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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見此,昭昭暫時沒往鋪面裏進,站在外面石階上。
就看見費應慈也站在原處不動,兩只手捏在一起,看着裏面的男子:“大哥怎麽來了?”
她問到第二聲,裏面的男子才稍稍擡起眼皮,手裏賬本往櫃面上一扔,清掃了兩下手:“應慈,這賬目怎的亂七八糟?”
說着,撈起一盞茶,閑适的抿了口,目光掃眼門邊的費應慈。
費應慈偷偷看眼賬本:“回頭我會細細整理的。”
“不是整理就能成的,”費致遠開口,手裏茶蓋刮着碗中漂浮茶沫,“你自己也明知,這鋪子一直在賠本兒。”
沒有因為一聲聲的大哥喊着,他就對這個妹妹說話客氣。
聽了這話,費應慈有些着急,忙道:“是因為災情買賣不好做,眼看年節快到了,鋪子肯定會好起來的,大哥你放心。”
她一字字的解釋,可站在櫃臺邊的青年毫無波動,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行,”費致遠放下茶盞,雙手往後一背,“年前兩個月而已,你且再做做看罷。”
“嗯。”費應慈忙不疊的點頭,一張臉崩得緊緊地。
費致遠也不多留,徑直出了鋪子,走到門外,瞧了眼站在一旁的昭昭。記得,這是和他堂妹一起來的。
他稍稍一頓腳步,對她微笑颔首,表現的客氣。
昭昭在這兒,對剛才裏面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大概,知道眼前這位是費應慈的兄長,遂也順着福了一禮。
費致遠在打量了昭昭後,笑着開口:“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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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費應慈适時跑出來,拉上昭昭的手,“是我的朋友。”
說着,就把昭昭直接拉進去鋪子內,生怕自己兄長再多問什麽。
門外,費致遠回頭看了看。倆姑娘家說話,他也不好摻和,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人走了,費應慈才小小的松口氣,整個人頹靡下來,一臉愁相。
昭昭可以幫費應慈趕跑潑皮,但是不好過問人家的家事,心內奇怪對方看起來很是怕那位兄長。
這時,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從二層上下來:“姑娘,你怎麽又來了?”
“尤媽,”費應慈回神,掏出先前的荷包,“我帶了銀子來,先貼補上鋪子的一些用項。”
尤媽走過來,皺眉接過:“你又把月例銀子拿來,你平日也要用啊。”
費應慈一笑:“我平日用不太上。尤媽,你泡些茶來,我和昭昭去樓上說話。”
“好,我這就去。”尤媽笑着應下,往昭昭看看,點下頭算是招呼。
昭昭跟着上了樓,發現這處鋪面實在不小,一進來就是各種混在一起的香氣,難怪費應慈的衣裳上都沾染了。
一層的貨架上擺了胭脂水粉,香脂香料,二層則空蕩蕩的,單獨的在最裏頭隔出一方房間來。
兩個女子一起進了房間,費應慈走去窗邊,推開窗扇透氣。
“昭昭你坐罷。”費應慈招呼着。
昭昭說好,提了下裙裾坐于圓凳上,雙手疊着落于腿上:“打攪你了,應慈。”
她在心裏想了好幾遍,才記着費應慈這個名字。關于名字,還是像她這樣簡單易記的方便。
很快,尤媽端着茶水送進來,看得出很高興,并說這是費應慈第一次帶朋友過來,讓昭昭以後常來。
昭昭笑着說好,她本就長着張乖巧臉龐,尤其是長輩,她說兩句讨巧的話,基本都會喜愛上她。
等尤媽出去,這裏只剩下兩個姑娘,就變得安靜許多。
費應慈是個話少的,坐在那兒只會一直勸昭昭喝茶,明明是她的鋪子,反而比昭昭更加顯得拘束。
喝了兩盞茶,昭昭準備離開。怕再回去晚了,鐘伯等急。
兩人一起從樓上下來,和進來的時候差不多,一層還是沒有客人,明明街上的行人不少。
這時,從外面進來個姑娘,眼睛往貨架上看。進來這裏必定就是買胭脂水粉,連想都不用想。
可尤媽現在不在這兒,沒人招呼,費應慈四下看看也沒找着人,只好自己走上去接待。
不過她也只是走上去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不知道該說什麽,那姑娘瞅她一眼,直接越過走去貨架前。
再看費應慈,一張臉窘得微微發紅,着實是個臉皮薄、性子弱的。
“這個香脂是剛來的罷?”昭昭從貨架上拿下一個小瓷盒,對着費應慈問道。
費應慈點頭,說話小聲:“是才來幾日。”
昭昭笑,聲音清淩:“我在京城就用這個,尤其冬日幹燥,抹上後臉可別說有多滑。”
說着,她擰開盒蓋,湊近鼻尖去嗅了嗅,道聲好香。
進來那姑娘走過去,往昭昭手裏看:“京城姑娘家都用這個?”
