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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利用午休又強行講了一遍課的聞溪打着哈欠摘下眼鏡,肩背酸疼,教書育人真是讓人絕望。
之前幾天他已經煞費苦心按入學成績在班級裏組建起了幫扶小組,有沒有成效只能靠運氣了,過來接水的杜老師嘲笑他哪有第一個學期對學生們還不了解就搞這些的,“小聞老師啊,你還真是年輕有沖勁啊。有勁兒費喔!”
“我們班有好幾個拖油瓶,早點安排的好。”
“哎呦!哪個班沒幾個擇校生的啦,都是花錢買高中文憑的,只要不搗亂安安分分讀完這三年就可以了啦,管太多掉頭發的啦......”
聞溪擡眼,杜老師端着保溫杯已經邁出了辦公室,轉瞬那顆油膩膩的禿頭就離開了視線。
我聽說你禿頭是因為熬夜打麻将,死肥鴨子,我這種天鵝能跟你同流合污?
幾個小時後,聞溪就不想當天鵝了,他只想殺豬。
班長站在他面前,十五六歲的男孩子臉紅脖子粗煞氣騰騰,身後還跟着一個捂着臉嗷嗷哭的姑娘,梨花帶雨。
“聞老師!她打付茜茜!還拿椅子打我!椅子都打壞掉了的啦!”
哦,原來門後面還站了個。
“你,站過來。”
池小滿挪了挪腳,站到了桌前,頭微微低着,聞溪只看得見她眉尖眼尾的弧度,以及她身後的窗口頭擠頭的一排腦袋瓜子。
不管池小滿是不是農村裏來的泥娃,縣城的孩子們總上學時總喜歡挑那麽一小部分人群,分程度對待,有的被無情恥笑,有的被戲弄被欺侮更甚的會挨揍,開學雖然不久但已經足夠讓豬崽子們發現,池小滿是個死鄉巴佬就算了,腦子還賊笨,除開加減乘除基本兩眼抹黑,腦子笨就算了,還人五人六的,昨天文娛委員付茜茜畫牆報的時候将顏料放在鄉巴佬的凳子上,鄉巴佬吃完飯回來抓起那顏料盒子就打付茜茜,還威脅付茜茜,把人付茜茜都吓哭了......
“她怎麽威脅付茜茜的?”
“她說你下次再敢這樣我把你脖子都給擰斷了。”
“那她跟付茜茜的事怎麽變成拿椅子打你了?”
“這種垃圾憑什麽欺負付茜茜?”班長吸了吸鼻涕,突然挺直了腰背,“我要不治這個垃圾我還是人嗎!我還當什麽班長?”
“哦?是嗎?”
聞溪将手中一直翻閱的教案扔到辦公桌上,塑料文件夾“咔”一聲閉合,“那你就不要當班長了吧。”
“啊?”這一聲将一旁剛剛還覺得自己義薄雲天的班長唬了半晌,“聞老師,你是不是在偏袒她啊?”
“池小滿和你,和文娛委員,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她不管是從哪裏的來的,你們都是一樣的,你是學生,她也是學生,她要是垃圾,那你們也都是垃圾。”
一直垂着頭神游的池小滿突然擡起了頭,聞溪慢條斯理說着話的時候沒忍住朝她側了側頭,他看見她眼裏的不可置信,以及詫異之後迅速顯現的那該死的得意,他站起身來拍了拍那個似乎因為各種驚訝驚恐驚悚而合不上嘴的男孩,“我很欣賞你為女同學出頭的舉動,也很瞧不起你為了女同學欺負另一個女同學行為,都是女同學,你又憑什麽說我偏袒?”
“可是明明是她先欺負付茜茜的啊!”
“說先後是吧,那我有幾個問題,先說第一個,文娛委員為什麽要把顏料放在池小滿的凳子上?她坐在第四排,出板報離後面黑板最近的應該是最後一排也就是第七排,班上那麽多人這麽多桌椅,為什麽偏偏是池小滿?第二,我覺得這應該不是顏料的問題,是你們在池小滿的桌椅上亂畫的問題,這個我是恰好看見了的。第三個問題,現在你覺得到底是誰先誰後?”
“……”
聞溪半坐在桌沿,聲音溫柔得透着一股涼氣,辦公室裏除了吊扇吱呀吱呀轉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要擰斷誰的脖子?”
