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噩夢終成真

噩夢終成真

兩年後，也就是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帶幼子胡亥，丞相李斯和宦官趙高出游，冬季出發，夏季開始往鹹陽返，不想竟生了重病，藥石罔效。

秦始皇禦榻前，李斯恭敬地垂手而立，等候始皇遺诏。

“傳旨，着扶蘇即刻返回鹹陽。如朕不愈，則尤其主辦朕喪事。”

“臣遵旨。”

秦始皇嘆息一聲，紀巳，讓你空等了這許多年，朕就來了，以後大秦江山，就看咱們的兒子扶蘇了。千古一帝，秦始皇閉上了他的雙眼。

胡亥跪地拗哭，身子顫抖不止。

李斯慢慢退出，準備派人通知扶蘇回來主持葬禮，這時趙高喊道：“丞相且慢。”

李斯一愣，“中車令可有事？”

趙高壓低聲音，說：“丞相，我們借一步說話。”

遠離車駕一僻靜處，李斯問：“什麽事？”

趙高說：“陛下駕崩，現在就咱們知道消息，胡亥王子也在這裏，為何要給千裏之外的扶蘇送信呢。”

李斯大驚：“那中車令的意思是——”

“對外就稱陛下傳位胡亥即可。”

李斯額頭冒冷汗，“中車令，這使不得啊，陛下早有旨意，傳位扶蘇。”

趙高诶了一聲，說：“現在，這裏只有我們兩個朝臣，我們說是誰就是誰。再說，丞相大人，你不想想，扶蘇即位對你有什麽好處。論關系，你比得了蒙恬和扶蘇親厚嗎，論功勞，你能和縱橫沙場多年的蒙恬比嗎？一旦扶蘇即位，這大秦國的宰相可就姓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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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想想，趙高說的也是。如果讓胡亥即位，那自己肯定會因擁立有功，而得到大量封賞，說不定能借助胡亥，把李煥找回來。

于是，李斯答應了趙高的請求，兩人合謀，篡改了秦始皇遺诏，立胡亥為帝，稱秦二世皇帝。

千裏之外的雁北，屋內燈火通明，面對兩名傳旨的使者，扶蘇一臉悲痛，小聲唱着：“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兩名使者跪在扶蘇面前，一個垂首，一個恭敬地捧着一柄寶劍，高高舉過頭頂。

扶蘇抽出寶劍，準備橫于頸間，蒙恬大步搶上前，用自己的手握住劍鋒，任鮮血順着指縫緩緩淌下。

“王子不可，陛下絕不會下這樣的遺旨，王子請三思。不如遞上奏章，解釋一下。”蒙恬的聲音很大，而且非常激動，以至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扶蘇搖頭，“父皇說我不尊旨意是不孝，又說我戍邊多年毫無建樹，既然如此，我何苦去多做解釋。”

扶蘇一臉死灰，毫無生氣，他一根一根掰開蒙恬的手指，沖他凄絕地一笑，算是最後的告別，然後，橫劍于脖頸……

鮮血湧出，扶蘇大張着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然後身子一軟，緩緩倒地。

“王子！”蒙恬和趕過來的李煥同時大叫。

李煥沖了進來，跪在扶蘇屍體旁，大哭不止。

噩夢成真。

扶蘇自盡後，被直接葬在雁北。

緊跟着，鹹陽又傳來一道聖旨，着蒙恬即刻動身返回鹹陽。

李煥知道，最後的時刻，來臨了，這個時候，大概蒙毅已經被囚禁在代郡，有可能已經被誅殺了。

而真正得到蒙毅消息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鹹陽。如李煥所料，蒙毅自盡了，死于代郡，罪名是在胡亥被立為太子前，蒙毅在始皇面前诽謗王子。

就在李煥擔心蒙恬有可能被抓走的時候，趙高來了，傳達二世旨意，說蒙毅死有餘辜，讓大将軍不必憂慮。另代胡亥問候李煥，還奉上大量禮物。

晚間，蒙恬悄悄告訴李煥，他的府邸已經被秘密包圍了。

李煥對蒙恬說：“蒙毅已死，你想辦法走吧。”

蒙恬眉毛幾乎擰在一起，“我走了，你怎麽辦，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一起隐居山林嗎？”

“蒙恬，趙高一定會對付你的，他不會對我怎樣，你安頓好了，悄悄給我捎信，我去找你如何？”

蒙恬嘆氣，趙高要殺我，又豈會饒了你。

“蒙恬，想辦法走吧，我告訴你，胡亥只能當三年皇帝，忍過那三年，我們就可以一起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

“蒙恬，你要先逃出去才可以，我現在跟着你，只會拖累你，懂不懂？”

“李煥，你累了，先睡，我再想想辦法。”

安撫好李煥，蒙恬一人邁步進入大廳。

夜，很安靜，使得蒙恬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

蒙奇走了進來，小說禀告：“将軍，宮裏有人求見。”

蒙恬微微驚訝，說了一個請字。

鈴铛很快走進來，然後拱手給蒙恬行禮。

蒙恬也是拱手，問：“請問陛下有何旨意。”

鈴铛輕笑，“将軍，陛下知道你現在為難，所以特遣奴才來給将軍解惑。”

“哦？”蒙恬挑眉，“此話怎講？”

“将軍，奴才知道，你放不下公子……”

