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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回到家的時候天還并不晚，林岚不想再重複上次的情景，她不想再看到白岩臉上的焦急，她怕看到這些她就會後悔自己下定決心才說出口的決定。

電梯傳來“叮咚”的聲音，林岚卻依舊一動不動地站着，走幾步前面就是她的家了，但是終究也将不是她的家了。就像曾經的小屋，也是家，現在卻已經不是了。

終于在電梯的門關上前林岚還是挪動了她的腳步，家，林岚心裏默念着這個詞，一步一步朝大門走去。

開了門，林岚只是低着頭默默地脫了鞋子放好，低着頭默默地朝卧室走去。

“小岚... ...”

耳邊傳來白岩的聲音，林岚的心痛地揪了一下，擡起頭來：“今天這麽早回來了啊？晚餐就讓張嫂準備吧，我累了，想去睡會。”

“小岚... ...”白岩只是滿臉憂傷地看着林岚叫着她的名字。

今天他特地提早回家了，昨天的林岚讓他很不安，他有種感覺，他和林岚之間已經走遠了。

林岚沒有再多說什麽就進了卧室重重地倒在床上。閉着眼睛想着她是不是不該這麽對白岩？随後又是輕輕扯了下嘴角，輕輕地發出一陣冷笑：就要這樣，才能在真正要走的那一天不至于會太不舍。

林岚躺在床上，恍恍惚惚地睡了過去。

夢裏白岩一臉認真激動地握着她的手，就像當初一樣對她說着：“林岚，我沒有。相信我，我會讓你幸福的！”

林岚想伸手反握住白岩的，夢境卻一轉，白岩依舊是牽着她的手，他說：“林岚，你是我的了！”他說：“林岚，我們回家吧？”

看着這些，林岚想抱着白岩哭着說：“白岩，我們沒有家了，沒有了！”

林岚躺着床上像個孩子一樣哭喊着，看着這樣的林岚，白岩心痛地閉上了眼睛，他記得以前林岚對他說過男人是不可以在女人面前哭的，他要堅強地讓女人知道，天塌下來也有他會頂着。

白岩睜開眼替林岚輕輕擦掉臉上的淚水，柔聲地說：“小岚，醒醒，該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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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岚卻未聽見，仍是雙手緊緊地抓着心口哭喊着：“白岩，家沒了，你不要我了！”

白岩心痛地撫着林岚地額頭，低下頭在他耳邊細語：“小岚，不會的，不會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一直，一直，一直……”

林岚挂着淚珠的睫毛動了一下，慢慢睜開眼。看着眼前一臉心痛的白岩，林岚故意轉過了臉，冷冷地說：“吃飯了嗎？”

看到林岚故意僞裝出來的冷漠，白岩更是自責心痛，是他沒能力，才沒能保護好她，當初那麽信誓旦旦地對她說會讓她幸福的，現在卻讓她這麽傷心痛苦！握了握拳頭後溫柔地說：“小岚，起來吃飯吧？”

林岚動動身體想從床上起來，白岩趕忙彎腰扶林岚起來，替她整了整淩亂的頭發。

“你先去吧，我整理一下就出來。”林岚捋了捋劉海對白岩說。

白岩頓了一下卻未再說什麽，只是笑着點了一下頭後關門出去了。

林岚呆呆地在床上又坐了一會，才緩緩下床，走道梳妝臺前，拿起梳子在自己披散的頭發上随意得一上一下地梳着，盯着鏡中的自己發呆。

“早上怎麽沒吃稀粥和牛奶就出去了，什麽事那麽急，連早餐都顧不上吃？”白岩将一塊雞肉放進林岚碗裏問道。

“沒胃口就不吃了，只是一餐早飯而已，吃不吃都一樣。而且就是餓了，外面也買得到。”林岚夾着白岩遞給她的雞肉看了許久還是不舍地移到了碗邊，自己夾了一根白菜。

白岩動了動手中的筷子，無聲地低下了頭。

“白岩，我有件事想和你談談。”林岚邊慢慢嚼着口中的飯邊說道。

“恩？”白岩的心“咕咚”了一下，他有點怕林岚接下來說出來的話他接受不了。

“我想好了，我們離婚吧？”林岚放下手中的筷子假裝平靜地看着白岩。

筷子從白岩手中滑落掉在桌上，林岚看了一眼掉在桌上的筷子繼續道：“你母親已經給你找了一個比我好上幾倍的女人了，我相信你和她結婚會幸福的。”

