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案件後續處理結束後,雪奈拒絕了蘭和園子一起吃午飯的邀請,她帶小七去把該置辦的東西都準備齊全,然後直接回了家。

小七對她買的貓糧仍舊有些排斥,但或許是因為實在餓了太久,它最後還是一臉糾結地動了嘴。

角落裏還存着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小半箱泡面,回來的路上忘了給自己買飯,泡面還沒過期,倒也能湊合着吃。

其實她平時吃飯還是比較正經的,很少像今天這樣應付,但實在是情況特殊。再者,很久沒嘗泡面的味道,她一時間還有點饞。

但面泡好之後,事情的走向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小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吃完了飯,從剛剛搭起的藍白色調小房子裏鑽出來,大搖大擺地走過來,踩着她的腿跳上桌子,低頭看一眼桌上的東西。

“小七?怎麽了?”雪奈垂眸看它,擡手想要摸它。

層層紗布纏繞在脖子上,一點點紅色滲出來,悄悄浸在紗布表面。小七偏頭望她一眼,一塌腰,從她手底滑出。

它轉過身,一本正經地看着她,身上的毛發沾了點灰,有些淩亂,頸間的小領帶也因為破案時的舉動多了幾處褶皺。

雪奈眨了下眼,不明所以。

小七在她的注視中,高高豎起尾巴,在空中停頓兩秒,然後十分用力地、左右甩動。用力、且幅度很大。彎起的尾尖有好幾次都險些落入滾燙的泡面裏。

“诶诶诶,別鬧。”雪奈伸手去擋,左手虛擋在泡面上方,右手探向小七,試圖把它攬過來。

“髒了就沒法吃了。”她一邊說着,一邊扣下左手手指,把泡面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這一個動作仿佛是什麽信號,小七的尾巴猛然一沉,伸到她左手手腕下方,然後猛地向後一甩。

尾巴抽在桶壁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那桶泡面被這一下抽得貼着桌面向後滑去,堪堪停在桌子邊緣。

“好厲害。”雪奈下意識驚嘆一聲,緊接着便感覺左手手腕處擦過一個軟軟的、發燙的東西。

小七陡然收回尾巴,幅度極小地原地跳了一下。

剛泡上的面,熱度肯定很高,它直接整個尾巴糊上去,毫無防備的狀态下被這麽一燙,只是擡了擡腳而沒有直接原地蹦起、飛離桌面,就已經算是很厲害的。

但就是這麽小小的一擡腳。本來就有些不穩的桌子立刻搖晃一下,那桶泡面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伴随着升騰的熱氣,沉沉地砸向地面。

面條灑出,熱湯濺開,空空如也的小桶斜斜地倒在地上,地面一片狼藉,熱氣仍在升起。

雪奈吓了一跳,瞬間站起來把小七抱到懷裏。

“你沒事吧?”她把小七舉到眼前,緊張地打量着它,“尾巴燙到了是不是?疼不疼?”

小七往後縮,避免和她近距離接觸,尾巴彎起,輕輕搖晃兩下。

「沒事。」

“都紅了。”雪奈盯着它的尾巴,十分心疼,“你的尾巴……”

她吸了吸鼻子,問:“會不會被燙禿啊?”

七海:……

小橘貓一臉無語,用力搖動兩下尾巴,末端向前勾起,往她眼前遞了遞。

——是一點事也沒有的意思。

“啊。”雪奈眼睛睜大,“真的有。”

她說話中帶了些鼻音,眼裏泛着點淚光,看上去,像是對它心疼極了。

七海無奈,又晃兩下尾巴,低低地“喵嗚”一聲,試圖盡量叫出點活潑可愛的表情。

雪奈眼眶發紅,哽咽:“真的很難受啊,需不需要帶你去醫院啊?”

七海:…………

它實在沒轍,一撇嘴,低下頭去。

于是透過雙臂,地面此時混亂的樣子映入它的眼睛。

一片狼藉,以及……

有不少湯都灑在雪奈的腳上,把淺色的拖鞋和襪子染深,還有一些濺到褲子和腳踝上,留下鮮明印記。

它當即擡起頭,重新看向雪奈的臉。

眉頭皺起,雙眼紅了一圈,鼻尖也有點發紅,嘴唇抿起。這不是擔心它,是被燙哭了吧。

七海默默地嘆了口氣,尾巴垂下來,有氣無力地随着慣性輕搖。

“喵。”它皺起眉,有些苦惱。

貓這個形态實在是有諸多不便,很多事情都做不了,甚至連話都不能說,只能寄希望于對方能夠意會自己的意思。但是雪奈,這個在某些方面來說,實在是有些傻的小姑娘……顯然沒法正确理解它的意思。

“沒關系沒關系,乖。我馬上帶你去醫院。”雪奈立刻把它抱入懷中,小心地摟着它的頭,語氣極近輕柔。

七海:……

果然。

它雙手扒住雪奈的衣袖,用力仰頭看她,試圖想出一個表達自己的意思的方法。

視野被白色紗布占據,那一點深色殷紅格外紮眼。

七海思緒一頓,眼前重新浮現出這裏纏上紗布前的模樣。

刀痕觸目驚心,白皙脖頸被鮮血覆蓋。只要那把刀再深一點,只要它再晚來一秒——

雪奈向後退,小腿撞到椅子。她停下動作,低頭看去。七海立刻反應過來,跟着低下頭去,喵喵叫着。

它從她手臂裏擠出去,跳到她腳邊,擡起頭望她,竭力表示出“擔憂”的情緒。

雪奈愣了一下,認真地盯着它看了幾秒。這回,她總算沒理解錯它的意思。

“我沒事。”她笑笑,抽一張紙,蹲下來,擦了擦腳踝處濺上的湯滴,“小傷而已,常有的。”

常有的?

七海心裏一緊,直直盯着她。

她伸出另一只手,想要重新把它抱起。

然而下一秒,小七猛地往後退出數步,遠遠望着她,視線落在她的手背上,面色難看。

它又判斷錯了。

七海擰眉。

那不是什麽燙哭了,而是重新發生的過敏反應。

伸向它的白皙光潔的手背上,蹦出一片突兀的紅疹。

伸出的右手動了動,雪奈皺一下眉,下意識在手背上撓了撓。

她滿不在乎地甩了甩手,重新揚起笑容,“小七,乖,過來。”

“帶你去醫院。”

小七盯着她,一動不動,表情凝重。片刻後,它突然轉身,向卧室走去。

“小七?”雪奈愣了一下,繞過一地狼藉,追入卧室。

她進到卧室,剛好看到那只過分聰穎的小橘貓從書桌上跳下來,嘴裏咬着一個小本子,尾巴上卷着一支筆。

雪奈:???

它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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