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章

第 64 章

疏桐醒來的那天早上，季琮并沒有在醫院。他這段時間重新鋪排人事，田氏和春風都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所以，醫院那邊是安旭和季江陪護着疏桐。

季江看安旭憔悴，說了幾次讓他回去，可他非常執拗，仿佛照顧疏桐是疏宇留給他最後的任務一般，近乎于執着的對待。

那天早上，季琮在辦公室裏撐着助行器站着，同時聽下屬請示工作。這段時間，醫院公司成了他最常去的地方，已經很久沒有練習站立，身體稍微允許一些了趕緊抓緊時間練習。他有時也會犯懶，畢竟對他來說，單單是站着，就需要用盡力氣。之前他懶得練習的時候，疏桐總是纏着他軟硬兼施讓他站起來，現在他不想疏桐醒來後發現他身體情況很差，所以只要身體允許，每日的複健運動沒有斷過。

季琮手機響起。

“小叔叔，疏桐醒了……”

“我馬上過來。”

季江的話沒說完，季琮就挂斷了電話。

疏桐醒了。季琮很高興，他等不及小王幫助他扣好安全帶，就着急讓司機出發，仿佛覺得這段灰暗的日子終于看到了曙光。同時他也在考慮怎麽告訴疏桐她最愛的哥哥不在了的事實，還有疏桐或許對他還有誤會，他也要和這小女孩說清楚。他甚至已經吩咐秘書，去買最新一季的限量包包備着。疏桐最喜歡這些，總想方設法買到各種限量版，季琮不懂，所以吩咐他們買下目前能買到的，無非花些錢能哄病中的女孩開心就好。

到了醫院，小王推着他不禁腳步加快往病房趕。

病房裏季江、阿因、安旭都在，還有幾個醫生護士圍着病床。氣氛有些奇怪。季琮推着輪椅近前，看到疏桐坐在床上，抱着季江的手臂，眼神有些驚恐看着衆人。

他慢慢推着輪椅近前，聲音輕柔：“桐桐，我來了。我來了。不怕。”

疏桐卻毫無反應，帶着恐懼的眼神審視他，他越靠近，就抱季江的手臂越緊。

“阿江……”她的聲音虛弱無助。

季江安撫她，她很虛弱，身體微微發抖。

“桐桐，你再休息一下。讓醫生再檢查一下，很快你就好了。”

她有些乖順的慢慢躺下。

醫生讓所有人先病房。季琮焦心，到也還是随着醫生出來了。

“怎麽回事？”

“小叔叔，桐桐的記憶似乎錯亂了，她甚至以為我們兩還在國外留學，只認識我，其餘人都……不認識了……”

季琮震驚。轉頭看向醫生。

“季總，疏桐小姐從治療結果來看，以後好好休養一陣身體沒有大礙。只是她頭部受創，暫時性的失憶、思維混亂和谵妄或許要持續一陣子。”

“需要多久可以恢複？”

“這個不知道，或許幾周，或許幾個月，或許幾年，不幸的話也會伴随一生。”

“好了，我知道了。”季琮打斷他的話音，“先養好她的身體。”

他轉頭看着病房裏躺着的女孩，心疼的湧上來。他推着輪椅慢慢進去。小王要推着他，被他用手勢制止，他怕驚擾疏桐。

疏桐見他進來，馬上坐起來，防備問：“你是誰？”

季琮眼光一痛。良久，他重新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伸出手：“桐桐，你好，我叫季琮。”

“季……琮？”

疏桐反複念着這兩個字。

季琮眼睛湧起希冀，又随着疏桐搖頭暗淡下去。

“我是季江的叔叔。”季琮知道她只認識季江，只好這樣介紹。

“阿江呢？”疏桐當下思維混亂，她只記得自己和季江還在國外求學，“我要阿江陪我。”

季琮頓了片刻，收拾好情緒，劃着輪椅：“好，我去叫阿江。”

季江坐在她的床邊。疏桐一把拉住他。

“阿江……我，有點害怕。”

“不怕，你睡了很久，剛醒來，有點不适應。”

“爸爸哥哥呢？我要爸爸，我要田疏宇。我生病了，他們怎麽不來陪我。”

季江看看季琮。季琮朝他微微搖了搖頭，疏桐剛醒，這樣的情況下恐怕不宜告訴她真相。等她穩定些了，慢慢告訴她。

季江哄着：“他們都不在這裏，托我們照顧你。”

“有個很好看的小弟弟，陪了我很久，他是誰。”

