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要離婚嗎?

第38章 要離婚嗎?

“噗——”

姚安予沒忍住,險些把一口牛奶吐了個精光。

好不容易咽下去,才磕磕巴巴問:“什、什麽?離婚?和誰?宋知舟?!”

袁冉擺擺手,示意對方別激動,“我就這麽一說。”

姚安予騰一下起身,開始給袁冉收拾東西。

“你幹嘛?”袁冉不解地看着姚安予動作,“喂,那是我的褲子!”

“我知道我知道。”姚安予說着把褲子扔給袁冉,“換上。”

“幹嘛呢,大半夜的。”袁冉把褲子往邊上一丢,整個人鑽進厚毛毯,“我睡了。”

“不行,你得回去。”姚安予推他,“你家那位我是見識過的,你就這麽把他扔陽臺上,跑來我這裏住一晚,到時見了面,開口就要離婚,搞不好隔天我就被他暗殺。”

“去去去,宋知舟不是那種人。”袁冉翻了個身,給姚安予留了個後腦勺,輕嗤一聲,“還號稱過命的兄弟呢,這就扛不住了。”

“你這是情人眼裏戴濾鏡,我第六感準得很!”

姚安予推了半天沒推動,也放棄了,拍了拍裹成一團的大粽子,“自求多福吧,兄弟。”

粽子沒吱聲,似乎是睡着了。

客廳的燈盡數熄滅,主人房的門也被輕輕帶上。

黑暗裏,沙發上的人盤腿坐起來,深深呼了口氣,又将臉埋進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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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提出離婚的時候,別說是姚安予,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剛和宋知舟結婚時,他還記恨着高中時的事,晾了對方整整半年。

後來誤會解除,而宋知舟又是無可挑剔地對自己好……

袁冉一度是相當享受的——那種能完全主導另一個人的掌控感,看着對方完全圍着自己轉,簡直妙不可言。

他曾奇異地覺得,宋家落敗的最大得益者,說不好居然是自己。

但随着和宋知舟的關系進一步,更進一步,他又迷惑了。

似乎除了錢和一些虛名,自己沒有任何值得對方倚靠的東西。

哪怕口口聲聲死心塌地,對他而言,依然是站不住腳的。

更別提今天見到的褚昀禛,無論怎麽看都是宋知舟更好的選擇。

午夜過半。

睡夢裏,姚安予翻來覆去,總覺得今夜分外不安生

似有感應,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差點吓得來個前滾翻。

他驚魂未定,哆哆嗦嗦去開臺燈,就見袁冉披着毛毯趴在他床沿。

“大哥你!別這麽吓人好嗎!?”

姚安予盯着袁冉的臉左看右看,“臉色好難看,睡不着?”

袁冉搖搖頭,“做噩夢了。”

姚安予是知道袁冉這舊疾的,他讓開一側床鋪,盡量顯得輕松和緩,“你說你,硬跟我客氣,那沙發這麽硬,睡了能不做噩夢麽。”

攜着人躺下,想了想,換上谄媚神色,造作道:“要不老板您給批個假,小的陪您徹夜暢談。”

袁冉給了他個腦瓜崩,“睡覺!”

姚安予聳聳肩,轉身關了燈。

他睡眠質量十年如一日得好,剛躺下就有睡意洶湧襲來。

“小福。”

“哎……我就知道……”

姚安予翻了個身,用手枕着腦袋和袁冉面對面躺。

他沒睜眼,也沒那個力氣睜眼,全身上下只支棱着一只耳朵接收下文。

“你覺得我這人怎麽樣?”

“年輕有為。”

“啧,展開說說。”

姚安予撐着最後一點精神,“天選富二代,大別墅,好多車,家裏還有專門的廚師,甜點,好吃,嘿嘿好吃……”