蒙奇站在大廳外，裏面鈴铛的話他一字不差地聽得真切，心中不由泛起一陣酸澀。

第二日，李煥早早地起床。

他心裏裝着事，夜裏也沒怎麽睡好。摸着身畔的位置，毫無溫度，他知道，蒙恬很早就起來了。

昨夜，他睡的朦朦胧胧的，感覺身畔那個人，一直在撫摸自己，有時甚至緊緊被他摟進懷裏。那人在他耳邊喃喃低語，每當他要睜開眼，那人就吻上他的睫毛，不讓他睜眼。

李煥有種不祥的預感，穿好衣服，就往前廳跑。

蒙恬看到李煥，微笑着問：“怎麽不多睡一會？”

李煥走上前，努力平複自己的不安情緒，說：“你一定瞞着我什麽，告訴我。”

蒙恬笑着搖頭，“沒有。”

“你胡說！”李煥大吼，“到底什麽事，你說啊！”

“大早上這麽呱噪，你啊！”蒙恬寵溺地笑着，然後用手把他幾縷亂發捋順。

“你……”李煥說不出蒙恬哪裏不對勁，就是感覺不妙。

二人互相凝視，久久不語。

鈴铛帶領內宮禁軍走了進來，說：“将軍，時候到了，我們該帶公子走了。”

李煥身體猛地一震，“什麽？”

蒙恬低聲給他解釋：“陛下說了，如果你肯進宮，就放我歸隐。我想了下，你跟着陛下，也很好，陛下一定會非常寵你，絕不能虧待了你。”

瞳孔驟然收縮，李煥大驚，這就是蒙恬想到的辦法？

“公子，請吧，陛下時時刻刻都在想念你呢。”

“我不去。”李煥對蒙恬說：“如果命運逃不掉，我們可以一直守着那一天到來，求你別把我送走。”

蒙恬輕笑：“傻小子，現在可以逃掉啊，只要你跟他們走了，就可以。去吧，我會常進宮看望你的。”握住李煥的手，似乎在給他無限勇氣。

李煥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向後退着，用非常陌生的眼神看着蒙恬。

鈴铛嘆口氣，“将軍，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奴才這就把人帶走了。”

伸手一揮，禁軍撲向李煥，把他牢牢按着，拿繩子綁了。

“蒙恬，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你白癡，你混蛋，唔唔……”一塊絲絹入口，把李煥下面的話堵在喉嚨。

李煥搖着頭，滿眼期望地望着蒙恬，希望他改變主意，但迎上他的目光，除了靜谧，什麽也沒有。

蒙恬眼睜睜瞧着李煥被拖走時，目光由期望變失望，由失望變絕望，最後變成一潭死水。

鈴铛帶人走了，蒙恬頹然跌倒。

蒙奇快步奔進來，撲到蒙恬身前，哭着問：“将軍，你這是何苦啊？”

蒙恬閉了眼睛，淚珠滑下，說：“只有這樣，能保住他的命。”

“可是，公子會恨你，公子不是怕死的人啊！”

“呵呵，那就讓他恨吧，至少恨也能讓他記住我。”

“将軍，将軍……”

巍峨的宮殿出現在眼前，鈴铛對李煥說：“公子，陛下說了，把原先居住過的太阿殿賜給公子，公子真是好福分啊！”

李煥被拖進太阿殿，也沒有人給他松綁，直接把他扔到寬大的床榻上。無心觀察殿內布置，他瞪着鈴铛，晃着頭，嘴裏只能發出嗚嗚的哽咽聲。

鈴铛輕聲說：“公子，別做徒勞地掙紮了，奴才知道你想說什麽。放棄吧，好好伺候陛下，榮寵一生。”

李煥搖頭，用眼神哀求鈴铛，希望他把自己嘴裏的東西拿出來。他知道蒙恬不會真的傻到以為把自己送給胡亥，胡亥就不會聽趙高的讒言而饒他。他現在迫切想知道蒙恬的消息，想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全。

鈴铛有些不忍，但還是說：“公子，有些事你還是想明白點好。想來公子也累了，先休息下，晚點奴才帶人來伺候公子準備侍寝。”

可能是鈴铛的授意，這繩子綁得不是很勒人，但是時間久了，還是覺得血液流通不暢。渾身上下麻木了，甚至連心也跟着麻木。

等鈴铛再次步入太阿殿時，後面還跟着一衆宮監。

鈴铛對身後一上了年紀的太監囑咐：“公子是陛下非常看重的人，您老多費心，下手輕一些。”

老太監道聲“明白”，然後指揮後面的小太監，把李煥帶到偏殿的浴池旁。

老太監對李煥語重心長地說：“伺候陛下，是每位主子的福分，還望公子多多配合。如若不然，奴才們這下手沒輕沒重，吃苦頭的還是公子自己啊。”

繩子被解開，李煥不顧四肢的麻木，推開過來幫自己寬衣的小太監，就往外跑。

老太監搖頭，拍了下手掌。立時所有小太監一擁而上，把李煥牢牢按在地上。

“唉，看來奴才剛才的囑咐都白說了，公子是不打算配合的了。”老太監掃了眼一衆小太監，輕緩卻又帶着一絲殘忍的聲音傳來：“動手吧，按規矩來。”

鈴铛在偏殿外，度來度去，聽到從偏殿裏傳出李煥屈辱的叫聲，心裏不由萬分難過。那年，李煥一盆四季蘭，保住了他一條命，他一直心存感激，而今，他卻親手把李煥帶進了深宮。他知道他不樂意，可聖命難違啊！

趙高和李斯攥該秦始皇遺诏，擁立胡亥登基這件事，在歷史上稱為沙丘之謀。

這到這一章，我心裏很沉重，但這文絕不是悲劇，但是有個小虐的過程，大家耐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