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噩耗

噩耗

雲琥:“……花間诩,你不是說這裏是最好的觀看角度嗎。”

花間诩有些失望雲琥沒有把“嫂嫂”喊出來,但見雲琥挽留,也不裝了,轉身就坐了回去:“那我就不客氣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花間诩便愈發有恃無恐,跟雲琥扯起閑天來。

花間诩:“弟弟。”

雲琥:“幹嘛。”

花間诩:“想不到你也有欣賞夜色的好興致。”

雲琥:“哼。”

花間诩:“所以咱們關系還是可以的嘛,都是一家人,同處一個屋檐下,好好相處吧?”

雲琥:“……嗯。”

花間诩:“你剛才和小哈相處過了吧,怎麽樣,是不是很有性格?它總是擺着一張生人勿近的兇煞臉,其實可喜歡和人相處了,簡直跟你……咳。”

花間诩及時打住了話題往危險的方向走:“我就是想說它超可愛的。”

雲琥擺着一張死魚眼:“你好煩。”

花間诩斜斜看他,幽幽地:“句句有回應,又何嘗不是一種縱容呢。”

雲琥:“……”

花間诩:“誰說省略號不是一種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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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琥深吸了一口氣,他感覺最近能靠着自己壓制惡魔毒素,絕對是花間诩鍛煉了他的忍耐力的緣故。

不能跟花間诩對着來,因為他總是最後沒話說的那個。

雲琥:“哦。”

花間诩被雲琥風輕雲淡的一聲“哦”給鎮住了,像是第一次認識雲琥一樣盯着他:“弟弟,你還真是——長大了很多啊。”

雲琥蹭一下竄起來,渾身戾氣地發飙:“你有病吧花間诩,能不能閉嘴!”

花間诩眼睛止不住地流出笑意,肩膀拼命抖着,逗雲琥實在是太有意思啦!

雲琥狠狠地瞪了一眼花間诩,怒氣沖沖地坐下:“真不知道我哥是怎麽受得了你的。”

“哦,這個啊,首領大人也說不過我。”花間诩摸着小哈的毛,“他都是直接物理堵住我的嘴,讓我說不出話的。”

雲琥疑惑地看過來。

花間诩合攏兩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在雲琥面前相互碰了碰:“就是用嘴,堵住我的嘴的意思。”

雲琥視線接觸到花間诩手指後,又往對方的唇上看了一眼,反應過來後大腦轟得炸開,幾乎是驚慌失措地移開了視線:“花間诩你能不能別什麽話都往外說!”

“還好吧,你在獸族待了這麽久,怎麽對這種程度的話都過敏。”花間诩不以為意。

獸族豪放派多得是,花間诩就聽過不少碧玺說她家丈夫怎麽怎麽棒,這是他們獸族正常的聊天方式,跟炫耀似的。

就算是雲生珀也總會時不時吐出一些驚人之語,花間诩這還算含蓄,倒是像雲琥這種純情小獸才叫奇怪呢。

花間诩不懷好意地靠過來:“弟弟有喜歡的獸人嗎?”

雲琥警覺:“沒有,你想做什麽?”

花間诩目光灼灼:“弟弟你年紀也不小了,其他獸人在你這個時候孩子都有一窩了,怎麽樣,有沒有看得上的女嘉賓,男嘉賓的也行啊,我幫你介紹介紹?”

攤牌了,他想當紅娘。雲琥這種人談起戀愛戀愛應該超有意思,真是太讓人期待了。

雲琥冷淡地轉過視線:“沒有,不需要。”

花間诩沒管雲琥驟然冷漠下來的态度,還在循循善誘:“話不能這麽說,你整天看着我和首領大人卿卿我我,你自己還孤家寡人一個,你不膈應啊?”

雲琥低着頭不說話。

花間诩以為雲琥聽進去了,感覺有戲:“獵賽以後,我知道有些獸人對你有意思,還向我打聽你的情況,怎麽樣,要不要試一試?”