昭昭想也不想就點頭,把香脂往姑娘面前一送:“既好用,也好聞。”
她一口字正腔圓的官話,足以證明是京城來的。當然,最重要是她有一張無可挑剔的臉,細滑嫩白,牛乳一般嬌柔。
那姑娘接過香脂,卻在看昭昭的臉。
昭昭眨巴兩下眼睛,對着人笑:“姑娘你生得真好看,冬日裏可要仔細護着自己的臉。”
誇贊的話誰都愛聽,尤其這話說得不過分誇張,而恰到好處的舒心。
那姑娘笑笑,已經沒了剛進來時的冷淡,便和昭昭攀談起來,指着別的香粉問。昭昭也是一一作答,說話時,連她自己也納悶,為何這些東西張口就能說出來。
女子都愛惜容顏,沒有例外。最後,那姑娘竟是買下了幾盒。
一旁站着的費應慈好不驚訝,眼見姑娘要付銀錢,方才反應上來,忙過去接下。
正好尤媽回來,也見到這一幕,立時眼中對昭昭起了欣賞。
等送走了客人,昭昭揉揉自己的腮幫子,說了好些話,竟有些發酸。眼看時候不早,她出了鋪子。
“昭昭,”費應慈追出來,“謝謝你。”
昭昭笑:“不過是随口說說的小事兒,再者我說的也是真的。我就是京城人,冬日肌膚确實容易幹燥。”
“我的嘴巴太笨了,就算說了人家也不會聽。”費應慈低下頭,輕輕嘆了聲。
瞧着費應慈一副苦惱樣子,昭昭想起自己的苦惱,不由感慨一聲:“要是我有間鋪面就好了,定然好好經營。”
至少可以做些營生掙銀錢,去堵馮越的嘴,畢竟昨日還氣勢滿滿的說自己不會白吃白住。
一旁跟過來的尤媽心思活絡,笑着接話:“昭昭姑娘和我家姑娘是朋友,覺得經營買賣有趣,那就常來鋪裏玩耍,大不了讓姑娘付你銀錢。”
昭昭一愣,不禁回頭看眼香脂鋪。等回過神來,她轉頭看着費應慈正盯着她一瞬不瞬:“怎麽了?”
“雖然覺得很無理,可是我想問昭昭,”費應慈頓了頓,話語幾分謹慎,“你願意來嗎?我付工錢給你。”
家裏借口買賣不行,把夥計抽調走,只留下尤媽忙裏忙外。而她,方才見昭昭應付客人那般自如,也想着學學。
再不想辦法,這手裏的鋪子明春就會被家裏收回去……
“你叫我來香脂鋪嗎?”昭昭确認的問,心中突然開朗起來。
就說好心有好報,看罷,想什麽就有什麽。雖然這鋪子看起來經營慘淡,不過這總算好的開始。
“嗯,”費應慈認真點頭,“你從京城來,肯定知道那邊時興什麽樣的香脂,我要是客人也會信你。”
昭昭笑,雖然失憶了,好歹一口官話标準:“好。”
她答應了,與費應慈商定好隔日再來,她便匆匆趕回了東市。
過去的時候,正碰上鐘伯和掌櫃談妥,木匠工明日便會去府上,除了家什,有些破舊的門窗也要換。
兩人往回走的時候,鐘伯皺着眉:“只能明日過來雇人了,咱們不是本地的,到底是麻煩些。”
府中肯定是要添家仆的,夥房、門房、平日灑掃都需要人。
“要不明日鐘伯跟我去個地方?”昭昭開口,便說了自己和費應慈相識的事。
要說雇人,可以去問問尤媽,她是抿州本地人,會幫上忙。
鐘伯說好,不由誇獎幾聲:“昭昭你就是能幹,這麽短短功夫就找到了活計。”
嘴上說着明日一起去,當然也有擔心昭昭的意思,想去那香脂鋪看看底細。
夜裏,用完膳。
昭昭泡了茶水,去敲了正屋的門。
挂在檐下的燈籠被風吹着,晃了兩下,帶着她的臉忽明忽暗。
沒多久,屋裏傳來淡淡的一聲:“進來。”
她推了門進去,在屋裏環顧一瞬,看見東間書房的燈火更加明亮,于是朝那裏走去。
果然,到了珠簾外,就看見裏面端坐在書桌後的韶慕。
“大人,茶來了。”昭昭嘴角彎彎,挑了珠簾走進去。
韶慕手中握着公文,擡眸看着走來的女子。她笑得好看,眉宇間平緩舒展着輕松,能曉得她心情愉悅:“你先去外間等着,一會兒跟你說件事。”
“好。”昭昭把茶盞往桌角上一擱,遂轉身去了外間。
韶慕很快處理完手頭的公務,起身往外間走。他走到門邊,就看見外面的女子坐在燈前。
大概是聽見他的腳步聲,她迅速将手裏東西往生後藏,眼中閃過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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