他還沒說完,腦袋一歪沉沉睡去。

許久,一聲嘆息飄散在空氣裏。

黑暗中,亮起一小片冷光,堆滿通知的屏幕上全是來自宋知舟的未接。

袁冉覺得自己不夠聰明。

也講不清到底希望從宋知舟那裏得到什麽。

也許是想要安全感。

但他從未從任何人那裏尋求過這種東西。

袁冉一直都把自己保護得很好。

哪怕是備受孤立的高中時期,他也從未将肉體上的疼痛帶往心裏去。

他心裏空空如也。

沒人要他,唯一要他的人也不在了。

心裏空空,腦袋也空空,當一天活人撞一天鐘。

宋知舟是那個莽莽撞撞跌入荒原的過路客。

只因看見一汪野泉覺得新奇,就自說自話定居了下來。

誰會為了區區野泉長留在荒原呢。

早上去公司,是姚安予當的司機。

袁冉估計是一夜沒睡,姚安予喊破喉嚨才勉強叫動對方洗漱穿衣。

昨天的閃亮禮服是根本不能穿了。

袁冉被好友塞了整套行頭,聽對方叮囑天冷要多穿些,也沒多想,迷迷糊糊換上了。

等進了公司,在一衆灼灼目光裏,他才漸漸反應過來。

進了辦公室,把加絨連帽外套脫下,數了數上面印的十幾個超級英雄,袁冉只是搖頭,也沒平日的那個精神頭發作。

脫了外套,還有內搭。

是咱姚工最愛的磚紅格子衫。

還行,袁冉聳聳肩,覺得不難看,比超英強多了。

午休時,手機又開始響。

他本不想接,但點開一看居然是久未聯系的姜月明。

“哎呀。”他有些頭疼,麻煩事兒總能湊一堆來。

但畢竟已經放了對方兩次鴿子,最後一次通話也是自己說會再聯系,猶豫了小會兒,還是按下接通鍵。

“袁少,您最近忙麽?”

那頭姜月明的聲調一如既往溫軟。

袁冉知道對方的意思,看了下表,“方便的話,現在來我辦公室談吧。”

那頭忙不疊應下,道了聲過會兒見,就挂了電話。

姜月明來得很快,不出二十分鐘就已經站到了袁冉面前。

他比上次看到時頭發長了一些,貼在側頰更顯的眉目柔和。

也不知是跑來時候太着急,還是見着袁冉太激動,一雙含波潋滟的眸子忽閃忽閃映着鮮活的粉色。

雖然兩人已經是過去式,但袁冉不得不承認,一段時間不見,姜月明變得更楚楚動人。

他以前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我見猶憐小白花,柔弱又聽話。

但宋知舟似乎改變了自己的審美,如今小白花更加明豔動人,卻已經開不進他心裏。

袁冉突然悲哀地想,不會吧,哪天他倆真掰了,自己難道得無欲無求打一輩子光棍麽?!

姜月明看袁冉遲遲不說話,又見他面色蒼白,眼下還烏青一片。

深知袁冉有睡眠方面的頑疾,姜月明試探問道:“袁少沒休息好?”

雖說兩人已經是過去式,但畢竟是曾經朝夕相處的枕邊人,有些事無需多慮也能直言。

“多夢,中途醒了就怎麽睡。”他指指沙發,“坐吧。”

想讓秘書進來送茶,內線打了兩個卻沒人接。

姜月明道:“可能是午休換班,剛才來時就沒見着人。”

他心細如發,立馬起身,“您等會兒,我來沏茶。”

久違喝到了姜月明泡的茶,說來也奇怪,一樣的水,一樣的茶葉,過了這人的手,總能平添風味。

姜月明見袁冉表情逐漸放松,也放下心來,他将腳邊那個鼓鼓囊囊的背包放到桌上。

拉鏈拉開的瞬間,就見一沓錢卷着兩塊表滑了出來。

“袁少……”姜月明微微低着頭,脖子是紅的,臉卻白得像紙。

“幾乎……幾乎都在這裏了。”

“幾乎?”

袁冉拿起一沓錢,随意點了點,“這麽說,這裏還不是全部?”

“我一定會還的,請您相信我!”

姜月明猛地起身,朝袁冉致歉,額頭密布的汗珠順着鼻尖掉落地毯。

眼看着曾經富養的金絲雀,為了這麽點錢驚恐得幾乎要暈厥。

那段被斷了金庫的日子,好像也沒那麽窘迫了。

“說說吧,不是說見到了孟清蘭麽?”

袁冉指指沙發,示意對方別站着。

姜月明小心翼翼在沙發角落坐下,聲若蚊蠅,“不僅是孟夫人,還有您父親。”

袁冉有瞬間訝異。

但轉念一想,當初不就是袁百梁親自出馬,才逼得他不得不在婚姻協議上簽字麽?

在促成袁冉和宋知舟走到一起這件事上,袁百梁倒是堅持不懈參與其中。

“他說…您身邊得幹幹淨淨才行,不許我告訴您,要走得幹淨利落。”

姜月明微微擡頭,眼圈有些紅,“我不敢聯系您,但我那時真的很需要錢,就……”

“就都拿走了?”