雲琥擡起頭,銀色的眼瞳積蓄着漩渦,語氣聽不出情緒:“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花間诩對情緒感知還是很敏感的,尤其是雲琥這種叛逆期沒過的成年小孩:“好啦好啦,不要就不要了。”

差點真把人惹生氣了,花間诩安分下來,雙臂伸直伸了個懶腰:“才幾天而已,都有點想念首領大人了,我們差不多也該回到獸族吧。”

雲琥手指動了動,什麽都沒說。

但即使安靜了,雲琥心中被花間诩掀起的波瀾并沒有就此平息下來。

對方好像天生就有控制他情緒的能力,最開始遇見的時候就是,現在也是,随便幾句話就能把他內心弄得心煩意亂。

只是最開始的只有厭煩,後來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其他東西。

他不會是……

風景欣賞地差不多了,花間诩喊了一聲小哈,準備下去。

雲琥張嘴想說些什麽,心髒忽然傳來一陣無法忍受的鈍痛,讓他眼前驟然一黑,抑制不住地發出悶哼。

花間诩回過頭,急忙過去扶住雲琥:"你怎麽了?"

"我……唔。"雲琥手臂泛起青筋,有什麽東西在心中迅速流逝,他想要抓住什麽,但是又分辨不清。

“是毒素又發作了?不應該啊,這周圍又沒有什麽刺激源。”花間诩看雲琥的樣子,心裏也無端地跳了起來,果斷道,“我帶你下去。”

“不是我。”雲琥眼前一陣陣發暈,心髒被深深挖去了一塊,疼得令人窒息,他抓住花間诩的手臂,艱難開口,“是我哥,雲生珀……"

花間诩睜大眼睛:"首領大人?他怎麽了?雲琥,雲生珀他怎麽了!"

花間诩想讓雲琥說完,但雲琥已經徹底暈了過去。

大晚上的,人皇看見自己弟弟匆匆忙忙跑過來,他還在處理公務,對方翻過圍欄就沖到他面前。

他還沒見過自己弟弟這幅樣子:“怎麽了?”

花間诩:"哥,我要回聚落。"

人皇:"現在?這麽急?"

“嗯,好像是雲生珀他……”花間诩看上去十分焦躁,“我得回去看看。"

花間诩找人去叫碧玺一行人,幾人半夜就出了城。

人皇還想再安排一些,但花間诩走得匆忙,連寝宮裏的東西都來不及拿,就帶回去了一個小哈。

花間诩腦子裏亂得很,從雲琥昏迷那刻心裏就繃着一根弦。

碧玺見花間诩在蒸汽車上來回踱步,走過去道:【首領出什麽事了嗎,怎麽突然說要回去?】

他們也是剛接到要回去的消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花間诩坐回了椅子,皺起眉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雲琥突然心絞痛,還說是因為雲生珀那邊的出了事情,就昏迷了。】

碧玺也跟着皺起眉,雙生子玄之又玄的感應他們也不是很清楚,只好道:【老師先別擔心,可能是受了重傷之類的吧,不過首領只是去了一趟歐泊聚落,那個聚落離我們很近,首領很強的,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

花間诩也覺得是這樣,雲生珀那麽厲害,總不會出什麽大事,可是心裏就是慌得厲害,讓他抑制不住地去想一些糟糕的事情。

是受傷了嗎,很嚴重嗎,不然不會連雲琥都有那麽大反應。

花間诩望向外面普天的黃沙,心想這蒸汽車怎麽開得這麽慢。

雲琥是在第二天醒來的,三魂丢七魄似的,臉色煞白。

花間诩第一時間趕到:“弟弟,你感覺怎麽樣?”

雲琥坐起來:“沒事,只是受到了牽連。”

花間诩坐在椅子上:“你知道雲生珀那邊到底發生什麽了嗎?”

雲琥:“不知道,以前就算有感應,也不會像現在那麽劇烈,很不對勁,花間诩,我說如果……”

雲琥看了一眼眉宇間盡顯焦慮的花間诩,沒有說下去。

花間诩卻有些急了:“怎麽,你說啊?”

