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玫瑰花

玫瑰花

程幸懷硬是沒踏進有太陽的地方一步。

他一路上帶着孔離山“這邊這邊，那邊那邊”地走，孔離山倒也覺得有意思。

他從沒想過躲着太陽走，現在卻為了某個人的擔心而走在陰涼處。

孔離山請他吃飯的餐廳是一家音樂餐廳，走進去後兩人都愣住了。

“我沒想到裏面是這樣，我以為就是放放音樂什麽的。”

孔離山看着裏面的紅藍配色，每一個餐桌還只有頭頂那一個小吊燈，說是摸黑吃菜都不過分。

服務員熱情地迎了上來，“你好，兩位嗎？”

“我這……”孔離山看向程幸懷，支支吾吾地。

程幸懷把孔離山朝前推了推，“對，兩位。”

服務員把他們帶到角落的位置，“等會兒還會有演出，這個餐桌位置角度很好的，正對着舞臺，看得特別清楚。”

兩人朝服務員指的方向看去，舞臺上面放着一把椅子，前面架着一支麥克風，後面是滿牆的星星燈，旁邊還支了一個三角帳篷。

服務員走後，孔離山問程幸懷，“那帳篷幹嘛的？唱累了還能進去睡一會兒？”

程幸懷也挺疑惑，“可能他就是個裝飾品？”

這家餐廳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吃，現在已經是中午正飯點，客人還是沒幾桌，全都稀稀拉拉坐着。

也不知道是服務員故意這麽安排，還是因為真的沒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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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離山正想着會不會沒客人就看不到演出的時候，一位青年走上了舞臺。

這人心情很好，“今天是個好日子。”

“為大家帶來一首《山路十八彎》，以此來表達我的追愛過程。”

程幸懷和孔離山在底下聽着一愣一愣的，孔離山聽得最入迷，好幾次都沒加夾到盤裏的幹煸藕絲。

“碗端過來，我給你夾一點。”程幸懷看着都累。

孔離山遞過碗，眼睛還盯着臺上那個人，“哦，給。”

程幸懷喝了口酸梅湯，問道：“有這麽好聽啊？”

孔離山說：“我想看看那個帳篷到底是幹嗎的，他唱到現在也沒進去過，我都急了。”

一首歌唱完，孔離山急了，這位青年卻沒歇着。

“接下來再給大家帶來一首《忐忑》，這首歌貫穿了我的整個愛情生涯。”

孔離山感嘆：“這人的感情經歷真是不容易。”

“我有點期待他的第三首歌了。”程幸懷用手撐着頭說。

“第三首歌，我想邀請一位幸運觀衆上臺！”青年伸長胳膊指着臺下的人，從左到右慢慢挪動着手指。

“嗯……讓我看看……誰是這個幸運觀衆呢？”青年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好！就你了！”

孔離山一下子坐直了，“我？”

那人勾了勾手，“我聽不見你說什麽，反正就是你，來，上來！”

程幸懷立馬掏出手機錄了起來，“去呗，我給你記錄一下，你剛好可以看一眼那帳篷裏到底有什麽。”

程幸懷第一次看到孔離山臉上露出這種期待的表情，孔離山說：“那你好好錄，我還沒有過自己的錄像呢，你第一次拍的那種可不算。”

程幸懷又放下手機用紙巾擦了擦攝像頭，“放心，一定給你拍得帥到慘絕人寰。”

孔離山笑着說：“那倒不必。”

青年在上面催促道：“快點兒啊！我的麥克風等着我開嗓呢！”

孔離山擺擺手，留給程幸懷一個背影。

程幸懷的手機屏幕裏顯示着“錄像中”，寸頭朝着舞臺越走越近。

程幸懷點了一下聚焦，再放大一下，孔離山往哪裏走，他的鏡頭就往哪邊追。

鏡頭裏的孔離山出現在了臺上，程幸懷能看出他有點不自在，大概是有些緊張。

他怕孔離山在臺上放不開，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高高舉着手機，孔離山朝他這邊望了一眼，程幸懷便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青年問孔離山，“你對愛情的定義是什麽呢？”

孔離山毫不猶豫，“因為愛而不是因為錢。”

“為什麽這麽說？”青年偏着頭問。

孔離山果斷回答，“因為我沒錢。”

臺下的人有的笑，有的罵。

程幸懷聽到有人說：“現在誰談戀愛還不花錢的，真是摳搜。”

程幸懷笑不出來，只有他知道孔離山并不是在開玩笑。

青年說：“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你戀愛了，你會怎麽做？”

孔離山這次遲疑了一下，他說：“我會給他花錢。”

程幸懷看到手機屏幕裏的人朝着他笑了笑，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可能這就是手機追蹤聚焦帶來的離譜錯覺。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自己沒錢嗎？”青年接着問道。

