懷又說。

老太太擡頭看看，陰天沒有太陽，“嘿，你這孩子。”

屋裏挺熱鬧，女人笑得開懷，還有個女生坐在那兒聽着。這人儀态端莊，頗有一副大家閨秀的感覺。

“瞧瞧，幸懷回來了。”女人笑着站起來，說：“兒子，這是你爸爸好朋友的女兒，今天來家裏做客。”

運氣不好時就會一直運氣不好，只要是女孩兒，就都是他爸朋友的女兒。

“你好。”程幸懷伸出手表示禮貌。

“早有耳聞。”女孩回握他說道。

奶奶在一旁說：“年輕人聊天，我就不摻和了，我再去外面溜達溜達。”

得，這老太太八成也是故意帶他進來的。

程功坐在一旁不語，他也沒想着自己兒子今天能回來，手裏還提着一袋山楂糕。

女人說：“你們年紀相仿，肯定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聊。”

她今天非得撮合上。

“改天吧，我今天就是回來送山楂糕的。”程幸懷帶着笑說。

“嗯，不急一時。”女生有些尴尬，幫着程幸懷解釋。

“謝謝理解。”程幸懷朝着女孩方向望去，他笑起來時眼神很溫柔，這雙眼挺勾人。

程幸懷說：“那我可走了，給你吃的，爸。”

“我以為帶回來喂狗吃呢。”程功板着個臉。

“咱倆哪來的狗？得了，給你買的。”

程幸懷把山楂糕放桌面，轉身走了。

女人在後面給女生解釋：“他就是忙，別往心裏去，他不知道今天你要來。”

程功又不說話了，但心裏卻美得不行，兒子給他買東西了，那肯定好吃得不行。

奶奶這個彎遛得不遠，就在院裏的涼亭坐着，看到程幸懷出來連忙朝他招手：“來來來。”

“奶奶。”

程幸懷坐在老人家身旁，他每次回來都覺得奶奶好像又老了點。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長高了，還是奶奶個子縮水了。

“那孩子怎麽樣呀？”奶奶問。

“挺好。”

程幸懷又想了想，那女生确實挺好，就是倆人不來電。

奶奶又問：“喜不喜歡？”

“談不上喜歡，不讨厭。”

“那——”老人家話還沒說完，就被程幸懷生生打斷了。

“別想了，沒戲。我還急着回去，您好好保重身體。”

老人家一下子仿佛滄桑許多，“你整天瞎忙什麽呢！”

紅色跑車飛馳逃離現場，程幸懷暗暗發誓，下次回來一定要提前打聽好情況。

程幸懷把車開去了商場，停在了上面的停車場。甜品店就在這附近，他現在急需一杯冰飲下下火。

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對服務員說：“随便來點喝的，加冰。”

店裏空調開得挺大，他坐着吹了一會又喝着加冰的飲料，程幸懷開始覺得有些冷了。

他擡起手喊：“服務——”

程幸懷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要推門進來。

孔離山穿着黑色短袖，工裝褲，汗流浃背。

他提着個工具箱，從收銀員手裏接過一顆燈泡，轉身進了門店後面的區域。

程幸懷手指輕點着桌子，感嘆道：“他真是行行都會。”

孔離山沒過多久就出來了，他出來時剛好看到了程幸懷。

他對程幸懷招招手，後者回過神也朝他招手，這倆人的手越揮越快，雙手疊起來可以搖個花手。

他們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

你招招手，我也招招手，我們都是好朋友。

孔離山提着工具箱向他走來，坐在了他的對面。

“你怎麽又在這兒，這家很好喝嗎？”孔離山順手翻開旁邊的菜單，肉眼可見，他的手越來越抖。

“怎麽這麽貴啊？一杯水要二十？”孔離山擋着嘴，小聲地朝程幸懷嘀咕。

“上次你請我喝東西，還吃了點，那得多少錢啊？”孔離山翻着菜單都快覺得沒眼看了，他“啪”一下子合上菜單，擱在了桌角。

“沒有花多少，而且這次是我自己做的。”程幸懷睜着眼就開始胡說八道。

“自己做的？”

孔離山看着他那半杯飲料，那顏色看着就不太好喝的樣子。

“對，我想到這邊來兼職，老板說要我先做一杯給他看看。”程幸懷睜眼說瞎話的能力再升一級。

收銀處的服務員聽着他這話滿頭霧水。

雖然她不知道這人的爸是誰，但她知道這個男的和這家店的經理關系挺好。

按道理來說，這種人也不會落魄到來做兼職吧。

“想做兼職可以找我啊，早都跟你說了，我搶工作很快的。”孔離山掏出手機打開了一個兼職群。

“你看看，這麽多呢。”

程幸懷瞟了一眼手機，工作确實多。一眼望過去都是什麽服務員、維修工、保安之類的，群的名字還是“功氏集團商場兼職群。”

程幸懷以前還問過他爸，為什麽是功氏不是程氏。

他還記得他爸的原話大概是這樣。

我辛辛苦苦，累死累活，拼了老命打下來的江山，就這麽便宜你個龜兒子了？功氏才是我自己的，程氏不就顯得也有你一份了。

程功嘴上這麽說，卻還是念着他兒子，一直要他去自家公司裏面幹活，再不行，商場歸他管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程幸懷就是對經商沒有興趣。

程功氣得不行，他說他所有産業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還是下下輩子都得叫功氏集團。

“你只在這個商場找工作嗎？”程幸懷在這個商場遇見孔離山太多次了，他都懷疑孔離山在這個商場的兼職群辦了VIP。

“別的地方我也幹，只不過這個商場的工作更多而已。”

孔離山坐在這兒只一會兒，身上的汗就差不多幹了。

程幸懷說：“沒想到你還兼職當維修工。”

“沒有，我是在上面的飯店兼職服務員。”

孔離山朝收銀處望了一眼，又說道：“這個人跑去我兼職的餐廳，她問後廚的人有沒有會裝燈泡的。剛好我在後廚催菜，我說我會，下了班我就過來了。”

“沒想到你還當這種免費勞動力。”程幸懷還以為他只拿錢辦事。

“五塊。”

孔離山張開手掌比了個五，這人手掌也有些老繭，一看就是經常幹體力活。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幹？”程幸懷直接問道。

這人也過得太苦了，就算是為了流量他也想問問。

“你不是掙不了什麽錢嗎？”孔離山說。

“你有臉，我有號，我們加在一起就是一個字：好！”

程幸懷掏出手機，翻着那些私信給孔離山看，他說：“你看看，你的臉多受歡迎。”

反正網友都等着追後續，如果孔離山答應，卻不同意獨自出鏡，大不了就他們兩個一起拍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