雙生子擁有感應,但他能感同身受到這種程度,雲生珀那邊一定更嚴重,他能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他身體裏失去了。

他想到了另一個層面的東西,但是看到花間诩,又不太想告訴他。

不知道是不想讓他擔心,還是不想看到他因為這件事擔心。

他心裏也在希冀着,萬一只是個意外呢。

“應該是受了很嚴重的傷之類的。”雲琥咳嗽了一聲,臉上又白了一分。

花間诩沉默片刻:“你好好休息吧。”

雲琥看着花間诩離開,望着被子外面自己的手,忽然蜷縮了起來,心情止不住地惡劣起來。

雲琥在第三天的時候已經能下地的,見到花間诩撐在欄杆上望着前方,這幾天對方好像總這樣盯着外面。

聽見後面有動靜,花間诩看向走過來雲琥:“沒事了?”

雲琥:“嗯。”

花間诩:“那是不是也意味着首領大人也沒事了?”

雲琥抿了一下唇:“我不知道。”

這天黃昏,他們緊趕慢趕終于回到了獸族地界,蒸汽機車到獸族邊界就用不了了,其他人去搬車裏面的零件。

花間诩看着他們化為原型背着小山一樣高的零件,慢騰騰地從樓梯上下來:“你們搬,我先回去看看。”

雲琥将最後一袋零件放到了磷灰的背上:“我也跟過去看看。”

進入獸族地界需要跨過一道天闕,花間诩已經很熟悉這裏了,這次卻有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他攀附在懸崖上,離聚落越近,心裏也越發感覺不安。手下的石塊忽然斷裂開來,花間诩瞳孔一縮,半邊身體驟然懸空。

就在這時,背後忽然靠上一具溫熱的軀體,巨大的四翼翅膀張開,帶着他飛上了高空。

花間诩喘了口氣,回頭去看雲琥皺起眉的臉。

雲琥:“這也能摔倒,到時候還沒回聚落,你自己先遇到不測了。”

花間诩睫羽輕斂。

山林在底下飛速倒退,越過天闕和下坡,他們終于看到了流水和山體環繞的聚落。

花間诩被雲琥放下來往聚落走過去,到最後幾乎是用跑的。

雲琥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不知道在想什麽。

花間诩回到聚落就感覺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但他不想去深想這裏面的含義,想攔住一個人問問雲生珀的下落。

沙丁丁先一步冒了出來,抓着花間诩的手,語氣彷徨:“殿下,我有事想和你說。”

花間诩:“先不說其他事,我們去了這麽久,首領大人應該回來了吧,他在哪裏?”

沙丁丁為難地低下了頭:“我就是想和你說這件事,殿下,你得先做好準備。”

花間诩神情有些嚴厲,只是飛快的語速暴露了他的不安:“有話就說,什麽做不做準備的,告訴我,雲生珀他人呢。”

沙丁丁:“殿下你別急,我們也只是聽說,首領好像在歐泊聚落遭遇了什麽意外,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坦桑他們已經找過去一天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雲琥走了過來,先看了花間诩一眼,問沙丁丁:“具體什麽情況?”

沙丁丁道:“我聽說是歐泊聚落在之前就被紅曜占領了,那封求助信是紅曜逼歐泊寫的,想來一個甕中捉鼈,昨天首領帶出去的親信渾身是傷地逃回來了,讓我們趕緊去救首領,但沒說幾句就斷氣了。聽到這件事後,坦桑就帶一部分親信先去了歐泊聚落。”

雲琥道:“歐泊聚落實力不強,就算和紅曜聯手,也不至于能困住我哥到現在,裏面應該還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等消息。”花間诩還算冷靜,往他和雲生珀的房子走了過去。

沙丁丁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跟在花間诩身後,走了兩步,發現雲琥也沒有走,跟他一樣跟在花間诩身後,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花間诩的背影。

