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求偶舞
求偶舞
除了雲琥,雲生珀問過其他親信的意見,包括坦桑和碧玺。
碧玺和花間诩來往比較密切,在這種事情上,碧玺也持保留意見。
【老師他雖然是首領你的伴侶,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們頂多算得上是相敬如賓而已。老師喜歡你可能更多還是停留在好感階段,他只是對美麗的事物沒抵抗力,他歸根到底還是人類,而且……】碧玺欲言又止。
作為花間诩的學生,碧玺自然知道花間诩的一些秘密,比如花間诩是山雀這件事。
她知道山雀,也喜歡過他的一些畫,自然也知道花間诩最喜歡的還是自由,求偶這件事對花間诩說不定會成為一個枷鎖。
對獸族來說,就算只是相互有好感也可以是伴侶,大不了沒好感就分開了,甚至如果願意,有些獸人可以一次擁有好幾個伴侶。
但求偶就不一樣了,這意味着獸族會對伴侶獻出自己全部的忠誠,與對方相伴一生。加上雲生珀還是他們首領,首領的尊嚴就是聚落的尊嚴,就顯得有些沉重了。
這段時間聚落裏都沒有什麽事情,可作為同一個屋檐下的伴侶,雲生珀和花間诩兩人反而沒有像以前相處得那麽多了。
雲生珀是因為一直在思考求偶的事情,他得找個安靜的地方自己好好想想,至于花間诩,則是為了給雲生珀準備生日的驚喜,為了不提前露餡,他就少和雲生珀接觸。
總之生日就那麽一天一天地臨近了。
這天花間诩照常醒過來,睜開眼看見雲生珀的第一眼就撲了過去:“生日快樂,首領大人!”
雲生珀接住花間诩,嘴角揚起:“我收到了,謝謝。”
雲生珀作為首領,今天還得先去巡視領地,待在聚落的獸人倒是提前慶祝起來了。
獸族宴會無非就那三樣,篝火、酒肉與歌樂,但每次宴會都很熱鬧愉悅,總是能發現新的驚喜。
花間诩剛出門就看見路上載歌載舞的獸人們,也有獸人圍着酒肉篝火坐着,時不時為表演的獸人送去熱情的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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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來了!】有獸人看見花間诩,朝花間诩舉起手上的酒杯,【這大好的日子,我先敬老師一杯。】
花間诩接過沙丁丁端過來的酒杯:【原來我也有份。】
【話不能這麽說。】坐在篝火那邊的獸人道,【老師是首領的伴侶,首領現在在巡視領地,所以敬老師你也是一樣的。】
花間诩自然而然地加入了這場熱鬧的歡宴。
這算是他們第二次參加這種大型慶宴,上一次還是接納儀式。
沙丁丁也想起來了,湊到花間诩耳邊說:“上一次我們參加接納儀式,在獸人群還是異類的存在,現在都已經可以和他們一起慶祝了。”
給獸人一個宴會,他們可以嗨到篝火自動燃盡。在周圍的影響下,花間诩也跟着興奮起來。
“哎呀,我真的不行,殿下我不會跳舞!”
“去吧去吧,不試試怎麽知道?”花間诩看熱鬧不嫌事大,看着沙丁丁被拉了出去。
看了一會兒,花間诩感覺自己腦袋有點暈了,将酒杯裏剩下的酒喝完後,自動站起身去找果汁喝。
獸人喜歡喝酒,果汁都是留給小獸人的,被放到遠處,花間诩走出獸群找了半天才找到。
他倚在路邊的木樁上,将果汁倒滿酒杯,忽然擡頭看到了不遠處的雲琥。
雲琥也是以差不多的姿勢靠在木樁上,見花間诩看過來,便移開了視線去看篝火中央舞動的獸人。
雲琥在這種活動中一直扮演着一個邊緣性的存在,不融入,只在最外圍默默地看着。
“這不也是你的生日麽,不過去和大家喝一杯?”花間诩朝雲琥走過去。
“不需要。”雲琥靠在木樁上不動彈。
結果沒想到花間诩直接給他拉出了木樁範圍,雲琥被迫站起來,瞪着眼睛看他。
花間诩推着他往獸群走:“少別扭了弟弟,你明明就很想,快走吧。”
“我什麽時候……放開我!”
