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可笑,死人怎麽争得過活人
可笑,死人怎麽争得過活人
花間诩盯着雲琥看,雲琥背後繃緊,神情如常:“怎麽了,看我幹什麽?”
“所以果然是事瞞着我吧?”花間诩道,“如果是正常的你,應該會說‘有病,我有什麽事可瞞着你?’類似于這種惱怒的話語,而不是現在這麽平靜。”
雲琥表情空白。
花間诩:“這麽緊張?”
雲琥搖了搖頭,臉色發白,花間诩還沒有說什麽,他自己就已經潰不成軍了,連羽毛根部的毒素都在飛速地上漲:“我……”
大概是雲琥的反應太誇張了,花間诩立刻道:“好了好了,我就是随便說說,你反應太大了,我也沒有立馬想要知道。”
雲琥盯着花間诩。
花間诩是看在雲琥最近情緒不是很穩定的份上,不想逼他這麽緊,左右不會是什麽大事吧?
反正花間诩是想不出有什麽事能讓他自己大驚失色的,看雲琥這麽緊張,他也當做雲琥心理亂反應過度了,畢竟雲琥從人族回來就反應怪怪的。
躲過去了。
但雲琥并沒有因為花間诩不追究而好過多少,花間诩真的太敏銳了。
就像碧玺說的那樣,他就算能阻止一兩個人不在花間诩面前亂說,但聚落裏這麽多人,他不可能全部看顧到,他也不可能瞞花間诩一輩子。
可是比他想象中要快太多了,他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在此前的試探中,他早已清楚了花間诩的态度,每次試探心就沉了一分,可即使如此,他還是不甘心。
雲生珀可以的,他為什麽不行,他到底比他哥差在了哪裏。
他心裏有個不斷讀秒的倒計時,每一天都在無限的煎熬當中,就像他做的噩夢一樣,他的內心在漸漸的扭曲。
雲琥的睡眠質量直線下降,加上心裏藏着心事,天天做噩夢。
這次他夢到他哥哥。
雲生珀身體潰爛,全身流着淋漓的鮮血,可以透過他胸膛上外露的傷口,看到混在裏面的黑色毒素。
除了臉,雲生珀整個身體都呈現出被惡魔毒素侵蝕的慘狀。
雲生珀盯着雲琥,臉上中充斥着冰冷,指責他趁人之危,觊觎屬于他的配偶。
雲生珀說他暴虐,不懂得正确的愛人,花間诩喜歡藝術,而雲琥連鼓和缽都分不清楚,根本沒有辦法和花間诩共鳴,和他這個兄長差遠了,花間诩根本不可能看得上他,不配得到屬于他的配偶。
雲生珀惡毒的話語刺過他的心髒,帶着火辣辣的疼。
再然後,花間诩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對方似乎看不見他的哥哥,擔憂地問他怎麽了。
雲生珀的神情立刻兇狠起來,唯一完好的臉上也出現了腐爛的現象:“告訴他我在這裏,讓他知道我的存在!”
雲琥只搖了搖頭,臉色因為雲生珀的怒吼更加蒼白了,輕聲對花間诩道:“我很好,什麽都沒有。”
“雲琥,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懦夫,卑鄙無恥的小人,把我的配偶還給我!”雲生珀的雙瞳裏流出了黑色的血跡。
雲琥猛地站了起來,抓着花間诩的手大步往前方走,步伐越來越快,最後改成了跑的。
雲生珀向惡鬼一樣如影随形地跟在他們身後,聲音嚴厲嘶啞:“雲琥,告訴他我的存在!雲琥,你要帶他去哪!”
兄長的質問聲一遍大過一遍,甚至蓋過了花間诩的詢問聲。
“雲琥,你就是這樣報答你的親哥哥的?!”雲生珀說的每個字都化為了鑿在他心上的鑿子。
他知道他哥對他仁至義盡了,他從人類皇族的監獄逃出來後完全被惡魔毒素侵占了身體,全然失去理智,是失散了十幾年的哥哥憑借着當時還很微弱的雙生感應找到了他,幫他壓制住了即将毀滅掉他的毒素。
之後也是雲生珀讓獸族同伴不要對他出言不遜,即使知道他身患毒素,身體和心理都和獸人完全不同,也接納他進了聚落。
此後也讓人教他獸語,适應獸族的生活方式,盡管雲生珀沒有多少耐心,也很嚴厲,但他知道這是在為他好。
而哥哥的靈魂此時向他責難,說他忘恩負義,要偷走他心愛的伴侶。
可是……花間诩是不一樣的。
他們的初見并不愉快,他掐過花間诩的脖子,也用語言羞辱過對方。可即使如此,對方在那麽忙的時候,也注意到了躲在樹後的他,過來親自給他上妝。
聽到別的獸族說他壞話的時候,會用調笑的方式安慰他。
在看出他想融入群體時,以一種十分巧妙又帶着點蠻橫的方式把他推到了獸群之間。
還有在他被過去的記憶裹挾,摸着他頭說乖啊乖啊。跟他說他讨厭的不是人類,是絕境中無能為力的自己,而他現在已經從裏面走出來了。
這些很多很多,也許花間诩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這些舉動會給別人帶去多少影響,他只是習慣性地照亮別人而已。
可是這種感覺,對于他這種早在黑暗裏死過一次的人來說,好像在被愛着一樣。
那種感覺太讓人着迷了,他原本可以把這份心思永遠藏在心裏,或者在實在藏不住的時候偷偷離開聚落。
可是偏偏他哥死了,偏偏他成了下一任的首領,偏偏他繼承了花間诩。
這讓他怎麽收得了手,怎麽放得下這個近在咫尺的機會。
“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雲生珀的影子緊追不舍。
雲琥充耳不聞,拉着花間诩想要離開這裏,把花間诩帶到他哥找不到的地方。
他怕他稍微慢一點,這對真正的眷侶就會自發吸引,然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雲琥低聲說着,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他哥聽的。
