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出宮這事，今梨本是不敢随意的。

但嘟噠說出宮最好借着休沐那日，最好，前一晚便去，第二日一早趕回來便好。

眼下離得最近的休沐便是每月二十，也就是後日。

今梨與嘟噠對過時間後直接趴下，如同洩氣的球，沒了力氣，天知道，前幾日家宴她每日忙着處理朝政國事之外還要籌備家宴，晚上還必須得上長樂宮，每日休息都不夠，這才過去三日而已，她便已經又要進入這種狀态。

今梨狠狠嘆了一口氣。

罷了，為了完成任務罷了。

趕了一夜通宵，白日裏更是馬不停蹄，連那些美人們邀請她打牌也根本不得空，今梨緊趕慢趕，終于在次日傍晚将事務處理好。

春公公收到消息自然是要同皇上一起出門，皇上負責緊趕慢趕，他負責收拾東西。

按照今梨所說，這趟行程不宜張揚。

故而他們這趟出門一共四個，馬夫在外，禦前帶刀侍衛與春公公同今梨一起坐在馬車內，對宮裏留的話是這兩日國事繁忙，後宮之事過後再報。

今梨以為憑他們對自己的一貫态度，即便現在可以融入，但得到這樣的回複應當也不會再多做些什麽。

她也着實沒有料到，不過走了一日，宮中便出了亂子。

城外沒走多遠，夜晚的路上起了一層薄霧。

今梨在宮中待這半個多月也不由得掀起簾子透口氣，原來不是夜間的薄霧，是蒙蒙細雨揮灑在天地間，風中吹來新葉的味道，混着不知道哪裏來的花香，讓夜都顯得寧靜。

春公公與侍衛高廣對視一眼，侍衛高廣想說些什麽，春公公制止他，搖搖頭。

今梨臉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雨水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簾子，接過春公公遞來的帕子擦臉。

“大約什麽時候到？”

“得明日晌午去了，皇上先睡吧，高侍衛已經提前讓人去通知了那邊，不會，見了就回，來得及。”

春公公将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今梨點點頭。

高侍衛很緊張。

他是皇上的帶刀侍衛，也是所有侍衛中唯一一個知道皇上女子身份的人。

即便知道是皇上為了不引人注意特允他們共乘一輛，也仍舊眼睛不敢斜視，坐得筆直，他緊抿着雙唇，打起十二分精神。

打起十二分精神聽皇上與春公公交談。

“大春太細心了，以前是做什麽的？”今梨使了個眼色。

春公公笑了笑，“倒是巧了，奴才以前也是替人安排生活的，家中大大小小事宜皆由奴才過問。”

今梨思索了一下，“伺候王公貴族？”

春公公垂眸颔首，“是了。”

“那你來此是做什麽的？”在那些王公貴族家做管事是不錯的差事，還是個穩定包養老的工作。

春公公猶疑片刻，心中反複衡量這話能不能說，最終道：“為了一個女子。”

趕路無聊，但若有八卦便不一般。

今梨從暗盒中取出一些瓜子花生，招呼坐得筆直得高侍衛坐近一點，昏暗的環境裏，她眼中倒出夜明珠的光亮，光彩熠熠，“願聞其詳。”

春公公見狀也不由得笑了笑。

“他們許諾還要我活着離開，便可以讓我與她再見一次。”

今梨默了，眨眨眼，“就為了見一次？”

春公公點點頭，“在那亂世裏，我只求帶着她安安穩穩活下去，戰火不息，皇城被攻破，我同她走散了，她被叛軍抓走了，最後一次見她時，她一直看着我哭，我知道她的意思，讓我走，但我與她從小青梅竹馬怎舍得眼睜睜看她受苦，我闖過敵營。”

馬車內部傳來一聲倒吸涼氣的聲音。

今梨震驚，“幹你們這行的，還會功夫？”

春公公搖了搖頭，苦笑，“哪裏會呢？若是會我當場便救她走了，又何須來這裏？”

“他們向我保證，我在這裏的時間她很安全，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我若是死了那就沒法了。”他聲音裏帶着苦意，“讓您見笑了。”

今梨搖搖頭，安慰地拍拍他肩膀，“放心，我會讓你活着回去的。”

高侍衛也不由得點點頭，“一定可以活着回去的。”

他聲音帶着些許稚嫩，他與今梨年歲相仿，一直不曾開口，這一開口今梨便向他看來。

他一下又繃直了身子，似乎知道這位女扮男裝的聖上想問些什麽，他吞吞吐吐：“臣……臣是為金銀而來，不需多，夠我上京便行。”

今梨摩挲着下巴，進京啊？

進京一般都是趕考吧，還有什麽書生遇上大小姐的戲碼。

她笑着眨眨眼，“沒看出來，高侍衛原來是讀聖賢書的人。”

文弱的書生穿成了頂尖的帶刀侍衛，最沒有頭腦城府，生活全靠運氣的人穿成了全天下心機最深的皇帝。

今梨不由得感嘆一聲，這系統還真是挺會安排的。

時間緊湊，中途只在驿站換了馬，其餘都不曾停歇。

後半夜雨聲漸漸大起來，落在馬車頂上，輕輕的碰撞聲催人欲睡，待今梨再醒來，便是春公公告知她已經到了。

馬車之外是一片綠林，生意盎然，面前一座古剎坐落，大門之上的銅環有些掉皮，看起來已經十分老舊。

高侍衛不由得擋在了今梨的身前。

“臣去叩門。”

這裏看起來人煙稀少，或許是嗅到了不安全的氣息，高侍衛打頭陣，今梨被他們兩人夾在中間最安全的位置。

開門的是個小童，見了幾人合手作揖，高侍衛将自己已經派人前來的事情說明，那小沙彌便打開大門，引着她們往裏走。

這院中也和外面差不太多，地面上的落葉灰塵掃了一半，來來往往不見半個人影，看起來越發安靜，四處打掃得倒是幹淨，但總的來說還是不掩破敗。

小沙彌将今梨等人引到一座石桌旁，“施主稍後，弟子去請師兄。”

今梨見着這古剎的落敗模樣，不由得蹙眉。

她沒有原來的記憶，問過嘟噠，嘟噠卻只說這設計道角色秘密不能說。

能在見過一面之後，便被皇後打發到這等荒涼之地來苦修，也不知是犯了什麽錯，只聽越嫔說，那次皇後險些又殺人，是自己開恩才保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