沙丁丁沒有多想,給雲琥讓了點位置。

這個屋子在花間诩離開後就只有沙丁丁時不時地過來打掃,所有東西都保持着他離開時的樣子,他離開後,雲生珀也沒有回來過。

花間诩坐在長椅上,用手撐住了自己的額頭。

沙丁丁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殿下你餓不餓,要不要我去準備一點吃的。”

花間诩:“我在路上吃過了,不用。”

不過只有雲琥知道,自從意識到雲生珀可能出了事情後,花間诩就一直沒有吃多少東西,吃也是食不知味的,只是車上的大家都不敢多說什麽。

雲琥跟着沙丁丁出去,不多一會兒,端過來一碗肉絲白粥:“吃點吧,你路上都沒怎麽吃過東西。”

“哦,好。”花間诩接過來嘗了一口,又放空視線攪拌着碗,好久沒有再動一口。

慢一步過來的沙丁丁偷偷看了雲琥一眼,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雲琥也會煮粥的。

花間诩回過神,看着屋子裏還站着的兩個人:“你們怎麽站着,還有那麽多空位呢,坐啊。”

花間诩問雲琥:“你現在有什麽感覺嗎?”

雲琥:“沒了。”

花間诩将下巴擱在桌子上,喃喃道:“那應該沒事吧。”

一直到天色徹底暗下,他們才終于等到有人傳來消息,外面剛出現腳步聲,花間诩就已經離開了椅子,打開了房門。

過來的是坦桑,對方有點喘,臉色很不好看,看見花間诩,腳步一頓:“夫人……”

花間诩還在往他後面看:“你回來了,首領大人呢,他是不是受傷了,怎麽走這麽慢。”

坦桑語氣有些沉重:“我們去了歐泊聚落,那裏完全被紅曜控制住了,我們兄弟的屍體被他們丢在了聚落外面,我們沒有在裏面看到首領,就潛了進去。”

花間诩眼睛亮起來:“所以雲生珀是成了他們的俘虜?”

坦桑:“……進去以後,我們發現他們把一團有些溶解的血肉挂在聚落門口,缺胳膊少腿的,幾乎不成形狀了。”

坦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我們趁他們不注意,把那團……”

坦桑實在說不出後面的形容詞,換了一個表達:“那具屍體偷了出來,然後在裏面找到了這個。”

坦桑拿出來一個猩紅的小布袋,花間诩接過來一看,只感覺一記重錘砸得他措手不及。

這小玩意已經全是血了,但是透過手掌間的觸感可以摸出來,這就是花間诩給雲生珀的平安符。

花間诩捏緊了平安福,有還沒幹透的血從裏面一滴滴滲出來,染紅了花間诩的手掌。

雲琥走了出來,聽見花間诩語氣依舊很冷靜:“屍體呢,我要看屍體。”

花間诩跟着坦桑來到了聚落那條總是有獸人合奏的廣場,因為首領一直下落不明,獸人們對這件事也很關注,聽到消息都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紅曜居然敢對我們首領下手,這是在向我們聚落宣戰嗎!】

【陰險的獅子,不可原諒!】

所有獸人都陷入了憤怒的情緒中,有幾個脾氣暴躁的,當場就想沖出聚落找人理論。

獸人圍在一起,花間诩也跟着湊過去,周圍的獸人很多,花間诩眼睛盯着前方,眼神裏透着執拗。

雲琥在後面默默替對方隔開了其他獸人,沒過一會,花間诩來到了最內側。

看到裏面的屍體後,花間诩整個人忽然一震,腳步就這樣頓住了。

雲琥後一步進來,也看到了眼前的場景。

花間诩只感覺荒謬極了,之前那麽着急地想要看清楚,待真正看到以後,反而沒那麽着急了。

他走到擔架前蹲下,手裏還捏着那個平安符。

說是屍體實在是太勉強了,這只能說是一團模糊的皮肉,只有那對特色鮮明的四翼殘翅,說明了眼前人的身份。

雲琥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只感覺十分窒息,他尚且如此,花間诩又會是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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