白岩呆呆地看着林岚，随後搖着頭道：“我不會同意的，不會！小岚，我知道這幾天我們之間是出了些問題，但是，這些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們可以共同度過這些日子的。你現在肯定心裏很亂才會說出這些話的。小岚，其實你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是不是？”

林岚淺笑着搖搖頭：“白岩，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我們已經走到盡頭了，就好聚好散吧？”

“不會的，我不會同意的！”白岩固執地搖着頭，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的。

“白岩，我們都不是孩子了，事情都這樣了，你認為還有可能在一起嗎？”

“我知道把午陽的事瞞着你是我不對，你不能生孕的事也不該瞞着你，但是我都不是有意的，你不能原諒我嗎？給我一次機會？我們才剛走過多少路啊？小岚，以後的路還長着，我會一點一點彌補過來的，不要做這樣的決定好嗎？”白岩帶着懇求地說。

“白岩，事情不是這麽簡單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母親對你說了什麽？”聽林岚這麽說白岩緊張地問。

“也沒說什麽，只是讓我離開而已。我不會生孩子，白岩，這就是我和你之間現在最大的問題，卻也是不可能解決的問題。”林岚并不想這樣血淋淋地将那些事說出來，這件事上白岩雖然不對，但是他對林岚的心是真的，林岚不想要走了還給他這麽大的一個傷口。

“小岚，你不用說了，我覺得你現在不冷靜，我可以同意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大家冷靜一下，但是絕不同意離婚！”白岩仍然固守着。

“好吧，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也許你冷靜下來就不會這麽想了。我明天就走吧。今天就這樣吧，我累了，先睡了。”說完林岚起身就進了卧室。

第二天天一亮林岚就起來下樓買了早餐，進門時看到剛起床的白岩，林岚不顧他臉上一臉的受傷和失落從他身邊走過。要離開了，就走得堅決點，就不要留下太多的溫柔和缱绻成為日後的傷痛。

白岩今天并沒有去公司，而是一臉失神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林岚進進出出的身影，想着早上的事。

她已經不需要他每天為她而準備的一杯簡單的牛奶和一碗稀粥，這是不是在以另一種形式告訴他，她林岚已經不需要他白岩了？

白岩坐在沙發上，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言語去挽留林岚，想到昨天她說的話，白岩懊悔地低下了頭。

他知道她知道了自己為什麽會流産，也肯定知道了為什麽會不孕，他知道在母親告訴她之前他沒有向她坦白事情的一切，使他現在失去了挽留她的機會。而真正造成現在這樣無可挽回的地步的人也是他白岩。林岚說得沒有錯，現在擺在他們面前最大的問題就是孩子，他白岩可以無所謂孩子，但是白家不能。

林岚打開衣櫃将衣服一件件扔到床上，凡是她林岚的東西她要一件不留地全部帶走，也不能留下任何一件物品日後可以讓白岩觸景傷情。

張嫂站在門口良久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來，兩年了，她在這個家也兩年了，每一天她都看着他們夫妻兩恩愛的畫面，她能看出白岩是把林岚看得有多麽重要，是怎樣地疼到了心坎裏。她一度以為他們兩個是她見過的最幸福的夫妻，只是短短幾日，居然就要分道揚镳了！

“林小姐，”看着一直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丢了魂一樣的白岩，張嫂終于看不下去了：“其實你誤解白先生了。”

林岚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來看着張嫂說：“張嫂，你不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這個和誤解不誤解無關！”說完又忙着收拾自己手邊的東西。

“是孩子的事吧？其實兩年前我就知道是白先生做的。那年他在你的病房前後悔自責地蹲在地上抓着自己的頭發，像瘋了一樣地說着是他的錯，是他太自私時我就已經知道了。”說出這些張嫂也覺得輕松了許多，這些年瞞着林岚，看着她對自己的好，張嫂也不無內疚。只是每次看到他們夫妻那麽恩愛的場面，她就想也許這樣瞞着也是好的。

