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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離山的頭從“有點事的小傷”變成了“重大事故”。

程幸懷最後還在頭的側面給他系了個完美的死結。

“明天也要這樣嗎？”

孔離山站在鏡子前看了眼，說實話，程幸懷包紮得有點緊，他現在整個腦子都緊繃着，但他看到程幸懷那一副驕傲的樣子，實在是不好開口。

程幸懷拍拍胸口，“那當然，明天再給你整個花樣。”

“那我明天睡醒了再過來，你給我整。”孔離山說。

不得勁，這句話怎麽聽都不得勁。

來都來了，還走什麽，而且外面還那麽大的雨。

程幸懷順着自己的心意，“別回去了。”

孔離山看着他不作聲，程幸懷又說了一遍，“就在這裏住。”

“住多久？”

“想住多久住多久。”

孔離山回答他，“可是我房租還有一個月。”

“我只是讓你住着養傷，等你好了，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那邊沒有空調，洗衣服、晾衣服、做飯都不方便，流汗又會感染，等到直播那天你都還得頂着這個頭。”

程幸懷一口氣說了一大串，他努力表現出自己其實不在乎他到底想不想住在這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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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卻感覺到，他是真的想讓孔離山一直住在這裏。

孔離山還在糾結，程幸懷又說：“不是朋友你就可以回去了。”

他暗道自己厲害，不逼他一把，他根本不會答應。

孔離山又考慮了一會兒，才無奈道：“傷好了我就回去。”

“說了不能回去了！”

孔離山看着他笑，程幸懷将剛剛他說的那句在腦子裏又過了一遍，後知後覺道：“你答應了？”

“你都快不把我當朋友了，再不答應你，我現在就得被趕走了。”

“這就對了，安心住着。”程幸懷十分滿意地說道。

洗衣機即将脫水的聲音響了起來，兩人飛一樣沖到陽臺上。

再不快點兒，洗衣機就得從原處飛出去。

程幸懷背靠着洗衣機，手放在後面抵着，“你別說，用背靠着還有點按摩的意思。”

“嗯……”孔離山這一聲還帶着顫抖，“确實有按摩的感覺。”

“有……點……意……思。”程幸懷挺了挺背，“甩幹時間怎麽這麽長？”

孔離山朝後望了眼，“要不我停了吧，差不多得了。”

程幸懷帶着顫音“嗯”了兩聲，“我同意，心都快給抖出來了。”

“我停了，把你的心收好。”

孔離山說完後就打開了洗衣機蓋，他的床單就是最簡單的純色。

但程幸懷一看就知道這是孔離山的。

他覺得孔離山就是這個顏色，像看不到盡頭的山，像雨水過後的樹葉。

孔離山在程幸懷眼裏是薄荷綠，以至于程幸懷一看到他就覺得渾身舒暢，眼睛都不酸了。

程幸懷呆愣了幾秒，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點奇怪。

他從沒想過皮蛋是什麽顏色，也沒想過自己是什麽顏色。

但他卻能給孔離山找出一個專屬于他的顏色。

晚上他們把打包回來的菜熱了一下，皮蛋掐着點不請自來，他一進門就被吓了一跳。

“喲，怎麽了這是？那群人又來扯皮了？”

孔離山言簡意赅，“程幸懷包的。”

“哦，手藝不錯。”皮蛋話頭轉得也快。

程幸懷朝着皮蛋假笑，“謝謝，過獎了，真喜歡的話，改天給你也包一個。”

皮蛋收起笑，“哦，那倒不必了。”

“你要一起吃點嗎？”孔離山夾了一筷子菜問道。

皮蛋擺擺手，“不用，我上來是因為你們樓下租戶的投訴，他們說樓上和鑽地一樣，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聲音出現。”

程幸懷邊吃邊解釋，“哦，是今天剛用了洗衣機，它甩幹就是這個動靜，不過我已經在網上下單底座了，安上應該就沒事兒了。”

皮蛋的視線在倆人身上游走，“那說不清道不明的聲音是……？”

程幸懷沉默，孔離山也沉默。

拿洗衣機甩幹的動靜用來按摩這件事，他們倆都覺得說出去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

皮蛋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對勁，他朝後退了一步。

“不是……你倆？我去，哎喲，我天！”

程幸懷瞥了他一眼，“想什麽呢你，過來吃口飯，實在不行去一邊坐着，別站在那裏。”

孔離山看皮蛋越跑越遠，幹脆解釋道，“我們在陽臺按摩。”

皮蛋已經快退到門口了，“哇哦，刺激，媽啊，玩真大……”

“呃……是這樣的，你們以後動靜小點，樓下的我來解釋，那我……先走了。”

