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報仇

報仇

這太突然了，他和雲生珀才剛約定好要一起出去游山玩水，他還期待着回來和對方說說這次人族之旅的見聞。

他們明明才剛開始，本該有很多時間的。

碧玺聽說了這件事就很擔心自己老師，趕過來看見花間诩半蹲在雲生珀的擔架上，問雲琥：【老師他沒事吧？】

此時的雲琥像座沉默的雕塑。

花間诩在檢查雲生珀的身體，他想起來坦桑拿給自己的平安符。

明明自己的身體都被破壞得那麽糟糕了，那枚平安符卻還保存地那麽完好，除了沾滿鮮血沒有一絲損壞的痕跡。

花間诩在這個時候就檢查不下去了，彎下腰，額頭抵在了擔架上：“首領大人，這不是真的吧。”

雲琥眼神閃爍着，想去拉開花間诩不讓他再看了，沒想到花間诩自己站了起來，手裏還拿着半截針頭。

花間诩将從屍體上翻出來的針頭給他們看：“是惡魔毒素，雲生珀中了濃度很高的惡魔毒素。”

“紅曜騙雲生珀進入歐泊聚落後，将惡魔毒素配合麻醉劑射入了雲生珀的身體裏。”

這就是他們為什麽能神不知鬼不覺得将雲生珀和帶過去的親信一網打盡的原因。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殺害。

“紅曜和惡魔合作了，是他們一起殺了雲生珀。”

花間诩站起來，盯着雲琥看，棕色的瞳孔此時看起來幽深地像是一團旋渦。

“人族是因為惡魔才和獸族談和的，而現在居然有獸族和惡魔合作，殺了你們獸族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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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诩上前了一步，全身的氣勢透着危險信號：“紅曜，惡魔……雲琥，我們得給你哥報仇。”

雲琥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是個什麽心情，明明自己才是雲生珀的血肉至親，花間诩卻表現地比他還要瘋狂。

雲琥：“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花間诩掃了獸族一圈，在雲生珀的領導下，他們聚落一直都很和諧，這裏面他認識很多人，也跟很多人關系不錯。

在雲生珀屍體搬過來的那刻，整個聚落都籠罩在瀕臨爆發的氛圍裏。

雲琥上前一步，對着周圍的獸群道：【這是紅曜在向我們聚落示威，他殺了我們的首領，我們就要用他們自己的血肉來償還。】

獸群躁動起來，暴怒因子想病毒一樣傳播到了每個獸族身上，怒火沖昏了他們的頭腦，猛獸的咆哮聲回蕩在聚落裏面，他們沒有在這一刻如此地想要殺戮：【讓紅曜聚落血債血償！】

【讓紅曜聚落血債血償！！】

沒有人能承受住獸族瘋狂的報複，被煽動的獸人化為獸型，在雲琥的帶領下如爆發的火山沖出聚落，相隔很遠也能聽見他們狂躁的怒吼。

紅曜在發覺自己挂着的屍體消失了，就知道他們聚落知道了這件事，失去首領那一刻是攻打一個聚落最好的時機。

兩個聚落就在道路上相遇了。

【紅曜，拿你的命來給我們首領陪葬！】

紅曜在一衆獸群裏找到了沉着眼看他的雲琥，勾起唇角，鋒利的獅牙就這樣耀武揚威地坦露出來：【對我的禮物還滿意嗎，弟弟？】

雲琥臉上戾氣橫生，一個箭步就突進到了紅曜的面前，雙臂化為翎羽，羽毛根根如同利刃，朝紅曜面門刺去：【誰準你這麽喊我了！】

大戰一觸即發，兩個聚落的獸人瞬間打在了一起。

花間诩和沙丁丁來到了道路旁的山頭，望着眼前的一片混亂。

沙丁丁還在拉花間诩的衣角：“殿下，他們讓你不要出去，萬一誤傷到你怎麽辦。”

“紅曜殺了我的丈夫，你要我安心待在後面？”花間诩的話語像是永冬的千丈冰，眼瞳純黑，裏面有許多未盡之言。

沙丁丁沒見過花間诩這個樣子，那個眼神看得他汗毛直立，那些獸人的威壓都沒有此刻的花間诩那麽重：“殿下……”

意識到吓到自己的仆從了，花間诩朝沙丁丁安撫地笑了笑：“剛才在想事情，吓到你了？”

沙丁丁搖了搖頭：“紅曜太過分了，殿下你恨他們是應該的。”

“沙丁丁，你會做狙擊槍嗎？”花間诩望着場下化形的獸群，語氣輕快，“火炮筒也行。”