“原來連你都知道，就瞞着我一個呢！”林岚聽着張嫂的話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其實，白先生一直很自責的，那年他在醫院的樣子林小姐你沒有見到，是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他自己，是恨不得時間倒回來彌補他的過錯。林小姐，我想白先生那樣做一定是逼不得已，你就不能原諒他一次？男人嘛，總是會有犯錯的時候！這兩年了，我能看出白先生是有多麽的重視林小姐，像我們女人，一輩子能有一個男人這樣愛自己，無論怎麽樣都應該緊緊地抓住不放手！”那年當張嫂知道林岚流産和白岩有關時她就擔心有一天會發生現在的事，作為女人，她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是白岩是個好丈夫，除了那件事之外。雖然她不清楚白岩為什麽不要自己的孩子，但是她還是希望林岚能再給白岩一個機會。

林岚聽了張嫂的話并不急于回答，張嫂說得一切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她又怎麽會不知道白岩的痛苦和自責，又怎麽會不明白，對一個女人來說找到一個真心疼她、愛她的男人是多麽不易的一件事，但是她和白岩的事又豈是她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林岚盯着放在床頭櫃上她和白岩的照片許久後終于還是拿起來放進了自己的行李箱裏。轉了個身對張嫂說：“我走了之後，白岩就要多勞你費心了，他心情不好時，你就多勸着他點。不久後就會有新人住進來了，我和白岩的事你也盡量在她面前少提，做好自己本分的就行。”

張嫂看着林岚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出去了，這小兩口真的走到盡頭了嗎？

托着兩大袋的行李箱，林岚從白岩身邊經過：“白岩，我要走了。你要記住把我忘了，好好生活啊！”說完和張嫂一人一個行李朝大門走去。

白岩突然像似意識到了什麽，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卻也只挪動了一小步。只是看着林岚離開地身影輕輕地喚着：“小岚... ...”

聽到大門“嘣”一聲關上後，白岩整個人無力地倒在了沙發上。他沒有理由和能力可以挽留下林岚，“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句話深深地壓在他的肩上，刻在他的心裏，堵住了他的嘴，束縛了他的行動。他挪不出步子去追上林岚一把拉住她攬入懷裏，他也說不出挽留林岚的話。白岩雙手抱頭，輕聲地哭了起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林岚吃力地将行李從出租車上拿下來，擡頭看看四樓那間小屋，走了一圈，自己最後還是回到了這裏。

低頭看看自己面前的兩大袋行李，林岚皺着眉頭不知道該如何把他們搬到電梯那裏去。

“林小姐，沒想到這麽湊巧，居然在這種地方會遇到你！”耳邊傳來蘇午陽的聲音。

林岚吃驚地擡起頭來看到蘇午陽頗為吃驚地看着自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蘇午陽，看着前面不遠處他們曾經的小屋，有那麽一刻，林岚以為他們回到了從前。

“你搬着這些行禮是要搬家嗎？白岩呢？”看着林岚大包小包的模樣，蘇午陽不解地問道。

“哦，這個是... ...是因為我自己以前的一些東西，我看放在家裏也占地方，扔了又舍不得，剛好在這裏又有個房子空着，就想搬到這裏來好了。白岩他那麽忙，我就沒告訴他。”林岚連忙找了一個借口。

“哦，這樣啊！要我幫忙嗎？我現在閑着也沒事呢！”蘇午陽看看這兩大袋子，又看看林岚一臉犯愁的模樣，知道她一定是為這事在為難，就主動提出幫忙。

“這樣啊，那樣最好了，我剛犯愁怎麽搬進去呢！”林岚猶豫着想了一下，還是答應了。雖然他是蘇午陽，但是失憶的蘇午陽對她來說就和一個陌路人一樣，兩年了，她心裏所糾結的也該有個了解了，就在今天，一次性都來個了解吧！她林岚的生命裏以後都不會有白岩和蘇午陽這兩個人了。世界這麽大總要有人與你擦肩而過的，總要有人在你生命中出現了又離開，那樣你的生命才不會太過單調，而那些離開的人就會是你将來的日子裏最美好的回憶。林岚想着，就讓白岩和蘇午陽成為自己這一輩子最寶貴的回憶吧。