他們離獸群不算太遠,雲琥就這樣被推進了一衆獸人的視線,熱鬧的氣氛稍微有些凝滞。
雲琥想走,被花間诩一個側身擋住了去路。
花間诩朝獸人喊:【大好的日子怎麽能忘了獵賽的功臣,大家不和大功臣幹一杯?】
【好!我先來。】碧玺率先站了起來,遙遙朝雲琥方向敬了一杯,【多虧了雲琥,我的手鏈才能在獵賽買得這麽好,真是謝謝你的犧牲了,我先幹了!】
碧玺當着所有人的面把一壇子酒都喝了幹淨,随後将空壇往後一丢,其豪爽立刻将氣氛重新炒熱。
他們現在對待雲琥的态度也只是有些變扭,獵賽上雲琥起了多大作用大家都看得出來,只差這麽一個和好的契機。
有花間诩和碧玺領頭,其他人也都紛紛跟上,一個個站了起來:【雲琥可是在獵賽上出盡風頭,紅曜那貨臉色就沒好看過,哈哈哈哈真是太解氣了,雲琥,我也敬你一杯!】
【老師說得對,再說,首領的生日不就是雲琥的生日麽,沒道理只給首領慶祝,雲琥,祝你生日快樂!】
一個個不同的獸人響了起來。
雲琥轉過頭,看見身後花間诩還在笑。
花間诩朝雲琥示意了一眼他旁邊的酒壇。
雲琥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花間诩感覺他還想走,往旁邊一攔,挑起眉:【別害羞啊弟弟,你看沙丁丁都敢上去跳舞。】
沙丁丁被獸人拉上去跳舞,結果一直下不來,索性就放飛自我了,他看到臺下的場景,壯着膽子附和:【就是就是,雲琥你到底能不能喝,快點兒的,實在不行,你喝我的一半量就行!】
沙丁丁的話讓獸人們都笑了起來,先前還有些拘謹的獸人也徹底放開了。
有人揶揄道:【是啊,沙丁丁作為人類都喝了兩壇了,雲琥你總不能一壇都喝不下吧。】
現場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雲琥身上,不過不是以往的警惕與疏離,只是單純的嬉笑。
這種感覺很奇怪,雲琥覺得身體發麻,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但總歸不是讨厭的感覺。
花間诩看着雲琥慢慢拿起來身旁的酒,仰頭灌了下去。
【好!】大家都歡呼起來,還有獸人也跟着一起喝。
最外面的一排酒瞬間清空,好不容易運完酒,以為終于可以休息一下的矮獸人不樂意了:【你們考慮一下我們運酒的好不好,我們的命也是命!】
話音剛落,就有獸人大笑着攬過對方,将裝滿酒的瓶口對着他灌:【消消氣,待會我跟你去運,把所有空地都擺滿!】
雲琥将空壇子放下,抹掉了嘴角的酒漬。
花間诩:“怎麽樣,獸人也不是那麽難相處吧?”
雲琥沒有說話,眼底流轉着深色的光。
【來來來,雲琥,給。】獸人給雲琥手裏塞了一個沙鈴。
雲琥想推脫,那獸人知道雲琥顧忌着什麽,道:【沙鈴不用技巧,很簡單的,跟着其他人一起搖就行,就像這樣。】
說着獸人晃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沙鈴,沙沙的聲音響起,确實沒有任何技術含量。
雲琥便這樣被留了下來。
他不知道怎麽跟着節奏搖沙鈴,反正旁邊的人怎麽做,他就怎麽做,沒有人會關注他,也沒有人會故意無視他,就好像已經成了集體的一員。
“哦~懂了,簡單。”花間诩向獸人請教了獸蕭的按鍵手法,立刻試着吹奏了起來。
雲琥望着臺上嘴角含笑,閉眼吹奏的花間诩,不知道怎麽的,好像知道怎麽按照節奏搖沙鈴了。
——
雲生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這樣一副難得的景象。
雲琥還在百無聊賴地研究着沙鈴,看見雲生珀看過來,莫名有些迥然,站起來喊了一聲:【哥。】
“呀,首領大人回來了。”
雲琥眼前閃過一截翩飛的衣角,花間诩就到了雲生珀身邊。
周圍立刻響起了打趣的聲音,雲琥放空思緒,松開了手裏的沙鈴。
兩人作為正當伴侶,旁若無人地咬耳朵:“首領大人,我給你準備了驚喜,你想要現在看還是晚上看?”