“雲琥,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你果然是個魔鬼,在你被惡魔毒素侵蝕心髒的時候,你就已經是魔鬼了。”雲生珀的話語如同來自深淵的詛咒。
良心在痛嗎,當然在痛,自從意識到自己的心思之後,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掙紮,可是他放不了手了。
就算真的每天晚上都會被他哥拉進譴責的地獄,他也不想放手。
清晨的鳥啼聲将雲琥從噩夢中喚醒,雲琥睜開眼睛,直挺挺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的冷汗順着輪廓從下巴滴落。
他側過頭,正好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眼神帶着決絕的冷意,就好像孤天黑月裏在上空盤旋的獨腳鷹。
“哥,你已經死了。”雲琥喃喃着在夢裏重複了無數遍的話,“他現在是我的了。”
所有聚落都知道他們和紅曜對過戰還換了首領的事情,各方面都需要磨合,邊境的獸族越發蠢蠢欲動起來。
親信們發現最近的首領愈發陰晴不定了,一丁點小事就會大發雷霆,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結果效率成倍地高。
一群人中午還沒到,就解決了邊境的問題。
【雖說首領脾氣差了點,不好相處了點,能力還是沒話說的。】見識到了雲琥如何驅逐侵犯邊境的獸人,這些人壓根就不敢說雲琥的壞話。
因為他們發現雲琥對他們都是收了手的,那些邊境的獸人才是真的慘,這四翼鷹兩兄弟真是一個比一個殘暴。
雲琥從早上開始心情就很不好,沒有回到自己的家,而是往另外一條路去了,果不其然在路上遇到了遛小哈的花間诩。
小哈掃了一眼雲琥,意思性地叫了一聲,雲琥也回以禮儀性的點頭。
花間诩習慣性地觀察着雲琥今天的打扮,什麽佩飾都沒少,而且頭發梳得更好了。
花間诩無比欣慰,看雲琥一步步學會日常裝扮也是挺有成就感的,下一步就該學會自己穿搭了。
花間诩:“今天這麽早就巡視好了。”
只這一問,雲琥就感覺盤旋在頭頂的壓抑戾氣消散了不少。
雲琥颔首:“今天事少。”
話音剛落,雲琥就感覺花間诩湊近了幾分。
花間诩:“你的臉色越來越差了,要好好注意身體啊。”
其實兩人始終保持着安全距離,只是雲琥心裏有鬼,一點點舉動都會被他無限放大。
所有感官都充分調動起來,甚至能感受到花間诩帶着點溫度的呼吸。
帶着做噩夢的報複心理似的,看啊,我現在是他最親近的人了,他都會關心我臉色好不好。
雲琥道:“晚上沒睡好。”我哥要我把你還給他,可笑,死人怎麽争得過活人。
花間诩:“你這睡眠質量不行啊,以前也沒見你這樣,要不要去東陵那裏按摩一下,我去試過,他們店的員工手藝超級好,保證藥到病除。”
“不用了。”雲琥皺起眉,他不喜歡別人随便碰他,看到花間诩手上拿着顏料桶,便道,“我幫你拿吧。”
“不用,也沒多重。”花間诩越過雲琥,牽着小哈繼續在道路邊沿走。
被拒絕了幫忙,雲琥伸出的手在空氣中停了一下,默默跟在花間诩後面。
花間诩都走了好一段了,回頭看見雲琥還跟在身後:“你沒有自己的事嗎?”
雲琥搖搖頭。
花間诩納悶了:“聚落裏那麽多事都沒了?”
雲琥好像因為花間诩話語裏隐藏的不信任有些心情不佳:“都說沒有了。”
怎麽可能真的沒有事,花間诩作為前任首領的伴侶,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首領有多忙。
花間诩:“可是你哥那麽黏人一只鷹,早回來的次數也屈指可數,晚歸的次數就更不用說了。現在是新舊首領交接階段,應該更忙才對,怎麽天天看你很空閑的樣子。”
見花間诩拿哥哥對比,雲琥心情又差了。
在聽到後面花間诩說“你不會散養他們了吧”自暴自棄道:“對,我就是這樣怎麽了?”
花間诩注意到雲琥的不愉:“啊,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每個首領的管理方式不一樣,不好意思了。”
花間诩暗嘆自己的忽視,雲琥本就敏感和他哥哥比較,看來自己的腦子也還是不清楚,說着要放下了,結果還是會時不時地提到雲生珀。
不知道為什麽,花間诩解釋了以後雲琥心情反而更差了。
雲琥:“你不需要道歉。”
“需要的需要的。”花間诩安慰他,“不用有壓力,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你們都是好首領。”
雖然确實是安慰,但雲琥還是覺得這是他不如他哥的意思。
他的心思極其矛盾,一會兒覺得活着的自己怎麽也贏過他哥了,一會兒覺得只要有他哥在前面,花間诩就永遠都看不到他。
他知道自己的心理不太對,但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花間诩還在勸:“雲生珀其實也有很多缺點,斤斤計較,還很不好哄,你就不一樣了,聽話得很。”
“夠了。”雲琥胸膛起伏着,他感覺自己要是再在花間诩口中聽到他哥的名字,他就要忍不住了。
花間诩:你哥也有很多缺點啦balabala
雲琥(忍):你是在我面前秀恩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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