皮蛋“啪”地關上了門，程幸懷都能聽到他下樓的速度“噔噔噔”地堪比飛奔。

孔離山問程幸懷，“你怎麽不解釋？”

程幸懷說：“你不是解釋了嗎？”

“他沒信，好像誤會更深了。”孔離山把吃完的盒子丢掉，又把碗拿去廚房裏洗了起來。

程幸懷有點心虛，他竟然想讓皮蛋誤會，“沒事兒，随他去呗。”

倆人就在客廳裏發呆坐着，聽着外面雨聲陣陣，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天涼了，這大概是最後一波炎熱。

孔離山說有點困，想洗澡睡覺，程幸懷連忙去給他找衣服。

“給，這是上次你借我的短袖，已經洗過了。”程幸懷又拿出一套衣服，“洗完澡穿我的睡衣吧。”

孔離山接過自己的短袖，“不用，我就穿這個短袖睡就行。”

“穿短袖睡不舒服吧，沒有居家服舒适。”程幸懷又把衣服往前遞。

“我其實都是不穿的。”孔離山蹦出這麽一句。

程幸懷幹脆把衣服放在洗手池臺面上，“那你在養豬場那陣，天天穿那麽嚴實幹什麽？”

“所以你是要我……今天晚上不穿的意思嗎？”

孔離山用這張臉說出這句話時，竟然有些挑逗的感覺，但他的表情又沒什麽變化，那樣子倒是像是在認真尋求答案一樣。

“沒這個意思，你最好給我多穿點！”

程幸懷關上浴室門，走去陽臺上透氣，等孔離山洗好後他便拿着衣服進了浴室，進去前還不忘說一句，“這個睡衣挺适合你，睡覺去吧。”

等他洗好澡再出去時，這人還在客廳坐着，看到程幸懷出來後，孔離山的視線就一直跟着他走。

程幸懷問，“你不是說困了嗎？”

“等你出來。”孔離山說。

老天爺，怎麽會有一種滿足感！

“我這不出來了嗎，睡去吧。”

孔離山說：“等你出來給我拿被子，我打地鋪。”

程幸懷停住了擦頭發的動作，“我就這一套。”

滿足感破碎了，程幸懷也不是故意氣他，是他真的只帶過來一床被子被套，多一套換洗的都沒有。

畢竟他随時能回去拿新的過來，洗床單也用不上這裏的洗衣機，最重要的是，他一開始并不覺得自己會天天住在這裏。

“睡去吧，別磨蹭了。”程幸懷走進房間就睡到靠牆的位置。

“那我關燈了。”孔離山坐在床邊，穿着程幸懷的睡衣，身上還有程幸懷最喜歡的沐浴露的味道。

程幸懷閉眼說：“關吧。”

孔離山大概是真的困，沒過多久就睡着了，程幸懷聞着那股沐浴露的味道愣是睡不着。

他朝孔離山那邊挪了挪，孔離山突然翻了個身面對着他。

程幸懷給吓一跳，他借着手機微弱的光，确定孔離山是真的睡着後，便拿着手機去了客廳。

雨天的夜晚，單身的男人，坐在客廳打開了浏覽器。

他輸入“為什麽會聞到別人身上的沐浴露味？”，搜索的結果告訴他，這是因為沐浴露留香持久，散發出的體香，程幸懷同意地點點頭，輸入下一個問題。

他問，“為什麽看到別人受傷會生氣？”，得到的答案是因為他很善良，所以能感同身受。

程幸懷若有所思地再次點頭，第三個問題，“為什麽我想讓一個男的和我一起住？”

這次的回答程幸懷不是很滿意，結果告訴他這是因為熱戀期對男朋友的依賴，這是因為喜歡。

程幸懷雙指放大那段話，屏幕上只留下幾個大字。

【因為你喜歡他。】

“程幸懷。”

在這種環境下，程幸懷被人喊一聲自己的名字真的會被吓死，他手裏的手機掉在地上，毫無掩飾地落在孔離山的腳邊。

這六個字被孔離山看得一字不落。

孔離山擡起頭問他，“你怎麽不睡覺。”

“我查點資料。”程幸懷說出來都沒什麽底氣。

那幾個大字還在屏幕上停留着，白底黑字被拉到最高亮度的屏幕，孔離山大概用餘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進來睡吧。”

孔離山替程幸懷撿起手機放在桌上，他轉身進了房間，桌上的手機也自動熄了屏幕。

程幸懷又打開屏幕，把浏覽記錄全部清空，又把浏覽器卸載。

程幸懷嘀咕，“一天天的，瞎說什麽東西！”

孔離山還是睡在床邊，裏面的位置留給了程幸懷，他老老實實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剛剛看到的“喜歡他”，他想着改天再問問別人吧，這浏覽器是不頂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