雲生珀微微低頭聽着花間诩說話:“現在?”
花間诩:“當然可以。”
雲生珀眉眼彎彎:“回去,跳舞給你看?”
花間诩驚喜地擡起頭,眼睛亮亮的:“好哎!”
雲琥自然将兩人的對話聽進去了,準備生日驚喜麽,花間诩也說過要給他準備來着。
忘了?也是,應該只是對方随口說的話。
【要走了嗎,怎麽這樣,曲子還沒唱完呢。】立刻有獸人發出反對的意見,只是對方嘴角帶笑眼神揶揄,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反對。
花間诩轉過身,對獸群道:【不好意思了朋友們,我得跟首領大人回家了。】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了更多獸人的起哄,而花間诩和雲生珀便趁機離開了現場。
旁邊的獸人鬧完,發現雲琥站了起來:【怎麽了雲琥,你要走了嗎,我們還沒結束呢。】
雲琥:【沒什麽意思,走了。】
【有意思的還在後面呢,再待一會兒啊。】獸人還想挽留,雲琥卻已離開了獸群。
——
花間诩兩人來到了房子後院,他們家半邊鑲嵌在山體上,中間其實還有一大塊空地,花間诩偶爾會和沙丁丁在這裏偷吃燒烤。
不過現在,這塊空地鋪滿了大面積的羽毛,踩在上面花間诩能感受到從腳底傳來的柔軟。
擡起頭,周圍都是純白,他好像一下子就從喧鬧和諧的聚落來到了寧靜聖潔的殿堂。
花間诩被雲生珀安排在了鋪就綿長絨羽的長椅上。
雲生珀還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有些害羞,目光一觸即離,惹得花間诩笑了一聲。
雲生珀有些惱怒地回過頭:“人,不要笑。”
“嗯嗯,不笑了。”花間诩配合地捂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雙期待的眼睛。
雲生珀退到中央,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的氣勢發生了一些微妙地改變。
雙手幻化成了一對羽翅,腳尖點地,只劃了短短半圈,地下的絨羽便如雪花般漫天飛舞起來。
好像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花間诩眼睛瞬間睜大了。
隐隐有悅耳綿延的音樂傳進來,在紛飛的絨羽之中擁有羽翅的獸人翩然起舞。舞姿優雅、莊重,有着讓人沉浸其中的極強感染力,能讓人遺忘時間。
好美。
花間诩對舞蹈沒有那麽了解,沒辦法用準确的形容詞描述這幅場景。
就好像他小時候第一次接觸到繪畫一樣,驚嘆于原來除了灰色和黑色,這個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種色彩,于是他的世界被一起點亮了。
花間诩想起了雲生珀第一次看見他裝修巢穴時落淚的樣子,他當時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是他現在看到對方起舞,居然也覺得鼻尖酸酸的。
他還不太清楚原因是什麽,也不想去絞盡腦汁地弄清楚,這就破壞了這支舞最為吸引人的地方,他想這裏面應該是含着什麽東西的。
人,會喜歡嗎?
雲生珀這樣忐忑想着,他沒在任何人面前舞過。
即使雲生珀的各項能力在整個獸族也無可挑剔,在這種時候也會像任何一個第一次跳求偶舞的獸人同樣緊張。
人和其他人類不一樣,他是懂獸族的。
但是——
人會喜歡嗎?
雲生珀在旋身期間目光轉到了花間诩身上,發現對方也在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雙目睜大,身體,似乎想就此看得更清楚一些。
滾燙的血液在一瞬間全部湧入心髒,心髒如鼓點般劇烈地跳動。
他想他應該是愛上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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