沙丁丁心領神會，他們去人族進了好一批機械部件，因為是皇家專供，除了民用機器之外，也可以用做兵器。

“不過殿下，我們的機械對完全獸化的獸人來說還是太落後了，沒辦法置他們于死地。”沙丁丁擔憂道。

花間诩從懷裏拿出一張設計稿：“按上面的步驟做。”

沙丁丁拿起來一看，驚訝：“這是……”

這是四皇女花容的最新武器設計稿，他們去人族的時候，花容說過研制出了專門應對高護甲敵人的武器，一槍可以擊碎十毫米的鋼板，也是最有可能擊穿獸族體表防禦的新型槍械。

沙丁丁把一大堆零件鋪在地上，立刻開始着手準備。

山下的獸人們依舊在血戰，斷肢和鮮血撲撒在每一寸土地上。

紅曜還是太低估了雲生珀的領導能力，他以為這群獸人表面喊着口號，實則各懷鬼胎，想着怎麽搶奪下一任的首領之位。

紅曜這樣的利己主義也許永遠不懂，每個聚落的凝聚力都是不一樣的，有種領袖即使死了，手下的親信們第一反應也是憤怒，讓紅曜血債血償，給他們的首領報仇。

紅曜的親信在獵賽上被雲琥殺了許多，即使加入了歐泊聚落的勢力，也因為磨合不夠，漸漸處于下風。

金發的巨獅咆哮起來，洪亮的聲音震動天地，雲層适時遮住了太陽，好像也在為百獸之王的威嚴暫避鋒芒。

紅曜獸瞳中閃過陰冷，低聲道：“動手。”

一瞬間，幾十道黑色的身影加入了戰場，雲琥銀灰色的瞳孔一縮：“惡魔？”

紅曜居然真的和惡魔合作了！

有獸人當場暴怒，朝紅曜吼：【紅曜，你這個喪心病狂的懦夫，卑鄙的獸族叛徒，你居然敢和惡魔合作！】

惡魔是所有種族的死敵，它們無差別殺害各族生靈，每年都有大量獸族死于惡魔之手，惡魔的種族使命就是給這個世界帶來悲慘。

紅曜這種行為相當于和整個獸族為敵。

紅曜笑起來：【那又怎樣，只要你們死光了，就沒人知道我和惡魔的事了，況且，這怎麽能叫做叛徒呢，這叫智慧，你們這些蠢貨是不會懂的。】

雲琥表情沉靜，眼睛裏卻仿佛在冒火，撕碎面前獸人的臂膀，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紅曜上空，俯沖而下，鋒利的獸爪幾乎要将紅曜撕成兩半。

不過紅曜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巨大的獅子仰天咆哮了一聲，四五只惡魔飛過來，發出尖細的竊竊細語聲，将雲琥團團圍住。

有惡魔的加入，局勢瞬間倒轉了過來，惡魔惡毒擁有麻痹神經的作用，如果不及時壓制還會讓傷口快速潰爛，獸人們打起來瞬間變得束手束腳。

就在這時，一聲音爆從上方的山坡裏傳來，所有人都看見一道銀光一閃而過，沒入紅曜的眼睛，頓時血花四濺。

紅曜慘叫出聲：“啊啊啊我的眼睛！！”

雲琥回過頭，看到了山坡上的花間诩，他架着一把槍，雲琥認出來就是花容曾經在他們眼前展示過的那一把。

花間诩專注地盯着紅曜，并沒有察覺到雲琥的目光。

又是一發子彈，不過這次子彈沒有射中紅曜的另一只眼睛，而是擦着太陽穴的邊射進了旁邊的土坑裏。

花間诩“啧”了一聲，回過頭：“子彈。”

“等一下等一下，馬上就做好了。”沙丁丁臉上冷汗直冒，生怕慢一點，就被此刻的花間诩一槍托給砸死。

雲琥不怕惡魔毒素，在他眼裏，這群惡魔和獸族沒什麽區別，将惡魔腦袋踩進土裏，踢倒另一個惡魔的背，一步步朝紅曜走過來：【紅曜，人惡自有天收，當年的仇，殺兄的仇，就一起來算算吧。】

紅曜強制自己忽視掉眼中的疼痛，作為首領，他本就是聚落數一數二的強者，雲生珀和他公平競争的時候尚可一戰，而現在他還有惡魔相助，對付一個雲琥肯定綽綽有餘。

只是要忍受時不時的冷槍。

紅曜朝族人喊：【去把山坡上的那個人類給我弄死！】

【你敢。】紅曜的話徹底惹怒了雲琥，不知何時，雲琥居然到了他的身後，紅曜想要躲避，卻被雲琥一爪子給刺穿了胸膛。

紅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雲琥。

他以為雲琥再強，也一定比雲生珀稍遜一籌，他連雲生珀都能殺了，還會怕雲琥這個雙生子裏的弱勢位。

但現在他驚訝地發現，雲琥所掌握的力量一點不比雲生珀的弱，反而還隐隐更勝一籌。

紅曜眼中閃過驚異，這不可能，明明獵賽上的雲琥根本沒有這樣強，能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弄傷他。