疏桐問起安旭。

安旭慢慢走進來，眼眶通紅。

“疏桐，你受傷了，忘了一些事情。我是你的好朋友。”

疏桐露出困惑的神色。

安旭背過身，落淚了。

她只要季江陪着，季琮只好劃着輪椅退出房間。當他快出去的時候，聽到疏桐小聲問：“阿江，那個人為什麽坐着輪椅。”

“他是我小叔叔，生病了，不能走路。”

“哦。他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桐桐，小叔叔是對你很好很好的，你會慢慢想起來的。”

“……”

疏桐出院後，季琮和季江評估現在的情況後，為了疏桐的安全，安旭帶她住在他的老家，山清水秀的鄉下民居。安旭推了工作陪着她。他的摯愛去了，他要替他守護好他的妹妹，在亂局中把她藏好。

疏桐性情大變，變得很安靜，長時間一個人坐着。她的記憶是錯亂的，很多事變得很模糊。她再也沒有往日的活潑嬌氣，變得遲鈍而漠然，有時候也會說些莫名奇妙的胡話。

她除了安旭和季江，誰也不見。醫生說是因為她記憶混亂沒有安全感，建議他們慢慢幫助她回憶。

安旭本是安靜的少年。疏桐不說話，他就安靜坐在她身邊。他對外說是出國進修了，龐大的粉絲群體每天都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一些讓他好好學習，照顧好自己的話語。可他什麽都不看，只是靜靜陪着疏桐。：

季琮被田氏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他以巨大的代價保住了田氏，成了田氏當前的決策者，算是初步穩住了局勢。只是鷹幫背後的勢力太深，如果季璋不能松口，那這樣的局勢也只是暫時。他每天都會給安旭電話，挺安旭說疏桐的情況。

她的頭發漸漸長起來了，昨天請了理發的師傅，幫她剪了個可愛的短發。

她越來越安靜了，不知道想些什麽。

她幾乎沒有任何要求，所有事情都任憑安排。

安旭有些難過地說：“季總，疏桐像是變了一個人。她幾乎沒有笑過。”

季琮心裏鈍痛。他想親自照顧她，可是有更多的事等着他，季氏、春風、田氏的十幾萬員工，于季琮來說，是更大的責任。立文重新在危難時刻回到季琮身邊，作為第一秘書和特助，他看着季琮拖着殘疾的身體，裏卓絕的能力快速決斷挽救危局，也看到他癱軟在車裏，疲憊至極還要給安旭打電話詢問疏桐每一天的情況。立文心疼這位他一直視作導師視作兄長的人。

“承禮，這是明天的行程。”

這日他遞給季琮最新的行程表。

季琮看完，拿簽字筆劃掉幾個。“這幾個，你去。”

“我去？”

“立文，我授權，你放手拍板。不用請示我。”

季琮了解立文的能力，只是他性格謹慎，不敢放開手腳。當下這個局面，季琮也必須放權，這樣他才能專注精力處理大問題。

立文有些猶豫：“與資方洽談這個餘飛比較擅長……”

季琮淡淡說：“我有我的考慮。”

這次人員調整，立文和何楠雖說是平調，但其實算是升職了，他們在最核心的位置，雖然不是最高階的高管序列，但是他們季琮嫡系的身份亮明了。季琮調動一直在季氏投資的餘飛，去了季氏私下的旅游公司，雖然也是平調，但實際上算是去了邊緣。何楠和立文私下讨論過為何季琮要這樣安排餘飛，他們都想不明白，按理說，餘飛是他們三個人中最有天賦的一位，季琮一直都很器重。

立文回到季琮身邊後，季琮确實輕松了些，畢竟多年默契，在這個時候立文心細如發，不管是工作還是季琮的身體，他都能及時關注。

他看着近些日子以來季琮，不禁感慨，高處不勝寒。衆人都看到季承禮的大權在握，看到他的光鮮，可是誰又能看到他的無奈，他被巨大的責任捆在這個位置上，哪怕他想去陪伴疏桐都抽不出時間來。他身體癱瘓，奔波各處本來就比正常人麻煩，有時一整天下來，連轉移的力氣都沒有，上下車他直接讓小王抱他。

季琮有時也會流露出疲憊。他常說他真想什麽都不管了，隐居山林算了。

立文知道他的累。他太擔心疏桐，又無法分身。和安旭幾次通話，都知道疏桐失憶沒有恢複，他心情很不好。季琮和季江在書房裏關着門聊過幾次。季江漸漸找回狀态，季琮需要他并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