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李斯的拜訪

李斯的拜訪

蒙毅自那日将真相告訴蒙恬後，就很少再登門，也許他是用這種暗中的疏遠，撇清和兄長的關系，讓他獨善事外。那件事過後，秦始皇封鎖了一切消息，朝堂只字未提，宮內更是諱莫如深。即使是受害人扶蘇，對那事也絕不吐口。唯一令人玩味的事情，就是在趙高被打了五十刑杖後，胡亥去看望他，居然對他拳腳相加，而趙高只是咬牙苦忍，并不讨饒。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沒人再去查問。

蒙恬與李煥在極度緊張中度過了這一年的冬季。

“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這是李煥對兩人關系的看法，別扭地掙紮于冬季的兩個看似沒有命運交集的人，由于命運的捆縛，現在一齊等待春天腳步的臨近。兩個人都在發生改變，但具體改變了什麽，誰也說不清。

“李煥，這場雪過後，天氣應該徹底轉暖了。你這麽畏寒，真不知以後要是和我一起去北方戍邊，這冬天該怎麽過。”

“這是倒春寒，唉，沒有暖氣的日子真難捱啊！”穿着厚厚的棉衣，屋內燃着旺旺的炭火，身上還裹了大毯子，整個人基本快成粽子了，李煥還是覺得冷。不過，他把古代冬天這麽冷的原因，歸咎于古代沒有工業污染，也就不會有溫室效應。

二月二，都龍擡頭了，秦國帝都鹹陽居然下起了鵝毛大雪。一時人們議論紛紛，這是天有異象，恐于大秦不利。于是，秦始皇帶領百官，焚香祭祖，禱告上天，為大秦祈福。

李煥聽到這個消息，帶着譏諷的語氣嘀咕：“一個倒春寒，在古人眼裏就這麽恐慌，真是愚昧。要是夏天再來個厄爾尼諾，發幾次大洪水，還不得說犯了龍王埃”話說到這裏，忽然捂住嘴巴，還是別那麽早下定論吧，小心禍從口出，迷信這東西誰也說不好到底真的假的，自己曾經對此極為不屑，可是自己現在人來到秦朝，那又如何解釋？

幾天後，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在鹹陽傳開。大王子扶蘇，祭祀時行止不端，始皇陛下下旨責其去雁北戍邊，以贖己過。

雪後，天氣馬上就轉暖，雖然地上的雪還沒完全消融，但李煥已不覺那麽寒冷。站在自己堆的雪人前面，李煥問身邊的蒙奇，“像不像蒙恬，傻裏傻氣的。”

蒙奇拍拍額頭，“公子，可以不這樣說将軍嗎？”

李煥也奇怪，今天這是怎麽了？早上聽說他要去給扶蘇送行，這心裏就開始不舒服，他聽蒙恬說過他們之間的事情，明知他們沒什麽，可就是別扭。打死他也不承認自己在吃醋，難道也和貓一樣，要鬧春？哎呀，不得了，不得了！

李煥裹緊身上的披風，要去前院，碰巧和一個下人撞個滿懷。

那人一見李煥，忙行禮，說：“公子，李斯大人來了，說要見你。”

“李斯？”李煥猛地回頭看蒙奇，“我認識這個人嗎？”

蒙奇望天，“公子，小的也不知道。不過上次公子遇刺，李大人似乎很關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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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摸摸頭，李煥心裏嘀咕，這李斯要幹嘛？算了，先看看他來找我什麽目的吧。

一想到将來李斯違背自己的良心，不顧大秦的朝廷安危，和趙高同流合污篡改秦始皇遺诏，李煥心裏把這個人物一貶到底。無論你多麽有才，做錯了就是做錯了。

李斯見到李煥，眼裏泛起一抹亮色，說：“拜訪的唐突，還請公子見諒。”

“我們很熟嗎？”李煥并不買賬，“我不過是蒙将軍的一個內寵，丞相大人有公務，也該是等将軍回來再議才是，找我恐怕不大合适吧。”這古代說話太拗口，明明很不習慣，李煥還是不得不說。

李斯能聽出拒人千裏的語氣，趕忙說：“不是公務，就是私下拜訪。”語氣，略帶着一點讨好。

“那您有什麽事就直說吧。”李煥可不願和他羅嗦，就想快點打發了完事。

李斯帶着一絲期冀，問：“公子，請問你是哪裏人士？”

“嗯？”他問這個幹嘛，查戶口嗎？不過，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耶。

“我不知道？”

李斯一愣，“那你家中可還有什麽人？”

“不知道１

呃，李斯又一愣，“那你父母名諱，可否告訴我？”

“我不知道１李煥大吼，“丞相大人，你權傾朝野公務繁忙，不至和我這小人物過不去吧你問的我都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但是沒人告訴我１