難道獵賽上雲琥還隐藏了實力？

事實究竟如何，紅曜當然不清楚，實際上雲琥也很驚訝。

他一直比不過他哥，不管是精神上還是實力上，永遠是他哥全方位壓制着他，讓他有種有勁無處使的憋屈感，只有失控的時候這種憋屈感才會短暫的消失。

可是現在不一樣，好像禁制被解開似的，所有的力量都不再受限，他比之前更強了。

【惡魔的弱點在耳朵，它們看不見，只要影響聽覺，它們就會像無頭蒼蠅。】雲琥抽空對族人道。

獸族對惡魔的了解遠不如人族，雲琥和花間诩知道，這群獸人可不一定。

立刻有蝙蝠獸人反應過來，發出了持續不斷的超聲波攻擊，惡魔果然暈頭轉向起來。

【一鼓作氣，把惡魔和紅曜聚落的人一網打盡！】獸人們重振旗鼓，厮殺聲震耳欲聾。

雲琥從最開始對力量的生澀在戰鬥中越來越熟練，迅速掌握新力量，反壓制住了紅曜。

遮天蔽日的四翼鷹勢不可擋，撕咬着地下的雄獅。

紅曜終究是老了，思慮太多，比不過年輕人的一時意氣。

但其實紅曜也是一樣的，以前的他也因為自己的年輕，肆無忌憚地将他們前任首領踩在腳底，如今風水輪流轉，被輪到他被年輕人踩在腳底了。

紅曜心中的不甘化為實質，後退幾步，陰毒的目光望着雲琥：【這是你逼我的。】

他手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鈴铛，這是惡魔的信物魂鈴，他在和惡魔領主達成合作之後，對方答應借給他的。

魂鈴可以加速惡魔毒素的流動，讓中了毒的獸人迅速死亡，除此之外，也是雲琥的絕對克星。

魂鈴不會讓他死，卻能讓他徹底失控，一旦失控，就會敵我不分只會殺戮，雖然最後可能除了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會死亡，但沒關系，只要他還活着，就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就在看到魂鈴的一瞬間，雲琥的獸瞳就不受控制地縮成針尖大小的，只剩下無盡的濃黑。

意外再次發生，一道子彈以極為刁鑽的角度射了過來，雲琥适時往前一撲，限制住了紅曜的動作，子彈擊碎魂鈴，碎片稀裏嘩啦落了一地。

花間诩朝後伸手：“子彈。”

沙丁丁：“在做了在做了！”

紅曜一震，暴怒地望向花間诩和雲琥：“你們……”

雲琥額頭上冒出了無數冷汗，脫離魂鈴的控制之後，臉色瞬間變得可怕。

魂鈴沒有讓他失控，卻讓他心裏的憤怒到達了最高峰，他一直厭惡關于惡魔的一切，努力想要拜托毒素對他人格的影響，現在居然有人敢用這種東西控制他。

四翼鷹的身形頓時暴漲一倍，鋪天蓋地的威壓籠罩下來，地上的光被擋了透徹，驚人的翅膀好像要将整個天地都包裹起來。

他像是不可戰勝的戰神，不論是惡魔還是孤注一擲要拼個魚死網破的獸族，統統被他鎮壓在兩對羽翅之下。

僥幸活下來獸人從此不敢再提起這一幕。

白色的死神從頭而降，将所有敵人無差別屠殺，手段之殘忍，讓見慣了死亡的獸族都聞之色變。

兵敗如山倒，獸人們死得死逃得逃，紅曜被惡魔拖在地上，粗暴地帶離現場，可總有子彈往他射過來。

大腿，胸膛，手臂皆有彈孔。

有獸人用身體擋住紅曜，全都被無孔不入的子彈射中，倒在的地上，紅曜用手遮住身體，明明已經很虛弱了，卻還在發了瘋的吼叫。

太痛了。

無數的子彈沒入他的身體，不論他逃出多遠，子彈都會精準地鎖向他，沒過一會兒他就射成了篩子，獸族強大的生命力，沒有讓他迅速死去，這是一場宛如酷刑的漫長疼痛。

“花間诩。”一只手掌放在了花間诩的肩膀上，是已經恢複了人形的雲琥，“他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