袁冉抱着臂看他。

姜月明不說話,他後面壯着膽子聯系袁冉,說到底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要為自己的一時貪欲付出代價。

有些錢他不該拿,但他拿了。

于是他和袁冉之間,什麽可能性都沒有了。

他把那個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往袁冉那邊推,“我馬上就要畢業了……工作後一定會把剩下的還您。”

袁冉擺擺手,“算了。”

他從背包裏将剩下的兩沓錢扔到桌上,“帶走,就當好聚好散。”

“不!我不能要。”

姜月明搖着頭後退,“我本來就是來還錢的。”

“拿着吧。”袁冉直接點破當初姜月明裝作摔倒主動投懷送抱的事,“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是奔着這個來的。”

姜月明本就蒼白的面龐在一瞬間,連剩餘的血色也退了個幹淨。

他艱難地別過臉,将幾乎要滾落眼眶的淚水不着痕跡拭去,幾番掙紮,終于在轉回來的剎那換上了袁冉最喜歡的乖巧笑容。

“謝謝袁少。”他走到袁冉身邊,“但我畢竟做了錯事,讓我最後再為您按一下肩膀吧,您面色實在太差了。”

姜月明的按摩技法就他泡茶手段一般了得,而且每次按完,袁冉都能舒舒服服睡個好覺。

“我給您按一會兒,您也好躺下補補覺。”姜月明柔聲勸。

這提議簡直提在袁冉心坎。

“那成。”

袁冉仰靠在沙發背上,任由姜月明給自己放松肩頸。

雖是許久未按,對方的手法依舊精湛,三兩下就讓他昏昏欲睡。

“過去的日子承蒙您照顧。”

柔和的聲音伴着睡意飄飄忽忽往袁冉耳裏鑽,他随意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按在肩頭的手緩緩往脖頸移去,往上,再往上。袁冉猜測這是姜月明要給他順帶按按太陽穴。

那雙手掠過衣領,貼上袁冉下颌,登時傳來一片涼意。

袁冉被這冰涼觸感激了下,睡意立馬褪去了些,剛要睜眼,就覺頰邊雙手帶着自己腦袋往邊上轉。

這是什麽技法……?

還沒捕捉到任何頭緒,便覺周遭光線一暗,唇瓣被覆上個柔軟的東西。

袁冉猛得睜眼,揪住對方前襟就往外推。

可還沒來得及使力,同一時間,耳畔聽得一聲清脆的開鎖音,下意識往那裏看……

完蛋了。

袁冉此刻分外信命,有些假設,沒事兒真的別亂想。

就說昨晚,一沖動說了些關于“離婚”的話,這還沒過24小時,居然就要應驗了。

宋知舟看着“摟摟抱抱”的兩個人,還有桌上明晃晃兩沓鈔票。

硬要聯系起來,實在太過離譜。

但似乎也沒有更好的答案能诠釋現在的情況。

他面無表情站在門口,沒有走近,反而将門拉開了一些,對着已經呆若木雞的姜月明冷冷道了聲,“出去。”

姜月明被這刺骨眼神吓得大氣都不敢出,踉踉跄跄就往門口跑。

“等等。”宋知舟叫住他,“錢不拿?”

姜月明本不想拿這個錢,但不知怎的,只要被那雙眸子盯着,就沒有敢不答應的份。

發着抖将兩沓錢收進懷裏,再也不敢耽擱,風一般跑出了辦公室。

宋知舟重重合上。

袁冉一陣心慌,又聽門鎖咔咔轉了兩圈,心倒是不慌了,直直往下一股腦兒沉。

“我多希望,至少不是你花錢買的。”

宋知舟信步朝袁冉走過來,不像是要質問,倒像是在閑聊。

他坐到袁冉身側,伸手在對方唇上狠狠揩抹。

又似是嫌這還不夠,抽過紙巾,禁锢着袁冉一遍遍擦拭,直到那可憐的嘴唇變得紅腫又幹燥。

吃痛間,袁冉奮力掙脫,用手背擋住臉,“別!好痛!”

宋知舟死死盯着他,“為什麽忍不住?非要找別人,你不覺得髒嗎?”

“髒?”

袁冉沒理解這話的邏輯,但腦海中的那一汪野泉瞬間變得幹涸又渾濁。

再擡眼看宋知舟摻雜着怒氣和嫌惡的臉,他突然覺得似乎自己的假設真的要應驗了。

“你……”他試探着抓住宋知舟的腕子,“你要和我離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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