李斯看他很激動，不似敷衍，就解釋：“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和我一個朋友很像，她已經多年沒有消息了，所以才有一問。”

李煥眯起眼睛，“是這樣嗎？不過恐怕您要失望了，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李斯嘆口氣，少年剛才那樣激動，證明他所言不假，但這世上會有人對自己的一切都不知曉，除非——忽然心裏一動，如果眼前少年真是自己的孩子，那就一個解釋，平兒對自己恨之入骨。寧可讓一個孩子活在沒有任何親緣相伴的環境下，放棄所有的血親。

李煥對李斯沒有一點好感，尤其在被問了那幾個問題後，更是不耐煩。自己是穿越來的，對這個身體的過去是真的不知情，否則，告訴他也無所謂。

“丞相大人，你還有事嗎？”

李斯有點走神，聽到李煥的話，察覺到了逐客的意味，忙說：“等一等，公子那天在幽蘭坊所吟誦的詩，還有對律法的見解，令人佩服，可否今日容我讨教一番？”

李煥直抽嘴角，這麽狗血的理由，虧你堂堂的大宰相，居然說得出口。不過，來了就是客，人家又沒找茬打架，當然也不好哄人家走。唉，我忍了，和這老古董侃侃大山吧。

李斯純屬于為了能和李煥多待一會，一直都是沒話找話，所以問的問題也是五花八門。只是不曾想，李煥是個穿越過來的歷史通，附帶着文科學的也是超一流，竟然沒被他給問祝詩詞歌賦、歷史地理、律法學說，各個問題都回答得有條有理。

李斯又是欣喜，又是奇怪，問：“你師承哪一家？”

“不知道１李煥開始望天，我哪裏空白你偏問我哪裏，公訴你我是北大畢業，你信嗎？真是無可救藥。

李斯說：“以你的才華，如果入朝為官，可以拜上卿了。”

李煥斜睨着他，反問：“我為什麽要做官，又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

李斯有些着急，“難道你就想一輩子寄人身下做男寵，就不想有朝一日，換個身份，光耀門楣？”

李煥尋思我哪天不定就回家了，沒事在這胡折騰個什麽勁兒。朝堂好玩嗎，我又沒見識過，萬一哪天說錯話，小命嗚呼了，你賠我啊？再說了，秦始皇那個大BOSS，幫他有什麽好，再出力，也抵不過趙高那三寸不爛之舌。等他能指鹿為馬那一天，就是你們集體完蛋的時候，我才不要趟這趟渾水呢。你倒是厲害了，幫着胡亥篡改秦始皇遺诏，結果人家當了皇帝，就把你腰斬了。

李斯見李煥不語，以為他心動了，非常高興，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李煥眼睛一瞪，“你哪只耳朵聽我說願意了。我還是那句話，對于不好玩的事情，我沒興趣。”

李斯很是失望，不過想想，來日方長，不用急于一時。于是向李煥告辭，說有機會再拜訪。

李煥向送神一樣，趕緊把他送走，心中松口氣，希望再也別見。

蒙恬晚上一回來，就聽蒙奇把白天李斯來拜訪的事說了，面露驚訝，這是何故啊！

李煥也不瞞着蒙恬，把和李斯的對話一五一十都說了，怕他不信，說：“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問蒙奇，我說的是不是實情。”

蒙恬一把抱住他，“我沒說不信你，就是奇怪這件事而已。”

李煥一聽，對啊，這事是很奇怪啊，我和李斯就幽蘭坊見過一面啊！難道這老頭是真被我的“風采”吸引，慕名而來？這個狗血的想法剛一出現，立刻被他否定，這腦袋裝漿糊了，居然會這麽想。

蒙恬想起李斯曾問他關于李煥身世的問題，心中疑點越來越多。他也問過李煥，不過傻小子似乎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麽都不記得。這中間哪裏出問題呢？于是，蒙恬決定，把他調查到關于李煥在紫竹坊的事情告訴他。

李煥聽蒙恬把自己這個詭異的過往說完，心中暗自替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悲哀，唉，沒想到你這麽可憐。究竟誰啊，這麽狠心，把個出生才一個星期的嬰兒賣到那種地方，如果是出于報複，這得有多大的恨意啊！

李煥搖頭不止，晃着手，“我不知道，過去的我都不知道。”

蒙恬安慰他，說：“好了，別想那麽多，以後，我們多留心李斯就是了。”

“嗯，這是必須的。”當然是必須的，他最後可是擺了你一道呢！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死後，李斯為保全自己的既得利益， 附和趙高僞造遺诏，立少子胡亥為帝，趙高篡權後又施展陰謀， 誣陷李斯“謀反”，将其處以五種酷刑：黥刑（在臉上刺字）、劓刑（割掉鼻子）、斷舌、砍趾後腰斬于市，并夷滅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