池小滿腦子運作得亂七八糟,聽到這句話時花了些時間才反應過來,聞溪微微擡手指着她,不算嚴厲,眼神甚至可以說是很平淡溫和的,卻讓池小滿覺得空間逼仄得厲害。所有人都看着她,而她一開始就沒打算辯解什麽的,她從小就覺得比起辯解挨頓打更方便。
“付茜茜。”
得到這個直愣愣的回答,聞溪喝水的動作停頓了,眉皺了,一直很有條理的思路也皺了巴巴,站在班長身後的付茜茜終于放下捂住臉的雙手,色彩鋪在她的下巴脖頸,一張青春的臉蛋斑駁而可憐。
上課鈴響得很及時,聞溪如釋重負,大手一揮,“先回教室上課,明早一人交一份檢讨,都寫清楚是怎麽回事,誰撒謊叫誰家長。”
屋內有人煩悶地虎着臉,窗外有人無聊地嘆了口氣,直到聞溪細長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幾聲,“要擰斷別人脖子的同學留下。”
于是,虎着臉的班長不那麽煩悶了,大家不約而同地因好奇而興奮了起來。可是好氣啊,上課鈴不等人,看不到同學遭殃真是好遺憾呢,付茜茜轉身的時候似乎故意擦了擦她的肩,于是,池小滿很順利地看見她臉上的鄙夷。
“坐下。”
聞溪再次叩桌,池小滿也沒猶豫嘩啦一聲拽出椅子就坐了下來,只是心裏難免有些揣揣,她在村裏上學的時候老師會直接用扁長的尺子或帶刺的荊條打手心,懲戒完再讓把教室裏的水缸挑滿或打掃惡臭的茅廁,池小滿偷摸環顧了一眼四周,聞溪這裏沒有戒尺荊條,更沒有水缸茅廁,可是啊,最可怕的不就是未知麽。
“你一個小姑娘,張口就要擰斷人家脖子,你有這麽能嗎?”
當聞溪遞過去那杯白水時,池小滿是吓了一大跳的,眼珠子都睜大了兩圈,難道城裏的老師真的不興打人?
“我沒試過,不過用點力多擰幾次,應該能。但是我也只是吓唬她,她只要不再惹我我肯定不擰她,我不想坐牢。”這個時候的池小滿是很老實的,老實到聞溪再怎麽怒火沖天都沒辦法跳起來暴打她那顆鐵頭。
“你倒還懂法,知道擰人脖子要坐牢?”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與同學之間有任何矛盾都應該要用文明的方式解決?”
“怎樣文明?”
“你可以過來告訴我,我是你的班主任。”
“打小報告不好,而且你也不會信我。”
“旁人違紀你摻和一腳才叫打小報告,他們傷害你了,你來告訴我,這叫求助,老師就是做這個用處的。還有,我信你的,真假話我分得清楚。”
池小滿愣了下,擡頭還是那雙眼睛,烏黑锃亮,“那你都已經看到了為什麽不管?”
“并沒有看到,我剛剛是推測的,我只知道班上有部分同學對你有偏見。”
畢竟聞溪還曾因為班上沒有人願意與池小滿同桌而特意将所有課桌都列成了單豎排,也因此被校長嘟囔過幾句班級面貌不行。
“哇,那有點厲害,你居然可以猜到她在我凳子上亂寫。”
“寫了什麽?”
“垃圾,土鼈。”池小滿撇了撇嘴,顯得愈發頑劣,“還描了兩層花邊呢!”
池小滿與他隔着一張辦公桌,吐出這幾個字後便沒有下文了。
她的頭發很短很不整齊,剛及耳後,可能因為剛跟人打過架被汗水泅濕看上去有些髒黏,身量不算高卻很細瘦,站起來會顯得頭很大,握着杯子的手明明長得不錯,指甲裏卻都是黑泥。
還有那雙鞋,是很多年前縣裏的百貨大樓還沒拆時賣的那種十元一雙的松緊帶布鞋,那還是聞溪念中學時風行的東西了,沒記錯的話鞋面上應該是繡着兩只鴨子的,可是聞溪實在拉不下臉蹲到桌子底下去觀察池小滿的髒鞋鞋面是不是繡着鴨子。
他覺得自己有些浪費時間,這個農村來的女孩本來就跟不上課,而他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老師,并不能也沒有閑暇去為她做更多的什麽。
“打架鬥毆是非常嚴重的違紀違規。再也不可以這樣了,會被退學的。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直接告訴我,我來處理。”
“退學?”
“是的。”
“那我要是被退學了,買座位多交那兩萬塊退不退?”
聞溪扶額,面露菜色,“池小滿同學。”
“啊?”
“你怕不怕叫你家長過來?”
“有點怕。”
“那就請回去上課!”
“那我要寫檢讨嗎?”
“你把‘我要團結友愛,我要禮貌用語文明處事’抄一百遍,跟他們一樣明早送過來。”
“啊?”
“啊什麽啊?覺得不夠想加磅?”
池小滿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驀地回了下頭,恰巧聞溪正撐着下巴瞧她,她身後是大片的日光,眉目施展開,像泥土裏的小麥。
聞溪心裏有些掙紮,他大概還記得池小滿的爺爺的模樣,是個倔強又善良的老先生,去世的時候學生們哭倒一片,那是一位好先生,好到聞溪從來不敢試圖效仿他去當一名老師。
“對了,鞋子換回來了。”
池小滿頓住,眼睛蹬得老大,她看見他從辦公桌下拿出鞋盒整齊地碼在桌上,兩個盒子。
“兩雙好換洗。”聞溪說。
池小滿覺得她爹花兩萬塊走的這個後門真是值上天了。
爾後,她揚着眉走回教室,腰杆筆直穿行在各種惡意的目光裏,她不再如芒刺背不再怒不可遏。
畢竟她是個後臺很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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