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送春歇處

送春歇處

山如黛冷笑：“合着就我沒有金手指呗？”

周冰鏡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嗎？”

宋夫人已經把孩子抱了過去，隔輩親，她對這個大孫子喜歡的很。

方老夫人看着方琪有些感懷：“這孩子長得倒是和冰鏡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她傷感道：“說起來冰鏡的忌日也快到了，東西都備好了嗎？”

周冰鏡算是她名義上的外孫女，雖然是妾室所生，但她實在是優秀，讨人喜歡的很，和方從音也算是佳偶天成。

只是怎麽也沒想到，周冰鏡居然年紀輕輕的去了。

老夫人抹了抹眼淚，嘆道：“那孩子也是福薄命淺。她當初生琪兒時，如果不對那接生婦人說要保孩子，說不定還能……”

老夫人勉強笑了一下：“人年紀大了，就老想這些事，是我下了大家的興頭了。”

宋夫人聽了，也想起周冰鏡的好。她雖然天天着急給方從音續弦，但周冰鏡這個死去的兒媳婦她也說不出來不好兩個字。

她嘆息了一下，沒有說話，暗自神傷。

方老夫人和宋夫人都傷心起來，其她人自然也不好再嘻嘻哈哈。

方老夫人看她們拘着，也讓她們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山如黛本來是想去看話本子解悶的，但在周冰鏡的不斷唠叨上，只能拿了紙筆去練習寫字。

這算是她唯一喜歡的學習活動了。

周冰鏡話語中帶了驚訝贊賞道：“你這手字，寫的倒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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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走龍蛇，任意東西，鋒芒畢露，肆意潇灑，和山如黛這個人很不相同。

山如黛輕哼道：“你還說我。你不是說一見到方琪就煩嗎？原來某些人當初在難産的時候還要保孩子呢。”

周冰鏡頓了一下，冷笑道：“呵呵。”

一旁的梨子眼巴巴的看着她寫字：“娘子，你字寫的真好。”

山如黛故意逗她：“哪裏好？”

梨子就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了。

山如黛：“梨子過來，我教你寫字。”

梨子眼睛亮了亮：“真的嗎？”忘憂和玉竹她們都是會寫字的，她卻不會。

周冰鏡對她的做法很不贊同：“你真是閑的。”

山如黛道：“偷得浮生半日閑。”

她們只寫了一會兒，方瓊思就來了。

午睡後她應該是換了衣服，現在這一身兒是她不常穿的素色，頭上手上首飾也只兩三件。

她在這看了一會兒山如黛教梨子寫字，贊道：“阿黛你這字寫的真好。”她也尤其熱愛讀書寫字，可惜并沒有這個天賦。

山如黛看方瓊思一副臉上藏不住事兒的神色，叫梨子自己去練習了，問道：“瓊思尋我何事？”

方瓊思挽住她的胳膊，她似乎格外喜歡這種親密接觸。

“阿黛，今晚出去玩嗎？”

山如黛愣了一下：“出去玩？”穿越來了兩三個月，她只出去玩了一次，還遇到了想要劫財劫色的綁匪，雖然劫的不是她，她也被吓得夠嗆。

不過方從音已經下了命令不準傳播這件事，方瓊思應該并不知道。

方瓊思興奮的點了點頭：“今天可是送春節吶！外面肯定好玩的緊。”

山如黛愣了一下，送春節是什麽？

周冰鏡在腦海裏跟她解釋。送春是谷雨過後的第一天，是民間約定俗成般的一個自發性節日，送春神離去，希望秋天有個好收獲。

在這日，農民不必勞作，婦人不必紡織，都要出去游玩，街上肯定是熱鬧非凡。

不過方府這種世家，是不過這個節日的。

山如黛道：“那會不會很多人啊？不安全怎麽辦？”

方瓊思拍着胸脯保證：“阿黛你放心。”

她把一個侍女推到山如黛面前：“這是夏蟬，她可是大哥給我找到的絕世高手，顧長策都不是她的對手呢。有她在，我們倆安全的很！”

這侍女低眉順眼，面色不改。

山如黛心中一驚，這位，不就是那個夢裏溫少虞那個形影不離的女下屬嗎？

她現在居然在方府，還是方從音給方瓊思挑的貼身保镖？

方瓊思看山如黛盯着夏蟬發呆，搖了搖她的胳膊，極力慫恿：“阿黛，去嘛去嘛。”

山如黛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方瓊思便興沖沖的拉着山如黛往前走。

忘憂在旁邊将兩位小主子的計劃聽得一清二楚。

她有些擔憂，卻也不好阻止。

方府上下都對方瓊思寵愛非常，對她一向是有求必應。

如果是別人，想只帶一個侍女出去玩恐怕是天方夜譚，方瓊思卻可以。

她生性活潑好動，經常興起就想出去。

家裏長輩也都寵着她，方從音甚至還給他找來了一個武功高強的貼身侍女。

方瓊思在方家一直是特例。

她拿出兩個帷帽，遞給她們：“出去玩可以，好歹把帷帽帶上。”