底下的人又笑了，孔離山也笑了起來，“如果我喜歡那個人的話，我會願意多打兩份工。”

青年大聲說：“沒錯，那樣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我祝你成功！”

孔離山的笑開始有些勉強，他朝後退了退，青年卻示意他進帳篷看看。

“第三首歌《如果的事》，願在座的各位都能擁有美好的愛情。”

音樂聲響起，孔離山從帳篷裏抱出了一捧玫瑰花。

“這是給幸運觀衆的禮物，有愛的人就送給愛人，沒愛的人就自己帶回去。”青年說完後也不知道伴奏放到了哪裏，他跟着哼了兩聲才又唱起來。

孔離山抱着一捧玫瑰緩緩走下臺，程幸懷盯着屏幕裏的人，看着他越走越近。

孔離山懷中的玫瑰開得妖豔，在這迷幻的燈光下顯得更加魅惑。

鏡頭裏面的人把玫瑰遞了上來，這捧花就這麽撞進了程幸懷的懷中。

青年唱到“如果你決定跟随感覺，為愛勇敢一次”，程幸懷的心亂了一下。

他就這麽抱着花，視線從手機裏挪到了孔離山的身上。

孔離山用好聽的聲音說：“替我拿着，我腿軟了。”

程幸懷的心不亂了，他點下紅色按鍵結束了錄像，把花丢在了倆人中間。

程幸懷朝半圓沙發的左邊挪了點，玫瑰花在他們中間就像無情的第三者。

孔離山夾起一筷子菜，“上去一趟菜都冷了。”

程幸懷說：“我都快飽了。”

“說的什麽話，我請客的時候不能有浪費的事情發生。”孔離山又夾起一筷子喂嘴裏，嚼了嚼後又嘆了口氣，“我其實也有點飽了。”

程幸懷将視頻發給孔離山，“我看你在臺上挺自在的。”

孔離山說：“就那一陣自在，結束後我都緊張死了。”

“你這反應還挺遲鈍。”

程幸懷這句話說完後，孔離山那邊才響起“叮咚”聲，也真是辛苦這部手機了。

他們把沒吃完的菜都打了包，孔離山提着菜，程幸懷抱着花，倆人走在路上還挺引人注目的，畢竟他們個高又帥。

抱着花的那位，臉臭得像二五八萬，提着菜的那位，臉上的表情大概是有點肉疼，應該是手裏捏着的那張小票造成的。

程幸懷問，“你說要喝湯，剛剛怎麽沒點一碗？”

“那裏一碗太大了，我一個人喝不完。”孔離山說。

程幸懷看着他，孔離山又說，“太貴了。”

程幸懷說：“還是買一份吧，有一家店的排骨湯挺好喝的。”

孔離山是有目的地的，他走到一家沙縣小吃門口停下，“我想喝這個。”

他站在菜單牆面前看了半天，最後說：“來一碗強身補腎鴿子湯。”

“這麽些湯你怎麽就偏要喝這個？而且這個最貴，按道理說，你不應該點這個啊。”程幸懷問道。

孔離山嚴肅的說：“所有湯裏就這一個強身的，補不補腎倒是不重要。”

“你腎很好？”程幸懷問完才發現不對勁，男人之間怎麽能問這個，要是他真的腎不好，那不就傷害到他的脆弱心靈了！

“不知道，腎虛有什麽症狀？”孔離山坐在程幸懷對面，撫了撫桌上的玫瑰花瓣。

“症狀？就比如你剛在餐廳說得腿軟，或者精神不振，不過最重要的是陽……陽氣不足。”程幸懷開始佩服自己，這腦瓜子轉得是真快。

“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在餐廳那是緊張了的。倒是你，這麽門清，你是不是陽……嗯？”

孔離山用含着笑的眼看他，程幸懷對上他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說道：“沒有就好，祝我們陽氣爆棚。”

老板端上鴿子湯，孔離山接過後把桌上的玫瑰花拿起來遞給了程幸懷，“抱好。”

程幸懷接過說：“我只是替你拿着，你別對我指指點點，幹嗎還非得抱着。”

“送給你了。”孔離山說。

程幸懷“哦”了聲，将玫瑰花抱了起來。

程幸懷問他：“好喝嗎？”

孔離山喝了口說：“挺好喝的。”

他看着孔離山喝了好幾口，程幸懷說：“我還是覺得排骨湯更有營養。”

孔離山指着頭上的紗布，“我這都快好了，今天都已經不疼了。”

“喝排骨湯明天就能好。”程幸懷說。

孔離山喝完最後一口鴿子湯，“店裏一碗排骨湯的錢，能喝好幾碗這個了。”

程幸懷突然想讓孔離山搬去和他一起住，他張了張嘴又閉上，最終還是沒将這句話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