方瓊思爽快答應了，興沖沖的拉着山如黛往就外面去，後面只跟着一個夏蟬。

至于帷帽嘛，剛出門就不知被她扔到了哪裏。

長樂郡民風開放，貴族夫人小姐在街上行走也是常有的事情。何必帶着這個礙手礙腳的。

來的路上正好撞見了方覺淺。

他面帶微笑，斯文有禮的同她們打招呼：“瓊思和表妹這是要去哪兒？也該多帶幾個人。”

方瓊思笑道：“哥哥放心吧，我可帶着夏蟬呢，夏蟬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她滿臉得意之色。

方覺淺也并未再反駁：“那別太晚了，早寫回來吧。”

方瓊思道：“知道啦，知道啦。阿黛，我們快走。”

她拉着山如黛走的飛快，山如黛回頭看了一眼，方覺淺還在原地笑看着她們離去。

周冰鏡的聲音驀的在腦海中想起：“你小心些，這個方清（方覺淺的名）可不是個什麽好人。”

山如黛向周冰鏡道：“不會吧？”方覺淺跟她接觸不多，但每次表現的沒有一點兒不妥。

周冰鏡道：“白石似玉，奸佞似賢。”

山如黛心中打了個疑問，但也并完全相信周冰鏡。

她總感覺，這句話似乎也對周冰鏡同樣适用。

今日趁着方老夫人懷念周冰鏡的由頭，她和衆人打聽了周冰鏡的為人，竟然沒一個說她不好的。

方瓊思回到方家的時候，周冰鏡正好去世不久，她是沒見過。

不過忘憂玉竹方畫蓁許天光她們，方府上上下下，居然都是使勁的誇耀周冰鏡的賢良淑德，她都要懷疑自己腦海裏的這個自稱周冰鏡的聲音是個冒牌貨了，想借着大表嫂的名頭诓騙她這個無知少女。

周冰鏡：“呵呵，你算什麽無知少女。不過你能這樣懷疑我，倒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蠢。”

意識相連，可真不是一個好東西。

外面街道上滿目繁華，寶馬争馳，雕車盡駐，青樓畫閣相依，巧笑聲不絕于耳。

山如黛覺得自己像沒見過世面的劉姥姥，現代的車水馬龍她見的多了，這小攤小販賣力吆喝的場面她還真沒見過。

她饒有興致的跟着方瓊思逛了好一會兒，把這街上的吃的玩的幾乎買了個遍。

她實在是走不動了，方瓊思還興致勃勃。

山如黛扶着腰坐在街邊的小吃攤上，那桌椅并不是很幹淨，還有油漬，如果是忘憂跟來一定會皺起眉頭，拿着手帕擦了又擦。

還是方瓊思有先見之明，只帶了夏蟬一個人來，要不然恐怕玩都玩不好。

她回頭看了一眼夏蟬，她像個影子一樣，面無表情的跟着她們。

方瓊思看山如黛實在是累的走不動道了，眼睛亮了一下：“要不然我們去我哥那裏歇歇吧？”

山如黛險些要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大表哥不是回京了嗎？”她們總不能現在啓程去京都吧？

方瓊思擺手：“當然不是。是我另一個哥哥，唉也不知道怎麽跟你說。這裏人這麽多，我們坐在這也不好，他家就在這附近，快走吧。”

山如黛被她牽着走：“那是你的表哥嗎？”她有些摸不着頭腦。這裏遠離長樂郡中心，方府的親戚也非富即貴，再怎麽樣也是宋知白那樣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會住在這個地方。

方瓊思道：“不是啦。”

她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我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就是我沒回方家之前的哥哥。”

“沒回方府之前的哥哥？”山如黛重複了一遍。

方瓊思點了點頭。

那就是那個養大方瓊思的人家了，沒想到方瓊思跟他們關系好像還挺好的，到現在還有聯系。

她們走到了一個小巷子裏，這裏有的甚至還是茅草做的房子，一絲兒人聲也無，應該是都去街上參加送春節了。

山如黛拽了拽方瓊思的袖子：“你那位哥哥不會也去參加街會嗎？”

方瓊思自信的搖了搖頭：“不可能，他這個人喜歡安靜，最讨厭熱鬧了。”

說話間，她們已經來到一座宅子前，方瓊思輕輕扣了扣門。

剛敲了沒兩下，那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少女的聲音從門縫裏擠出來：“誰呀不去過節來敲什麽門？”

然後是一個少女俊俏的臉從門裏探出來。

她看到方瓊思她們，不屑的撇了撇嘴：“原來是方大小姐啊，咱們這小地方，也不怕玷污了您。”

①《抱樸子·內篇·袪惑》白色的石頭很像玉，邪惡之徒外表很像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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